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店里商品算是琳瑯滿目，這年代仍是價格實惠，質(zhì)量問心無愧的世道。

    程心瞎逛，發(fā)現(xiàn)小時候很喜歡用的自動鉛筆時，每個顏色挑了一支。彩色透明的細長筆管，管身有同色系的心形圖案，按頭也是同色系的，設(shè)計秀氣精致，0.5的筆芯寫出來的字也端秀清晰。

    這款自動鉛筆幾年后就停產(chǎn)，長大后的程心惦記著，想要收集一套做紀念品，有個人想方設(shè)法聯(lián)系廠家，弄來了一套。可惜質(zhì)量偷工減料，大不如前。

    貨架前，程心把自動鉛筆的每個顏色再挑一支。求人不如求己，質(zhì)量又有保證，不買就傻了。

    收獲頗豐時，她隔遠看見郭宰。

    感應(yīng)到她的目光，郭宰轉(zhuǎn)過頭來，慢慢朝程心走去，臉上沒什么表情。

    見他擰著醬油瓶，程心打趣問：“幫阿媽打醬油？”

    男孩努努嘴，一副想理又不想理的模樣，眼神里有幾分怨色。

    程心猜測，必定是她三番四次打擊這小男孩，他學(xué)會防備了。尤其她擺脫了拐杖，四肢健全聰明醒目，誰知道會不會又揍他一頓。

    郭宰跟初次見面時一樣，短西褲束白襯衫，黑皮鞋加蛋撻頭，準備出席宴會飲杯的說？

    “穿得這么體面，放心喔，我不會弄臟你的衣服?！?/br>
    程心哈哈笑。

    郭宰不應(yīng)話，也不走，表情不變，倔在原地，盯著女孩。

    大妹過來時看到他，挺驚訝。郭宰向她點點頭，微微一笑。

    啊，看看看，跟大妹笑，跟她就板著臉，分明是生她氣嘛。程心想。

    她搭上郭宰的肩膀，推著他往角落走。剩下倆人時，程心胡老師上身。

    “其實每個人的成長都是差不多的，我小時候也自以為是地喜歡過別人。暗戀是每個人必經(jīng)的人生歷程，因此表白付諸實踐的人不止你一個，但成功的或者沒你份。不要把生活想得太復(fù)雜，簡單總結(jié)就是吃喝拉撒，愛情不是生命的全部，保持樂觀心態(tài)，日子就輕松得多。如果有喜歡的對象，也要等你真正羽翼豐滿的時候再作考慮，畢竟，有人撬你墻腳時，你即便守不住，也不至于輸?shù)锰y看，對吧？”

    雄性對雌性產(chǎn)生興趣再正常不過，何必將小男孩傷害太甚？萬一影響他以后拍拖結(jié)婚，那不是造孽？怎么說，這小男孩條件不錯，做單身狗太浪費了。但愿他能從善如流。

    郭宰的神情如料發(fā)生變化，俊秀的小眉頭糾在一起，瞪著程心，“你講耶穌？長篇大論?！?/br>
    程心：“……”

    郭宰又問：“重點是什么？”

    程心轉(zhuǎn)身就撤：“沒事沒事，離我遠點！”

    死豆丁！孺子不可教！

    郭宰及時伸手按住她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得意道：“看，這是我們的初牽。”

    話語間，女孩的手被拉了下來，正正經(jīng)經(jīng)地牽進男孩的掌中。

    他的手比她的手小，勉強扣住她的手掌，細細嫩嫩，力度卻很有勁。

    程心怔了。她這只手，自懂事起，就連阿爸阿媽都很少牽過。而外人，除了某個人，就更加沒有。

    “看在你主動的份上，我就原諒你吧。”

    郭宰朝女孩笑，曾經(jīng)缺的兩顆牙不知不覺早已長全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就要去錦中了。

    第28章 第 28 章

    郭宰在商店里旁若無人地牽著她的手，說什么來著？叫她在錦中好好學(xué)習(xí)，保證高中留校就讀，將來考一所好大學(xué)。

    “我之前講去錦中盯著你，都不實際。畢竟到時我都落香港了。去香港讀中學(xué)好過在這里，你說是不是？”他還說：“你講這么多耶穌，不就嫌棄我年紀??？先前那一次也是。你等著，我很快會羽翼豐滿，帶你去香港飛?！?/br>
    他語氣太認真，眼神執(zhí)著，牽手的勁度太柔韌，揉到她心里去。即便明知是天方夜譚，程心也不作打斷，就像某年某人跟她說某些話的時候。

    這個暑假在一片番石榴成熟的果味里緩緩行至尾聲。

    長期放在果樹旁的長竹桿又到了發(fā)揮意義的時候。竹桿頂端勒了一圈鐵線，一只已經(jīng)忘了是誰穿過的白色襪子縫在鐵圈上，成了一個兜。白色襪兜在繁盛的枝葉里穿梭，發(fā)現(xiàn)有果了，兜住一拽，整個樹冠隨之一震，兜底沉沉一墜，摘到了。

    番石榴樹第一年結(jié)果時，僅此一個，貢品般送到阿嫲手上。她慢吞吞嚼了半天，程心跟大妹小妹看得直流口水，追著問好吃不好吃。阿嫲呲呲牙，說了個“好”字。

    往后的年份，樹結(jié)實了，果多了，味道也好了。阿嫲回憶道，當(dāng)年她其實想說：“好個屁，淡白白又硬綁綁，咬壞我副老牙?！?/br>
    今年阿爸又摘了許多番石榴，分成兩袋叫三個女兒送去附近的舅公家和伯父家。

    程心讓大妹小妹結(jié)伴去舅公家，她一個人去伯父家。

    住在程家附近的伯父不姓程，但跟阿爸的感情不錯，平日有什么吃喝用的，都會互相分享。

    叫門時，他們的小女兒在里面開了一條門縫。

    程心叫她二姐，“我們家的番石榴，給你們的?！?/br>
    二姐歪著頭看了程心好一會，才拉開門。

    “進，進來?！?/br>
    程心進屋后拿出一個番石榴，洗干凈遞給她。

    “多，多謝?！倍憬舆^后，慢慢走回在門廊的房間，跟在后面的程心見她雙手打著顫，將番石榴反復(fù)擦凈，再放進抽屜里。

    她房間的桌面放了許多食物，堆積木般擺放得很整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