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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科舉反面教材全解在線閱讀 - 第86節(jié)

第86節(jié)

    松雪出去傳旨,沒一會,兩個女官進來了?!皡⒓拥钕??!?/br>
    “嗯?!比葭鏀R下筆,坐直了身體后松了松手腕,看著桌案下面的兩個人問道,“你們應(yīng)當入宮不久吧?”

    程慧真不知為什么被乾寧叫過來,現(xiàn)在聽到乾寧問話,她更是怕的無法講話。而另一個女官就聰明多了,她明白面前和她說話都是誰,靠近乾寧意味著什么,女官按捺著興奮回道:“是臣女?!?/br>
    這個女官本以為自己被乾寧問起,接下來肯定是安排要緊活,沒想到下一瞬她就聽乾寧說道:“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br>
    女官簡直一頭霧水,但又不敢違抗,只好糊里糊涂地退下。程慧真看到同伴走了,手心捏的越發(fā)緊。

    她正緊張的無以復加,就聽到頭上傳來一個清澈的聲音:“你叫程慧真?”

    “正是。”

    容珂手托著下巴,撐在桌案上,看到程慧真還是低著腦袋,她無聲地笑了笑,問:“我是什么洪水猛獸不成?你為何不敢抬頭?”

    “臣女不敢!”這樣說著,程慧真慢慢抬起眼瞼。

    順著兩儀殿規(guī)整的地磚線,程慧真的視線里出現(xiàn)了一方暗色的木案,白底紫紋的裙裾,高高壘起的周折,以及……一張漂亮的不像話的臉。

    看到那張臉的那一刻,程慧真下意識地想低頭,但又被對方容貌所攝,一時無法反應(yīng)。容珂似乎也在打量她,半響后,輕輕笑了一聲:“原來如此?!?/br>
    容珂暗暗想著,原來有福氣的臉是長這樣的。聽說這幾日蕭景鐸托人給他的表妹打聽親事,看來,他們的青梅竹馬情誼也沒有多么深刻。

    作者有話要說:這個情節(jié)點是多方勢力糾結(jié),所以每一方都要寫到~

    第104章 乾寧

    這回不光程慧真沒聽懂,就連松雪也一頭霧水:“殿下, 您說什么?”

    容珂并不回答, 而是隨手挑了一本周折, 伸手向程慧真遞過去:“這是工部新遞上來的奏折, 你來看看, 該怎么辦?”

    程慧真吃驚地張大嘴巴, 松雪也一臉不可置信:“殿下?”

    容珂卻僅是笑著挑了挑眉,松雪不敢再說, 程慧真也連忙俯身過來接奏折。

    程慧真活了兩輩子, 從來沒想過自己能親手打開奏折看。她粗粗掃了一眼, 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看懂, 只好返回去重頭細讀。

    官場上奏折也有很多講究, 駢散句是最基礎(chǔ)的。程慧真仔細讀了一遍,感覺自己差不多明白了折子上的意思,這才合上奏折,遲疑地說道:“這位刺史說的, 是時疫的事情?”

    “對啊?!比葭娴? “潤州刺史上報, 潤州可能會有時疫, 你說, 該如何治?”

    程慧真心想這我怎么知道,不就是配藥嗎?但是她好歹知道在乾寧面前不能這么說, 她想了想啟元五年長安的那場瘟疫,再想想那年蕭景鐸做了些什么, 然后猶猶豫豫地說道:“如果是瘟疫的話,最好要提前預防,還要找一個醫(yī)術(shù)好的人配藥,等根治時疫的藥方出來了,然后張貼在城里讓百姓看,還要傳抄幾份送到坊市里……”

    容珂聽了個開頭就不想再聽下去了。程慧真說完,惴惴不安地抬起頭,等待容珂的指示。容珂笑了笑,笑顏在雪光里格外清透:“你說的有道理,先退下吧。”

    等人都走后,容珂站起身,透過窗戶去看屋外的大雪。

    她不知道。

    這一刻容珂無比確信,程慧真的未卜先知之能,就到這里了。之后的事情,程慧真并不知道了。

    什么潤州瘟疫,今天才初十,潤州的折子如何送到長安?這封折子,本就是容珂捏造的。

    潤州離揚州極近,若是潤州爆發(fā)瘟疫,揚州絕不會幸免,到時候這種消息到京師,勢必是震驚朝野的大事。百姓對瘟疫的關(guān)注甚至都超過戰(zhàn)爭,如果乾元二年真的發(fā)生瘟疫,程慧真絕不會不知道,更不會煞有其事、絞盡腦汁地想對抗瘟疫的法子。

    容珂一直仔細看著程慧真,她確定程慧真臉上沒有任何迷惑、懷疑等神色,如果程慧真知道未來的事情,就會曉得潤州一直好好的,根本沒有瘟疫。可是程慧真卻仿佛看到一封確定的折子,然后在思考應(yīng)對之策。

    就算程慧真僅是閨閣女子,前世只關(guān)注胭脂水粉、首飾衣裳,她也不會對瘟疫一無所知。潤州和揚州休戚與共,融為一體,若是潤、揚二州瘟疫,當?shù)氐慕z錦業(yè)必會大受打擊,揚州向來是絲帛大戶,等到了長安,揚州的綢緞一定大漲,這種大事,程慧真這個一心關(guān)注新衣華裳的閨秀,怎么會不知道?

    所以歸根到底,這些現(xiàn)象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程慧真在撒謊,她不知道乾元二年的事情,故而只是順著奏折說,壓根沒有想到這些事情都是假的。

    容珂在程慧真身邊安插了五年的探子,邊邊角角的消息收拾了一籮筐,只是沒什么有用的情報就是了。程慧真活的糊涂,前世越發(fā)糊涂,朝廷大事什么都不知道,官員調(diào)任更是一片空白,她記得最清楚的就是長安流行什么花樣,哪家閨秀在宴會上出了風頭。夏風每隔五天都會向容珂匯報,而容珂每次看到夏風的消息都覺得頭痛。然而程慧真雖然糊涂,但她兩輩子都活在天子腳下,對皇權(quán)的敬畏深入內(nèi)心,平日里說說皇家的八卦就算了,若是涉及皇帝,那是一個字都不敢提。故而當初父親逝世,容珂自己匆忙間成為攝政公主,還真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容珂自己都在懷疑,她花費這么多人力心力看著程慧真是為了什么?得不到有用的信息不說,不留神還會被坑一把。

    不過好在,這一切要結(jié)束了。

    她早就產(chǎn)生了這種猜測,只是不敢確認罷了,如今當面確定了這件事,容珂心里也平定下來。

    “殿下?”松雪見容珂在窗前站了許久,忍不住喚道。

    容珂回過神,轉(zhuǎn)身坐回書案后,隨手拿起一本奏折問道:“今日吳太后給那兩位設(shè)宴,武德殿那邊怎么樣了?”

    “吳太后已經(jīng)派人來了好幾次,催殿下去恭賀和靜郡主生辰呢。”

    “呵,且不說我有父孝在身,就算沒有,我也不會去給她祝賀生日。”

    松雪知道容珂與和靜郡主不睦許久,她們倆只差了一歲,從小被比較到大,關(guān)系惡劣到連面子情都掛不住。松雪無原則站在自家公主這一頭:“就是呢,論理您是長公主,還總攬攝政大權(quán),她不過是一個廢太子遺留下的郡主,哪里能和殿下您叫板呢?”

    “無非是有恃無恐罷了?!比葭鎱s不怎么把容文妍放在心上,容文妍所有的榮光都仰仗吳太后,而不是她自己的能耐??偸且揽縿e人哪能長久,容文妍如今的一切都不過是空中樓閣罷了,容珂并不把她看在眼里。相比之下,崔太后這種坐山觀虎斗的才是狠茬。

    “其他的呢,還有沒有什么新鮮事?”

    松雪想了想,本想搖頭,卻冷不丁想起一樁事情來:“殿下,經(jīng)你一提醒我倒想起一件趣事來,今日江安王設(shè)宴,宴席上一個宮女故意摔倒。承羲侯早就注意到她,可笑這個蠢貨還按照原計劃,硬生生在承羲侯的視線里將酒撒到承羲侯衣服上。殿下你是沒見著承羲侯當時的神情,據(jù)下面人說承羲侯當時話都不想說了,許是沒見過這么蠢又膽大的宮人吧?!?/br>
    “故意潑酒,借更衣之名將人引到外面。”容珂也笑著搖頭,“這么老套的手段,居然還在用,容文妍她也就這點能耐了。”

    明月走到內(nèi)殿,看到容珂笑意盈盈,頗有些意外:“松雪,你和殿下說了什么,竟然將殿下逗笑了?”

    松雪笑而不語,涉及宮里主子,松雪雖然贊同,卻不好接話。她頓了頓,然后才問容珂:“殿下,那武德殿那邊……”

    “總是被催著也是心煩,你們?nèi)ノ涞碌钐嫖宜蛡€話好了?!?/br>
    容珂手下的人都各有所長,松雪負責朝堂上的事情,比如奏折傳送整理等,而明月管人事調(diào)動,其他幾個女官負責永和宮內(nèi)務(wù)、公主府財政等,互不想干,彼此間也從不插手。如今容珂還坐在兩儀殿批閱折子,松雪自然要隨侯在側(cè),這種傳話的事只能由明月來干。然而明月腳步剛動了動,就聽到容珂吩咐說:“明月,茶涼了,你去換一壺熱茶來。”

    “是。”明月恭身,然后道,“奴這就派一個機靈的宮女去武德殿,必不會墜了公主的顏面?!?/br>
    “出去叫個人罷了?!比葭鎱s道,“松雪,你去通知吧。”

    這回松雪和明月都詫異了,人手調(diào)動是明月的事情,按理輪不到松雪來插手……但是容珂的命令沒人敢怠慢,她們雖然不解,但還是依言退下。

    松雪走到殿外后,還是想不通為什么。她平時里并不管人手的事情,一時間連哪個丫頭進退有度、嘴皮子伶俐都不知道。松雪想了想,害怕耽誤了容珂的事情,只好去后殿找了一個人問:“武德殿誰比較熟?”

    “武德殿?”被問的宮女也一臉不解,她想了想,最終還是搖頭,“回松雪姑姑,奴也不知道。不過這幾天,程女官倒是一直在問武德殿的事情?!?/br>
    “程女官?程慧真?”

    “是的。”

    松雪怔了怔,隨即恍然大悟。

    “將程女官叫來,讓她替我去武德殿送份賀禮?!?/br>
    松雪回去時,忍不住停下腳步,抬起傘柄,細望大雪中的兩儀殿。

    乾寧殿下這個人,還真是玲瓏剔透,心思如海。

    松雪就說為什么要讓她來吩咐下人,如果由明月來,明月熟悉永和宮的人,肯定直接指派合適的人就去了,但是如果是松雪來,她不清楚人手,一定會事先打探一番,這樣,就能順理成章又不動聲色地把程慧真打發(fā)到武德殿去。

    松雪不禁想知道,殿下想做什么?為什么明知程慧真不對,卻還是讓程慧真去武德殿,而且以一種看起來全然意外的方式。

    可是松雪猜不出來,她只能靜靜等待接下來的事情。

    ……

    程慧真抱著乾寧名下的賀禮,身后帶著幾個小宮女,一路小跑著跑到武德殿。

    天哪,她幾乎都要放棄了,還好她運氣好,陰差陽錯得了送賀禮這份差事,能名正言順地來武德殿。

    比約定的時間遲了一會,吳君茹和崔太后應(yīng)該沒等急吧?

    話說吳君茹等的幾乎都站不住了,她偷偷看崔太后的臉色,雖然崔太后至始至終都非常平靜,但是她卻知道,崔太后已經(jīng)沒有耐心了。

    好在,就在吳君茹撐不住要放棄的時候,宮外響起內(nèi)侍尖細的通傳。

    “乾寧長公主送賀禮至?!?/br>
    吳君茹和崔太后對視一眼,心里都浮現(xiàn)出一個猜測。

    程慧真還真是能耐,竟然以這樣的方式來了。

    等程慧真按照慣例被盤問完后,順理成章地被留下來用喜宴。她正在用膳,看到一個宮人對她招了招手,程慧真四處掃了一眼,乘人不注意,偷偷溜走。

    程慧真跟著宮人走到一處偏室,周圍各個出口都守滿了人。吳君茹正在門口站著,看到程慧真,連忙過來拉她。

    “太后已經(jīng)在里面等著了?!?/br>
    程慧真點點頭,也低聲回道:“我知道?!?/br>
    程慧真隨著吳君茹進屋,一進門就給崔太后行禮:“民女見過太后?!?/br>
    剛進門就下跪行禮,雖然恭敬,但看在崔太后眼里,未免有些小家子氣,不上臺面。但是程慧真又不是自己的侄女兒媳,崔太后才懶得管這些,而是喚她起身,問道:“你真的知道未來的事情?”

    程慧真手心緊了緊,但還是硬著頭皮說道:“是的?!?/br>
    “這幾年大大小小的事情,你都知道?”

    “沒錯?!?/br>
    崔太后身姿輕輕動了動,將手放在膝蓋上:“天底下竟然還有這等奇事。你出來的時候,沒被人注意到吧?”

    “絕對沒有。”程慧真對這一點和確定,“這次本該是兩儀殿的一個姑姑來武德殿送禮,湊巧我經(jīng)過,她就把這樁事托付給我了?!?/br>
    崔太后在宮中待了這么多年,一聽這話就能猜出來,這是資歷老的宮女指示新人跑腿呢。崔太后也慢慢放下心,臉上終于攢出一些笑來:“你都知道些什么,現(xiàn)在說吧。若是事情屬實,哀家重重有賞。”

    程慧真心里一緊,緊張地吞了吞口水:“是,民女絕不敢欺瞞太后?!?/br>
    她抬頭,望向窗外簌簌飄揚的大雪。

    “民女記得,乾元二年的時候……”

    這場雪從年前一直下到正月。最開始下雪的時候,眾臣都拍手叫好,瑞雪兆豐年,這場大雪覆蓋到土地上,明年一定是個好收成??墒茄┮恢毕?,連著一個月都沒有歇,這樣許多地方就受不了了。

    “代州、勝州、并州等地送來邸報,因這幾日大雪,各地雪災(zāi)嚴重,凍死牲畜不說,甚至有百姓的屋頂被雪壓塌,受災(zāi)無數(shù)。”

    早朝上,戶部尚書稟報了關(guān)內(nèi)、河東受災(zāi)情況,朝臣對此都甚是憂愁:“這場大雪不停,北方的災(zāi)情就沒法緩解?,F(xiàn)在只是凍死牲畜,若是再過幾日,凍死人可怎么辦?”

    眾人商量了好一會,都愁眉苦臉沒什么主意,上天發(fā)怒,他們這些普通人能有什么辦法?甚至還有人想著,這樣反常的大雪,或許是上天懲罰朝廷牡雞司晨,倒行逆施?

    歷來天災(zāi)扯來扯去總會扯到天子德行有虧上,容珂知道自己肯定躲不過,干脆主動開口了:“這場雪下的不近人情,不如準備好祭品,去南郊祭天,然后再去祖陵祭拜,好讓先祖保佑我朝風調(diào)雨順。陛下不好離京,祭祖的事,就讓我來代勞罷。”

    既然容珂自己都這樣說了,其他臣子自然附議:“殿下所言極是?!?/br>
    蕭景鐸站在隊列里,卻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

    等散朝之后,蕭景鐸走到兩儀殿,說道:“臣求見乾寧殿下。”

    容珂正在殿內(nèi)檢查容瑯的功課,聽到宮女的稟報,她說道:“今日不方便,讓他先回去罷?!?/br>
    宮女得了令就出去了。容珂繼續(xù)問容瑯功課:“韓非子學到哪里了?”

    “太傅已經(jīng)講到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