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節(jié)
興許是痛楚太過劇烈,虞山睜開眼醒了過來,雙手捂著臉嗷嗷的叫喚。 出馬仙在仙家上身之后,對(duì)仙家說了什么并不知曉。道家的問靈要好一些,虞山雖然無法掌控rou身,可并沒有忘記占據(jù)他rou身的人說過什么話。 “中王丹,我這師伯可真是大手筆?!?/br> 說話間只覺掌心溫?zé)?,放下手一瞧,捧了一汪熱血?/br> “和尚,你的慈悲心腸呢?下手可夠黑的?!?/br> 問過靈后,纏在寒松與虞山道士手臂上的青紫色蛇紋成了淺淺的紅色印痕,不仔細(xì)瞧都瞧不出來。 虞山道士扭了扭胳膊,從乾坤袋中倒出了不少東西,頭一個(gè)叮當(dāng)作響掉在地上的,就是靈璧與寒松都能認(rèn)出的金杯。上頭雕著四條各不相同的龍,虞山虛弱的跌坐在地上。 “貧道會(huì)將一切告知兩位道友,但并不想趟這趟渾水?!?/br> 道門的師徒兄弟間情義淺薄,遠(yuǎn)不似別的山門里那般親密。 “中王丹,本是凡間帝王續(xù)命的丹方。” 在地上畫了個(gè)神似聚靈陣的法圖,虞山嘴角抽了抽,將蓋在師門丑事上的面紗掀了起來。 第120章【一更】 人人都說儒修與凡間的牽扯最深, 甚至還有人去給皇帝當(dāng)官兒的,可若真的算起來,道門一個(gè)方外的門派,一只腳都踏在了紅塵的泥潭之中。 “煉丹呢,主要分為兩種?!?/br> 虞山道士從火堆里抽了一根燒的焦黑的竹竿子,抖掉了上頭還在燃燒的火星,往石磚地上畫了一個(gè)小人, 又畫了一個(gè)鼎狀的丹爐。 在小人的腹部點(diǎn)了點(diǎn):“一則是如我們,修行之人將自身作為丹鼎,煉就內(nèi)丹?!?/br> 在座三人都是金丹修士,腹中就藏著一顆, 自然能夠理解虞山的話。 “二來。” 黑色的竹竿子點(diǎn)在了丹爐上:“便是爐火淬煉而成的外丹?!?/br> 長生對(duì)修士也好, 對(duì)凡人也罷,都擁有極強(qiáng)的吸引力,尤其是人間的帝王。他們?yōu)榱四苷茩?quán)柄久些, 為道士起高臺(tái), 建道觀,要什么給什么,只求道人能給他出一顆延年益壽的仙丹。 “煉給帝王的丹藥也主要有兩種,一種叫神仙藥, 另一種也叫神仙藥?!?/br> 虞山道士的嘴角勾起一抹曖昧的笑意,看了看對(duì)面的靈璧, 琢磨起了措辭。 “可此神仙非彼神仙。” 一個(gè)是只羨鴛鴦不羨仙的虎狼之藥, 另一個(gè)是有丹緣吃了延年益壽, 沒丹緣吃了早死早超生的仙藥。 “和尚你還俗了,剛好手中有一罐子狐貍油,以后我給你煉一爐。” 一邊給寒松與靈璧解釋,虞山道士還不忘許諾。 寒松琢磨著虞山的話,想著他到底是要給自己煉的神仙藥是哪一種。 “可凡人你們也知道,比起修士來,欲望仿佛無底洞?!?/br> 虞山搓了搓手,道門里的腌臢事攤開來,當(dāng)真是惡臭。 “中王丹便應(yīng)運(yùn)而生了。” 凡間有云,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王侯將相有沒有種虞山不知,想做皇帝,非得是命格夠硬才成。若是八字輕了,是壓不住壯闊河山的。 而宮中的妃嬪們,想要自己的孩子登上大寶,就得想些陰損的招數(shù)了。她們求助于入世的道人,黑心的道人有求必應(yīng),想出了中王丹一說。 凡帝子身上,都有帝王之氣,可惜有濃有輕。妃嬪得了陛下寵愛,生好幾個(gè)不一定能生出一位太子來。 可若是將她生的孩子拋入丹爐里,血rou做以丹坯,將子嗣中的帝王之氣煉化出來,做成黑漆漆的中王丹,服給其中一位,龍椅便能保下了。 “若那妃子實(shí)在運(yùn)氣不佳,就算是兩年抱仨,也不一定能煉出中王丹來。” 竹竿被火燒后呈焦炭狀,虞山大力涂掉了地上畫好的丹路和小人,將其丟在了一旁。 “而今不管是北山寺的住持也好。” 虞山道士看向了寒松,投以憐惜的視線。 “還是高嶺門的二位仙長也罷……” 目光從寒松的身上挪到了靈璧所在。 “甚至是我們長石觀的掌門,脫胎換骨的蛟蛇?!?/br> 虞山苦笑一聲,撓了撓后腦勺。 “都有莫大的機(jī)緣?!?/br> 封鴻要用他們做丹坯煉就所謂的中王丹,自然并非為了什么虛無縹緲的龍氣,而是登仙化神的緣。 “仙緣也能煉丹?” 靈璧聽過以后,右手撐住額頭,陷入沉思。為什么高嶺門的丹修只能想到煉駐顏丹,白牙丸,一口氣從山底登頂石階不喘氣仙藥。 同是煉丹之人,正派修士的創(chuàng)造力和發(fā)散心總是要差一些。 “世間萬物皆可煉丹?!?/br> 說起丹藥來,長石觀的道士們穩(wěn)坐修界頭把交椅。 “情愛,康健,財(cái)緣運(yùn)氣,只要尋到合適的丹坯,沒有煉不出來的?!?/br> 虞山道士垂下頭,往自己的小腹處指了指:“若有筑基修士結(jié)不了丹,將金丹修士捉來煉一煉,亦能得道果,獲千年歲月?!?/br> “可這天道能允么?” 寒松以為虞山道士所說荒誕不經(jīng),都是胡扯。 “天道自然不能忍啊,故而有命做下這種事的,都不大有命去享?!?/br> 忽的抬起手,虞山將其攔在嘴邊,壓低聲音怕被人聽見,示意靈璧與寒松靠近。 “你二人可曾見過道士座下的道童?” “多癡傻?!?/br> 寒松和尚久在北山寺,不曾出門。靈璧長年去山下的城鎮(zhèn)玩耍,見過不少游方的道人。 他們身后跟著的道童,不是口歪眼斜,就是閉口不言。天真爛漫的年紀(jì),遇到街邊兒賣糖葫蘆的,零嘴兒的,也不會(huì)開口討要。 小販們?yōu)榱藦纳舷赡抢锏脦追志墸矔?huì)主動(dòng)給道童塞一把吃食。然而道童癡癡傻傻的,抬起手來能塞到鼻子里頭。 在這方小世界里,行走在凡間城池的和尚,或許是為了結(jié)善緣,給廟里的佛祖討香油錢塑金身??捎问幵谕獾牡廊耍瓦h(yuǎn)沒有那么的單純了。 靈璧支攤子算命的時(shí)候,曾有路過的道人來踢館。 把拂塵往靈璧的攤子上一放,道一句:“我觀仙子修為高深,不知來此地有何貴干?!?/br> “閑逛而已?!?/br> 靈璧如是回答。 虞山聳聳肩,將地上的金杯向前一推,打斷了靈璧對(duì)舊事的回憶。連帶著封鴻先前留在金杯秘境之中記錄著心得體會(huì)手冊(cè),一起送到了靈璧與寒松面前。 “不管封鴻道人能否將幾位仙長煉成中王丹,事后天道總會(huì)尋他麻煩的?!?/br> 輪不著他一介小道來插手。 “我只能將二位道友送出城,日后有緣再見。” 虞山從地上起身,拍了拍身后的灰塵,雙手交疊在胸前,躬身拜了下來。一連拜了兩回,虞山起身后,皺起眉頭似想到了什么,他右手虛晃,自乾坤袋里拿出了一個(gè)小瓷瓶子。 “說句不好聽的,也不是我咒二位道友,實(shí)在是真不知日后還能否再會(huì)。” 將瓷瓶子往寒松手里一拍,念在靈璧寒松與自己有緣,他又做下了承諾。 “神仙藥,今日我便送給道友?!?/br> “這是哪種神仙藥?” 靈璧低頭瞧了瞧,隨口問道。 “那種神仙藥?!?/br> 虞山道士眨了眨眼,一副只可意會(huì)不可言傳的模樣。 第121章【二更】 “道友的好意, 我代寒松心領(lǐng)了?!?/br> 靈璧從寒松的掌心中撿起瓷瓶子, 遞回給了虞山。 “可不管是哪種神仙藥, 和尚都用不著?!?/br> “和尚都還俗了,你怎么知道用不著?” 虞山低頭看著手中的瓷瓶, 還是頭一回有人拒絕他,試著遞給靈璧。 “那道友你呢?” 靈璧神色陡變,眼睛瞇了起來。 瓷瓶子消失在了虞山道士手中,再次歸于虛無:“道友不要便算了?!?/br> 三人并肩一路往城外走,虞山把他所知曉的, 關(guān)于封鴻道人的事倒豆子一般的撒了出來。 寒松還了俗, 步行苦修用雙腳丈量天下的規(guī)矩不再, 自然也用不著往小腿上貼甲馬了。城門樓外, 虞山道士與寒松和靈璧二人分別。 “此行兇險(xiǎn), 保重?!?/br> 靈璧以為,此行不論多兇險(xiǎn), 她都要去闖闖了, 總不能讓師尊成了丹爐的灰渣不是?但在與他分別之前,比起可有可無的寒暄,靈璧以為還有別的更為當(dāng)緊的問題。 “你不在了,誰來問靈呢?” 如若師尊們?cè)儆惺鞠拢撊绾螒?yīng)對(duì)? “問靈又不是什么難事?!?/br> 虞山笑了笑,從封鴻道人一摞手記中抽了一本出來。 “道友熟讀此物, 別說問靈了, 問仙都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