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jié)
可阮思澄老是覺得,在技術(shù)上思恒醫(yī)療還并沒到窮途末路。 ………… 難受一天,阮思澄沒加班太狠,晚上10點離開,打車回到住處。 她甚至不能好好走路,只用鞋尖踩著樓梯,一步一步地挪上去,細(xì)高跟全落在外面。 她想起了兩個月前邵君理講的故事。邵君理說,他創(chuàng)業(yè)時也曾遇到資金斷裂,可他覺得一旦遞了破產(chǎn)申請,信譽就沒了,于是咬牙向朋友借,把欠債全還清了,后來終于渡過難關(guān),公司逐步走上正軌。 但她沒有土豪朋友…… 就算有,她不是邵君理,還不上。 正思忖著,阮思澄走到了自己家門前面。 深棕木門,貼著倒福。 阮思澄沒開門,靜靜地凝視著。 她沒有朋友,但她有個房子。 云京市區(qū)兩室一廳。 她在2011年買的房子,當(dāng)時還不太貴,70平200萬,已是父母畢生積蓄,首付40%,貸款60%,直到現(xiàn)在還沒還完。當(dāng)時都說云京房價會一直飆,而阮思澄保了p大,畢業(yè)肯定留京工作,她的爸媽果斷出手買了一個。 現(xiàn)在,它值600萬。 阮思澄想:有房子也沒什么好。 住膩歪了。 租又哪里不可以呢?她的室友、同學(xué)、朋友,不好多在租房子嘛?!還單身的都沒房子,又有什么受不了的。何況,云京房價已經(jīng)在跌,這個時候出手說不定挺賺呢!現(xiàn)在賣了,等到房價再掉一掉,買回來,美滋滋。 阮思澄把鑰匙掏了,開門進(jìn)屋,打開壁燈,走到廁所卸妝洗臉,而后掏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 她的心臟通通地跳。 很快,一個中年女聲響亮地傳出來:“澄澄?。?!” 阮思澄叫:“mamamama?!彼鰦?。 “最近都沒打電話來!??!” “太忙啦……”阮思澄說,“產(chǎn)品正在最后沖刺?!?/br> “哎,”mama又開始嘮叨,“早就叫你別開公司,你就是不聽。現(xiàn)在29了,還沒結(jié)婚。本來春節(jié)說好安排幾場相親,你倒好,大年三十都在工作?!?/br> “媽……別嘮叨啦……” “爸媽也是心疼!” “我知道的?!?/br> 母女兩人說了一陣,mama又問公司近況。阮思澄用力咬牙,腮都酸了,道:“mamamama,是這樣的,公司賬上沒資金了?!?/br> “啊……”雖說老叫女兒上班,不要創(chuàng)業(yè),真的聽到公司黃了二老心里也不好受。 “mamamama,”對著最親最愛的mama和爸爸,不知怎的,阮思澄又淚如傾盆,“我想賣房?!?/br> “……?。?!” “最后再拼一個可能?!彼拗f,“200萬,以后還給爸爸mama?!?/br> “我們都有退休金,也有養(yǎng)老錢,哪兒需要你還錢了。”mama雖然嘴上老說“還錢還錢”,實際心里從來沒有這個意思,“但是,澄澄,你需要房!現(xiàn)在云京市區(qū)八九萬塊一平,爸爸mama再也不能買得起了!” “我知道……”阮思澄說,“我租房,也挺好的。好多同學(xué)都是這樣。要是思恒醫(yī)療真能發(fā)展起來,以后賣點股份,也就買回來了。如果回大公司,只要嫁個收入不比自己低的,也能買得起的,頂多地方差點……”雙碼工的家庭至少一年50萬,苦日子過幾年總歸能有房子,如果雙碼工的另外一個碼工是邵君理,就更能了。 “等等……我問問你爸爸……”阮思澄的mama一直外強中干,看著倍兒厲害,其實家里大事全都得問老公。 過了會兒,阮思澄的mama回來,說:“澄澄,我和爸爸還是覺得,你在云京得有房子。” “我不要房子……”阮思澄哭,帶著決絕,好像是在逼迫父母,“我要公司,我要同事們?!?/br> 幾人談了一個小時,最后,阮思澄的mama也無奈地嘆氣:“澄澄,你也大了,重要事情自己決定。我們要是強行如何,你后悔了,肯定要恨爸爸mama的。現(xiàn)在,以后后悔了,也只能怪你自己了?!?/br> 阮思澄輕輕地:“我知道?!?/br> “房子早就給了你了。我和爸爸建議不要輕易賣掉……但你要是不聽,我們也沒辦法。” “我知道?!比钏汲握f,“mama,爸爸……謝謝你們?!?/br> 掛斷電話,阮思澄把眼淚抹干,從沙發(fā)上爬了起來,走進(jìn)書房,生怕自己后悔似的,飛快地在“二手房網(wǎng)”把信息給掛出去了。 我這是個什么性格,好奇葩啊……阮思澄想:她喜歡的一定得有,撞上南墻也不回頭。 高中時,有回想當(dāng)全班第一,于是天天學(xué)到三點,六點起床,困到不行,整整堅持了兩個月,終于拿到全班第一 覺得也沒什么意思。她連打電腦游戲都非爆機不可,有個寶箱沒有拿到她就重讀昨天的檔,有條支線干不過去她能連續(xù)刷一個月……更不要說非保p大讀書、非到愛未實習(xí)、非進(jìn)澎湃工作了。 要命…… ………… 第二天,揚清集團(tuán)互聯(lián)網(wǎng)加總裁辦公室。 邵君理的私人助理章錦曦將文件放下,看看皮椅上面眉目俊朗的男人,突然說:“還有一件事……” “說,”邵君理道,“我不知道什么時候你也變得婆婆mama?!?/br> “是這樣,”章錦曦說,“阮小姐,昨晚12點左右打算賣掉房子。” 邵君理手頓在原處,兩道長眉狠狠一擰。 一分鐘后,他才問:“你怎么知道?” 章錦曦的眉目順從:“自從邵總那次半夜接人回家,我就寫了一個程序,電腦每天在百度上搜索兩遍,如果某個新的網(wǎng)頁提到阮小姐的名字或者電話、郵件,程序就會自動給我發(fā)送郵件,帶鏈接。我覺得也許某天能派上大用場。” 邵君理抬眼,感到不可思議,說:“你倒機靈。” 章錦曦十分謙遜,回答:“沒有您和阮總機靈?!?/br> 邵君理盯著他的助理足足有十幾秒鐘,才又開口:“哪兒學(xué)的馬屁?拍這么溜?!?/br> 章錦曦繼續(xù)謙恭:“沒有阮總拍的溜?!?/br> 這回,即使是邵君理,都只能:“………………” 第35章 增資(二) 邵君理并不想表現(xiàn)出自己已經(jīng)知道什么, 又等了三五天才對阮思澄說:“剛想起來, 賬上資金只能維持兩個月了吧,產(chǎn)品修改現(xiàn)進(jìn)行到哪一步了?!?/br> 阮思澄答:“胸部急診的準(zhǔn)確率剛上75%了, 腹部那邊還在調(diào)整,變化不大?!?/br> “這樣不行,抓緊時間。” “我知道?!?/br> 邵君理手拎著話筒:“明天上午十點我去公司看看?!?/br> “嗯?” “你做一個詳細(xì)匯報。這段時間干了什么, 每個改動效果如何, 還有哪些打算,都講講。不僅是你, 陳一非、石屹立、梁言,每個部分的負(fù)責(zé)人都做一個階段總結(jié)?!?/br> “沒問題?!比钏汲斡幸环N感覺,就是邵君理在權(quán)衡思考。 她認(rèn)真地寫了筆記,還讓一非、屹立也都好好準(zhǔn)備, 匯總信息、計時排練,防止到時手忙腳亂。 ………… 翌日十點, 投資爸爸準(zhǔn)時出現(xiàn)在了公司。一反常態(tài),邵君理身上穿著皓白的襯衣, 打了條暗紅的領(lǐng)帶, 外面西裝只系上了一顆扣子。這組合在別人身上難免俗氣, 可邵君理還是一派金貴范兒。在阮思澄的印象中, 邵君理的襯衣都是黑或深灰,有時是素色, 有時有各種各樣好看的條紋或暗紋, 哦, 好像還有一件深藍(lán)的,前襟帶著一道金邊。 阮思澄將對方迎進(jìn)了辦公室。瞅瞅,發(fā)現(xiàn)沙發(fā)靠在窗下,側(cè)對白板,于是幾步上去,貓著腰,把其中一張單人沙發(fā)拽了出來,轉(zhuǎn)45度,讓邵君理能以一個很舒服的角度看到白板中心。末了,她手一指,說:“邵總,您坐?!?/br> “……嗯?!蓖δ?,邵君理便想起章錦曦的那句“沒有阮總拍的溜”。 確實挺溜。 阮思澄叫coo帶幾張椅子進(jìn)來,布置好了,又親自喊眾位高管一一坐了。她親自主持匯報,條理清晰,講了兩個月的努力、突破、困境還有思索,接著,陳一非從技術(shù)層面剖析現(xiàn)狀、規(guī)劃未來,幾個總監(jiān)也一個個上臺講解,讓邵君理全面了解思恒醫(yī)療。 結(jié)束已經(jīng)12點鐘。邵君理翹著腳,斜斜靠在沙發(fā)背上,左手手肘撐著扶手,食指摸摸下巴,看著白板,若有所思。片刻后他轉(zhuǎn)眸,又把視線落在阮思澄的身上,好像在看她,又好像在透過她看別的什么。 阮思澄叫:“邵總?” “嗯?” 阮思澄見投資爸爸一時半刻不會出聲,叫陳一非等等高管出去干活,掩好門走回來,卻見對方還望著自己。明明直勾勾的,目光隨她移動,卻愣是有一種什么都不在意、睥睨天下的氣場。 被人盯著,阮思澄覺得尷尬,兩只手在身體兩側(cè)向外一張,把一條腿撤到另一條腿后面,膝蓋彎彎,謝幕似的,擺了一秒pose。 邵君理笑了一聲,移開目光。 “邵總,”阮思澄靠坐著自己的辦公桌,“有意見嗎?” “有?!鄙劬硪贿呎f一邊翻過手腕看看手表:“還有幾個問題,晚了,先吃飯吧。” “好。不過附近沒有高檔餐廳?!?/br> “隨便?!?/br> “嗯……有家泰國菜,可以不可以?” “行?!?/br> 二人走出思恒醫(yī)療,阮思澄見電梯剛好停在這層,門正緩緩關(guān)合,大喝一聲“等一下!”一把拽住投資爸爸,蹭地跳到電梯里面。 等電梯動了,她才發(fā)現(xiàn),呃,這是上的…… 慘……思恒醫(yī)療就在二層,完全可以走樓梯的,她卻一時圖省事兒,想當(dāng)然地認(rèn)為大家搭乘電梯肯定是往下走,完全沒考慮過有人想從二樓往上去的可能。 算了算了,白坐一圈,等它下吧。一不小心飛上8樓,現(xiàn)在下也挺費勁的。 阮思澄并沒有想到,上到頂層挺容易的,往下走卻是慢得要死。 此時正是午休時間,創(chuàng)業(yè)園的主樓又地盤大公司多,電梯幾乎一層一停,不斷有人擠進(jìn)來。 阮思澄上電梯時跟邵君理是對著站的,想說說話,此時兩人左右已經(jīng)全都是人,邵君理靠著電梯壁,阮思澄則面對對方,隨著空間越來越小,他們倆也越來越近。 用流行的話來說,就是: 人人人邵君理人人人 人人人阮思澄人人人 人人人人人人人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