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誰，”金仲對著黃坤說道：“待會你拿著這張契約，你同學(xué)太窩囊，我不想他壞事?！?/br>
    金仲遞給黃坤的那張草紙，就是胯子的那張契約。金仲自己拿的就是木船上打漁的那個人的契約。

    打漁人已經(jīng)把木船的馬達(dá)給關(guān)掉。木船不發(fā)出任何聲響，順著江水在飄。

    木船的下方江中心出現(xiàn)了一片黑暗的影子。黃坤看了看，應(yīng)該是湮洲壩，湮洲壩是宜昌伍家區(qū)長江段的一個江心州，枯水的季節(jié)，就顯露出來。汛期就被江水淹沒。

    現(xiàn)在是九月份，江水退了一些，所以湮洲壩也露出了一點(diǎn)面積。

    木船上沒有人再講話了，船在水流的帶動下，慢慢接近了湮洲壩。

    湮洲壩上一片黑暗，隔得近了，黃坤看到狹小的湮洲壩上有一個木屋?？拷疚莸乃嫔喜粗鴥伤夷敬?，和自己所在的木船差不多大小，看樣子也打漁的船。

    黃坤拿著手上的草紙，心里疑問重重，手在輕微的抖動。

    “那東西眼睛不好，今晚他只認(rèn)契約，不認(rèn)人?！苯鹬賹S坤說道。

    黃坤心里好笑，自己想什么，金仲都能猜到。

    木船飄到木屋邊，船體輕輕的搖晃兩下，船底撞到了水下的石頭。打漁人用繩子固定了木船。

    “你睡吧?！苯鹬僬f了句。那個打漁人倒下就睡，而且馬上就打起鼾來。

    金仲跳到木屋旁邊，擺手示意黃坤也下來。

    胯子看見氣氛緊張不敢說話，連忙打手勢指著船板上的水猴子。

    金仲湊過去看了看，鄙夷的看了胯子一眼。那水猴子已經(jīng)僵硬，沒有什么威脅了。

    那木屋在黑暗的江心里，顯得詭異非常，以胯子的膽量，也不敢過去。

    黃坤也跳下船，和金仲慢慢走到木屋跟前。木屋就在水邊不到兩米的地方，沒有窗戶，只有門，但是門是敞開的，沒有門板。

    金仲一點(diǎn)都不遲疑，走進(jìn)木屋，黃坤也硬著頭皮跟著走進(jìn)去。

    木屋里更加安靜，在屋外還能聽到嘩嘩的水聲，但是進(jìn)了木屋，就是一片寂靜無聲。

    等黃坤的眼睛適應(yīng)了黑暗，就看到木屋里已經(jīng)坐了六個人在里面，身形有大有小，都一言不發(fā)，跟死人一樣。每個人的手都抬在胸前，手上都拿了張類似的草紙。

    金仲不說話，帶著黃坤走到一個角落，也依葫蘆畫瓢做到地上，端著草紙。黃坤也照做。

    氣氛非常安靜，黃坤連呼吸聲都聽不到。

    在這種環(huán)境下，黃坤更加覺得緊張。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是半個小時，也許更長。黃坤的脖子忽然一涼，用手摸去，原來是一個水滴滴到自己的脖子里。

    “來了?！焙诎道飩鱽硪粋€老者的聲音。

    “來了?！苯鹬僖舱f道。

    然后又是寂靜無聲……

    “我把我哥哥推下來了?！蓖蝗灰粋€小孩的聲音發(fā)出來，黃坤順著聲音看去，那是坐在屋內(nèi)的一個小孩子。

    黃坤腦海里看到了一個情形，在艾家嘴的地方，一個少年正在江邊騎自行車，突然一個小孩子就從旁邊把這個少年連人帶車推到路邊的堤下，那個江堤是個陡坎，掉下去就是茫茫長江。那個少年在水里撲騰兩下，然后沉了。

    推他的小孩，嘴巴含著手指頭，愣愣地看著自己少年掉下的江面。

    自己怎么會突然看到這個畫面？黃坤正在疑惑，突然就明白了，是金仲在告訴他。

    然后黃坤腦海里又看到，“一個老者，站在木船上，他一定也是個打漁的，那個少年的尸體放在岸上，一個失聲痛哭的婦女掏了一疊錢，給了那個老者?！?/br>
    接著一個婦女說起話來，“我不想做了……我做我做……”婦女的聲音立即變得尖銳。

    黃坤知道了，那個婦女在江水里撲騰地掙扎，對著岸上的人喊救命。有兩個人已經(jīng)游到她不遠(yuǎn)處，然后……

    黃坤知道，這也是金仲在告訴他。

    仍舊是死者的家屬在尸體旁給一個木船上的打漁人給錢，和剛才的情形一模一樣，只是打漁人變了，是個二十多的年輕人。

    現(xiàn)在黃坤完全明白了所有的事情。這就是契約。

    這幾個簽了契約的人，有的故意在水里掙扎，吸引人過來，有的負(fù)責(zé)撈尸體，得到死者的報酬。或者是直接把人推到水里，水猴子就在水里拉人。

    黃坤的背心冷汗直冒。這是什么勾當(dāng)。

    他們做這些事情，就是為了這個一本萬利的報酬，為了這個利益，他們都簽了契約。當(dāng)然有的是迫于無奈，就和胯子一樣。

    和他們下契約的東西，就是圖人性命的。他的目的，就是要拉人下水淹死。

    那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又一滴水遞到黃坤的頭頂，冷颼颼的，滲過頭發(fā)，潤到黃坤的頭皮上。

    一股寒意從黃坤的頭頂一直向身下延伸，傳到耳邊，又到了脖子，然后胸口，又到了腰部，然后是腿上，直到腳尖，寒意傳到那里，身體的部位就汗毛聳立。

    黃坤明白了，那東西就在自己的頭頂上。

    這些人，都在向他報賬。

    黃坤忍不住抬頭，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東西。

    “別看！”一個念頭傳來，是金仲在制止他。

    黃坤連忙低下頭，手上落了什么東西，看到自己手上擎著的那張草紙，已經(jīng)被一滴水給打濕，草紙慢慢縮成一團(tuán)。

    “有外人！”老者的聲音傳來。

    黃坤一驚，連忙向身邊的金仲看去。金仲已經(jīng)不在原來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