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節(jié)
這兩人貌似和諧,可怎么覺得,空氣里有股較勁的意味? 坐在車上,珍娘看了看周圍:明顯這是一輛裝貨的大車,除了正對車門處有一條小小的條凳,四周都放滿了裝滿糧食的麻袋,擠擠壤壤的,讓人連平放雙腿的地方也沒有。 而那個面無表情的秋大廚,則同樣擠擠攘攘的,以一種讓人十分不舒服的姿勢,坐在她身邊。 自然條凳上是沒有位置了,他只有坐在麻袋上,從這一點看來,他似乎是很有君子風(fēng)度的,將唯一的座位讓給了珍娘。 不過也就到此為止了。 馬車行駛在村道上,顛簸不平的路面,讓車上人不停地左跌右倒,免不得的,兩位同行者,身體上便有些不大不小的接觸。 車外,明明有空位的,珍娘心想。 上回也是坐車,坐文亦童的車,人家就體貼得多,曉得要去外頭避嫌。 您老人家倒好,偏要守在我身力,怕我偷糧食是怎的?! 秋子固則毫無拘束之感,不過他不看珍娘,微微闔目,養(yǎng)神定氣。 珍娘忍不住偷瞄他一眼,見對方老僧入定似的,白膚青鬢,眉眼不比張開時冷清,卻更淡然了,蔥蘢淡然,讓人想起江南四月煙雨的天氣,雖平淡卻是極有風(fēng)情的。 身體坐得筆直,端挺如劍,薄透的布衣下,繃緊處隱約可見肌rou。 珍娘心里一動,他是不是暗中控制著,竭力不碰到自己的身體? 這樣看來,此人又不是全然沒有君子品性的了。 可既然如此,為什么不干脆去到車外呢? 車輪忽然撞上一塊石頭,整個大車身體倒向一側(cè),珍娘思想開小差,突如其來的沖撞讓她驚叫一聲,情不自禁倒向右邊。 右邊,正是秋子固所在的位置。 一雙硬而有力的雙手,輕輕將她托回了原位。 幾乎是一瞬間的事,剛沾上她的身體便立刻松手,仿佛蜻蜓點水,又如鳳蝶穿花。 珍娘大窘,繼而大怒。 這什么意思?嫌棄我?! 我身上有毒? 既然如此你為何還非得守在這里? 秋子固依舊只管閉著眼睛,不看,不理。 魔障。 他想,果然是魔障。 為什么這車夫每回跟自己出來,都不能換件干凈衣服? 破點爛點都不怕,秋子固最不能忍受的就是,那股子又酸又餿幾輩子沒洗過,難得洗一回卻放在雨天里陰干的味道,實在讓潔癖重癥患者,秋子固先生忍受不了! 要不然自己也能在外頭賞賞風(fēng)景了! 本來他根本不想繞進木匠家里,更不可能帶什么人回程,社交于他,等同廢話。 可鬼使神差的,那孩子說了茶樓掌柜四個字,于是同樣鬼使神差的,秋子固掉轉(zhuǎn)了車頭。 自己作的孽自己受,秋子固心想,放在眼下自己身上來看,真是一點不錯。 他知道,珍娘可能心里有數(shù),自己是輸給她的那個人,也是曾闖過她家門的那個人,,因此尷尬,因此故意對她視而不見。 可這該死的車! 該死的路! 為什么就不能讓自己順心暢意些! 可不能被她看成登徒子! 所以秋子固才身姿端挺,所以秋子固才閉目養(yǎng)神。 可車夫太不給力,剛才那一偏,到底還是毀了秋子固一路過來的努力。 本能之下,他出手相助。 過后立刻后悔,卻遲了。 既然她是魔障,自己的手沾上了會不會有問題? 一向以來,秋子固都不讓女人進廚房,這是習(xí)慣,也是師傅傳下來的遺訓(xùn)。 因此他潔身自好,因此他避諱女人。 可今兒算是完了。 珍娘斜眼看秋子固:“謝謝!” 對方不答,睡著了似的。 珍娘惱羞成怒:“你這人怎么這么沒禮貌?既然防我跟防賊似的,為什么又偏帶上我走?你停車,我要下去,我才不受這氣!” 秋子固困惑地睜開眼睛:“誰給你氣受?為什么要下去?” 他覺得自己已經(jīng)做得很到位了,也就是你,換成別人,當我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