第9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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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建國的磚窯廠距離他們大北莊約莫三四里地,可是距離這縣城就遠了, 得十七八里地。 “這沒啥,我一個男人家能跑,再說這不是有電驢子嗎,騎著電驢子突突突的一會兒就到了?!?/br> 說著這話,他們進去樓道。 這職工宿舍樓是筒子樓, 沿著電梯爬上三層后, 兩邊過道都是密密麻麻的房間。過道約莫兩米寬,兩旁堆放著各種生活用具,破桌子衣架子, 煤炭和木柴, 還有大個的紙箱子, 甚至樓道里還有人在扛著自行車吭哧吭哧往上爬。 實在是太擁擠了, 感覺還不如在他們鄉(xiāng)下,至少他們獨占一個西屋。 “沒辦法,這縣城里居住條件就是這樣,我聽同事說,他們還有人一家七八口擠在一個筒子樓房間里?!?/br> “這個就是這樣,縣城嘛,沒看咱大哥大嫂,熬了這么多年,才搬到了兩居室里面去?!?/br> 顧建章兩口子,今年總算是分了新房子,之前的筒子樓不住了,換到了一個位于四層的兩居室,有一個大客廳和兩個臥室,獨立的廚房衛(wèi)生間。 盡管兩口子這么互相安慰,可是蜜芽兒依然感到他們多少有些失望。 其實也能理解,大部分從鄉(xiāng)下搬到城市的人,習(xí)慣了鄉(xiāng)下的視線開闊和寬松住房條件,自然有些不習(xí)慣城市里的鴿子籠。 蜜芽兒自己倒是沒抱什么期望,她早就想到會是這個樣子了。 “這就是咱們的房間吧?”蜜芽兒抬頭看了看房號,前面一個綠油漆斑駁的木門,木門上用紅油漆寫著“308”。 顧建國低頭看了看自己手里鑰匙上的貼著的字帖,點頭:“對,這就是咱們的房間了?!?/br> 這個時候旁邊那個扛著自行車的男人恰好路過,過路狹窄,他們趕緊讓了讓。 對方?jīng)_他們點點頭,笑了笑;“同志,新來的?” 童韻連忙打招呼:“是,才分了這房子,這不是趕緊過來看看么?!?/br> 男人爽朗地笑,和童韻做了下自我介紹,原來他叫王興業(yè),就住對門,307房間的,是銀行里的柜臺人員。 “干了多少年了,一直住這里?!?/br> 說著間,他抬手擦了擦汗說:“你們家這房子,以前是老李家的房子,他們家升職了,才把這個宿舍騰出來,人家分了大房子,連帶著小舅子也跟著搬去了。這不,一下子空了兩間?!?/br> 童韻翹頭看過去,這才發(fā)現(xiàn)旁邊的306也是空著的。 “那306很快也會搬來新鄰居吧?” “沒,人家小舅子不住這里,一個單身漢跟著住他jiejie姐夫那邊,但是人家沒分其他房子啊,這房子還給人家留著呢。” 顧建國聽了,心里一動。 蜜芽兒都十二歲了,眼看著是大姑娘了,這樣子以后總不能老是和他們一個屋,總得想辦法給她單獨一個房間。原本想著在農(nóng)村宅基地上蓋大房子,可是如今搬到縣城里,就是蓋了大房子也住不成?,F(xiàn)在分了這么一個筒子樓,一時半會肯定得擠了。 隔壁就這么多出來一個房間,如果能讓自己用上,那該多好啊。 顧建國心里有了主意,便故意打探說:“這房子就這么空著啊,真可惜呢,挺好的房子,竟然不住人!” 旁邊那王興業(yè)把自行車安頓在了他家門口,也跟著點頭:“可不是么,其實老李家也覺得虧,所以正琢磨著,看看怎么給人住?!?/br> “給人住?他肯讓給人住?” 王興業(yè)看了看四周圍,只見其他家這個時候門都沒開著,便壓低了聲音說:“是,他那意思,是要找人,不過這可不好找?!?/br> “咋不好找?” 見顧建國問起這個,他嘿嘿笑了笑:“估計就是想要這個唄,要不然憑啥白白讓人住了?!?/br> 他這么說的時候,大拇指和食指搓劃著,做出了數(shù)鈔票的那個動作。 顧建國聽到這里,已經(jīng)是明白了,當下又和王興業(yè)胡亂聊了幾句,便跟著童韻蜜芽兒一起回屋了。 這個房間其實還算是比較寬敞的,還是個朝南的,南邊陽光照進來,亮堂得很。蜜芽兒走到了窗戶處往外看,外面就是宿舍大院的院子,下面有一個簡易木板搭建的乒乓球臺,兩個和她差不多的孩子正在打乒乓球呢。 顧建國用自己的手臂神展開,大約估摸著丈量了下這房間。他手臂神展開有個一米八,量了下,寬度是兩個一米八,長度是兩個半的一米八,估摸著這房間能有個十七八平。 顧建國就和童韻在那里比劃計算,說這里可以放個雙人床,這里可以放床頭柜和書桌,還有靠門處能放個碗柜和爐子。至于小飯桌怎么擺,他們有點犯了難,在那里又比劃半天,畢竟這飯桌放了后必須能打開門。算計來算計去,還真是不好擺,最后決定買個折疊的小桌子,這樣吃了飯就能折起來放門后面。 蜜芽兒瞧了瞧其他家,見別家的窗戶都是一根根鐵條封住,鐵條縫隙里往外面伸出一點架子來,勉強能晾衣服,不過風一吹很容易就跑了。 蜜芽兒就出主意了:“爹,咱可以請人給咱焊一個鐵籠子罩住咱這窗戶,架子底下攤一塊木板,這樣咱們架子上面可以放掛衣服晾衣服,下面木板上還可以放幾盆花。” 其實這是她在多年后的時代看到有人這么弄,等于家里平白多出一點窗臺的空間來。 顧建國一聽,頓時贊許,連連點頭:“好,好,我閨女出的這個主意好,就這么辦!” 一家子看過房子,該怎么擺設(shè)都商量好了,便說請人打家具了。老家西屋里的那點家具基本等于沒有,大炕是搬不來的,炕上的炕寢也都是固定死的,只有個櫥柜能搬來,可那玩意兒多少年了,放在這邊筒子樓里也不實用,所以算來算去,一切都是重新打。 不過好在,顧建國掙了錢,這點東西在別人看來為難,他不怕。 “咱打一個大木床,再打個柜子書桌,回頭要是能擺開,就把咱的電視機搬來,再買個洗衣機電冰箱縫紉機的!” 顧建國描繪著未來美好的前景:“當初咱們結(jié)婚那會兒,可委屈你了,啥都沒有,我得給你補上?!?/br> 這話聽得童韻都忍不住笑出聲:“得了吧你,孩子都這么高了,你還記掛著當初的事,就是你有錢買,也得有地兒擺不是?咱這房間哪擺得開那些東西啊!” 顧建國卻信心滿滿:“咱先下去吃個飯,吃了飯,你們娘兩個去百貨商場逛一圈,看看衣裳看看家具,其他的,我來想辦法?!?/br> 一家子下了樓,過去旁邊的銀行食堂里吃飯,這里得先用錢換銀行食堂飯票,然后才能打飯,顧建國跑去換了飯票后,買了燒餅油條還有豆?jié){,一家子樂呵著吃了。 吃完飯,顧建國就趕緊跑過去,找那王興業(yè)去了。 童韻想著要開學(xué)了,馬上換季,正想給蜜芽兒買幾身秋裝,也就過去了。逛了半天,蜜芽兒看到了一條牛仔褲。 她有些意外,原來這個時候就有牛仔褲了。 童韻看到女兒目光流連在那牛仔褲上,便過去摸了摸材質(zhì):“這個挺結(jié)實的,厚,也保暖。我記得前幾天看的那個電視里好像就穿著一個這個?來一條吧。” 童韻說的是一個香港電視劇,叫《香港艾艾曼紐》的,主演是狄波拉,也就是后來謝霆鋒的mama。 蜜芽兒點了點頭:“嗯?!?/br> 她確實是想要一條,白襯衫牛仔褲,最經(jīng)典的打扮,于別人來說是潮流,于她自己來說是懷舊。 童韻見蜜芽兒想要,問了問價格,并不便宜,一條牛仔褲竟然要八塊錢,在別人自然不舍得,不過顧建國掙了錢。顧建國一個月一千多,塞給童韻好幾百,讓她隨便花。 童韻自己能買啥呢,無非是買點東西寄給自己北京的父母,再給蜜芽兒買衣服和學(xué)習(xí)用品。 八塊錢一條的牛仔褲,對于童韻來說真不算啥。 她讓蜜芽兒試了試,號碼正好,就干脆買下了,之后又去配了一件七塊錢的確良白襯衫,是胸前領(lǐng)口處帶著褶皺木耳碎花的,清秀好看,配上下面的牛仔褲,很有電視劇里香港女明星的氣質(zhì)。 蜜芽兒穿戴上后,她越看越喜歡,干脆自己也來了一身。 蜜芽兒一看樂了;“娘,咱這就是母女裝。” 童韻不懂:“母女裝啥意思?” 蜜芽兒哈哈樂:“據(jù)說有情侶裝,就是搞對象的兩個人穿一樣衣服,有母女裝,就是母女兩個人穿差不多的衣服,除了這個,還有姐妹裝,全家裝!” 童韻聽著也笑了,看看蜜芽兒那一身,再看看自己這一身:“還真是母女裝?!?/br> 母女兩個人穿上衣裳,攬著胳膊往外走,一大一小,蜜芽兒十二歲了,童韻三十二歲,一個清秀可愛,一個成熟嫵媚,模樣又是很相似的,又穿著同樣的衣裳,實在是惹眼得很,周圍的人都不由的看過來,羨慕地望著她們。 甚至有個售貨員還問:“同志,你們這是姐妹吧?” 聽到這話,蜜芽兒自己娘對視一眼,之后都不由笑起來。 買完了衣服,走出商場,就見顧建國推著電驢子,正往這邊張望。 蜜芽兒歡快地叫了一聲爹,之后便跑過去,童韻緊隨其后。 顧建國看著這蹦出來的小姑娘,再看看后面跟著的童韻,愣了片刻,之后便不由笑了。 “蜜芽兒穿著和你娘一樣的衣裳啊,真像,就是一個模子脫出來的!還有這褲子咋回事,這不是電視上的褲子嗎?” “哈哈,爹,這是牛仔褲!我和我娘一人買了一身?!?/br> 顧建國連連稱贊:“好看,好看!該買!” 童韻抿唇笑:“你先別緊著夸我們了,說說你剛才干啥去了,咋樣?。俊?/br> 一提這個,顧建國頓時興奮了:“咱們可以買冰箱洗衣機電視機了!咱們蜜芽兒可以有自己的房間了!” 童韻不解:“啥?咋回事,房子呢,你給變出來啊?!” 顧建國讓童韻和蜜芽兒上了電驢子,他一邊慢慢開著一邊說。 原來那老李還是銀行里的一個有點地位的人,他家小舅子受他照顧,自然也是一般人不敢惹。所以他小舅子不住那個筒子樓了,依然沒人敢來搶,要不然按照這缺房子的架勢,怕是早就有人來搶占了。 這位小舅子去了他姐夫那里住,騰出來這個筒子樓的房間,就想充分利用,說白了,就是想掙點錢。 市場經(jīng)濟嘛,這房子是分給他的,他自己去和姐夫jiejie擠,憑啥不能掙點錢補貼家用? “已經(jīng)說好了,一個月三十塊錢,那房子歸咱用!” “這也行?”童韻聽得吃驚。 蜜芽兒也暗地里吃驚不小,這不就等于租房子么,還可以這么租房子? “三十塊,對咱來說也不算啥,可是咱蜜芽兒一下子有自己的房間了,值!” “是,如果真能這樣,確實值!”童韻想想,也忍不住笑了:“咱們得給蜜芽兒買個書桌,再弄個臺燈,以后她可以在上面寫作業(yè)。” “她那個房間也挺大的,得好好重新規(guī)劃了?!?/br> “嗯,飯桌可以稍微大點了?!?/br> 于是這兩口子開始計劃著,書桌多大床多大,飯桌多大柜子多大,還得把電驢子想辦法塞進去,要不然那玩意兒那么金貴,萬一丟了怎么辦。 蜜芽兒聽著爹娘的討論聲,想象著自己單獨的一個房間,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盼了這么多年的屬于自己的炕,變成了屬于自己的床。 真好。 ~~~~~~~~~~~~~~~~~~~~ 顧建國都沒讓童韻cao啥心,自己用筆畫了一個圖,上面畫了桌子擺哪里,床擺哪里,用后來的話說,這就是房屋裝修設(shè)計圖。甚至于連蜜芽兒隨口說的掛在窗戶外面那個鐵罩子,他都畫出了樣式,請人比著做。 蜜芽兒一瞧,沒想到自己爹竟然畫得有模有樣,當下也是驚嘆。 后來轉(zhuǎn)念一想,她看了看自己爹,心里一動。 她爹現(xiàn)在是燒窯做磚的,也是趕上了好時候,人民群眾攢了點錢都需要蓋房子,磚頭供應(yīng)緊張,才讓她爹賺了這么一筆錢,成了萬元戶。 可是這八十年代的萬元戶,也就是一時的浪潮,等過去這一陣,通貨膨脹了,掙錢機會變化了,如果不能及時抓住形勢,怕是自己爹未必能像現(xiàn)在風光如意。 既然爹有這畫房屋設(shè)計圖的本領(lǐng),又可以燒磚,為什么不干脆做成一個上下流產(chǎn)業(yè)鏈呢? 自己的磚窯燒出磚來,自己蓋房子,蓋了房子后往外賣,這……不就是個最初的房地產(chǎn)商嗎? 雖然說現(xiàn)在房地產(chǎn)商的機會還沒來臨,可是先讓爹試著進入這個領(lǐng)域,未嘗不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