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程心：要結(jié)業(yè)，那你父親無收入，還會供你讀大學嗎？

    郭宰原本縮在被窩里，躺好舒服的姿勢打算和她發(fā)短信，享受睡前的甜蜜半小時，可讀完她的回復，他僵了僵，接著頭痛。

    他沒考慮過這個問題。

    硬著頭皮回復：實在不行，高考之后我去家具城打工，先把第一個學期的學費掙了。

    郭程心：萬一掙不夠怎么辦？做貧困生，申請助學貸款？

    郭宰：也是辦法。

    回答看似瀟灑，實則心里又苦惱又糾結(jié)，更無奈。

    郭程心：那不如你跟我借？我利息收低一點。

    郭宰眼前一亮，郁悶的心情褪掉一半，馬上回復：利息可以rou償嗎？

    郭程心：最近豬rou多少錢一斤？

    郭宰：很貴好不好。

    郭程心：那我準備好豬rou刀，你多養(yǎng)rou。:)

    郭宰：…………

    十一早上，郭宰坐最早的班車去深圳過關(guān)。

    趕到喜蘭印刷后，午飯都來不及吃，放下背包就幫忙收拾整理。

    內(nèi)堂有大量現(xiàn)成的利是封與喜帖請柬，統(tǒng)統(tǒng)搬到店鋪門口，甩賣處理。

    許多市民看了新聞，知道喜帖街要重建，舊有的印刷店要搬撤，便三五成群過來淘便宜貨。

    適逢尚有三個月就過年，甩賣的利是封成了搶手貨。

    至于印刷的機器，郭父打聽到隔壁左右有行家計劃搬去其它地方繼續(xù)營業(yè)，便上門詢談要不要接手設備。

    不過談來談去，價錢始終不合心水。

    郭父回到店鋪，氣沖沖發(fā)牢sao：“叼他們老母，當我們的設備是爛銅爛鐵？買不起就買不起，何必開個賤價來作賤我們！”

    郭宰坐在一堆利是封中間，忙著應付來囤貨的顧客，沒空閑安慰阿爸。

    他腰間系了個錢袋，十分有攤檔主人的風范，收錢找錢，動作麻利，顧客的要求也及時去滿足，什么顏色什么圖案的利是封，他變魔術(shù)一樣變出來，遞給顧客，不曾出錯。十月天，個子高大的他穿短袖t恤與牛仔褲，精短的頭發(fā)忙出一層濕汗，英俊年輕的五官沒有一刻鐘松弛下來，全神貫注投入到忙碌中。

    “靚仔！多給我兩包‘大吉大利’。”

    “我要古銅色那種，靚仔靚仔，這邊！”

    “靚仔，收錢！”

    店鋪門口，圍了幾圈人，熱鬧過年三十晚。

    郭父望過去，見圍著自己兒子的無一不是師奶。師奶們金睛火眼盯著兒子，個個眼里含春，一聲聲“靚仔”，嬌羞又rou麻，聽得郭父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以及一身火氣。叼，一個個市井姣婆，都不拿尿照照自己的老樣，買十包利是封就想勾搭他兒子？有本事買下喜蘭的機器設備！

    郭父越想越不甘心，索性過去吼一句：“利是封不打折了！原價賣！”

    “啊？”郭宰傻了，不解地抬頭望向父親。

    不是說好要清倉的嗎？

    “有無搞錯，都要倒閉了，還原價賣！識不識做生意的！”

    “就是，怪不得倒閉！不買了！”

    師奶們除了不解，還有恨，有些扔下手中挑選好的利是封，極有骨氣地轉(zhuǎn)身走了。

    郭父懶得跟她們解釋，干脆叫郭宰休息，去街口買兩份快餐回來填肚。

    下午兩點多，倆父子在店鋪內(nèi)吃快餐。

    郭父吃得快，邊擦嘴邊吩咐：“如果這幾天依然是師奶過來買利是封，你加價三成?！?/br>
    郭宰有點懵，但沒論這個事，而是說：“我三號下午就要走了?！?/br>
    郭父：“走什么走？你留夠七日才走?！彼麑埡腥舆M鋪外的垃圾筒，進內(nèi)堂。

    郭宰叫住他，告訴他：“我今年只放三天假，高三了?！?/br>
    郭父停下來，回頭看他，“高什么？”

    郭宰微微嘆氣，“高三，要高考了，我明年考大學?！?/br>
    郭父皺眉，歪著頭問：“讀完高中不夠，還要讀大學？”

    郭宰：“人人都考，人人都讀?！?/br>
    郭父哼了聲笑，“鄉(xiāng)下什么鬼情況我不清楚，我只知道香港本地升大率很低。你以為個個都讀大學？你以為個個都讀得起？就算不讀大學，這個社會也有大把職位提給中學畢業(yè)生。”

    說完他就走了，完全沒有往下詳談的意思。

    郭宰在原地呆了幾秒，剩下的飯再也吃不下去，心想，他的大學學費凍過水了。

    到了下午，又一波師奶過來淘貨。

    郭宰依郭父的意思漲價三成，對比起隔壁左右同樣在大甩賣的店鋪，這價格等同于比別人貴了一倍，成功嚇走不少師奶。

    郭宰認為這不是辦法，便擅自在門口豎個牌，寫著“原價hk$288/包，清倉跳樓價hk$138！僅限三天”。

    過了會，在內(nèi)堂的郭父聞見外面一片喧鬧，掀起堂簾往外望兩眼，見兒子又被一群師奶圍著。

    叼……早知道叫衰仔漲價五成。

    大概五點多的時候，郭宰在一群師奶中聽到有人喊他，“郭宰？郭宰？”

    他百忙中“誒誒”應了兩聲，卻沒有去看是誰在叫自己。直至有人用手點了點他的肩膀，安靜地鍥而不舍地點了很多次，郭宰才抽空回個頭，然后愕然。

    李嘉仟朝他輕輕揮手，“hi?！?/br>
    笑顏如花。

    郭宰回過神，“hi”了聲，又繼續(xù)忙。

    他前面左右都圍了師奶，李嘉仟只能站在他身后，與他說話：“你幾時來的？”

    郭宰聽不見，她問了兩次，他才恍然地回話：“今早來的?！?/br>
    “來幾天啊？”

    “三天?！?/br>
    “暑假你無去家具城打工嗎？我們?nèi)ツ莻€店了，不見你?！?/br>
    “無。”

    上個暑假本來就短，郭宰將重點放在學習與程心上，沒分時間去打工。

    李嘉仟見他很忙的樣子，回答問題簡短又促，便決定先不打擾他。

    待忙至將近七點，人少了許多，郭父好像在內(nèi)堂睡了一覺，打著呵欠出來，看見李嘉仟在店內(nèi)靜靜坐著，他驚了驚，喝了郭宰一聲，郭宰才知道她還沒走。

    “李小姐，過來幫李老板訂貨嗎？不好意思，衰仔顧著那班師奶，無好好招呼你?！惫该r不是。

    李嘉仟站起來，有點被誤會了的小緊張，訕笑道：“不是的，我路過而已，不要怪他?！?/br>
    她看看門口的郭宰，他似乎很熱衷于甩賣利是封，郭父剛才喝他，他只回一回頭而已。他背影很高大，簡簡單單的衣著，卻出奇的好看。

    郭父幫兒子解釋：“他心急，想盡快賣完就回鄉(xiāng)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