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這讓他初聽時,有掩不住的震驚。 不過,很快這種震驚就被當年國師的話所打破。 在大齊,居住在摘星樓的國師,可謂是一個特殊的存在。 歷代國師地位尊貴,只在帝王之下,與儲君持平。且每代國師只收一個嫡傳弟子,即為下一代的繼承人,所以歷來國師一脈都是單傳。 他們雖不參與朝政,終年只呆在觀星臺上占卜星象,不問世事。 但只要其走出摘星樓的門,就意味著有大事發(fā)生。不是帝位更迭,儲位動蕩,朝堂動亂,就是民間出現(xiàn)了百年不遇的災情禍亂。除了上述的情況外,就只有更換國師,需要舉行繼任典禮時,其才會出現(xiàn)在朝臣眼前。 最重要的是,每次從歷任國師口中說出的預測,都會成為現(xiàn)實。 所以每任帝王對國師的話都是深信不疑,天和帝自然也不例外。 雖說,在一開始,他不明白一個女孩如何能有助國運,讓這天下興盛起來。但就沖著女孩的降生,能讓京城和江南的旱災得以解決,就足夠讓他喜歡這個孩子了。 國師讓他慎重以待,所起對于眼前的孩子,他從來都是極為上心的。 他為眼前的孩子延請名師教導,將她當作一個男孩子教養(yǎng)著。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他的內(nèi)心是矛盾的,他既有些期望女孩會給他不一樣的驚喜,又覺得不太可能。 畢竟,一個女孩,一個千嬌百寵長大的世家女孩,他見過的太多了。 這些女孩長大后,也許能掌控后宅,甚至執(zhí)掌后宮,但卻沒有幾個人能夠走向朝堂。一來是她們的野心不夠,二來是她們的見識太少,能力不夠,眼界太窄。 就比如像他后宮的嬪妃,每一個的心機和手腕都高明的很,但她們卻只能著眼于這后宮的一小片地方。就算將眼光放向朝堂之上,也只是為了自己的兒子和家族,從沒有真正的想過這天下,這萬民眾生。 所以,在一開始,他就讓女孩如同男孩一般啟蒙,讓她進入崇文館,為其特意請了張博鈞為其講學。所學的內(nèi)容,也都是按照皇子的標準。他想讓女孩從一開始就明白這天下的廣大,拓展眼界,不拘泥于后宅之中。 所幸的是,女孩似乎從沒有讓他失望。她愿意并且十分喜歡去學習那些繁重的課程,她能讓張博鈞在短短三日的時間就承認其為自己的弟子。 這一切,就是那些男孩子也很難做到。 而今日,她所講得這些話,卻又再次震驚。 他能感覺得到,眼前的女孩是真的是不同的。 對于眼前展現(xiàn)著敏銳的政治天賦的女孩,他是期待的,卻也認為是理所當然的。 國師的批命,從來都是真實的。 他甚至有種預感,這只是個開始,眼前的女孩在以后會給他帶來更大的驚喜,給大齊帶來前所未有的改變。 沈皎在說完后,看到眼前的天和帝就這么望著自己,久久無言,雙手緊握成拳,心中愈發(fā)忐忑不安。她不知道眼前的帝王對自己究竟是什么態(tài)度。 就在她感覺到自己快按捺不住自己緊張的心情時,天和帝的聲音終于在這寂靜的殿中響起。 “不要害怕?!碧旌偷劭粗⒕o張的樣子,輕聲安撫道,“朕并沒有怪罪你的意思?!?/br> “只是朕沒有想到,元嘉這么小,就已經(jīng)能想得如此深遠?!碧旌偷壅Z氣舒緩地說道:“有些意外罷了?!?/br> “你剛剛提出的那些問題很對,其幕后的原因也正是這件事情的真相所在?!碧旌偷蹞崦⒌念^,繼續(xù)說著:“至于真相到底如何?” 說道這,天和帝沉吟了一下,不過很快似乎就下定了決心:“你若是想知道,朕可以派人告訴你?!?/br> 聽到這句話,沈皎的眼睛都亮了,她實在是沒有想到,事情會如此順利。 看著女孩期待的眼神,天和帝莞爾,語氣有些鄭重:“不過,在知道這些之前,朕會先讓人給你講解大齊的官制和淺顯的朝局,等你明白這些,朕才會讓人告訴你真相?!?/br> “嗯,元嘉一定會很快學好的?!鄙蝠ㄖ溃勒账F(xiàn)在對朝局和官制的了解,就算告訴她真相,她也不會完全明白這其中的利害,也不能領悟天和帝很多舉動的意義所在。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边@句話,對于現(xiàn)在的她最是適用不過。 天和帝看著女孩一臉的認真和決心,倒也不再說什么,只是摸了摸女孩的腦袋。 其實,讓女孩學習這些,也是對其的考驗。若是女孩學不懂這些,或是不愿學習這些,那她是沒有資格去知道這些真相的。 與其這樣,還不如做個普通的閨閣女孩對她更好。 只希望,女孩不會讓他失望。 之后,天和帝又揉了揉女孩的頭,便起身回紫宸宮去了。 在天和帝走后,沈皎趴在床上,感到心中一松,無聲地笑了。 她現(xiàn)在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這么多天以來的擔憂和謀劃,她終于在今天邁出了第一步。 她知道,她已經(jīng)改變了自己在天和帝心中原有的印象,只要她肯努力,她的未來和生命將會為自己所有。 紫宸宮 天和帝回到宮中后,便看到暗隱已經(jīng)在里面等著自己了。 “有什么進展?” “西南傳來消息,對于王家和西南官員的情況基本已經(jīng)調(diào)查完,現(xiàn)在只剩待梁國公將西南的軍事狀況查清?!闭f完,便將手中的折子呈上:“這是所有調(diào)查出的結果,請陛下御覽。” 天和帝將折子拿到手中后,還沒來查看,便被暗隱接下來的話,吸引了注意。 “臣昨日逮捕的禁軍中的jian細已經(jīng)招供?!卑惦[躬身接著說道:“和他一同被派到大齊的另外九人,他只知曉一半,這些人的名單臣也附在了折子中。” “據(jù)他所說,剩下的那幾個人的下落,只有他們在京中的首領才知道?!?/br> “此人是誰?” “新任翰林學士呂安?!痹诖簖R,翰林學士負責隨侍皇帝,草擬詔令。雖然只是從五品,但其非常人可以勝任,可以說,每任的翰林學士都是皇帝培養(yǎng)和提拔的人才,也是其信任的人。 如今,出現(xiàn)這樣的結果,可想而知,天和帝會如何憤怒了。 不過,天和帝如何沈皎不知道。她現(xiàn)在享受著來自皇后的關心和疼愛。 第48章 消息 興慶宮偏殿 一襲紫色宮裝的皇后正摟著懷中的女孩輕聲安慰,話語中帶著nongnong的關愛之情, 溫柔而慈愛??粗⒈绕饺绽镞€要蒼白的臉色, 和懷中比前幾日更加消瘦的小身體, 她的心中止不住的難受,她是真心疼愛眼前這個乖巧可愛的女孩。 賞花宴上被告知女孩病危時, 她心中一顫,當時便想和淑惠長公主一同前往紫宸宮的??赡魏危頌楹髮m之主,這賞花宴還未結束,她不可能將朝中重臣的家眷拋在宴席上直接離開。 她心中焦急, 只能以最快而不失禮的時間完結這次的賞花宴。 之后,她前往紫宸宮求見,卻被天和帝告知女孩已經(jīng)沒有危險,但需要靜養(yǎng),被擋在了紫宸宮的殿門外。她雖然著急,卻也無可奈何,只能返回鳳儀宮中。 接下來的兩日, 刺殺的消息傳遍宮中, 她憂心更重, 可天和帝依舊不允許旁人去紫宸宮中探望。雖然從太后口中知道女孩平安的消息后,但她依舊想親眼見到女孩一眼。 她看著女孩乖巧地趴在自己的懷中,對自己十分依戀的樣子, 心中更為柔軟。 撫摸著女孩的后背, 碰到傷口上被包扎起的突起, 猛然想到自己來這最重要的目的之一。 沈皎看著茴雪手中和上午她三哥拿出來的一模一樣的白色瓷瓶。 “茴雪,將雪玉膏拿出來?!被屎髮χ约旱氖膛愿劳?,便溫柔的和趴在自己懷中的女孩說道:“這是我娘家的秘藥,應該對你的傷口很有療效?!?/br> “一會兒,讓太醫(yī)看看適不適用?!被屎髧谕兄?。 “謝謝皇舅母?!鄙蝠▽⒆约旱哪X袋從皇后溫暖的懷抱中抬起,真誠地道謝。 “今天三哥來時,也帶進來一瓶雪玉膏,說是賾表哥送給元嘉的。”沈皎覺得自己這出現(xiàn)的第一瓶雪玉膏的來歷,還是和皇后說一下的好:“元嘉很感激賾表哥的關心,等元嘉回到崇文館后一定親自道謝?!?/br> 對于衛(wèi)賾的關心,她還是真心感激的。 皇后聽到懷中女孩的話,心中不禁有些訝異,她倒是不知自己這個嫡親的侄子何時與旁人這般親近和關心了,連家中的雪玉膏都可以拿出來送人了。 這雪玉膏所用的藥材珍貴,制作的工藝復雜,就連衛(wèi)家一年所得也不會超過五盒。其中大部分都給了身在前線的衛(wèi)淵,便是她這里,有時也是兩三年才會得到一瓶。 她是真心疼愛眼前的女孩,將她當作自己的女兒般,才會將這藥膏拿出來。 對于衛(wèi)賾,她這個當姑母的肯定比外面的人,了解得多??此浦t謙君子,待誰都親近和善;實則最是冷清不過,這世上能讓他放進心中真正關心的沒有幾個。 而他能將雪玉膏送給懷中的女孩,可見是真的將人放在心中了。 這倒是讓她有些側(cè)目。 據(jù)她所知,衛(wèi)賾與元嘉相處的時間絕對不超過十日。 如此短的時間,就這般關心,這可不想像她這個侄子的性子。 “他是你表哥,哥哥關心疼愛meimei都是應當?shù)模匾馊サ乐x倒顯得外道了?!彪m然不知衛(wèi)賾心中的想法,但皇后莫名的覺得衛(wèi)賾應該不喜歡女孩對他鄭重的道謝:“日后你們相處時更加親近些,真心關心便好了?!?/br> 沈皎應承著皇后的話:“元嘉聽皇舅母的話,一定會真心待賾表哥?!?/br> 都說“一表三千里”,雖然衛(wèi)賾和自己沒有血緣關系,這個表哥離得有些遠,但是自她第一次見到衛(wèi)賾,他就對自己十分關愛,真心對待自己的人,她也會真心對他。 不過,道謝還是要的,這是禮數(shù)問題??杉热换屎笠呀?jīng)這樣說了,她沒有必要在這個問題上反駁皇后。 之后她又在皇后溫暖的懷抱中撒了會兒嬌,便聽到一個內(nèi)監(jiān)走了進來,躬身行禮后,對著皇后道:“皇后娘娘,太后有請,請您現(xiàn)在就過去?!?/br> “知道了,本宮這就去正殿?!被屎髮χ鴥?nèi)監(jiān)擺了擺手,示意其退下。 之后對著懷中的女孩溫柔的說道:“你安心養(yǎng)病,皇舅母有事不能你了。明日再來看你?!?/br> 沈皎將身子從皇后懷中移開,看著皇后正溫柔慈愛的囑托著自己,心中很是溫暖,“元嘉一定聽皇舅母的話,安心養(yǎng)病。明日皇舅母要記得前來看元嘉?!?/br> 看著女孩期盼,亮晶晶的眼神,皇后點了點頭,再次許諾 之后,便在宮人的服侍下,離開偏殿,腳步匆忙地前往興慶宮的正殿走去。 她知道,謝太后在這個時間讓人請自己前去,定然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想到這兩日謝太后要求清查宮人的事情,她的心中有些不安。 她是這大齊的皇后,鳳印和管理后宮的權利都在自己手中,若是這宮人出現(xiàn)什么問題,她終究難逃治下不嚴的罪責。 等她到時,興慶宮正殿中寂靜無聲,謝太后高坐在上首的鳳座之上,下方跪著三名捆綁起來的宮女,其中一人,還是她認得的,鳳儀宮二等宮女青碧。 她進來后,趕緊恭敬地對著謝太后行禮:“兒臣見過母后,愿母后長樂無極。” “起來吧?!甭牭交屎蟮恼埌猜暎x太后沒有為難,直接叫了起并指了指左下方的座位說道:“坐下吧。” “兒臣謝母后恩典?!被屎笃鹕碜叩阶簧献煤蟊懵牭街x太后的聲音再次響起,冰冷凌厲。 “下方跪著的這三人,其中的一個想必你也認識,至于另外的兩人,則分別出自興慶宮和東宮?!敝x太后面色冷然的看著眼前的三人,一雙因上了年紀而渾濁的眼睛中,此刻帶著無盡的怒火和殺意,“通過調(diào)查,她們都是滇王室培養(yǎng)的刺客?!?/br> 謝太后的話一字一字地落入皇后的耳中,她聽完后,趕緊起身跪下請罪:“是兒臣治下不嚴,請母后責罰?!彼龔臎]想過,在她治下的后宮中會出現(xiàn)三個刺客,不,應該說是四個。刺客春蘭已經(jīng)死去。 出現(xiàn)這樣的事情,她難逃罪責,便是奪了她的鳳印都不為過。 謝太后看著跪在自己面前請罪的皇后,心中知道倒也不能全部怪罪眼前的兒媳,她說是調(diào)查出來的,但實際上卻是暗衛(wèi)審訊出的結果。只單憑明面上的調(diào)查,這三人的背景和平日的行為并沒有任何問題。 她知道,就是她執(zhí)掌后宮,也不會發(fā)現(xiàn)什么。 “起來吧,倒也不能全怨你?!敝x太后嘆了一口氣,對著皇后說道“這宮中的宮人近萬,你也不能每一個都一一過問。再說她們連身份文牒都是買通官員做得真的,你就是連查也查不出來?!?/br> “兒臣謝母后寬宥,日后必當謹記教訓,恪盡權職,嚴肅宮廷,不會讓此類事情再次發(fā)生?!被屎蠊暠WC著。她知道謝太后不怪罪于她,是謝太后的慈愛和寬容,但絕不是她推卸責任和不加反思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