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廠長用很夸張的動作，把頭靠近邱升，“老邱，你想說什么啊，有什么話，盡管交代給我?！?/br>
    “垮了垮了……”病床上的邱升聲音很微弱。但我聽到了。

    我拉了拉王八，王八會意，和我退出了病房。

    “這些人，一個比一個古怪，你難道沒發(fā)現(xiàn)嗎。”我悄悄說道。

    “沒有啊，都很正常?！蓖醢苏f道：“我告訴你他們是誰，趙大夫不是這醫(yī)院的，是別處請來的。他和劉院長以前是醫(yī)科學(xué)院的同學(xué)。估計是很有水平的醫(yī)生。和劉院長共同會診?！?/br>
    王八看來到這病房來了好幾次了，很熟悉情況。

    我說道：“他是醫(yī)生，怎么知道這個病房鬧鬼。也許他不是醫(yī)生。”

    “你瞎說什么啊?！?/br>
    我壓低聲音正色說道：“那個趙大夫不一般，鬼怕他，我剛才看到了，他腳下踩著一個鬼魂，是他故意踩的。還有，他如果不知道這里邪乎，怎么會阻止你來?！?/br>
    “他明明是醫(yī)生么。”王八還在嘴硬。

    “剛才走出去的那個姓金的，是什么來歷？”

    “這個人，你說他怪，我倒是相信，他還真是我們的同行。鄒廠長見邱升病了這么久，都沒有好轉(zhuǎn)，不知道從哪里找來的能人，聽說是鄖西那邊的人，在當?shù)刂涡昂艹雒?。?/br>
    “王八，我們把自己的事情了結(jié)了，別再來。這里能人多了，我們算個屁！”

    “我倒是想跟他們較量較量。”

    我恨不得跳起來一飛腳把王八提到磨基山去。

    我揪起王八的衣領(lǐng)，“你沒發(fā)現(xiàn)嗎，這次我進去一點都不害怕了，知不知道為什么，因為有能人把這些惡魂都給壓住了，但又沒驅(qū)趕它們?！?/br>
    王八瞪大眼睛，“為什么？”

    “我哪里知為什么，我只知道，這事情肯定不止這些魂魄那么簡單。病床上的老邱不止是被鬼魂纏住了，肯定還有別的事情。”我搖了搖王八，“你想和這些人較量？你舔他們的屁眼的資格都沒有。”

    跟王八再三囑咐了，我們?nèi)グ阉皫状螞]算完的卦象算完，然后拍屁股走人。知道纏住他的小鬼來歷就收手，至于我遇到的鬼魂應(yīng)該沒問題，有人制的住，我就不用擔(dān)心了?？衫p王八的那個小鬼，剛才沒有蹤影，看樣子是躲了。

    和王八看著病房里，劉院長和那個從外地請來的趙大夫，正在討論邱升的病情。那個鄒廠長，安撫了邱阿姨幾句，也走了。出門的時候把我和王八上下觀察一番，邊打量邊看向那個趙醫(yī)生。

    我聽見趙大夫和劉院長為邱升的病情爭吵起來。聲音不大。本來挺客氣的，可是趙大夫說了句什么，就把劉院長給搞得罪了，劉院長指著趙大夫，氣得說不出話，也出了病房。邱阿姨勸都勸不住。

    那個趙大夫我看就不是醫(yī)生，他見劉院長走了，竟然自己掏出煙靠著窗子抽。面部表情很迷離，眉頭皺起，眼光看著窗外遠處，好像在想些什么。

    我和王八進去后，王八對邱阿姨說還是繼續(xù)上次的算罷。

    邱阿姨沒說什么。

    王八就把他那一套東西拿出來，司南、銅錢、竹簽子什么的。我看見站在一旁的趙醫(yī)生，對王八的家業(yè)完全不屑于顧。醫(yī)生么，對這套是很鄙視的。就算是中醫(yī)也是。我看趙醫(yī)生的身份應(yīng)該是中醫(yī)，西醫(yī)看見王八在做法事，早就少見多怪，大呼小叫了。

    王八又把他上幾次的卦一一算過來。

    最開始是邱升的八字。原來邱升已經(jīng)五十一歲了。邱升沒有兄弟，有個jiejie在漢口，父母早逝。邱升是武漢人，六七年下知青到了鴉鵲嶺，七九年招工在宜昌的**廠。九二年當了廠里的采購科長。今年過年后，農(nóng)歷二月開始生病。

    王八推卦的本身還是可以的，雖然算不出很精準，但基本上能把邱升生活的轉(zhuǎn)折點的時間大致算出來。這個本事，作為玩票性質(zhì)的神棍，的確不錯了。邱阿姨當初在九碼頭能找到王八，還是有道理的。一般的算命瞎子，那個敢打包票算前半生的命的，他們僅憑記憶力，很難把六爻中的變卦推到第二變以上，王八可以推到第五變，當然王八擺卦是看得見的，可以用銅錢和籌子擺。

    “正月廿四，辰時二刻”王八對我說：“我們從這里開始?！?/br>
    我對王八說道：“閏十三，大馀二十一，起四十一刻半，盡于十二刻三分?！?/br>
    王八根據(jù)水分的變化，擺弄地上的銅錢，用司南比劃方向。嘴里念念有詞的說著：“雙庚雙辛，劫祿，災(zāi)厄……”

    “閏十三，小馀十七，起三十刻六分，盡于四十四刻正分?！?/br>
    “雙庚雙辛，病弱，刑傷……”

    “閏十二，小馀九，起三十八刻兩分，盡于十九刻七分不盡……

    “二月初七，申時欠半刻三分……”

    我停住了，水分在這里斷了，這是什么道理。我從沒遇見過。我一時愣著，答不出王八。

    第87節(jié)

    那個趙醫(yī)生也把頭轉(zhuǎn)過來，看著我。雖然不動聲色，可眼角瞇了瞇，好像在看我的笑話。他絕對是行家，他也算出了水分到這里漏光了。他和我一樣，可以用心算水分。

    畢竟我是年輕人，看見趙醫(yī)生的神情，我還是忍不住爭強好勝，“陰長五尺三厘，寬一分一厘，朱雀斜偏六寸?！边@是晷分，算時刻的另一種方法。我在古籍的一些晦澀難懂的歷法里看見的。

    王八滯澀一下，但是隨即又擺弄他的銅錢?！八让ルp辛，財帛，學(xué)士……”

    “小伙子，你姓什么？”趙醫(yī)生問我，

    “徐”

    他對我感興趣了：“沒聽說過湖北四川有那家姓徐的懂晷分……”

    “我又不是跟人學(xué)的?！?/br>
    趙醫(yī)生來了精神：“不是家傳的？”

    我哼哼兩聲：“我家可沒人會這個?！?/br>
    “那是誰教你的晷分？”

    “我們沒師傅?！蓖醢艘贿厰[弄卦象，竟然也在聽我和趙醫(yī)生談話。插了句嘴。然后繼續(xù)聚精會神的擺卦像。

    “我知道你們沒師傅，哪有像你們這么不懂規(guī)矩的?！壁w醫(yī)生說道：“我是問，誰教你的晷分？”

    “看書看的。”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