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三年級都可以申請。

    沒想到，上半年不知道為什么沒多少人申。

    她跟曲曉婉都申請到了。

    真的完全意料之外！

    季若云糾結(jié)、猶豫了快一個星期，都不知道怎么告訴周輔陽。

    “周輔陽也申上了a大的交換生，跟你一個時間。”趙幼霖手拈著白子，笑著問道：“你怎么好像有點意外。”

    不是有點意外，是快意外死了……

    “……”季若云想了很久，沉默了下，說道：“我才知道這事。”

    趙幼霖“嗯”了一聲，沒多問什么了。

    一局快到半，正是廝殺糾纏最兇的時候。

    季若云很快凝神，拋棄了心中一些有的沒的，專心下棋。

    她這一局開局還可以，中間也沒出什么大岔子，竟然是要贏的局面。

    從階梯教室回宿舍的學(xué)生，都會路過這里。圍棋石桌都是才建好的，也有不少剛下課的拉著朋友湊過來下棋，不會圍棋的就下五子棋，圖個新鮮好玩。

    趙幼霖是學(xué)校里的有名人物。她們才下了一會兒，旁邊就聚來了不少人站旁邊觀棋。

    “學(xué)姐加油喔?！?/br>
    圍觀的人漸漸多了起來。

    一局下到最末，竟然是季若云贏了。

    她拿著黑子，聽著落在棋盤上輕輕地“啪”一聲，心里一瞬感動得不行。

    這還是她學(xué)棋三年，第一次贏……說來也是心酸的。

    “下得不錯?！?/br>
    有人在她身后輕拍了拍手，語調(diào)帶笑。

    季若云理著黑白子，說道：“你今天不是沒有課嗎？”不用轉(zhuǎn)頭，就知道是周輔陽。

    旁邊有一男生嗤笑著打斷道：“這叫不錯？這種樣子，你們還配下棋么？”語調(diào)有一點點奇怪，話里又透著萬分不屑。

    季若云轉(zhuǎn)頭看他，奇怪怎么會有人說話那么不禮貌?！拔覀儽緛砭褪窍轮娴摹！?/br>
    那男生還染了頭發(fā)，陽光下淺棕色的發(fā)映襯著涂著脂粉的臉，顯得有點假白，唇高高地?fù)P著：“嗯嗯，你們中國人的水平就下著玩的。”

    你們中國人？

    這人不知道是哪國的交換生。

    季若云心里有點不舒服，站起身道：“那你來玩？”

    她看了眼趙幼霖，又忙后悔了。學(xué)姐還沒她下得好，不能盲目對敵。扯了扯周輔陽，壓低聲音說道：“你教訓(xùn)教訓(xùn)他？”

    周輔陽的圍棋下得很好。

    “金載賢，這里，都是學(xué)長學(xué)姐?！?nbsp;他沒理會季若云，微勾了勾唇，對他亦是對周圍人道：“你是韓國來的圍棋特長生，該找我們棋院的人對弈。”

    那男生啞了一下。

    韓國極為重視長幼年齡，年幼的人對年長的人說話都要用敬語的。他本就仗著自己在外國，才不顧忌這個，被周輔陽刻意點出來，難免有點不自在。

    趙幼霖慢悠悠地分開了所有棋，笑道：“留學(xué)生？那來玩玩吧，難得遇見個會下中國圍棋的外國人?！?/br>
    “中國”兩字，微微拖長。

    “圍棋冠軍一直都是我們韓國的前輩，”那男生聞言皺眉，一屁股坐了下來，他有點想忍著，但樣子還是囂張，說道：“學(xué)姐，你不知道吧?！?/br>
    既然他是圍棋特長生，那水平是肯定很專業(yè)級的。

    季若云很不想讓趙幼霖輸，有點緊張地扯了下周輔陽，問道：“怎么辦。他真的很厲害嗎？”

    “業(yè)余和專業(yè)基本是兩個世界，”他反握住季若云的手，安慰道：“不過趙幼霖很聰明，既然是她自己提出下，應(yīng)該不會讓自己難堪?！?/br>
    “你說了和沒說一樣?！?/br>
    她不滿意這個，喃喃道：“就算連輸十局，你看她坐在那兒，會難堪嗎？”

    趙幼霖在石凳上端坐著。

    光映在臉上，皮膚細(xì)膩得毛孔都找不到，細(xì)細(xì)遠(yuǎn)山眉下，眼眸又黑又亮，鼻梁直挺，唇角微彎，銜著若有若無的淡笑。中分長發(fā)隨意地披著，柔順地垂在肩膀上。

    這幅從容淡定的姿態(tài)，和周身的氣質(zhì)。

    誰能讓她難堪呢。

    “我喜歡拿黑子，沒意見吧？”

    金載賢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說道：“我讓你先走兩顆。”

    她半含笑著：“不用了?！本屯灞P上落了一子。

    “為什么不要讓子啊?！?/br>
    季若云實在不想看趙幼霖輸給金載賢，在旁看著比自己下要緊張多了。

    周輔陽微捏了下她的手，輕笑著道：“你別急，她不是莽撞的人。應(yīng)該是有能贏的信心?！?/br>
    “他都能來我們這兒當(dāng)交換生了，圍棋能下不好……”她說了一半，忽然想到要問：“對了，你什么時候申的a大交換生？”

    “就在看見你申請的時候。不敢偷偷扔我老婆的材料，只能把自己的一起送上去了。”

    周輔陽見季若云的申請的材料水平，就很快判斷出她只是在試水。雖然申是是全英文授課，但本國的語言等級都沒報，完全沒有認(rèn)真準(zhǔn)備。

    但他想著萬一，就結(jié)合兩個系不同名額分配比例，把自己的材料弄成差不多的水平線一起交了。

    他說得輕巧。實則一聲不吭，就默默地解決了很多他們可能出現(xiàn)的問題。

    季若云看得明白，一時心軟得不行。她半靠著周輔陽，輕輕地道：“我錯了，太大意了。”

    如果他沒看見她的申請，那事情就麻煩了。

    申請上了，也不是說不去就能隨隨便便不去的。

    周輔陽揉了揉她的發(fā)頂，半擁著她，笑道：“沒事，你大刀闊斧往前走，我來注意小節(jié)?！?/br>
    季若云總感覺怪怪的，半響又說不出反駁的話，只得笑著嗯了一聲。

    金載賢拿棋叩著棋盤，忽然說道：“忘記說了，去年全國個人大賽，我排在第三名?！?/br>
    黑子不疾不徐地落在地盤上。

    “啊，”趙幼霖微微歪臉，笑道：“怎么了？”

    “沒事……”他呵呵笑了下，也下了白子，說道：“我就是隨口說一下?！?/br>
    趙幼霖點點頭，很認(rèn)真地道：“第三名不錯啊?！?/br>
    季若云又開始緊張了，她拉了下周輔陽的袖子，說道：“你有沒有辦法，別讓我學(xué)姐輸了?！?/br>
    “他們也沒打賭什么，只是隨便下一局，”他看她一眼，笑著問：“怎么這么護(hù)她？”

    估計他周輔陽去下輸?shù)袅?，她也沒那么在意。

    她被他問的一愣，半響搖了搖頭，干巴巴地道：“我不知道啊……”

    他們兩人話說得很輕。

    但趙幼霖好像能聽見一樣，放下一顆子后，抬頭微微笑了下。對季若云說道：“別擔(dān)心，輸不了的?！?/br>
    “真有信心……”

    金載賢哼笑著，邊從手邊盒子里拿白子，邊低頭一看棋面，笑頓時僵掉了。

    “黑子至少領(lǐng)先了十目……”

    季若云看見這局面，也是一驚，旋即有點不確定地道：“黑棋要贏了，是不是。”

    有時候面上領(lǐng)先不一定是贏，隨時有反轉(zhuǎn)機(jī)會。但這一盤下得很快，轉(zhuǎn)眼沒幾手可下了，趙幼霖局面穩(wěn)定，勝算極大。

    周輔陽盯著看了會兒，嗯了一聲。

    有他的肯定，季若云頓時舒了口氣。

    她看著端坐著的趙幼霖。這樣不動聲色就贏了金載賢，她臉上也沒什么得意和喜悅，眉眼平淡，不露山水的。

    真的賊帥。

    剛剛還裝菜鳥配合她玩。

    季若云忍不住扯了扯周輔陽，壓低聲音道：“我學(xué)姐比你厲害這么多，人家還讓我贏，你，你……”

    周輔陽把她攬進(jìn)懷里，唇角揚(yáng)著笑，“不一樣?！?/br>
    怪她太可愛，忍不住就要欺負(fù)欺負(fù)她。

    喜歡看她氣鼓鼓，又要裝著不在意輸贏的樣子。

    一局下完。

    “我小時候也當(dāng)過圍棋特長生?！?/br>
    趙幼霖理著棋子，對僵硬著難以置信的金載賢，笑了笑道：“可惜老師說我的水平不行，只能當(dāng)個興趣玩兒。中國孩子，下成你這樣是沒資格來這兒念書的。你真幸運?！?/br>
    語氣輕柔，好像在安慰他似的。

    你真幸運。

    這話遠(yuǎn)比臟話問候他母親，更傷自尊。

    金載賢一言不發(fā)地站了起來，瞪了他們一眼，喃喃了幾句本國話就走了。

    周圍一圈小學(xué)弟學(xué)妹，頓時被趙幼霖傾倒，“學(xué)姐，你好帥啊！”

    “學(xué)姐，你什么系的？”

    “工程物理，研究核？”

    “學(xué)姐，你怎么那么厲害啊……”

    ——

    番外2五年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