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檸無奈道:“先放著吧，等沐浴之后再換?！?/br>
    宮女已經(jīng)出去了，整個(gè)室內(nèi)只余下夫妻二人，錢元恒微微一笑，仿佛想起了什么，臉色有些微奇異。

    秦檸道:“你想什么呢？”

    “想……我剛才說，是我要沐浴，所以……”

    宮里有單人的浴桶和雙人的浴桶，送水的人會(huì)按照吩咐抬不同的桶進(jìn)來，所以今天，秦檸如果要洗，就要和他擠在一起。

    感覺……有點(diǎn)開心，有點(diǎn)興奮。

    秦檸瞟了他一眼，居然沒有惱羞成怒，只是很平淡道:“我是傻子不成？”

    這話說的，錢元恒心神激蕩。

    秦檸當(dāng)然知道浴桶的問題，可是剛才并沒有提出任何意見，難道是也想了。

    太醫(yī)說孕婦會(huì)比較想那種事，原來是真的嗎？

    錢元恒笑瞇瞇地伸手伸手揉揉她的臉:“阿檸，你能不能不要這么討人喜歡啊?！?/br>
    秦檸瞪他一眼，錢元恒看著，亦只覺得她眼波流轉(zhuǎn)，有種說不出的嫵媚動(dòng)人。

    宮女又從外面走進(jìn)來，這次身后還跟了幾個(gè)人，是別人陸陸續(xù)續(xù)過來了。

    “陛下，水放在哪里？”

    “屏風(fēng)后面，地上鋪上波斯國的毯子，省的滑了?！?/br>
    “奴婢遵命?！蹦菍m女指揮著人將浴桶抬進(jìn)來，又親手鋪好了毯子，微微屈身道:“奴婢等告退?！?/br>
    趙嬤嬤不在，她就是這群人里面領(lǐng)頭的，自然而然帶著人出去。

    秦檸伸出雙手，做出要抱抱的姿勢，笑道:“抱我過去?！?/br>
    錢元恒何樂而不為，含笑道:“阿檸，你要是一直這么乖……”

    那我就有福氣了。

    后面的話沒敢說出口，害怕秦檸惱羞成怒，到手的鴨子給飛了。

    溫?zé)岬乃菰诩∧w上，帶來絲絲暖意，秦檸舒服地喟嘆出聲，錢元恒抬腳踏進(jìn)來，單手將人擁進(jìn)懷里。

    秦檸的肚子，在水里看著仿佛是長了rou的小肚腩，有些柔軟的可愛，錢元恒看著心癢，很想上手捏一捏，若不是惦記著這個(gè)是自己家崽崽，不能捏，他可能就忍不住了。

    秦檸可不知道他的想法，只是伸出手，看看瑩潤如玉的指甲，輕輕在對方胸膛上撓了一把。

    錢元恒握住她的手。

    秦檸聽見他的喘息粗重了一些，便滿意地收回手，不再動(dòng)作。

    這樣就足夠了，接下來就全看錢元恒的了。

    錢元恒的咬牙聲清晰入耳，秦檸回頭嫣然一笑，眼里似有萬千星光。

    錢元恒便忍不下去了，四周溫?zé)岬乃路鸹鹨话阕茻眢w，莫說是剛剛的寒氣，便是沉積在骨子里的多年寒涼，也被燒的沒了蹤跡。

    他站起身，跨出浴桶，站在邊沿看了會(huì)兒秦檸，在對方眨眼之際，忽然將人撈了出來。

    屏風(fēng)后到床前，一路上水跡斑駁。

    秦檸躺在床上，掩住自己的眼睛，淡淡道:“給我被子?！?/br>
    錢元恒俯下_身來，輕輕在她耳邊笑，低沉的聲音帶著熱氣，讓秦檸無端紅了耳朵。

    一雙玉白的手臂攀上男人的脖頸，強(qiáng)烈的色差帶來無與倫比的刺激感。

    錢元恒甚至來不及撒下床帳，就帶著秦檸卷入風(fēng)狂雨驟的海洋。

    秦檸緊緊攀住他的脖頸，聽著窗外嘩啦啦的雨聲，將腦袋埋進(jìn)他懷里，臉上的紅色，幾乎映襯了整片天空。

    這晚因著大雨沒能看上月亮，秦檸也便沒了別的時(shí)間，因?yàn)橹星锕?jié)轉(zhuǎn)眼到了。

    這夜也算得上是天公作美，絲綢般的天空中，稀稀拉拉點(diǎn)綴著幾顆星，中間的月亮皎潔如銀盤，在滿宮的燈火里，也絲毫不輸光芒。

    秦檸坐在宮車上往鳳儀宮去，伸手想要接住月光，可那光芒照在手心里，便一點(diǎn)也看不出來了。

    秦檸輕輕嘆口氣：“只可惜，這么好的夜色，卻不能安靜欣賞。”

    趙嬤嬤笑道：“這才是娘娘您的福氣呢，清閑人雖惹人艷羨，可清閑久了，那就當(dāng)真是沒什么本事了，恰如娘娘這般春風(fēng)得意，才會(huì)日日不得閑的。”

    像趙嬤嬤自己，就很自傲于自己平常忙來忙去，倒不是真的想累著自己，而是這樣的忙碌，才能顯示出，皇后娘娘是真的看重她，愿意將事情交給她辦。

    秦檸溫聲道：“本宮也只是隨便說說，真的要算起來，自己也是不愿意每天無所事事的?！?/br>
    宮車馳到鳳儀宮門前，不經(jīng)意望進(jìn)去，便能看見里面交錯(cuò)的人影，流光溢彩的衣衫顯示出這是一場奢華的盛宴，女人們的歡聲笑語，都帶著節(jié)日的氣氛。

    趙嬤嬤將秦檸扶下來，身后的小太監(jiān)自然而然喊道：“皇后娘娘駕到。”

    宮殿里的女人們齊齊回頭，便看見一道不算纖細(xì)的身影，進(jìn)來的女人穿著朱紅的鳳袍，貴氣十足，頭上卻只簪了清簡的幾只玉簪，平白在貴氣中添了幾分雅致。

    “參見皇后娘娘，賀娘娘中秋之喜?！?/br>
    “諸位免禮吧，今日中秋大宴，是國之盛事，不必拘泥于小小禮數(shù)。”秦檸在上首坐定，看了眼坐在旁邊的朱彤，滿意地笑了笑。

    眼神掃下去，下面花團(tuán)錦簇盡是婦人帶著如花似玉的女兒入宮。

    秦檬和李氏如今都是一品誥命，位置自然靠前，秦檸看到她時(shí)，眉頭不自覺地皺了皺。

    秦檬今日，竟然沒穿誥命禮服，在滿室按品大妝的夫人里，顯得尤為突出，她身邊帶著的姑娘，十五六歲模樣，穿著上好的貢緞，坐在那里東張西望，仿佛在搜尋目標(biāo)。

    秦檸心里便有譜了，這姑娘，想必就是秦檬姑姑家的女兒了，當(dāng)真是膽大包天，竟敢當(dāng)著她的面，穿上這衣裳，是以為能拿捏住秦檬，就沒人拿她有法子了嗎？

    只是那劉氏女，她之前的口諭說送到庵堂里去，這家人居然敢陽奉陰違，且拿到她眼前示威。

    秦檸搖晃著酒盞，盞中一如既往是杯牛乳。

    她笑道：“陳國夫人，你身邊這姑娘本宮看著眼生，這是何人？”

    秦檬臉上似乎有些羞意，李氏面有不忍，想給她解圍，但想一想秦檬這性子，若是處處護(hù)著她，才真是害了她，都被欺負(fù)成這樣了，還什么話都不敢說。

    就連她身邊坐著的小姑娘都敢欺負(fù)她。

    李氏心思轉(zhuǎn)了轉(zhuǎn)，低下頭避過秦檬的目光，只能是，讓她吃一塹長一智了，并非所有人，都值得她好好相待的。

    “小女是陳國夫人的表妹，拜見皇后娘娘，娘娘萬福?！蹦切」媚镎酒鹕?，面有得色地展開自己的衣袖，仿佛是在炫耀上面華美的繡紋。

    “小女同陳國夫人關(guān)系親密，夫人入宮，才帶上小女的?！?/br>
    秦檸臉色漸漸沉下來，這位在誥命夫人們面前一向溫和的皇后，第一次疾言厲色道：“你是哪個(gè)牌面上的人，本宮和陳國夫人說話，豈有你插嘴的道理！”

    若說最看不慣這位劉氏女的，還不是秦檸和李氏，而是一眾世家夫人們，她們自詡門第高貴，跟后起之秀的官員誥命們飲宴，還能夠接受，可是劉氏女不過是平常村婦，家中父兄無甚地位，憑什么以白身進(jìn)宮闈。

    她們想起來有這么個(gè)人，便覺得渾身不舒服。

    蘭陵蕭夫人以袖遮面，仿佛是和身邊人耳語，可聲音實(shí)在大到了所有人都能聽見。

    “這小門小戶就是不行，連規(guī)矩都不懂，無爵無職的人，家中父兄也一無所成，憑什么跟天家主子說話呢，當(dāng)自己是皇后娘娘表妹了吧?！?/br>
    諷刺的意味十足。

    秦檸一向不太看得上這些世家夫人依仗門第蔑視所有人的做法，可是今天這會(huì)兒，難得沒反駁蕭夫人的話。

    這劉氏女，既然敢違背宮中旨意，那懲罰自然是有的，除此之外，她也要讓人看看，不是誰都能在宮里撒潑的。

    身邊的誥命們看著秦檸臉色不太好，都默契地保持了安靜。

    劉氏女憤怒地瞪著蕭夫人，有種想回嘴卻無話可說的感覺。

    秦檸臉色黑沉：“本宮的旨意，是說你們能帶人進(jìn)宮，可是沒有講，還在孝期的女子能不顧父孝穿紅著綠。”

    朱彤細(xì)細(xì)的聲音在旁邊響起來：“皇后娘娘，依小女之見，孝期之女不詳，她自己孝順不孝順的倒也罷了，若是沖撞了小殿下，就不知道有幾條命賠了?！?/br>
    孝期之人自然是不詳?shù)?，講究的人家，守孝期間根本不會(huì)去別人家出門做客，以免沖撞了主人家。

    這劉氏女蠢毒，陳國夫人心里也太沒有成算了。

    她救了皇后娘娘，朱彤沒見到人，但一直以為是個(gè)聰明睿智的女子，可是今天一看，人倒是個(gè)好人，糊涂也是真糊涂，或者不是糊涂，只是太軟弱了，不敢忤逆別人。

    朱彤這話說出口，便是滿堂寂靜，剛才高高在上的世家夫人們，一瞬間安靜如雞，縮在自己窩里不敢露頭。

    沖撞皇嗣，這罪名若是落實(shí)了，這個(gè)姑娘全家都要遭掛落的。

    李氏變了臉色，狠狠拉著秦檬和劉氏女跪下：“皇后娘娘息怒，此事都是誤會(huì)，絕對不敢有任何不敬之心?！?/br>
    秦檸的聲音響起來：“承恩侯夫人起來，坐回你的位置，今日中秋佳節(jié)，本宮也不想做這些敗興致的事，彤彤，你幫本宮把這位孝女送出去，本宮不想再看見她?！?/br>
    民間對孝期看的沒有文人士大夫那么重，秦檸是知道的，仔細(xì)算起來，她嫁給錢元恒的時(shí)候，也沒有過了三年父孝，只是當(dāng)時(shí)大家都不當(dāng)回事，只要不在忌日辦事，不在熱孝成婚，都無可厚非。

    可現(xiàn)在她是大乾的皇后了，三年父孝到了這個(gè)階層，便是一天都不能少，民間百姓她管不著，可出現(xiàn)在自己眼前的再不管，她將來還有什么顏面做這個(gè)皇后。

    后人提起來便說：“某某皇后行為不端，不顧臣女父孝，令人飲宴?！?/br>
    若是沾上了這種話，她才更加委屈。

    朱彤施施然起身，“小女遵旨，勞煩這位姑姑跟我一起請這位小姐離開了?！?/br>
    她笑如艷陽，帶著秦檸身邊的宮女走到秦檬和劉氏女面前，擦著秦檬的耳朵道：“你當(dāng)真是糊涂?！?/br>
    這樣的人做皇后的meimei，早晚是要連累人的，她連自己夫家都擺不平，若是有人脅迫她，懦弱如此的人，恐怕會(huì)被人逼著傷害娘娘和陛下等人。

    畢竟，皇后娘娘怎么也不可能對這個(gè)親meimei設(shè)防。

    秦檬臉色有幾分蒼白，朱彤不以為意，示意宮女架起劉氏，直接將人拖了出去。

    一直到?jīng)]有人影的地方，朱彤看著她，笑道：“你自己連累了一家子，當(dāng)真好本事，姑姑看著她，別讓她攪擾了宴會(huì)，若是不老實(shí)，就捆起來，等宴會(huì)散了，送去給陳國夫人?！?/br>
    大殿內(nèi)沉寂了好一會(huì)兒，秦檸看著跪在地上的meimei，縱然是千萬個(gè)恨鐵不成鋼，還是人不住心軟了，“陳國夫人也起吧，日后不可這般糊涂了，本宮是你jiejie，自然不跟你計(jì)較，若是換了旁人，你和那劉氏女，都是一個(gè)下場?！?/br>
    秦檬低聲道：“臣婦知罪?！?/br>
    秦檸話中，還是流露出了對meimei的在意，在座的誥命夫人心里有了底，就算人家不知事，可后臺(tái)強(qiáng)硬，不能隨意嘲笑。

    蕭夫人面上云淡風(fēng)輕的，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一樣，含笑道：“娘娘，臣婦看您頭上的碧玉簪當(dāng)真好看，臣婦就沒有資格享受了，心里可是很羨慕呢。”

    秦檸笑道：“蘭陵蕭氏是大世家，家財(cái)萬貫，什么奇珍異寶沒有，夫人實(shí)在謙虛?！?/br>
    “娘娘說的臣婦都要臉紅了，什么大世家，不過是小小的土豪鄉(xiāng)紳，混口飯吃罷了，哪兒敢與娘娘相提并論?！笔挿蛉说溃骸捌鋵?shí)也不算是土豪鄉(xiāng)紳，勉強(qiáng)算個(gè)中等人家吧，實(shí)在不算什么?！?/br>
    江西梁氏之外，蘭陵蕭氏已經(jīng)是極為有權(quán)勢的家族了，蕭家夫人，也是聰明的很，不像梁氏那般招搖過市。

    秦檸與她寒暄著，梁二夫人也插嘴道：“我倒是有一支和娘娘相似的，雖不敢比娘娘的好，但也能得一二神韻，若是蕭夫人，我倒是可以贈(zèng)與你?！?/br>
    蕭夫人臉色一僵，這梁家人真是敢說，“君子不奪人所愛，我可不敢搶二夫人的東西，倒不如眼巴巴等著娘娘哪天膩了賞給我?！?/br>
    秦檸語帶深意道：“江西梁氏，名不虛傳，難怪陛下總說，要多多依仗靜安侯，現(xiàn)在看來，本宮也要依仗夫人了，這宮中其實(shí)沒什么好東西，怕是本宮拿出來什么，梁家都有好的，日后本宮賞人的時(shí)候，還要?jiǎng)跓┝悍蛉私o本宮留些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