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打量他，他似乎有所察覺地抬起頭，對上她的目光。

    謝昭華推門而入。纖長腳下那雙不合尺寸的人字拖顯得與周遭有些格格不入。

    她坐到了他的對面。還未說話，男人站起身，從桌子上的紙袋里拿出她昨日忘穿的羅馬鞋，蹲在她腳邊。

    寬大溫暖的手握住細(xì)瘦的腳踝。她試圖掙脫，卻毫無辦法。

    他一手托著涼鞋的底部，另一只手把她的腳往鞋里面塞去。白嫩的大腳趾微抬，勾住了皮制的帶子。

    “不想讓我強(qiáng)行給你穿鞋的話，就聽話些?！彼麚P(yáng)頭，深邃的眸子里是點(diǎn)點(diǎn)的霜寒。

    謝昭華屈服了，大腳趾下壓。白膩光滑的腳順從地被套上涼鞋。

    “新版離婚協(xié)議收到了嗎？”謝昭華出聲詢問。

    男人握住另一只腳踝，急切地褪下人字拖。

    “我不喜歡你穿著別的男人的鞋來跟我談這事。”緩緩地給腳穿上鞋之后，他才站起身，雙手按在她兩側(cè)的扶手上，低下頭看她。

    “收到了?！彼稹８辔幢M的話哽在喉間，等她繼續(xù)說下去。

    這種被俯視的感覺令她極為不適。尤其是男人的臉快貼上了她的面，讓她忍不住向后仰去。

    “簽好字，發(fā)給我?！敝x昭華冷著臉說。

    傅湛起身，把桌子上擺著的一本彩頁冊子甩到她懷中。

    “跟我去完這里，我就簽字?！?/br>
    身上的壓迫撤離，讓她松了一口氣。她拿起摔入懷中的書本，隨意地翻了幾下。是一個(gè)海島度假勝地的宣傳冊子。

    “七天七夜，自由行?！?/br>
    謝昭華皺眉，又仔細(xì)地掃了幾眼。這地方太偏了，島上只有一棟別墅。

    “傅湛，我看過無人生還?！彼褍宰臃呕刈烂妗?/br>
    “怎么，害怕了？”傅湛用骨節(jié)扣了扣桌面，發(fā)出清晰可聞的敲擊聲。

    她默然。

    “那就起訴我吧。我是不會(huì)簽字的。三年，五年，十年的官司，我都耗得起?！彼D(zhuǎn)身向外走。

    “傅湛！”她追了出去。

    “我有一個(gè)要求?！彼ё∷母觳舱f。

    “我拒絕?！彼殚_手，“謝昭華，你該明白，你是婚姻的過錯(cuò)方，你沒有資格和我討價(jià)還價(jià)。但我可以告訴你，我不會(huì)傷害你。我很失望，相識(shí)十年，結(jié)婚六年，你根本不了解我。”

    冷漠的眼神如冰水澆灌在她頭上，涼得透心。她的腳似乎被無形的繩索給絆住，再也無法前行。她不得不看男人的背影消失在白晝與夜幕的交匯處。

    她心事重重地回到自己公司邊的公寓。

    “我可以給你撥視頻嗎？”剛一進(jìn)屋，就收到了微信消息。

    “嗯?！彼?。

    很快，視頻就接通了。視頻對面的男人一頭凌亂的濕發(fā)，烏黑的眸子亮亮地盯著她。他不停地調(diào)動(dòng)自己的手機(jī)，好讓光線變得柔和些。

    “吃飯了嗎？”傅清朗潤的聲音從手機(jī)里傳來。

    謝昭華把手機(jī)放在餐桌上，進(jìn)廚房倒了一杯果汁。

    “還沒。”她喝了一大口冰果汁。涼意侵入胃部之后，才覺得好受了許多。

    傅清只能看到天花板，心里有些發(fā)癢：“那晚上吃什么呀？”

    “隨便吃一點(diǎn)。”也許就不吃了吧。

    “哦。那你忙吧。我寫題了。”他翻開了參考書。屏幕里面依舊是慘白的天花板，但他能聽到她發(fā)出的動(dòng)靜，就好像她在身邊一樣。

    寫了一會(huì)題，手機(jī)的畫面旋轉(zhuǎn)，鏡頭里出現(xiàn)了他一直想的女人。她沒在看他，而是趴在桌子上，困倦地閉上眼。

    他的呼吸都屏住了。隔著屏幕，他似乎能察覺到她輕不可聞的呼吸，一下又一下，那溫暖的熱息噴上他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