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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修真小說 - 全世界都在等我叛變在線閱讀 - 第73節(jié)

第73節(jié)

    只是他未曾想到居然嚴(yán)重到是被魔尊溫晦抓去——這么一提,秦湛當(dāng)初如此痛快答應(yīng),大抵還有著越鳴硯受困魔域的理由在內(nèi)。無論這帛書來不來,她原本就是要入魔域去救徒弟的。

    秦湛本就是這樣的師父。旁人不棄,她則不背。

    朱韶微微垂下眸,知非否這句話聽著似是好意在提醒秦湛等人速戰(zhàn)速決,實則怕是只為了說予他聽。他就是要告訴朱韶,秦湛此來是為了越鳴硯搏命,不是為了你,更不會因你來了便多在意你。

    朱韶在來此前,便已被蜃樓的小姑娘提醒了多次“知非否狡詐擅弄人心”,如今親面這位不哭閻王,倒是能理解一二曾將東境王玩弄于掌心的東境王妃為何會輕易栽在對方的手上了。

    這個人,看東西太毒。

    朱韶攥緊了手中的珠子,他頷首道:“看來不哭閻王守在此處,只為等我?!?/br>
    知非否笑道:“倒不是專程等著妖主,只是秦湛與一劍江寒兩人的劍,我著實惹不起,也不想惹。前頭有的是想要領(lǐng)教的瘋子,我干什么要去擾了他的興致,倒還平添個怨憤?!?/br>
    一劍江寒盯著他,半晌說:“若是我想與你試劍呢?!?/br>
    知非否笑答:“那就看在閣下心里,是區(qū)區(qū)在下的命重,還是燕白劍主的命中了。吾主一悟煉獄窟數(shù)載,今時今日的燕白劍主,還能再勝一次嗎?”

    一劍江寒握緊了劍。

    朱韶卻看著知非否道:“一劍前輩,對付自負聰慧之人的最佳方法,就是永遠不要聽他們開口說話?!?/br>
    一劍江寒回了頭,便見朱韶將珠子從手心抽出,纏上了自己的右手手腕,他瞧著倒似未曾受到知非否半分影響,反對一劍江寒說:“對付他,只需要一個字不聽一個字不信,原封不動去按計劃行事便可了?!?/br>
    “前輩與師尊且去,這里有我。正如師尊前日所言,各行其則,各走其道!”

    一劍江寒深深看了朱韶一眼,末了方說:“此人狡詐,你自小心?!?/br>
    朱韶頷首,他看向秦湛。

    秦湛并未安慰他,反頗為冷淡地說:“別死了?!?/br>
    “我秦湛的徒弟,可殉于道、可亡于戰(zhàn),但絕不可困死于‘心’?!彼粗焐?,像是要將這句話敲進他的心里去,“閬風(fēng)劍閣的傳人,無論手中是否執(zhí)劍,劍意存心?!?/br>
    朱韶向著秦湛深深敬了一禮,他道:“是?!?/br>
    霧氣更濃。

    秦湛和一劍江寒離開,這兩人離開,無疑也在知非否的預(yù)計之內(nèi)。

    他看著朱韶,折扇輕敲指骨,忍不住輕笑道:“說實話,我本以為四宗會派來對付我的會是大蓮華寺的和尚,為此我還特意翻了基本經(jīng)書,免得今日里他要對我論道?!?/br>
    “沒想到……竟然會是玉凰山的妖主?!彼挠膯柕溃骸爸皇遣恢?,妖主是為母親而來,師父而來,還是為師弟而來?”

    朱韶纏完了珠子,他慢條斯理道:“你說什么?我沒太聽清?!?/br>
    知非否瞧著他笑意逾深,朱韶抬起了頭,捏著紅珠的手指已開始結(jié)印。他道:“不過沒關(guān)系,我也不打算聽?!?/br>
    “枯木逢春術(shù),真巧,我也會一點?!敝焐睾Φ?,“只是不知我這一點,和你那一點,到底是誰更精通一些?”

    霧更濃!

    霧氣中似隱有人影綽綽。

    跟在朱韶身后的灰衣將軍已嗅到危險的氣息,他連聲提醒:“陛下,小心有詐!”

    朱韶卻說:“五行道,運五行之術(shù)。太上元君昔年悟道,明曉天行有常,以五行孕育天地。天地即是五行,故而生于天地者,便是天生五行道??菽痉甏嚎此剖悄嫣燹D(zhuǎn)運,實則不過只是五行搬轉(zhuǎn)?!?/br>
    “既仍是五行,便脫不出天地去?!?/br>
    朱韶凝視著霧里影影綽綽的知非否,手中紅珠越發(fā)紅艷,他問:“不哭閻王如此聰慧,可知五行修至極限是何?”

    霧里似乎有人答:“自然是逆天轉(zhuǎn)運,枯木逢春?!?/br>
    朱韶微微笑了笑,他抬起了手,紅珠在他指尖——朱韶道:“不,是似幻還真?!?/br>
    風(fēng)中霧停了。

    忽然間,這霧中汽一夕蒸騰化無,只有風(fēng)為刀刃,齊齊皆向霧后指扇的不哭閻王劃去!風(fēng)刃似刀,知非否倒也曉得厲害,他折扇一張,便又是一道迷霧遮掩視線,有風(fēng)過著迷霧,擦過了他的臉頰流下一道血痕。他伸手將血漬抹了,笑了聲:“似幻還真嗎?”

    “只是不知這真的是霧,還是風(fēng)?”

    隨他話音剛落,朱韶轉(zhuǎn)瞬再攻。

    五行于他手,便像是小兒擺弄玩具,知非否連退數(shù)米,方才避開了滿地藤蔓與傾山而來之水,他的眼里顯然也有了怒意,臉上雖還帶著笑,手里的動作卻不再客氣了。

    他折扇一揚,先是數(shù)道氣勁自發(fā),逼得朱韶推開,緊接著枯木逢春術(shù)借由朱韶先前拔地而起的諸多藤蔓樹木施展,轉(zhuǎn)瞬間便將朱韶困在了方寸之內(nèi)。

    “妖主說似幻還真,只是不知你如今站著的,處著的,是真春還是幻冬?”

    朱韶一抬頭,他看見的竟然不是遮住了太陽,攔著他的藤蔓。

    而是東境里總是亮得刺目的太陽,還有干凈地不染星點塵埃的東境王宮里,屬于東境王妃的玉宮臺階。

    他下意識回頭,便看見盛裝的東境王妃慵懶的倚在美人榻上,瞧著他玩鬧惹了一身灰塵,笑著朝他招手,溫柔喚著:“阿韶來母親這里,讓母親給你擦擦臉上的灰。”

    那是朱韶熟悉的東境王妃。

    是在無比殘忍地告知他身世前,將他尚且當(dāng)作親兒,當(dāng)作至寶的東境王妃。

    她面上的神色溫柔極了,瞧不出半點日后瘋魔的模樣。身邊侍女不知同她說了句什么,將她逗得發(fā)了笑。她的手指抵在眉眼下,彎著唇好似新月般動人。

    朱韶看著她,瞧著她見自己不動略困惑的看來,甚至起了身,眼中露出了些許擔(dān)憂,向他緩步走來:“阿韶你怎么了,是摔著了嗎?”

    朱韶一動不動。

    藤蔓外,知非否收了扇,他嘆道:“妖主既然知道和我比試,便不能聽我說話,又緣何聽了我說那么多呢?”

    他敲著手,卻也不提自己在遇見朱韶時便已下了引,只是看向另一旁的雁摩。對他道:“這位玉凰山的將軍,你可要去一并陪你的主子?”

    雁摩正與知非否控制的藤蔓搏斗,他試圖用火燒卻這些藤蔓??蛇@些藤蔓浴火則散像是假的一樣,但若是真把它們當(dāng)做假的,它們卻又會在碰上你的那一刻變成真正能夠殺人的絞殺藤。

    雁摩抽不出手來,知非否不得不遺憾道:“可惜了,我本以為能將我拖住的更久一點,如今這般,不是逼著要讓我去幫司幽府君對付一劍江寒?”

    “我可不想——”

    知非否話音未落,他眼中眸光猛然一利,手中銀扇一開,連出三式,更是將數(shù)十藤蔓齊齊喚來自己身前,將自己包成了繭子!原本同藤蔓搏斗的雁摩突然不見了阻礙,正不明所以,一抬頭便看見被樹木藤蔓原本困住的朱韶,從樹木的枝椏里伸出了一根手指。

    那根手指上凝著微弱的紅芒,隨著主人的輕微一動——滿道的霧氣,滿道的山石樹木,都在一瞬間散了個干凈!

    朱韶道:“幻。”

    知非否已退至極,可這一下襲來,縱使他已做足了防護,卻也受了一擊重創(chuàng)。他側(cè)首咳出一口血,再次瞧向朱韶,面上表情變得有些玩味,他輕聲道:“驅(qū)迷破障,五行術(shù)還能這么用嗎?有趣?!?/br>
    “是我學(xué)藝不精?!?/br>
    此話剛畢,知非否竟從自己的袖中抽出了一柄短刀來,他執(zhí)短刀直攻向朱韶,朱韶未曾想過知非否竟然還懂刀術(shù),一時間反倒被攻了個措手不及。

    他連退數(shù)步,方才重新能織起咒印來!

    咒印一一打在知非否的刀刃上,卻分毫阻攔不了他!在這一刻,他比起個五行術(shù)的修者,竟然更像是個劍修!

    可不哭閻王怎么會是個劍修!

    朱韶見著他斂了笑容,眼露殺意,手執(zhí)黑色短刀,手起刀落分毫不差的模樣,眼里終于透出了震驚和了悟。

    他盯著那柄短刀刀刃上刻著的“墨絕”二字,低聲驚道:“——是你?!?/br>
    “不哭閻王知非否——竟然是百年前屠戮了南詔王庭的公子玨!”

    知非否聽見了這樣的稱呼,倒是笑了一聲,他與朱韶一擊相交,兩人同時退卻一步。知非否撕下了礙事的袖子,手中的短刀利刃在他掌心似蝶衣般靈巧,他感慨道:“公子玨,這名字倒是許久未有人叫過了?!?/br>
    朱韶心里震驚,面上卻不敢露分毫。

    百年前,南詔也曾一如白術(shù)強盛,尤其是南詔國還有一位常勝不敗的將軍,出生王室的百里玨。這使得南詔勢強,在魔道退去后,也不曾受到過半分正道的欺壓,甚至極快的便與蒼山締結(jié)了新的關(guān)系。

    只是后來不知出了件什么樣的事情,只聽聞百里玨突然叛國,南詔王傾邊境軍欲斬他人頭。邊境軍當(dāng)然未能斬去這位王公的頭,相反,百里玨潛入了南詔王宮,在一夜之間屠盡了南詔王室,背上蒼山南詔雙重誅殺令,就此消失于世間。

    這個故事朱韶也不過是作東境王子時,在學(xué)其余三境的歷史時聽東境的帝師講起過。說起他給南詔帶來的強盛,說起他執(zhí)著的南詔國寶“墨絕刀”,說起他最后為南詔帶來的滅頂之災(zāi)。

    他提及這位百里玨,一連用了十六字來形容他的驚才絕艷,對于他的結(jié)局卻只說了四個字。

    “命運弄人。”

    命運弄人。全天下都以為百里玨死了,甚至都快要將他遺忘。南詔也不知換了幾任帝王,有關(guān)百里玨的事情,連南詔內(nèi)部都無人再提及。他就像是徹底的消失了……誰能想到,他竟然變成了魔道的不哭閻王!?

    朱韶再次見他,眼里終于凝起了警惕與防備。

    他的手握住了自己腰側(cè)朱羽,知非否見了好笑。

    他說:“你要用你那握都握不穩(wěn)的劍,來對我的刀?”

    朱韶:“不試試……怎么知道不行?”

    知非否笑道:“秦湛隨口說兩句,你還真信嗎?劍意存心,若是劍意如此容易存心,你當(dāng)初還會棄閬風(fēng)而歸玉凰山嗎?”

    朱韶屏氣凝神,他知道這時候半分也不能聽進了知非否的話。他的每一句話,都能輕易地撬動你的心神。

    知非否見狀,倒也不惱。他握著了自己的刀,向朱韶介紹道:“這是墨絕,長五寸六分,曾取南詔王之命、昆侖諸徒之命,如今……也將取玉凰山主之命?!?/br>
    朱韶握緊了自己手中的劍。

    他知道知非否這一式出,便會是結(jié)果了。他若是攔下這一式,則是他勝,若是不能——

    雁摩已在一旁拔出了刀,顯然是要二對一。知非否見了,卻是不以為意。他笑了一聲,墨絕已動!

    刀鋒極快,發(fā)出破空之聲!

    朱韶朱羽劍也出鞘!

    但還是慢!

    雁摩目睜,他長嘯一聲,化出雁身來要為朱韶擋這一刀——

    可他尚未來得及,墨絕也尚未來得及。

    朱韶另一只手凝在了知非否的面前。

    知非否的眼前出現(xiàn)了一個真極了的人影。

    那是個穿著青袍,梳著雙髻的姑娘,瞧著衣裳制式,像是八部九門中的弟子。

    那姑娘正對著知非否,知非否的眼中浮出了極難置信的光。他的墨絕離朱韶的咽喉不過這一人之距,可他的刀刃停在少女的咽喉前,便再也進不去一寸。

    那少女滿腔溫柔信賴的注視著他,甚至向他伸出了手。

    雁摩聽見了少女發(fā)出了聲音,她問:“玨王爺,你瞧見我新寫的字了沒,那是什么意思呀?”

    知非否喉結(jié)滾動,他凝視著眼前的幻相,心里清楚是假的,可還是回答了。

    他輕聲道:“是福運綿長、喜樂安康?!?/br>
    朱韶的朱羽刺進了他的心臟里。

    知非否卻松開了手中的墨絕,他似乎想碰一碰眼前的人,哪怕心里知道是幻相,卻在伸手的那一刻,仍希望是真的。

    朱羽徹底釘進了知非否的心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