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他剛剛夾起一塊面皮,就聽見凌香寒來了這么一句:“寂塵小和尚,這家的餛飩真的很不錯,嘗一口?” 黑衣人險些摔壞了自己的碗,只好悄悄地低下頭來,裝作什么都沒有看到。 寂塵正欲拒絕,凌香寒卻直接動手將餛飩?cè)M(jìn)他嘴里,動作與昨日在酒樓里一般粗魯。 第12章 皮囊 那侍衛(wèi)實在是不堪壓力,囫圇吞棗般地幾大口解決了自己碗中的餛燉之后便快速離開了,凌香寒也沒有耽擱,幾口吃完,吃不完的就塞給了寂塵,絲毫不在乎他臉上拒絕的表情。 “多謝招待,我先走了!”凌香寒抹了抹嘴,站起來就朝外面走,一點(diǎn)兒都不把自己當(dāng)做外人。 “不送送我?”走到了門口,凌香寒又轉(zhuǎn)過頭來問了一句。 “司樂大人慢走?!奔艍m淡淡地說了一句。 凌香寒無言,不悅地輕哼了一聲,也沒有繼續(xù)跟他鬧騰下去,轉(zhuǎn)身朝著外面走了去,輕車熟路地回到了城主的府中,凌香寒剛剛走進(jìn)大門,就聽到了衛(wèi)崢帶著怒意的聲音:“趙城主,昨日之事,我定當(dāng)會仔細(xì)稟明圣上?!?/br> “衛(wèi)將軍這話是什么意思?”趙驍自是不明白這一大早上衛(wèi)崢怎么滿臉怒容的,昨日他便看出來衛(wèi)崢?biāo)坪鯇δ莻€長得好看的婢子很感興趣,他都已經(jīng)將人拱手送去了,今日衛(wèi)崢不僅沒有感謝他,反倒是一臉陰云地在威脅他,莫不是昨天那死丫頭搞砸了! “哼!趙城主做了什么自己還不清楚?!毙l(wèi)崢說完甩了甩袖子就走了,留下趙驍站在原地一臉的不悅,他瞇了瞇眼睛,一臉陰狠的表情,不過是個將軍罷了,好生招待他現(xiàn)在還蹬鼻子上臉了!等著吧以后有他好受的! 凌香寒將將進(jìn)門,將剛才這一幕是看得清清楚楚,也將趙驍那一瞬間露出來的如同野狼一般的眼神都收入了眼底。 趙驍冷哼一聲,轉(zhuǎn)身就瞧見了凌香寒,他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 “你來與我說說是怎么回事?!彼粗f道。 凌香寒沒有拒絕,小碎步地挪過去低著頭道:“城主大人?!?/br> “昨日吩咐你做的事情你做了沒?”他瞇著眼睛問道,那一瞬間雙眼中爆出了寒光。 “奴婢昨日已經(jīng)將藥放在了衛(wèi)將軍的洗臉?biāo)?,可是將軍似乎不喜奴婢,在庭院里站了一夜也沒有讓奴婢近身。”她小心翼翼地說道。 趙驍看著她,似乎在分辨她是不是在說謊一般,凌香寒面上是有些畏縮的婢子樣,心里卻已經(jīng)是有了些警惕,他感受到了殺意,趙驍怕是想把她殺了,畢竟事情失敗,這等腌臜的事兒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畢竟能保守秘密的恐怕就只剩下死人了。 “算了,你先下去吧?!睋]了揮手,趙驍似乎并沒有想追究這件事情,凌香寒應(yīng)了一聲便告退了。 她如今也算是知曉了,這趙驍怕是成不了什么氣候,原本以為能夠想法子遷到宓城必定是個有頭腦的人,現(xiàn)在瞧來,他怕是沒那個本事了,他的背后一定是有其他人在給趙驍出謀劃策! 凌香寒離開后便去了一趟膳房給衛(wèi)崢取了早膳,她走到衛(wèi)崢住的屋子門前喚了一聲:“將軍,早膳給您端來了?!?/br> “進(jìn)來?!毙l(wèi)崢說了一句,凌香寒端著木盤子緩緩地走了進(jìn)去將它擱在方桌上。 衛(wèi)崢理了理衣衫,走了過去,坐下來拿起了一個饅頭,同時也開口問道:“昨晚不是歸你守夜,怎么未見人影?” 凌香寒心中一驚,她以為衛(wèi)崢昨夜在院子里站了一整夜,卻不想他居然去找過她? “回將軍,奴婢昨夜水喝多了,夜里起了好幾次,將軍怕是正好撞上我起夜的時候了?!彼捯恢闭f得溜,也不怕衛(wèi)崢懷疑她,只要她死不承認(rèn),他又能如何? “嗯?!彼麘?yīng)了一聲,似乎并沒有放在心上,武將吃飯快,衛(wèi)崢也不例外,沒等一小會兒衛(wèi)崢就吃完了,凌香寒將碗筷收回廚房回來之后就看見那些司樂們都已經(jīng)整裝好了,凌香寒有些意外,周蓉?zé)熣f過,兩日尋不到她衛(wèi)崢必定會離開,如今不過是剛剛過了一個日夜,現(xiàn)在是要啟程了? 此時,衛(wèi)崢正站在屋子里看著手中的暗探傳來的消息,這婢女芙蓉還真是宓城的人,如此看來就不是自己要尋找的人了,他瞇了瞇眼,他覺得這婢女與凌司樂似乎有幾分相似,不過想想那日他也沒看清全容,認(rèn)錯了也不一定,他已經(jīng)耽擱了有一日兩夜了,既然找不到人就不能繼續(xù)拖下去了。 城主府外,衛(wèi)崢的手下早已等候了一會兒,司樂們在宮女的伺候下上了馬車,周蓉?zé)煆乃磉吔?jīng)過的時候瞧了她一眼,凌香寒笑了笑,周蓉?zé)熞矝]有回應(yīng),直接上了車。 衛(wèi)崢也跨上了駿馬,扯了扯韁繩,領(lǐng)著隊伍踏上了城主府直通南門的通道。 “你這般喜歡衛(wèi)將軍,不如我將你送予他,他在京城里飛黃騰達(dá)了也少不了你的那一份?!壁w驍?shù)穆曇敉蝗怀霈F(xiàn)在凌香寒的身后。 “奴婢不敢。奴婢能夠伺候城主大人已經(jīng)很滿足了?!绷柘愫b作有些難為情的模樣說道,她好不容易才從衛(wèi)崢的手里跑出來,現(xiàn)在再送她回去,她當(dāng)然是不愿意的。 “怎么?你是想留下來嫁我為妾?”趙驍臉上帶著笑意,但是眼中卻已經(jīng)帶上了不悅。 他本就沒想過將這個女人留在身邊,本來想著她要是能巴結(jié)上衛(wèi)崢,他日還能幫自己做做事情,現(xiàn)在事情弄砸了,還想巴結(jié)上他來,果然是個風(fēng)塵女子! 皮囊是好看,就是腦子蠢笨了一些。 凌香寒聽完趙驍?shù)脑捴皇切咔拥匦α诵?,并不作答?/br> “罷了,此事再議,你先下去吧。”趙驍擺了擺手說道。 凌香寒也緩緩地退了下去,趙驍看著凌香寒漸漸離去的背影,心中的不滿直接從臉上表露了出來,他喚了一聲:“管家?!?/br> “大人請吩咐?!惫芗覝愡^來道。 “找個人解決她,以免留后患。” “是。” 凌香寒不過是剛剛走到后院,她就發(fā)現(xiàn)了一些異常,她勾起唇角笑了笑,并沒有放在心上。 剛剛進(jìn)了院子,突然就有兩人跳了下來,直接朝著她的后腦就是一悶棍子,凌香寒反應(yīng)快,往前一撲,閃過了那沉重的力度,但還是被敲到了一下,后腦挺疼的,這筆仇她算是記上了,她遲早要報復(fù)回來的。 “暈了沒?”其中一人問道。 另外一人在凌香寒的鼻息間探了探,沒有進(jìn)氣也沒有出氣,他緊張道:“已經(jīng)死了,我們快把人弄出去?!?/br> 兩人說完就扛著凌香寒出了城主府,凌香寒被顛得只想罵人,但還是忍著了,現(xiàn)在城里,城門處都有她的畫像,雖說已經(jīng)易容過了,難保不會遇上行家,如今有人想送她一程,她也全當(dāng)做消遣了。 “主上,咱們不去救凌司樂嗎?”站在巷子口看著那兩個鬼鬼祟祟的人,徐風(fēng)忍不住問道。 “你說的是誰?不認(rèn)識?!奔艍m說完就轉(zhuǎn)身走進(jìn)了巷子的更深處。 徐風(fēng)站在原處望了望天,他早上莫不是做夢了?給主上喂餛飩的那位是誰? 出了城,凌香寒實在是裝不下去了,那兩個打她的人怕是外行,第一回做這種事情,手生得很,緊張得不得了。 “走錯了,亂葬崗是左邊?!绷柘愫更c(diǎn)了一句,那兩個迷路的人眼睛一亮,這才記起來,確實是走左邊,但是沒走兩步就停下了腳步,這里只有他二人,方才是誰在說話,這深山老林的,莫不是撞見鬼了! 兩人面面相覷,一臉的慘白,只不過走在右邊的人轉(zhuǎn)頭就正好看見趴在兄弟背后的人正一臉笑容地瞧著他。 “你,你,你……你是人是鬼!”他已經(jīng)確認(rèn)過當(dāng)時她確實是斷氣了,怎么這么快就活過來了,莫不是真的撞鬼了。 “你說我是人還是鬼呢?”凌香寒瞇了瞇眼睛,那人搖了搖頭,后退了好幾步,背著她的人也立刻將她放了下來,她的身上是有溫度的,怕不是鬼。 “不管你是人還是鬼,我們兄弟二人今天都要弄死你?!痹颈持娜四抗庖缓苯影纬鲆话汛蟮冻柘愫沉诉^來。 凌香寒一個閃身就躲過來,那人砍得毫無章法,凌香寒應(yīng)了幾個回合也無心再玩下去,直接出手一折,那大刀直接就斷成了兩截,拿刀的人緊張地咽了咽口水。 凌香寒突然一笑,對方還沒反應(yīng)過來,那斷下來的刀尖已經(jīng)刺進(jìn)了他的胸口,鮮血噴濺而出。 “大俠,大俠饒命?。 绷硗庖蝗吮揪湍懶?,一看到這個場景,哪里還敢繼續(xù)得瑟下去,趕緊跪了下來,朝著凌香寒磕頭說道。 “這話我愛聽?!绷柘愫牧伺氖?,沾上了幾滴血,粘稠得厲害?!安贿^就是太遲了一些?!?/br> 她說完就再次出了手,這一回,她是擰斷了他的脖子,這樣就不會出血了。 推開斷氣的人,凌香寒抓了一把昨夜下的雪,搓了搓手,這天一會兒冷一會兒暖的,她倒是有些不適應(yīng)了。 “寂塵小和尚,可有準(zhǔn)備午膳,我餓了?!迸牧伺氖种姓戳搜难肿永飭玖艘宦?。 第13章 溫柔 凌香寒剛剛說完,寂塵就出現(xiàn)在了她剛剛所望著的方向,一臉平靜地看著她,就像是昨日在林間遇上她的時候一般,短短的十多個時辰,他便已經(jīng)三次撞見她殺人了,手段利落,沒有任何商量的余地,這般心狠之人此時卻一臉笑意地望著自己,詢問著午飯在何處。 “跟我來。”他淡淡地說了一句便轉(zhuǎn)身進(jìn)了林子里,凌香寒聳了聳肩跟了上去,昨日下了雪,山里有些冷,凌香寒呼了一口熱氣在掌心暖了暖自己的臉。 走了一段路,寂塵就帶著她來到了一條溪邊,因為是活水,所以并沒有結(jié)冰,凌香寒蹲下來摸了摸,水冷得刺骨,骨頭都凍得疼了起來。 聽到身邊傳來的水聲,凌香寒轉(zhuǎn)過頭來就看到寂塵已經(jīng)下了水,他手中拿著不知道什么時候砍來的一只木叉,一手下去,提上來的瞬間水花四濺,凌香寒的臉上都被打濕了,她看著他木叉上一條肥美的魚兒,愣了愣。 寂塵從水中走了出來,原本白皙的腳因為凍狠了有些泛紅,他穿上了鞋子,很快就點(diǎn)起了一堆火,下過雨又下過雪,干枯的樹枝不大好找,但是他還是不知道從哪里撿來了一堆。 火苗很快就燒了起來,寂塵將火堆架起來,眨眼間就將那條魚的魚鱗處理干凈了,架在火上烤著。 “不冷嗎?”凌香寒看著他凍得發(fā)紅的手,忍不住問了句。 寂塵看了她一眼,沒有作聲,只不過下一秒,他的身體就僵硬在了原地,凌香寒抓著他的手搓了搓。 他的手真的很冷,冰冷得就像是剛剛溪里的水一般,他的皮膚很好,凌香寒搓著他的手,但是還是那么的冷。 她湊上去,朝著他冰冷的指尖哈著熱氣,寂塵看著她的動作,抿了抿唇,終究還是說不出什么話來,他是想要拒絕的,對于他來說,冷就冷會兒吧,又不會出什么大事,也就任它去了,但是此時此刻,感受到指尖的溫暖,寂塵突然不想拒絕了。 “天這么冷還下水,你武功那么高,就站在岸上叉魚不就行了?!彼滩蛔≌f了一句,語氣里還帶著幾分鄙夷,這和尚怎么就這么一根筋呢!但是她的語氣中也帶上了一絲絲的柔軟,她知道寂塵之前是因為懷疑她,不,或許現(xiàn)在還在懷疑著她,但是自從進(jìn)入長生殿之后,他是唯一一個對她這么好的人。 “沒事。”他淡淡地回應(yīng)了一句,有些不大自在。 他剛剛說完,凌香寒就直接抓著他的手貼在了她的臉上,她的臉上很是溫?zé)?,雖然凍得手心發(fā)紅,他僵硬地感受著她的溫度,很暖,掌心的觸感真的很好。 看著她因為冰冷而皺了皺眉頭的眼睛,他突然忍不住勾唇笑了笑,凌香寒正好捕捉到了這個瞬間。 “小和尚,沒想到你笑起來還真是好看啊?!彼Σ[瞇地說了一句,剛剛說完,她就看到了寂塵的臉色變得有些尷尬,她心情大好。 “多謝司樂大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冷了。”他縮了縮手,看著別處說道。 凌香寒也感受到了,放開了他的手,寂塵將雙手收回到了袖子里,捏了捏,又松了松,指尖似乎還帶著剛剛的觸感,甩都甩不掉的感覺。 “那個……”凌香寒說了一聲,寂塵這才回神看著她。 “魚要糊了?!绷柘愫噶酥缚局聂~,忍不住說道,雖然脆皮的魚確實好吃,但是燒焦了吃一口炭的感覺就算了。 寂塵這才將魚翻了一個面,火燒起來之后就越燒越旺,燒得魚皮吱吱作響,魚香味也越來越濃,不知他用什么將魚身斜著劃了幾道口子,烤過之后,口子都裂開了,能夠看到白嫩的魚rou。 他撒了一些香料,聞起來更加地鮮香了。 沒有過多長時間就烤好了,他直接將木叉拔起來遞到了她的面前。 “一人一半。”這一回,凌香寒比上次大方多了,寂塵也沒有拒絕。 一口咬下去,凌香寒的臉上便露出了幸福的神色,果真是美味啊,比起宮里那小池子里養(yǎng)的鯉魚味美多了。 “寂塵小和尚,你是京官嗎?”凌香寒突然詢問道。 寂塵動作一僵,隨后又放松了幾分,他答:“怎么?” “你何時回去,帶我一同上京唄?我不識路?!彼龑Ⅳ~骨丟到一旁,對著寂塵說道。 “你既然千方百計地想要從衛(wèi)崢手下逃脫,為何又要上京?!彼届o地詢問道。 “自由啊?!彼龑㈦p手伸到火苗旁烤著,時不時像是玩樂一般地從火焰中掃過,似乎并不怕灼傷,越是冷就越想要朝著溫暖的地兒不斷靠近。 寂塵沒有搭言,沉默了許久。 凌香寒權(quán)當(dāng)他是默認(rèn)了,她又問:“你是誰家的官兒???怎么是個和尚?聽聞大梁國師是個遁入空門的人,你莫不是他座下的弟子,如今看來你來這宓城也不足為奇了?!?/br> 凌香寒說完,寂塵突然不知曉應(yīng)當(dāng)如何回答她的話了,她的敏感度一直很高,思緒也很活泛,給她一點(diǎn)線索就能知曉很多事情,只是可惜,這一回,似乎猜錯了那么一點(di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