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搖頭：“不要。”說完就坐到了沙發(fā)上，堅決不給他可乘之機。

    然后，為了給他一個臺階，她伸出手，特意很小力地拉了拉他的衣服角：“你接著說。”

    ”對。“何閱卻一下變大方了，不計前嫌地認真問她：“我剛才說到哪兒了？”

    熊小時趕緊積極的告訴他：“除了徐修文以外，已經(jīng)沒有另一個兇手能出來頂替林京的名額了?！?/br>
    “不對?！?/br>
    何閱頓了頓，居高臨下地露出一個”就憑你還跟我玩“的嘲諷微笑。

    “我剛才說的是——

    你也被我撞一下試試？”

    …………

    熊小時：嘆氣臉。

    半分鐘后，沙發(fā)前，熊小時和何閱面對面站好。何閱還特意把熊小時擺到他剛才摔倒前站的位置，力求要重現(xiàn)“他只是因為被絆了一下才摔倒”的現(xiàn)場。

    可熊小時完全意識不到何閱良苦的用心，她在緊張。

    因為太近了。

    這種距離，熊小時的視野里只有一小塊何閱的上衣，看久了眼前都發(fā)暈，呼吸時也只能一點一點地呼出氣，不然她呼出的氣都能透過布料碰到何閱的皮膚上。

    這種感覺，就好像靠在他的懷里一樣……

    怎么辦？

    她的手心開始冒汗。

    機會這么好，干脆抱一下吧？

    但是抱完以后要怎么解釋？

    使勁揪住他后背的衣服把臉賴在他懷里死命大喊“我喜歡你！”？

    不行不行，這個發(fā)展在何閱那里看來肯定很嚇人了。誰會在剛聽完“你也被我撞一下試試？”以后緊接著表白的？換成是她被表白，她也絕對接不上話！而且說不定還沒等她揪住他的衣服，她就被他推開了，然后他就會驚慌失措帶著辛巴沖回家里緊閉房門，連夜搬走逃離她的sao擾讓她再也找不到他……

    就在她絞盡腦汁思索接下來該怎么做，甚至已經(jīng)緊張得把方案設(shè)定到“實在不行我后退一步跳上沙發(fā)拉著他的領(lǐng)口親他一下”的時候，眼前的何閱突然離遠了一點。

    ？

    她覺得奇怪，剛想抬頭。

    ”砰“一股力量撞向了她，她被撞得往后一退，正好被沙發(fā)絆到，穩(wěn)穩(wěn)當當坐進了沙發(fā)里。

    “知道了吧？”

    某個站著的人露出了“老子終于能揚眉吐氣了”的神情。

    “我就是在這么毫無防備的情況下，絆到了沙發(fā)沿！”

    …………

    熊小時覺得，她剛才沒有被愛情沖昏頭腦直接抱過去而是謹慎思考了幾秒鐘的行為，真是太優(yōu)秀了。

    她深吸一口氣，平靜地從沙發(fā)站起來，腳步平穩(wěn)地往臥室走去。

    仔細想想，她這么優(yōu)秀，也許何閱根本就配不上她。

    ：）

    而何閱看到熊小時離開，終于逮到了機會，光明正大踱步到辛巴跟前。

    然后，他趁它一個不注意，彎下腰一把把它的腦袋按進食盆，接著若無其事站起來，插著兜溜達著走到熊小時臥室門口，靠著房間門看著筆直坐在書桌前的小短腿。

    但熊小時目不斜視看著電腦，始終就沒再朝他看一眼。

    一分鐘后，他終于忍不住，抬手敲了敲門，接著也不管她有沒有回應，徑直走進屋坐到她的床上。

    因為已經(jīng)報過了仇，他現(xiàn)在無比的心情舒暢，根本不用熊小時問，主動就找她說話。

    “我早就跟你說過，我討厭律師，尤其是刑辯律師?！?/br>
    他隨手拿過床邊老周送的那個巨大的熊玩偶，捏著它臉上的棉花。

    “我之所以討厭他們，就是因為他們在接觸案子前就已經(jīng)有了目的，他們會不自覺為了目的把自己局限起來，以至于往往看不到更重要的東西。”

    熊小時聽了，頭沒扭，但耳朵豎了起來：“什么東西？”

    “真相。”

    何閱看著她：“從你開始接手林京的案子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半個月了，我問你，這個案子的真相，你發(fā)現(xiàn)了多少？“

    發(fā)現(xiàn)了多少？

    發(fā)現(xiàn)了很多。

    她發(fā)現(xiàn)了林京不是兇手。

    他是被徐修文栽贓、又被孟建國欺騙。

    案發(fā)現(xiàn)場的血指印已經(jīng)確定系偽造，只有微信的語音之謎還沒有解開……

    突然，熊小時愣住了。

    她微張著嘴，看向何閱。

    何閱不假思索：“這個案子的兇手是誰？他到底為什么行兇？怎樣行兇？為什么陷害林京？如何陷害林京？”他一口氣拋出一連串的問題，“這些，你都調(diào)查過嗎？”

    他說的沒錯，她發(fā)現(xiàn)的、她以為差不多是案子全部的東西，其實只是這個案子真相里非常小的一部分。因為從一開始，她就選擇拋開了案子里所有和徐修文有關(guān)的部分，只研究”林京“和”案子“的那一小點交集。

    ”但是，徐修文自首招供了?！?/br>
    熊小時說，“所以’為什么行兇’、’怎樣行兇’這些問題，不是已經(jīng)有答案了嗎？”

    “對，徐修文自首了，認罪了，然后發(fā)生了什么？”

    “然后林京就被捕了?！?/br>
    他用一種“哎喲這傻孩子”的憐憫目光看著她：“你該不會以為這個案子簡單到只要把所有和林京有關(guān)的內(nèi)容剔出去就是真相了吧？”

    “很多解釋在林京、徐修文共同犯罪的前提下說得通，可放在徐修文單獨作案上，也許就說不通了。不然你以為檢察院現(xiàn)在在查什么？查林京到底有沒有犯罪？不是，他們在重新查這個案子。如果林京的犯罪事實不存在，那徐修文自首供述的話就不可信了，很多東西全都要推翻重查……”

    “別這么眼巴巴看著我，我只是按常理分析，不一定就符合這個案子，我又沒看過這個案子的卷宗?！?/br>
    他一挑眉：“怎么著，你終于打算把卷宗給我看了？”

    不可能。

    熊小時收回視線。

    她看向她已經(jīng)止步不前、完全調(diào)查不下去的原策略。

    完蛋了。

    她竟然覺得何閱說的好有道理。

    尤其現(xiàn)在這個局面，檢察院不起訴，她就只能干等著?？膳c其繼續(xù)等下去什么都做不了，還不如調(diào)整思路重新調(diào)查。

    但是，怎么做？

    ……

    79

    就在熊小時看著卷宗陷入思考的時候，她的手機來電鈴聲響了起來。

    熊小時抬起頭，到處找。

    何閱一扭頭，手機就在他身后的床上。

    他拿起來正要遞給熊小時，但在看到屏幕上來電顯示內(nèi)容的瞬間，他又把手收回去了。

    屏幕上，三個字：

    【秦昊川】。

    “誰的電話？”

    熊小時看他盯著屏幕，站起來伸著脖子也想看，何閱立刻把胳膊一抬。

    “不知道?！?/br>
    他面無表情轉(zhuǎn)過身，篤定地表示：“肯定是個丑八怪?！?/br>
    “不準胡說?！?/br>
    她立馬啪噠啪噠繞到他面前，仰起臉。

    “到底是誰的電話？”

    她兩只手抱住他的胳膊，趁他不注意猛的一拉……

    “秦昊川？！”

    看清來電顯示，她著急了，連腿傷都顧不上的蹦起來：“快給我?。。　?/br>
    何閱把電話舉到最高，不滿地斜眼教訓她：“蹦跶什么？你腿好了？”

    熊小時嚯地一口氣站到床上，直接奪過他手里的手機。

    “喂，秦檢？”

    她接通電話，單手掐腰，仗著微弱的高度優(yōu)勢蔑視何閱。

    電話里，秦昊川的聲音也響了起來：“熊律師。”

    光是聽他說話，都能想象到他滿臉燦爛笑容的爽朗樣子。

    “你申請的新一次聲紋鑒定的結(jié)果已經(jīng)出來了。具體的文件內(nèi)容，你可以到院里來看。“

    “好。”

    猶豫了一下，熊小時踮起腳：“結(jié)果有什么變化嗎？”

    秦昊川就像是在體諒她的心情，語氣里帶著抱歉的遺憾：”沒有?！?/br>
    但緊接著：”不過……”

    熊小時沉下去的腳尖又踮了起來。

    “我今天早些時候，約了孟建國孟律師，跟他聊了聊林京對之前一審期間認罪的解釋，孟律師對此作出了回應，也做了一份書面證詞，電話里不方便詳細說，你要是有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