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曉道：“可別說，那小鬼有時候說的話雖然不中聽，還挺精辟的。”

    芮云常淺笑著搖搖頭：“我方才是和你鬧著玩，不是對你動手??！”

    莫曉嘟嘟嘴：“只是你一個人覺得好玩，我可不覺得好玩?！?/br>
    芮云常挑眉：“那你笑什么？”

    莫曉翻了個白眼：“那是開心的笑嗎？誰被撓癢癢了都會笑?。　?/br>
    芮云常一本正經(jīng)地道：“我就不會笑。”

    莫曉伸手去撓他腰，他就只是坐在那兒，腰桿兒挺得筆直。她換了胳肢窩、脖頸等各處，他都沒反應(yīng)，別說身子沒動了，就連臉上的微笑都沒變化。

    莫曉真是挫敗，心里嘀咕了句“算你狠！”

    她就不信他真沒感覺，他只是能忍而已。

    她繞到他背后，一邊撓他脖子與下巴交界處，一邊俯身往他耳朵眼兒里吹氣。

    他側(cè)頭讓開了，莫曉樂了，原來他還是會癢的嘛！

    不等她直起身，芮云常側(cè)身把她往懷里拉，莫曉站立不住坐到他腿上，急忙勾住他的肩。隨即他的吻就落了下來。

    吻著吻著人就到了床上，紗帳落下，人影成雙。沒一會兒蠟燭燒完，屋里暗了下來，便只聞喘息與壓抑的低吟聲。

    許久之后紗帳被挽起，莫曉喚董媽往淋浴房放水。兩人洗完回到屋里，才想起那碗湯。

    湯碗是帶蓋的，外頭包著夾棉的碗套，莫曉揭開蓋子，里面的湯還是溫?zé)岬?，撲鼻一股香氣。聞著有鴿湯的香味，湯里卻只有菌菇與參片，金黃色的湯面上看不到什么浮油，只有幾顆鮮紅的枸杞。

    莫曉喝了口湯，微笑道：“你娘真好，替我謝謝她??！”對于魏氏的關(guān)心，她覺得很暖心。

    “我就不好了嗎？”芮云常故作不滿道，“知道你晚上習(xí)慣不吃東西，我讓廚娘把油撇了?！?/br>
    莫曉舀起一勺送到他面前，笑道：“也多謝你啦！來，見者有份，有湯一起喝，要胖一起胖！”

    分喝了這碗湯，洗漱之后，他們用最放松的姿勢并肩躺著。

    “宮里情況如何？”

    莫曉問得含糊，芮云常卻知她問的是皇帝的病情。

    他不愿讓她知道太多內(nèi)情，只因知道越多就越危險。

    奈何莫曉不是三言兩語就能打發(fā)的，她日日看邸報，對政事有一定了解，他又不想騙她，本來一句帶過的，被她反復(fù)追問，最后只能全盤交代。

    接著他們談起最近的旱情。莫曉想起她曾讀過關(guān)于幾次大饑.荒的文章，災(zāi)民甚至易妻換子而食，她對此頗為擔(dān)心。

    京城里的米價已經(jīng)漲了不少，不僅商賈在囤積糧米，就連尋常百姓，只要有余錢，也都在備米備糧。別說米面豆麥了，就連放了幾年的陳谷子甚至生蟲的豆子都有人搶著要。若無官府控著，恐怕要漲得更厲害。

    莫曉問：“官府會開倉放糧賑濟災(zāi)民嗎？”

    芮云常搖搖頭：“皇上打算免三年賦稅。官糧是不會直接放給災(zāi)民的?！?/br>
    莫曉不滿道：“外面的人都要餓死了，官倉里的糧食寧可堆在里面發(fā)霉生蟲子也不放糧？”

    芮云常道：“免三年賦稅已經(jīng)是皇恩浩蕩了。官倉里的糧不是不動，只是不直接發(fā)給災(zāi)民。米價暴漲時，官糧平價或低價出，用來平抑米價。”

    這莫曉倒是能理解，此時的中國還是農(nóng)業(yè)社會，糧米是基礎(chǔ)中的基礎(chǔ)，米價一動，其他的物價也會跟著動，作為上位者，擔(dān)心的是整個經(jīng)濟亂套，那就不是一個州府三年的賦稅能抵得上的損失了。

    “但災(zāi)民若是不好好安置，也會誘發(fā)動亂?。　?/br>
    “這你不用擔(dān)心，錢糧自有來處?！?/br>
    芮云常說得輕松，莫曉疑惑：“從何而來？”

    他卻轉(zhuǎn)了話題：“盛安福要當(dāng)這回的巡撫，詔令還沒頒下，估計就是明后兩天里的事。”

    莫曉不由驚訝：“為何讓他去？”

    她擔(dān)心道：“盛安福若是這回去旱區(qū)能把事辦好，立了功勞，他在東廠的地位就更加牢固，更加不易替換了啊？”

    芮云常嗤笑一聲：“他？那點鼠目寸光能看到的都是借機撈錢的機會，鞏固勢力的機會。”

    莫曉微愕：“賺錢？”

    芮云常問她：“你覺得各地官員中，干干凈凈兩袖清風(fēng)的占了多少？”

    莫曉搖頭：“我哪里會知道?！钡裁靼琢?，盛安福的賺錢機會就從此而來。

    “他到了某處，若是當(dāng)?shù)毓賳T有貪沒或欺上瞞下的情況，定然要設(shè)法賄賂他以隱瞞事實。”

    “沒錯?！避窃瞥＝又?，“他派了人去查杭州府那件冤案，如今手底下缺人缺的厲害，尤其是有經(jīng)驗有能力的，這回巡撫各地要帶萬安同去?！?/br>
    莫曉依稀記得萬安，原本好像就是阿晨手下總管，想不到竟還能得盛安福信任，做阿晨的內(nèi)線。她不由感慨：“萬總管還真是厲害?。　?/br>
    芮云常笑而不語，隔了會兒后道：“盛安福只要到了一地，先要徹查賬目，實地調(diào)查，哪怕是裝裝樣子的也是要的。只要他收受賄賂，上報與實際不符，那就是罪名。待事后罰沒這些官員的贓款與家產(chǎn)，便可做賑災(zāi)錢款，家中囤積的米糧，就是賑災(zāi)的糧食。”

    莫曉明白過來，難怪他說錢糧自有來處，不由吐槽道：“你這是釣魚執(zhí)法??！”

    芮云常訝異：“什么釣魚執(zhí)法？”

    莫曉道：“就是一個人本來沒有犯罪的想法或意圖。執(zhí)法者扮演罪犯，或是提供誘餌，誘惑此人犯罪，并以此作為懲罰他拘捕他的理由。這就叫釣魚執(zhí)法?！?/br>
    芮云常道：“這叫愿者上鉤。”

    莫曉朝他舉手作揖：“姜太公您老家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