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節(jié)
于是又引得徐公公大發(fā)一笑。 珍娘貌似專心徐公公,其實注意力卻在那位隨從身上,看他年紀輕輕,卻生得白面長身,儀表非俗,更兼天資卓越,學(xué)問淵深,經(jīng)常徐公公的話說到一半接不下去,都是他輕輕托了過來,幾個字就輕松了結(jié),也看不出有意襯托,倒顯得徐公公厲害,其實珍娘看得出來,都是他在應(yīng)承罷了。 這人只怕不是一般身份 正文 第277章是他?不是他? 這人眼力也強,見珍娘幾回似不經(jīng)意地看著自己,也不多說一個字,略深看了徐公公一眼,后者隨即會意,便笑對珍娘道:“可是我這個隨從好了,惹得齊掌柜的這樣注意。” 珍娘忙陪不是:“公公誤會,我怕招待上有什么不周,因此多有了冒犯,請公公贖罪!” 徐公公倒沒怎么說,一笑而過,又偏頭對那隨從說了幾句,那人也微微一笑,卻比徐公公收斂得多。 徐公公便叫他坐到身后去:“那不獨有個小幾?你自去吃喝吧。” 珍娘見人家有躲避之意,便稱看菜去,自己也知趣出來了。 福平嬸也跟著出來,倒替她出盡一頭冷汗:“才嚇死我了,看起來那是個招惹不得的主兒!公公還好,臉上總是笑模笑樣的,唯那個隨從,一臉板正,若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主兒公公是仆兒呢!” 珍娘突然心里一動,正要接腔,眼前卻猛的晃過一個人,熟悉到幾乎真真切切地認出是那個人了! “秋。。?!?/br> 一個字才出口,身影已經(jīng)竄到不知何處去了,珍娘木愣愣地站在原處,福平嬸捅了她一把:“怎么?傻了?” 珍娘不好意思說自己看見了秋子固,只得試探問對方:“嬸子剛才可看見那個人了?奇怪得很!” 福平嬸不以為然:“不就是咱家那個伙計么?個頭高了點,愈發(fā)顯得身上衣服吊著,也就這點子奇怪罷了?!?/br> 幾句話說得珍娘頓時興致全無。是啊人家不過高點,自己就花癡似的盯上了,現(xiàn)在想想,確實是穿著自家店服呢,秋子固再怎么著,潔癖難改,是不會愿意穿別人家的衣服的。 于是定了心,珍娘又一路飛快奔回廚房,蟹將們都已經(jīng)整裝待發(fā)地收進蒸籠里,只等放上火頭去了。 珍娘一聲放,伙計們七作八腳地就將蒸籠抬了上去,接著就檢查吃蟹的用具。不知徐公公有多講究,會不會自備蟹八件,不過珍娘早作準備,提前在城中金鋪里打了一付銀八件,一直收在自己屋里,今兒早起才拿出來,吩咐伙計擦亮。 珍娘忽得倒抽一口涼氣,這時才想起來,自己只說要擦,卻忘了教給那個愣頭青,用什么方法了! 銀器可比一般銅器瓷器嬌貴得多,若手法不當完全可能毀之一俱! 珍娘心都涼了,雙唇哆嗦著要叫那伙計來,卻想不起那人叫什么名兒。 福平嬸看她一眼,不動聲色提了一句:“可是要叫才來的柴五?” 珍娘點頭,渾身發(fā)冷。 福平嬸提著名兒叫人出來,出來時手里還拎著塊布呢! 珍娘二話不說先撲過去將布奪下看了,還好還好,是塊經(jīng)搓揉過多次,極軟極細的棉布。 “銀八件呢快拿來我來!” 珍娘哆嗦的雙手雙唇,直到看見案上那套閃閃發(fā)光,幾乎耀花了眼的銀器,方才鎮(zhèn)定了下來。 隨之便是疑惑:“你怎么擦得?” 效果太好,不由得她生疑,沒人生來就會懂得這些,必有人教,不是自己,那又是誰? 柴五毫不猶豫地答了:“是梁師傅。早起他看我對著這玩意下不去手,便教我到街口藥鋪里買來一塊白礬,兌水后煮開,將銀器略泡片刻拿出來,再過冷水細軟布來擦,果然亮得刺眼,這會子正由它們在通風(fēng)口吹干呢!” 珍娘的心放回了肚子里,這法子百分之一萬正確,只是心里隱隱有些失望,原來梁師傅竟也懂得這些,她原以為,只有自己和那個人才對廚具知之甚深。 不是他,反正不是他了,你再想也不會是他! 珍娘狠揪了自己大腿一把,強迫自己回到現(xiàn)實中來:“干得不壞,待徐公公走后,我給你放賞!”說著眼光在廚房里掃了了遍,將各人都看到:“你們也一樣,手下仔細些,別有疏漏,不可閃失,完事大家都有賞!” 眾人笑逐顏開,唯有珍娘,一臉黯然。 福平嬸看在眼里,故意打岔:“吃蟹不可無酒,今兒這樣的場面更不可無酒,怎么樣掌柜的,您的拿手絕活能讓我們一見了么?” 一語提醒珍娘,最啊還有一樣寶貝沒獻呢! 提起酒來,又是珍娘一樁得意事,為今兒之宴,她特備了兩種不一樣的酒,因不知徐公公口味,必得多做準備。 齊家莊二爺爺在世時,曾特別喜歡喝鄰村一家自釀的土燒,說是綠豆作底,水也好,山上拉來的深泉,自家有個土窖專來存酒,酒底深厚,自然香頭清湛,酒味柔潤。 因此珍娘去買了不少來,此時灌進錫壺里,用合歡花浸著,這也是跟曹老學(xué)來的把戲,不妨一用。 然后又是一種酒,底子是從城中晉貨鋪子里買來的山西汾酒,再以二斤上好的冰糖、二十只新鮮多汁的雪梨配三十斤酒的比例,將冰糖與梨浸泡在酒中而成。 此物也不是珍娘自創(chuàng),乃明末大家張岱佐蟹時獨配,珍娘前世在書中讀到過,覺得很好很有特色,比一般配黃酒白酒來得新鮮,腦子就轉(zhuǎn)到了這上面。 也虧她,前世看了那么多關(guān)于吃的雜書,沒想到穿到這里反派了大用場。 此時福平嬸提出來,珍娘忙讓人端出兩種酒來,放在托盤里預(yù)備呈上,不想才走到戲臺下的游廊里,迎面碰上文亦童。 “我在這里等你多時了,”文亦童一臉不安緊張:“怎么樣還應(yīng)付得來么?” 珍娘不愿多說,只指了指托盤:“還好,要上酒呢!文掌柜的請讓一讓!” 文亦童偏開半邊身上讓她過去,眼光一直不離她身上,不料被人從手頭撞了一下,幾乎一個趔趄撲到地上去。 “你怎么走道的不長眼睛么?”文亦童怒而呵斥,見是個高大伙計,忙得一臉油灰看不清臉,身上手上也臟兮兮的,忍不住掩住口鼻子,連退了三步,又叫晦氣,才上身的新衣服怕是臟了。 伙計躬身陪個不是,又指樓上意思要忙,一溜煙也走了。 正文 第278章急死 珍娘上樓后,又看見程廉,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在徐公公門外打轉(zhuǎn),卻不敢貿(mào)然打門,見珍娘過來,喜不自禁地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