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節(jié)
他的大小姐呢? 萬佛西臉上不住地流淚,一言不發(fā)。 阿正一拳將他砸倒在地,將萬佛西按在地上暴怒道:“你哭什么?!不許哭!大小姐人在哪?!你快回答我!否則我殺了你!” “獨(dú)伊!”萬佛西爆發(fā)出一聲巨大的哭腔,“我錯了!是我錯了!” 阿正咬著牙,全身都在顫抖,上下牙發(fā)抖發(fā)出“咯咯咯”的聲響,按著萬佛西逼問道:“你快說,大小姐是不是生我的氣,不想見我,你告訴我,她在哪,我自己去跟她道歉,說我錯了,我不該離開她,我不該有非分之想,都是我的錯,我不闖了,我還跟著她……你說啊萬佛西!你說啊!” “阿正,”幾位叔公看不下去,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道,“別逼他,大小姐應(yīng)當(dāng)已經(jīng)不……” “住口!”阿正回頭,雙眼赤紅道,“你若是胡說,按幫規(guī)應(yīng)當(dāng)斬首?!?/br> 那些淮幫的老人面面相覷,都不敢說話了。 “好,你不說,我自己去找大小姐?!卑⒄鹕矸砰_萬佛西,一腳踢了上去,萬佛西悶哼一聲,沒有反應(yīng)。 正當(dāng)場面逐漸失控時,一個有些膽怯的聲音傳到阿正耳里。 “你是阿正?”萬家的一位仆人從人群中走出,正是那日蔣獨(dú)伊為他擦過汗的路易。 阿正回頭冷道:“你認(rèn)識我?” “我不認(rèn)識你,”路易大著膽子掏出裝在胸前衣裳里的一塊手帕,“但我聽過你的名字,這是大小姐吩咐我交給你的?!笔稚系氖峙了查g被搶走。 阿正小心翼翼地摸著素色的帕子,上面簡單地繡著些許精致的花紋,是,是大小姐的帕子,他狂喜地握住路易的肩膀道,“大小姐讓你交給我這個,那她人呢?” “大小姐她……”路易回想著自己聽過的戲,盡力編道,“她從地道偷偷溜走了,她……她說她做大小姐做累了,想過隱居的生活,將淮幫交給你,等差不多的時候,她就會回來?!?/br> 阿正聽著他的話,低頭喃喃道:“大小姐還是生氣了,要我做出些成績來才肯見我?!?/br> 沉思許久之后,他便抬頭道:“好,我聽大小姐的話,一定會好好將淮幫發(fā)揚(yáng)光大!”等淮幫的名聲傳遍華夏時,大小姐應(yīng)該就會知道她的阿正長大了,她會回來的。 路易望著他充滿希冀的雙眼,心想:大小姐,你的阿正看起來還好,請你放心,我會替你守著他。 亂世出英雄,十年戰(zhàn)爭,淮幫靠著出色的領(lǐng)袖和強(qiáng)大的凝聚力從各個幫派中脫穎而出,從旁參與抗戰(zhàn)救民,獲得無數(shù)美名,蔣正與他的副手路易成為整個華夏叱咤風(fēng)云的人物,淮幫也成為整個華夏赫赫有名的第一大民間幫派。 “路易,你說大小姐她知道了嗎?”蔣正站在船頭,望著遠(yuǎn)處若隱若現(xiàn)的湖城碼頭,輕笑道。 路易畢恭畢敬地站在他身旁,輕聲道:“大小姐一定很欣慰?!?/br> 拿起手杖,蔣正慢慢踱步走下船,一步一步往湖城的淮幫舊址走去,湖城已經(jīng)收復(fù),原先的湖城人陸陸續(xù)續(xù)搬了回來,破敗的城市重新燃起了生機(jī),綠樹成蔭,街邊賣煎餅的師傅又重新支起了攤子,食物的香味在在空氣中悠悠地散開。 天下太平,百業(yè)待興。 淮幫門口的石獅染上了歲月的痕跡,上頭有許多彈孔刀痕,蔣正輕輕地伸手拂過石獅的表面,拍了拍獅頭,沉聲道:“辛苦你看家,我回來了。” 正值盛夏,淮幫里頭許多綠樹因為缺少修剪照顧而雜亂地生長著,蔣正慢慢走過迂回的長廊,來到淮幫最深處他午夜夢回魂牽夢縈的那個小院子。 “吱呀?!?/br> 院子里跟外頭一樣,灰撲撲凌亂的很,原先大片大片的茉莉花樹都沒了,留下的是燃燒過的枯木痕跡,蔣正的雙眼滑過院子的每一個角落,在他眼中是十年前的畫面。 雪白的茉莉花,樹蔭下一張紅木搖椅,搖椅上躺著全湖城最有權(quán)勢的女子,神情淡漠,眉眼如畫,像只貓兒般慵懶,他注視著她,一刻也不離開,就等她睜開那雙黑漆漆的雙眼,用她那沙啞的嗓音輕喚他。 “阿正?!?/br> 蔣正摸了摸自己的心口,空洞洞的,大小姐,你去哪了,你知不知道阿正真的很孤單,淮幫我全心全力地經(jīng)營好了,大小姐你高興嗎?我的腿在一場突圍戰(zhàn)中瘸了,臉上也留了疤,比以前更不漂亮,大小姐你還會想親親我嗎? 躺在那一片枯木叢中,阿正摸著胸前口袋里那朵小小的茉莉干花,一直從白天躺到黑夜,又迎來了黎明的曙光,刺眼的陽光讓他淚流滿面,大小姐,這個世道好像是越變越好了,只是這個世道沒有你…… 一代傳奇大亨淮幫領(lǐng)袖蔣正終年四十二歲,終生未娶,以幫為家,死前將淮幫事務(wù)悉數(shù)傳給副手路易,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話是——“謝謝你騙我?!?/br> 二十一世紀(jì)湖城九中。 “正哥,他媽的七中那幾個吊人太猖狂了,”金少更氣得跳腳道,“尤其是那個什么柯少,那天在網(wǎng)吧把沈二給揍得鼻子都歪了?!?/br> 宋正元瞥了旁邊哭哭啼啼的沈二一眼,漫不經(jīng)心道:“娘們唧唧的,哭什么,被打了就打回來,走,去七中找柯玉言清清賬?!?/br> 一群半大少年嗷嗷叫地跟在他們的老大后頭,準(zhǔn)備往七中去好好出出心頭的惡氣,自從七中轉(zhuǎn)來那個打架狂人柯玉言,他們九中的這些“道上混的”就沒少挨過揍。 “你說他在哪?”宋正元瞇著眼問。 被無辜抓來的柯玉言同班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他……他在舞蹈社……” “舞蹈社?”宋正元嗤笑一聲,“他跳舞?鋼管舞還是脫衣舞?” “不……不是,他去看大小姐跳舞?!?/br> 大小姐?宋正元差點沒笑死,這都二十一世紀(jì)了,取外號還這么土,當(dāng)舊社會呢,還大小姐,什么腦殘自戀女會叫這種外號。 宋正元臉上嘲笑的表情在舞蹈社窗前凝固住。 里頭有許多女孩,平常像瘋狗似的柯玉言認(rèn)認(rèn)真真地坐在一旁盯著一個女孩看,她正在跳舞,膚色雪白,柳眉櫻唇,眼珠烏黑,一頭長發(fā)隨著她的旋轉(zhuǎn)在空中飄散。 “正哥,那個跳舞的就是九中的大小姐,柯玉言可迷她了,要不要……” 宋正元回頭冷冷地瞥了提議的人一眼,一巴掌抽上他的頭,“滾?!?/br> 姜伊跳完,輕喘了口氣,對著鼓掌的老師鞠了一躬,輕聲道:“老師,我口語班今天還有比賽,得早退一下?!?/br> 老師忙不迭地同意,一旁的柯玉言二話不說地跟了上去。 姜伊推開舞蹈室的門,門口站著一個高大的少年,陽光從他的背后射出,襯的他英俊的臉仿佛會發(fā)光,他對著姜伊微微一笑,柔聲道:“你好,我叫宋正元,你可以叫我阿正,不管你信不信,我覺得你好像欠我一個吻?!?/br> 第237章 太后1 后宮的女人都不好過, 每日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履薄冰,稍有不慎, 行差踏錯一步, 等待她的或許就是冷宮棄寵,而只有爬到后宮最頂端的位置,才能舒舒服服,安享富貴榮華。 聞人寧表示:并沒有! 她本是聞人家的嫡女,京都第一美人, 聽上去很光鮮, 但是……聞人家, 落魄貴族,聞人家的嫡女咋一聽挺唬人,實際整個聞家只有聞人寧一個主子,她身邊也只有一個丫環(huán)伺候,連里衣都是聞人寧自己縫的, 京都第一美人倒是貨真價實, 但是……她有病, 非常嚴(yán)重的心悸病, 心緒若有些大的波動,就會呼吸急促喘不上氣,然后兩眼一翻就地暈厥。 這樣的落魄琉璃美人,任是哪一家的好公子都不會娶。 聞人寧很清楚自己那樣的身子根本不適合當(dāng)誰的妻子,她原本的打算是安安靜靜心平氣和地獨(dú)自度過一生, 等之后幼圓嫁出去,生了孩子,她認(rèn)一個當(dāng)干兒子,這輩子也算有人送終了。 然而一道圣旨打碎了聞人寧的美好計劃。 接到圣旨言圣上要納她入宮為后時,聞人寧非常干脆地昏了過去,等醒來之后,她捧心含淚對宣旨的太監(jiān)道:“公公,阿寧這樣的身子骨,皇上知道嗎?” 來宣旨的是皇上身邊的大太監(jiān),一等紅人,福來,對著躺在床上的病美人放輕聲音道:“聞人姑娘,您放心,圣上都省得?!?/br> 好……這樣她要是進(jìn)宮新婚夜一命嗚呼應(yīng)當(dāng)也不算欺君,不會牽連聞人家那塊搖搖欲墜的破匾額。 但聞人寧萬萬沒想到的是,新婚夜一命嗚呼的不是她,竟是才剛到不惑之年的皇上!皇上連她的蓋頭都沒掀,就搶在前頭猝死了。 聞人寧從一個落魄貴女一躍成了太后,進(jìn)行了一場完美的三級跳,成了晉朝當(dāng)之無愧的咸魚翻身典型代表。 對于外頭的傳言,聞人寧真想反駁,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翻身什么的是不存在的,她瑟瑟發(fā)抖地縮在宮床角落,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看著眼前高大的男子,抖著嗓子道:“皇……皇上有何事相商……”為什么大半夜不通傳就闖進(jìn)太后寢宮,為什么她還在就寢就無禮地掀開宮床的帷帳,聞人寧不敢問也不敢想。 “太后娘娘,”新帝段連澤毫不顧忌地坐到她床邊,低著頭輕聲道,“朕午夜夢回,感念先帝,心中難受得很,想找太后娘娘說說話。” 其實我跟先帝也不是很熟……聞人寧低聲道:“皇上想說什么?” “朕幼時睡不著時母后會唱童謠給朕聽,”段連澤抬頭,面如冠玉,臉色誠懇,對著緊張的聞人寧道,“太后娘娘可以也這樣做嗎?” 我又不是你的母后,聞人寧腹誹,新帝分明還要大上她幾歲,讓她給他唱童謠,不是很奇怪嗎?但形勢比人強(qiáng),聞人寧怕要是不給他唱,明天她這個咸魚太后就得被發(fā)配去守皇陵,她輕聲道:“本宮不會唱童謠,不若本宮給皇上念念經(jīng),皇上應(yīng)當(dāng)就會想睡了?!?/br> 段連澤的臉色一抽,隨即鎮(zhèn)定道:“多謝太后?!?/br> 聞人寧拿著一本佛經(jīng)躲在床里頭念,段連澤躺在寢宮的外榻上聽,邊聽邊優(yōu)哉游哉地敲膝蓋,這小太后,進(jìn)宮時在午門驚鴻一瞥,真是驚為天人,那張臉蛋冒著仙氣兒,低垂的眉眼不知是怎么生得,那么招人疼,叫人忍不住想憐惜。 念了許久,聞人寧聽外頭沒動靜了,輕輕撩開床帳一看,與段連澤似笑非笑的雙眼正對上,嚇得她趕緊放下床帳,哆哆嗦嗦地繼續(xù)念佛經(jīng),但她終是身子弱,體力不支,念著念著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翌日醒來時,聞人寧舒舒服服地躺在宮床之上,身上的被子蓋得嚴(yán)嚴(yán)實實,她顫顫巍巍地伸手掀開被子,發(fā)現(xiàn)自己完好無損之后才長舒了一口氣。 狗皇帝!昏君! 聞人寧欲哭無淚,她要是還看不懂段連澤什么意思她就是個傻子,先帝昏庸,是個美人就召進(jìn)宮封妃,新帝也差不離,連太后都敢覬覦。 聞人寧這懸空太后無依無靠,在宮中不是任由那昏君揉圓搓扁,一想到未來可能會成為遺臭萬年的“jian后”,聞人寧就呼吸急促又想暈厥,差點就要一口氣背過去。 別無他法,聞人寧只能盡力作出一副不愿搭理人的木頭模樣。 殊不知,她越是拒人于千里之外,段連澤就越是心癢難耐。 這小太后,生得玉雪玲瓏,楚楚可憐,那雙眼像仙泉似的,咕咚咕咚地冒著勾引他的仙氣,段連澤對這絕世美人垂涎三尺,要不是他還昏庸得不夠徹底,他恨不得夜夜宿在慈福宮。 這樣的仙品,得慢慢品,瞧她那因為惶恐而撲閃的雙眼,多么動人,蒼白的臉上勉力作出鎮(zhèn)定的神情,顯得更加讓人想欺負(fù),段連澤都有些按耐不住了。 “太后娘娘,”段連澤日常賴在慈福宮用了晚膳,對著坐的筆直的聞人寧道,“今日是拗九節(jié),讓朕也對您盡一盡孝道?!?/br> 你對我有孝道嗎?聞人寧忍住罵人的沖動,輕聲道:“皇上日理萬機(jī),太過勞累,不必拘泥與這些小事?!?/br> “盡孝怎么能算小事?”段連澤在聞人寧驚恐的眼神中一把抱起聞人寧,聞人寧直接嚇懵了,她手指掐著自己的虎口讓自己忍住別暈,顫抖著嘴唇,不敢動彈,眼睜睜地被段連澤按在床榻。 “太后娘娘入宮之后空虛至此,日子一定十分難捱,”段連澤俯身低頭,臉上一抹邪笑,灼熱的氣息慢慢靠近聞人寧,“讓朕來幫幫你?!?/br> 在段連澤碰到自己之前,聞人寧半點沒耽誤,直接嚇?biāo)懒恕?/br> 希望段連澤對死了的她不會有什么特別的興趣。 聞人寧覺著自己實在倒霉透頂,好好地做自己的光棍“貴女”,偏因那毫無用處的美名被先帝看上,又被新帝強(qiáng)納,要說這一切的起源不過是因為那一場意外撞見的踏青宴。 若能重來,那段日子她一定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老老實實地在府中當(dāng)她那毫無存在感的聞人家的病弱嫡女。 混沌輕輕一勾手指,聞人寧的魂魄輕飄飄地落到它手中,我讓你重來一次,你可要自己小心了。 睜開雙眼,聞人寧渾身一哆嗦,發(fā)現(xiàn)自己正靠在院中的欄桿上,手邊一本詩集,寂靜的院中只有鳥兒清脆的鳴叫。 “我回來了……”聞人寧張開手,來回翻轉(zhuǎn)了兩下,長舒了一口氣,拍了拍自己的心口,還好還好,還來得及。 “小姐,”幼圓蹦蹦跳跳地跑來,辮子甩的老高,紅撲撲的臉蛋看上去健康又有活力,與聞人寧那瓷人一般的模樣截然不同,“時候差不多了,咱們?nèi)トf佛寺上香吧?!?/br> “不去,”聞人寧急急地說道,在幼圓不解的眼神中微微咳嗽了一聲,輕聲道,“我有些不舒服,改日再說?!蹦闷鹗诌叺脑娂浠亩樱孟然刈约何葑永潇o盤算一下。 幼圓噘著嘴看著聞人寧離開的背影,嘟囔道:“小姐不是心疾,怎么還咳嗽呢?” 聞人寧兩輩子加起來都沒有走的這么堅決過,一口氣走到屋內(nèi),望見熟悉的松軟床榻,才松了口氣,軟倒在床鋪內(nèi),摸摸自己狂跳的心口,腦海中一一浮現(xiàn)前世之事,一直到想起記憶里段連澤那張臉,她立即打了個寒顫,別別,不想再被昏君看上。 “小姐,”幼圓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推門進(jìn)屋,見聞人寧躺在床上,想她興許又是身子不爽利了,連忙端著手中的藥碗道,“給您煮了些藥,敗火清肺,快起來喝了?!?/br> “我已經(jīng)沒事了,”聞人寧將臉埋在軟被中,甕聲甕氣地問道,“幼圓,你知道現(xiàn)如今京都的第一美人是誰嗎?” 幼圓邊將藥吹涼邊答道:“當(dāng)然知道?!?/br> “是誰?”聞人寧抬頭急忙問道。 她埋在被中將小臉捂得有些紅,人面桃花,更添顏色,幼圓嘻嘻笑道:“當(dāng)然是小姐啦?!?/br> 聞人寧差點沒背過氣,拍了拍自己的心口,輕聲道:“我問的是京中有名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