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叔看看臉色更加不穩(wěn)的郭宰，意味深長地笑：“哦哦，認(rèn)的那種。我明我明?！?/br>
    程心認(rèn)為他不明，想解釋，實(shí)情是親戚的親戚的親戚，但被郭宰一手拉走了。

    在人少的角落，他對她說：“你回去吧，等會要走好遠(yuǎn)的一段路，你堅持不住的?！?/br>
    程心：“嘔完舒服多了，走路曬太陽正好補(bǔ)充元?dú)狻！?/br>
    郭宰：“……”

    他想到什么，說：“你是來旅游的，萬一被警察發(fā)現(xiàn)你參加示威，會不會影響你出境？”

    程心解下書包，翻出個口罩，“我不鬧事不露面，應(yīng)該無問題?！?/br>
    說完將口罩戴上，并遞給郭宰一個：“你要不要？”

    郭宰：“…………要?！?/br>
    他的劉海沒了程心的手去撥，自然又垂了下來，擋住一雙朗目，加上口罩連鼻嘴都擋住，套了面具一般，安全感有不少。

    如此，一對戴口罩的男女結(jié)伴同行，不少人以為只露半張臉的他倆是情侶。

    游/行隊伍行至終審法院，再如常去長江花園靜坐。

    程心與郭宰挨著坐，她從背包翻出食物與水遞給他。

    郭宰搖頭，沒胃口。

    程心問：“你們一般會坐到幾點(diǎn)？”

    郭宰：“傍晚六七點(diǎn)吧?！?/br>
    “一直坐著？”

    “還要叫口號?！?/br>
    “那要吃東西，不然哪來力氣叫。”程心將食物塞他懷里。

    “我不叫的?！惫走€回去。

    “不叫也吃點(diǎn)。”程心再塞過去。

    “你吃不吃？”

    “我剛嘔完，嘴里一股酸味，吃不下。”

    “那我也不吃。”郭宰又還回去。

    倆人推搡間，一支話筒驀然懟了過來。

    “你好，請問你作為示威的一份子，認(rèn)為長期示威有沒有意義？”

    一個女士蹲到程心郭宰身側(cè)，手中的話筒指向程心，她身后是一個托著攝影機(jī)的攝影師。

    記者來的。

    程心：“……”

    郭宰莫名緊張，想將程心往自己身邊拽，擋住煩人的記者與攝影機(jī)，遂暗地里伸手去握程心的手掌。

    程心隱隱一顫。

    他的手很大，掌心干燥粗糙，有薄薄的小繭，輕輕磨著她的手背手心。

    她忽然好奇郭宰是以什么手勢去握她的手，她認(rèn)蠢，想象不出來。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這次握手比小時候那次，對他來說更輕而易舉。

    兩只交握的手于倆人的空隙間偷偷生存。

    見程心沒回應(yīng)，記者換著題問：“你知道最新的消息嗎？政府在半小時之前宣布，將會對你們發(fā)出遣返令。你們的示威可能徒勞?！?/br>
    程心驚訝，問記者：“真的嗎？”

    記者：“真的，所以你現(xiàn)在心情如何？”

    話筒又懟近兩寸。

    暗地里，郭宰的手勁稍稍加大，握著程心的往自己身邊帶。

    程心意會，別開臉不看鏡頭，看向郭宰，話對記者說：“抱歉，我們不接受采訪?！?/br>
    記者鍥而不舍：“你不要誤會，我們媒體的態(tài)度是中立的，只是想聽各種不同的意見聲音。如果你有看法，不妨告訴大眾，各位高官要員也會看到我們的新聞?！?/br>
    郭宰煩記者了，想出言趕人。

    程心搶先一步，回答了記者：“看法當(dāng)然有，這場官司我們?nèi)P兩勝，耗盡多少時間與精力?，F(xiàn)在落得這個下場，誰會甘心？或者示威對結(jié)果不能起死回生，但至少讓大家知道，我們心中有憤怒有不滿，而不是情緒穩(wěn)定的看客。”

    只要她開口，不管說什么，記者的采訪任務(wù)都算完成了。

    程心回頭對郭宰說：“我無講錯什么吧，語氣也不偏激吧？”

    郭宰擋在劉海后的眼睛彎了彎，以笑腔說：“隨便吧，反正戴了口罩，無人認(rèn)識你?！?/br>
    程心白他一眼，“那你拽得我這么用力？我的手會痛的大俠?！?/br>
    她以平?？谖翘峒皞z人的握手，仿佛這是平常無奇的舉動，好比見面說你好，離開就道別，尋常得她沒半點(diǎn)心動。

    尋常得郭宰沒了沖勁，一點(diǎn)點(diǎn)松開她的手。

    程心揉著確實(shí)被他握得有些酸楚的手掌，苦笑問：“真要下遣返令了，怎么辦？”

    郭宰屈膝而坐，雙手抱腿，頭側(cè)枕在膝上，臉朝另一邊，留程心一個后腦勺。

    他沒聊天意欲，隨口道：“不管?！?/br>
    程心不再細(xì)問。

    她學(xué)著郭宰那般坐姿，枕在膝上的臉看著他那邊，看著他的黑發(fā)腦勺，不知不覺睡著了。

    昨天得知郭宰今日要來示威，她提出同行，郭宰不答應(yīng)，她也沒多求，自行一大早趕到喜蘭印刷，候著他出沒。

    她昨晚一夜無眠。

    根本沒有安睡的理由。

    意識半睡半醒之際，有人拿什么輕輕搭在她肩膀上，驅(qū)走了涼意。

    又有人影在自己身側(cè)走動說話。

    程心眼皮睜不開，耳朵倒能聽幾分。

    “她是你朋友？”

    “對。她不舒服?！?/br>
    “我們有藥，給你一些？”

    “好，她暈車，又……那個痛?！?/br>
    “那個痛？”

    “嗯……那個，你們女的每月一次那個?！?/br>
    “哦哦，我明我明，我去看看有沒有相關(guān)的藥?！?/br>
    靜了一會，那聲音又來：“我們有這種藥，適合她吃的。另外有一張小毛毯，拿這個給她蓋吧，你不要光著上身了，不然你也會感冒的。”

    “多謝?！?/br>
    “還要三文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