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異鄉(xiāng)為異。

    縱然已經(jīng)在這個世界生活了十八年，但陸然對這個世界從始至終都有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疏離感，除了和幾個小徒弟在一起外，他從沒覺得自己真正融入過這個時代。

    其實，對魚小瑤來說，同樣如此。

    在魚小瑤的心中一直住著兩個人，一個是她的師父，另外一個是六歲那年的陸然。

    十二年前，六歲半的魚小瑤和師父途經(jīng)歙州白岳，突遇大雨，二人不得不到山上的白龍觀掛單，白龍觀上住著一老一小兩師徒。

    老的是個老酒鬼，小的是個很好看的小男孩，比她小半歲。

    魚小瑤記得，師父本來打算梅雨結(jié)束就離開的，結(jié)果臨行前一天，那個好看的小男孩偷喝了老頭的酒，醉倒了，那天晚上他趴在師父膝蓋上說了很多胡話，邊說邊哭。師父把他哄睡之后，在院子里默默流了一夜的眼淚，哭完后師父笑著說，不走了，然后又對魚小瑤說：“你是jiejie，從今以后要好好照顧他?！?/br>
    魚小瑤第一次見到師父哭，她嚇壞了，一邊給師父擦眼淚，一邊點(diǎn)頭。

    其實那個時候，她是嫉妒陸然的，不過她還是很聽話。

    其實小半歲的陸然更像一個哥哥，帶她上樹掏鳥窩，帶她到溪邊逮魚捉蝦，教她玩好玩的游戲，教她讀書寫字，教她說那些古怪的話……

    兩小無猜，不外如是。..

    有一天，師父忽然說要走，師父對魚小瑤說，你可以留下來，魚小瑤堅決搖頭。

    離開那天，魚小瑤淚眼巴拉的對陸然說：“你一個人要乖乖的，不要再偷老頭的酒喝了?！?/br>
    陸然說：“好呀。”

    “你要在這里等我，我不回來你不許走?！?/br>
    陸然說：“好呀。”

    “等我回來嫁給你。”

    陸然說：“好呀?！?/br>
    那天之后，二人十一年未見。

    再見，一切如初。

    真好。

    ……

    江寧，紅花衛(wèi)南方辦事處。

    窗戶被黑簾罩著，燈籠高掛，桌上放著一個鐵盒，桌前坐著四個人，均為中年。

    “老秦，你們紅花衛(wèi)辦事就喜歡搞神秘，這屋里太熱了，趕緊說什么事？”一位留著大胡子的大漢一邊擦汗一邊問道。

    “李將軍稍安勿躁，大熱天請你們過來自然是有好東西?！?/br>
    八字胡的男子捋了把袖箭的整整齊齊的胡須，看了看另外兩位，決定不再賣關(guān)子，動手打開了箱子。

    “老秦你不是吧，這么大老遠(yuǎn)讓我過來就看一塊破石頭？”大胡子皺眉。

    其中一位鬢角有白發(fā)的男子伸手把石頭捧在手心里，隨即疑惑道：“這石頭有什么說道說道嗎？”

    “靈氣?！币恢睕]說話的另外一人忽然開口。

    “聞人道長，這……確定嗎？”剛才手捧石頭的白發(fā)男子追問道。

    剛才說話那人點(diǎn)頭，露出笑容，道：“很確定，而且這塊比遼國方士發(fā)現(xiàn)的那些靈石的靈氣含量更高?！?/br>
    “俺們又不修道，這玩意兒對咱們普通人有什么用？”大胡子不太喜歡和這幫神神叨叨的人一起相處，便心直口快道。

    “李將軍可別小看了這石頭，單單就是這一塊，你埋一塊在自家院子里，保證冬暖夏涼。而且如果把它長期放在房間里，還有延年益壽的功效?！甭勅说篱L笑著道。

    “這么神奇？”大胡子瞪大牛眼，隨即又道：“你這么一說我還真感覺到了，這屋里越來越?jīng)隹炝??！?/br>
    “老秦，這塊石頭是從哪里發(fā)現(xiàn)的，儲量如何？”白發(fā)中年再次開口，語氣中壓抑著緊張和激動。

    “江南路南康軍廬山，儲量巨大，暫時無法估算具體數(shù)字?！奔t花衛(wèi)南方分部老大秦清河一字一頓說道。

    白發(fā)中年先是一愣，隨即狂喜：“秦清河，你們立功了，國之大功，趕緊上報啊?！?/br>
    秦清河卻面露苦澀，道：“康王，您有所不知，現(xiàn)在我們遇到了一些小麻煩，今日找各位過來，就是商量對策的。”

    “哦，怎么回事？”白發(fā)中年和另外二人都望向秦清河。

    “現(xiàn)在有兩個人想和我們談?wù)剹l件，他們說他們會繼續(xù)幫朝廷探尋更多的靈石礦，但前提條件是他們每年要朝廷為他們提供一千塊靈石……”秦清河無奈說道。

    “好家伙，和朝廷談條件，他們腦子壞了？”康王忍不住罵道。

    “有什么好說，干死他們啊?！贝蠛硬唤狻?/br>
    “打了，紅花衛(wèi)南康驛一行十八人，進(jìn)山不到兩個時辰就被打了出來，其中一人重傷，十人輕傷?！鼻厍搴悠D難開口。

    “你們紅花衛(wèi)現(xiàn)在招的都是什么垃圾？星子縣有軍隊駐守啊，你們怎么不讓軍隊協(xié)助？”大胡子搖頭，有些幸災(zāi)樂禍。

    “我話還沒說完，”秦清河有些不滿大胡子的作風(fēng)，接著道：“當(dāng)?shù)剀姺匠檎{(diào)了一支三百人的隊伍進(jìn)山圍剿，其中執(zhí)行刺殺的二十人全死，其余人在逃跑過程中踩踏死亡五人，重傷七人，輕傷無數(shù)……”

    “廢物?！贝蠛幽樕F青。

    “他們到底有多少人？”康王皺眉。

    “三個，動手的兩個?！鼻厍搴诱f道。

    房間內(nèi)一下子陷入了沉默，四人久久不語。

    “身份查清楚了嗎？”

    “嗯，”秦清河點(diǎn)頭，拿出一張陸然的畫像，道：“他叫陸然，只有十八歲，歙州白龍觀觀主，先天境，此次和紅花衛(wèi)合作，參與靈氣節(jié)點(diǎn)地圖的繪制，女的沒人見過，聽說手握雙雷，威力無窮。”

    “你說什么？先天境？”一直沒有說話的聞人道長無比詫異的問道。

    “嗯，此外，此人與寧公關(guān)系親近?！鼻厍搴诱f這話的時候看了眼康王，坊間傳聞，寧公這次被重新啟用和康王有極大的關(guān)系。

    “先天境很厲害嗎？”康王沒接秦清河的話，而是看著激動不已的聞人道長。

    “很強(qiáng)，可萬軍從中取上將首級?！甭勅说篱L思索片刻，對于先天境他并沒有一個確切的概念，只能按照自己的理解說道。

    “如此人才，務(wù)必想辦法招安，條件都可以談，但如果他有謀逆之心，不惜任何代價，殺無赦?！笨低醯馈?/br>
    “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