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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你是遲來的歡喜在線閱讀 - 第25節(jié)

第25節(jié)

    一串零很多的數(shù)字。

    阮喻的下巴差點磕到手機上。

    許淮頌看她一眼,沒說話。

    她轉(zhuǎn)頭把截圖發(fā)給沈明櫻,得到了這樣的回復:「這都不賣,你腦子進水?就算不是為了錢途,也要考慮前途。網(wǎng)文圈能讓你混一輩子嗎?你遲早要走出去,面向更多群體,或者轉(zhuǎn)型為編劇。跑跑片場,深入深入娛樂圈,不比宅家里有意思?」

    阮喻得承認,她有點心動。

    她也是個俗人,也在乎錢。之前放棄連載,已經(jīng)損失一大筆收入,并且因為跟出版公司爽約,支付了不少違約金,哪可能毫不rou疼?

    而且,她確實不可能當一輩子網(wǎng)文作家。

    掙脫瓶頸的機會已經(jīng)擺在眼前。

    她攥著手機,看向許淮頌:“許律師,請教你一件事?!?/br>
    “嗯?!?/br>
    “寰視有意購買我的ip,你覺得我該答應(yīng)嗎?”

    許淮頌沉默了一會兒,不答反問:“有什么不答應(yīng)的理由?”

    阮喻哽住。

    唯一的理由還不是顧忌他。但仔細想想,直到現(xiàn)在,他都毫無所覺,難道把書拍成電影就會讓他“恢復記憶”?

    何況等電影上映,他們早就成了毫無交集的陌路人,沒關(guān)系了。

    阮喻點點頭下了決心:“哦,那就賣?!?/br>
    等回完消息,她難得聽見許淮頌主動發(fā)問:“如果改編成電影,結(jié)局是什么?”

    阮喻心道那她哪知道啊,笑笑說:“現(xiàn)在很多改編都不尊重原著的,我也不一定有決定權(quán)。”

    “按原著呢?”

    阮喻沉默下來。

    按她原來的構(gòu)想,故事的最后,兩個文科兄弟班相約畢業(yè)旅行,女主角精心策劃了一場表白,打算在旅途中向男主角說明心意??稍谒偃蚪M織人偷偷確認“男主角會來”的情況下,他還是失約了。

    就跟現(xiàn)實一模一樣。

    只不過小說里,男主角的失約將被賦予某種理由,但現(xiàn)實里,阮喻想,許淮頌不赴約,就是因為對包括她在內(nèi)的蘇市一中沒有任何留戀。

    她把這個結(jié)局講了出來,問:“是不是有點虐?”

    許淮頌握在方向盤上的手慢慢收緊,張了張嘴又閉上,最后“嗯”了一聲。

    阮喻卻非常釋懷地笑起來:“但其實是個happy ending。”

    “怎么說?”

    “因為女主角會放下男主角的?!?/br>
    這個世界上最難治愈的從來不是“失戀”,而是“暗戀”。因為在“暗戀”里,你沒有努力過,沒有被那個人傷害過,你的所見所聞全都是他美好的樣子,所以你將會永遠作繭自縛。

    可一旦你鼓起所有的勇氣去嘗試,卻被徹底打敗,那么這場難以好轉(zhuǎn)的“暗戀”,也就成了能夠治愈的“失戀”。

    世界很大,歲月很長。女主角會放下男主角的。

    許淮頌有那么十幾秒的時間沒有呼吸。

    車速飆破了一百碼。

    他忽然想起之前看見過的,一位作家對阮喻文字的評價:三言兩語,從浪漫里挖掘腐朽,又最終化腐朽為燦爛。這小姑娘的文字太通透了。

    是,她活得太通透了。

    看似膽小,卻在明知他要赴美念書的情況下,并不認為那是什么無法逾越的障礙。

    看似懷舊,卻沒有真正為過去的一切感到遺憾后悔過。

    “你超速了啊許律師!”阮喻的高聲提醒打斷了他的思路。

    他“哦”一聲減了速,良久后說:“制作方不會接受這個結(jié)局的?!?/br>
    阮喻不明白他“意有所指”,非常認同地點點頭:“我也覺得?!?/br>
    *

    阮喻再次睜開眼時,外面的世界已經(jīng)風平浪靜。杭市沒有下雨,車停在了她家公寓樓下。

    她迷迷糊糊揉了下眼睛,意識到自己睡著了,而許淮頌安安靜靜坐在駕駛座,并沒有叫醒她。

    她驚訝問:“我睡了多久?你怎么不叫醒我?”

    “剛踩下剎車準備叫你?!?/br>
    她疑惑地看了眼手機,發(fā)現(xiàn)時間明明已經(jīng)很晚,遠遠超過了車程所需。

    許淮頌瞥一眼她,解釋:“路上堵車了?!?/br>
    哦,原來是這樣。

    她松了安全帶,拉開車門說:“謝謝你啊許律師,那我先上去了,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br>
    許淮頌卻沒有應(yīng)聲,頓了頓說:“我餓了?!?/br>
    阮喻一腳踩歪,回過頭來,神情詫異。

    這句“我餓了”,她怎么硬生生聽出一種“我受傷了”的味道?

    她反應(yīng)過來:“哦,我睡糊涂了,忘記你還沒吃飯……那,那你要上去吃點東西嗎?”

    許淮頌點點頭,跟她下了車。

    快進入公寓大門的時候,路邊經(jīng)過一群剛跳完廣場舞回來的阿姨,許淮頌突然從她右手邊繞到了左手邊,并且作了個抬手的動作,摁了摁太陽xue。

    阮喻一頭霧水,看了眼那群乘風而去的阿姨,說:“怎么了?”

    “沒事?!?/br>
    他總不能說,他只是在遮臉,為免被人認出自己是那天的醉漢。

    俗話說得好,一回生兩回熟,這次,阮喻的拘謹度小了一些,請他進來后甚至非常順手地拉開了鞋柜,拿出一雙拖鞋給他。

    自打之前李識燦和許淮頌接連來過后,她有次逛超市,就順手買了男式拖鞋有備無患。

    許淮頌的眼底浮現(xiàn)出笑意,在她轉(zhuǎn)頭進廚房的時候說:“先去換衣服?!?/br>
    阮喻一愣,低頭看了眼自己滿是泥漬的裙擺。

    也對,是不太衛(wèi)生。

    她“哦”了聲,叫他在客廳坐會兒,扭頭進了臥室。關(guān)門的剎那,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心有點大。

    這么個大男人就在一門之隔外,她在這兒無憂無慮地換衣服?

    這么一想,她故意制造出了連續(xù)咳嗽的聲音,然后以噪聲作掩,悄悄把門反鎖上。

    但門外的許淮頌還是聽見了一聲細微的“咔噠”。他愣了愣,被氣笑,起身離開沙發(fā)。

    等阮喻出來,就見客廳空無一人,而許淮頌正在廚房的水槽前洗碗。

    是她今天吃完早飯,沒來得及洗的碗。

    一種強烈的負罪感油然而生??纯?,人家明明是這樣日月可鑒的正人君子!

    她趕緊上前去:“你洗什么碗啊。”

    許淮頌擱下幾副干凈的碗碟,擦干手,說:“飯費?!?/br>
    就沖他這不吃白食的態(tài)度,阮喻非常用心地下了一碗湯面,青菜rou絲蝦仁蛋皮,這色澤搭配,比紅綠燈還有誠意。

    許淮頌吃完以后又要去洗碗,被她攔?。骸澳氵@手太精貴了,還是我來?!?/br>
    “精貴?”他反問。

    “偶像劇里不是常說,彈鋼琴的手是不能受傷的嗎?”

    “……”

    許淮頌沒有問她,怎么知道他會彈鋼琴。不問也知道,網(wǎng)上肯定又有報道。

    阮喻拿了碗筷去廚房,他坐在客廳若有所思,用手機發(fā)了個消息給陳暉:「幫我準備一臺鋼琴?!?/br>
    陳暉:「哇頌哥你還會彈琴?真是多才多藝啊。」

    許淮頌沒有回答,靠著椅背嘆了口氣。

    不會彈了,八年沒碰,連五線譜都不太會認了??纪炅笋{照,是時候練回“花澤類”的老本行,然后還要一邊學習、刷題,準備參加國內(nèi)九月份的司法考試。

    她筆下哪個小說男主角,活得像他這么接地氣?

    看了眼時間,他起身走到廚房,敲敲門板:“我回去了?!?/br>
    阮喻正在洗碗,轉(zhuǎn)頭看了眼他,沖干凈手,說:“哦,好,我送你下樓?!?/br>
    “……”

    她還真是根本沒把他列在“男朋友”預(yù)備席上,所以客氣成這樣。

    他拒絕了這個貴賓待遇:“不用?!闭f完默了默,問,“大后天開庭?!?/br>
    “嗯,對啊?!?/br>
    “那天我在舊金山也有庭審?!?/br>
    阮喻覺得他今天話有點多,想了想才明白這彎彎繞繞的意思。

    他是在說,他沒法出席她的庭審了。

    不過這有什么?就算在,他也沒國內(nèi)的律師資格證,不可能站上律師席。

    她說:“沒關(guān)系啊,有劉律師呢?!?/br>
    許淮頌“嗯”了聲,轉(zhuǎn)頭換鞋出門,下了樓。

    阮喻站在水槽前繼續(xù)洗碗,聽見車子發(fā)動的聲音,朝下望了一眼,看見那輛卡宴緩緩駛出小區(qū)街道,在夜色里濃縮成一個小點,最后徹底消失不見。

    她的腦海里,忽然浮上鄭愁予的一首詩——“我打江南走過,那等在季節(jié)里的容顏如蓮花的開落……我達達的馬蹄是美麗的錯誤,我不是歸人,是個過客?!?/br>
    阮喻低頭看了一眼手里的碗,后知后覺,許淮頌要回美國了,那么,這是不是他們的最后一面?

    她把干凈的碗筷收起來,轉(zhuǎn)頭窩進沙發(fā)躺下,聞見一絲若有似無的男性氣息,迅速爬起來揮揮手,企圖把它驅(qū)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