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岑野看她一眼:“樂隊是跟著誰的?” 許尋笙不吭聲。 他低頭湊過來:“是不是老子?你說跟著樂隊,是不是就是想說要跟著我?” 許尋笙一把推開他那張臉,走了。 岑野是最后一個錄制的,也是壓軸。責(zé)編建議他的拍攝地點,也是最終的舞臺上。 其他幾個人都坐在臺下。出乎意料,責(zé)編顯然對他的拍攝更重視,不僅叫來了燈光師專門為他打光,還叫了名化妝師過來。不過岑野看一眼臺下竊笑的兄弟們,說:“老師,我就不化妝了,他們都是素顏,風(fēng)格統(tǒng)一,我還是素顏吧?!?/br> 責(zé)編也沒有強(qiáng)求。 看著燈光、音響人員都在調(diào)試,化妝師雖不給岑野化妝,卻也給他吹了個頭發(fā)。趙潭微微笑著,張?zhí)爝b沒什么表情。輝子則快言快語:“他們果然還是對小野最重視?!?/br> 許尋笙卻沒有顧及到這些。她看著岑野,想的卻是他剛剛說的哪句話,臉稍稍發(fā)燙。自從再次回湘城到現(xiàn)在,岑野好像跟以前有些不一樣了。沒有那么多玩鬧意味,雖然有時候說話還是沒頭沒腦,可是…… 她再度抬頭端詳著他。這時拍攝已經(jīng)準(zhǔn)備開始,他站在麥克風(fēng)前,燈光在他身后漸次亮起。最后整個舞臺暗下來,只有他站在光源中心。 他全身染上淡淡的光暈。那光落在他的發(fā)梢,也落在光潔的額頭與修長指尖。當(dāng)他沉靜時,整個舞臺仿佛都寂靜下來,聽他號令。他的身姿挺拔清峻,面容純潔無暇,如同神祗少年。 那怕朝暮的人已在舞臺上看到過他千百遍,此時也依然忍不住屏住呼吸,沉默不語。 他輕輕一笑,抬起頭。 那瑩亮璀璨的目光,像是注視著臺下每一個人,又誰也不曾真的讓他在乎。甚至連許尋笙,此刻都捕捉不到他眼中的所有。 然而他的眼睛里,卻包含了一個男孩所有的孤獨、放肆、熱愛與一腔溫柔。 當(dāng)他開始唱歌,這一切即將開始。 即使是許尋笙,心臟也抑不住地混亂跳動。 天之驕子,一身鋒芒。沒人可以與他相比,也從來沒有人可以真正阻擋他的路。而她即將眼看著他,展翅高飛,從此不再回頭。 第七十二章 功名利場(上) 導(dǎo)演組把所有參賽隊伍的短視頻拍完,還需要幾天時間。所以這段時間,朝暮樂隊可以自由安排,為正式比賽做準(zhǔn)備。 導(dǎo)演組也跟所有人通知過,基地多媒體大廈里的數(shù)間排練室,大家都可以使用。但是要友好相處,不能起爭執(zhí)。 于是朝暮樂隊內(nèi)部經(jīng)過嚴(yán)肅討論,覺得幾個男人都起不了早,起早了影響他們一整天的心情和狀態(tài),得不償失。最后決定由每天早上6點聞雞啼而起的許尋笙來占座,他們上午10點前一定從床上爬起來排練。 許尋笙自然無所謂。對她而言,排練室比房間更清靜寬敞。 于是這天一早,她踏著晨霧,走進(jìn)多媒體大廈,迎面卻碰到幾個別的樂隊成員,打著哈欠往宿舍樓走,看樣子竟是熬夜在排練。許尋笙心頭一凜。又有幾間屋子里燈火通明,攝影師和責(zé)編還在剪輯制作,顯然也是通宵了。許尋笙心中肅然起敬。連帶著自己的占座行為,也覺得更有熱情和意義了。 上午九點。 大熊推開一間排練室的門,毫不意外地看到里頭又有人了。不過看清獨坐那人后,他倒是沒有立刻轉(zhuǎn)身離開。 窗戶全部被打開,這個女人很愛新鮮空氣,屋子里一點煙味兒吃食味兒都沒有。陽光暖暖和和的,照得她仿佛也閃閃發(fā)光。她披著件開襟毛衣,里頭是白襯衣,坐在桌前寫著什么。模樣依舊清秀而不失靈氣,那輕咬筆頭的動作卻有些孩子氣。 屋里雖只有她一個,其他四個座位前,卻都放著書、筆、紙杯之類的。其他人呢? 大熊敲敲門。 她抬起頭,看著他,似在打量,一時沒說話。 大熊不明白她為什么今早要這么看自己,也沒有像之前嫣然含笑,好像帶著點……戒備?他走過去,拉了把椅子坐下:“這么早?” 許尋笙點頭。 “你們樂隊其他人呢?” 這才看到對面的女孩稍稍露出幾分窘色,想了想,才說:“他們還沒起來?!?/br> 大熊頓時明白了,失笑:“你是來占座的?”難怪搞這么大一個空蕩蕩的陣仗。又想,朝暮那群小子,派個女人大清早辛苦占座,真不夠爺們兒。要是在老子樂隊里,哪里會讓她干半點這樣的事,一群老爺們兒哄她護(hù)她都來不及。 他這么想著,也不吭聲,但也不想就這么馬上走了,便抬頭在訓(xùn)練室里掃視一圈,四處看看。 然后就看到許尋笙一直盯著他,黑白分明的眼珠幾乎跟著他轉(zhuǎn),他有點搞不明白她現(xiàn)在的眼神,便徑直問:“你看我干什么?” 許尋笙欲言又止。 這時黑格悖論另外兩個成員,沒看到大熊,也找了過來,見他在里頭,推門進(jìn)來。大熊剛想給許尋笙介紹,結(jié)果就看到她神色微變,終于說道:“你們不可以搶我的房間,那樣很沒有風(fēng)度?!?/br> 大熊倏地笑了。這才明白過來自從自己踏進(jìn)這個房間,女人一直看自己是為了什么。是怕他賴著不走呢。 許尋笙看他一直笑,而他身后的兩個弟兄面面相覷,她也有點不好意思。大熊笑完后,說:“我還能跟你一個女人搶?把我大熊當(dāng)什么人了?就是看你在里頭,進(jìn)來打個招呼?!?/br> 許尋笙的臉微微一熱,說:“哦,對不起?!?/br> 那兩個樂隊成員見狀笑笑,又出去找別的空房了。 大熊卻說:“你道歉干什么?” 許尋笙一笑,不說話。以為他也要跟他們一起走了,結(jié)果他去站起來,走到她身邊,望了幾眼,說:“好字!” 許尋笙不喜歡被不熟的人看到自己的曲譜,輕輕合上,說:“沒那么好。”低下頭,卻露出一段纖細(xì)白皙的脖子。 大熊又看她一眼。怎么會有這樣的女人,任何一個動作、一句簡單的話語,都帶著某種輕輕柔柔欲語還休的味道。她和他見過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樣,比他在書上讀到過的古代仕女還要婉約輕盈,如同一輪汪汪的明月,照在男人的心上頭。 然而他只是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她。 他和曾經(jīng)談婚論嫁的女友,分手已經(jīng)五六年了,一直沒談過,也沒那個心思。漸漸的,過去的傷痛,好像也被時間這個大利器給抹平了。只是想要再碰到個能心動的女人,自己也知道難了。這輩子不知道還有沒有那個運氣,或者就要這么不痛不癢過一生了。 許尋笙卻像是從一個更美好寧靜的地方走來,整個人淡淡的,并不濃墨重彩,也沒有太多動靜,卻是這么多年來頭一個讓他感到舒服的,并不想要抗拒的。 “這么早過來,吃沒吃早飯?”大熊注意到她面前只有一杯清茶。 他一問,許尋笙才覺得有點餓了,但也不太在意,搖頭:“待會兒再去吃。” 大熊變戲法似的從口袋里摸出個面包,放她面前:“吃吧?!?/br> 許尋笙說:“不用,謝謝,你自己吃吧。” 大熊的手往她身旁桌面一撐,笑道:“不敢吃?我又不會下毒?!?/br> 許尋笙失笑:“我怎么會有那么奇怪的想法,但是你自己……” 大熊說:“我在餐廳吃過了,這是零食。既然都是朋友了,就不要太客氣了?!?/br> 于是許尋笙也就不再堅持,拆開面包小口咬著,又向他道謝。 大熊說:“不用道謝,我也有事想拜托你幫忙。這會兒排練室都沒了,等你們訓(xùn)練完了,可以不可以通知我一聲,我們接著來用這間?” 許尋笙自然說沒問題。 大熊已把手機(jī)遞過來:“你的號碼?” —— 岑野本來今天打算早起的,鬧鐘都定了6點整,想著搞不好還能在許尋笙房間門口來個偶遇。再一起走去訓(xùn)練室,天還沒亮烏漆麻黑,簡直完美。哪知醒來已是9點多,鬧鐘不知道什么時候響過又被自己拍掉。 他默默地和趙潭到樓下飛速吃了早餐,又拎了袋小籠包,給許尋笙帶著。不過讓人不太自在的,是一架攝像機(jī),從他們出門就開始跟拍。 一推開訓(xùn)練室的門,岑野就望向許尋笙,也懶得管旁邊的攝像機(jī)拍到什么:“喂?!?/br> 許尋笙抬頭看著他們,微微一笑。攝像機(jī)也對準(zhǔn)了她,而她掃了一眼,神色平靜。 第七十三章 功名利場(下) “這架勢?!壁w潭看了眼屋內(nèi)擺設(shè),笑了,“搞得像四國會談一樣。”岑野看了也想笑,心想這樣一本正經(jīng)規(guī)規(guī)矩矩地占座,搞得像大學(xué)上自習(xí)似的,除了許尋笙沒別人了。她總有辦法不食人間煙火地可愛著。 岑野走到她面前,放下包子,卻瞥見個面包,包裝袋拆開吃了一半。 他順口問:“哪兒來的面包?” 許尋笙答:“剛才大熊來了,給我的。” 她言簡意賅,聽在岑野耳里卻包含了很多訊息。尤其大熊這個綽號,他怎么覺得……她叫得還挺熟的?今早?多早?那頭熊居然跟來了?聊了多久?看樣子聊得還不錯……這些念頭一旦展開,岑野心里就有點不是滋味了。 他不說話杵在哪兒,趙潭如何看不出這小子從來占有欲就超強(qiáng)。眼看攝像機(jī)還拍著,他把岑野往旁邊一帶:“坐下啊,許老師辛苦給我們占的座兒,還不領(lǐng)情?” 許尋笙看著他帶來那袋還冒著熱氣的包子,心頭一暖,拿起開始吃。岑野看到,心頭舒服了幾分,畢竟許尋笙的胃口就那么大,吃了包子哪里還容得下干癟癟的面包呵呵呵。他又翻了兩下面前的歌譜本,伸手把那半個面包拿過來,說:“這個你不要了吧,給我吃?!?/br> 許尋笙睜大眼看著他把那半個殘包三兩下塞嘴里咽下去。想起不久前,這家伙還信誓旦旦,自己從不吃別人剩的,第一次吃女人剩的東西云云。現(xiàn)在…… 面包并不好吃,岑野吃得也沒什么表情,只是那雙眼,有些幽沉地望著她。許尋笙差點噗嗤笑了,低聲說:“不想吃就別吃,我中午再吃掉,不浪費?!?/br> 他用同樣低的聲音說:“不行?!?/br> 許尋笙的心頭一跳,低頭一邊吃東西,一邊看手機(jī),不說話了。 這兩人很有分寸,聲音小得只有旁邊的趙潭聽見,坐在房間一角的攝影師這時在喝水休息。趙潭聽得也是心頭發(fā)跳,心想臥槽啊臥槽,虐老子他們現(xiàn)在是不是毫無罪惡感了? 沒多久輝子和張?zhí)爝b也來了。攝影師坐著沒走,看樣子還要拍一段他們的排練。 大家簡單討論了一會兒,都覺得用去年戰(zhàn)勝黑格悖論那首《城獸》,作為舞臺初秀曲目。那首歌整體都很好,也穩(wěn)當(dāng),而且對于全國觀眾來說,是新的。 接下來就是討論歌曲是否還要做適當(dāng)?shù)母木幷{(diào)整。 張?zhí)爝b率先笑著說:“我有個建議——要不要在歌曲里加入點別的元素?” 攝像機(jī)又舉了起來。 趙潭:“比如?” 張?zhí)爝b說:“《城獸》整首歌比較激烈,但也有點沉重。這個節(jié)目說到底是娛樂節(jié)目,我覺得加點輕松快節(jié)奏的東西比較好,調(diào)節(jié)中和一些。譬如說,一段說唱?” 大家都靜了下來,一是沒料到他會提著個建議,二是在思考他說的這段話的可能性。 岑野說:“要我唱rap?以前沒有嘗試過?!?/br> 張?zhí)爝b頓了頓,說:“其實并不難,很容易上手,我也可以唱,這樣兩段銜接也不會有問題。譬如在你唱完第一遍高潮’我就是讓你害怕讓你熱愛的獸,城市聽到我的怒吼’,我立刻加入這樣一段rap……” 張?zhí)爝b徐徐哼唱起來: “呦、呦、呦,哦耶, 我走過許多路看過許多日出, 古曲在我心中美景在我眼中吶喊在我耳中,哦耶。 聽你的看你的許你的欠你的我都不曾忘記過, 只要你陪我看這山起潮落陪我成為遠(yuǎn)古的獸成為這城市的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