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jié)
谷妙語拒絕了。 一個在事情發(fā)生時對員工落井下石、在事情解決后當什么都沒發(fā)生繼續(xù)邀請員工回去賣命的公司,她覺得心灰意冷,不想再回去了。 她決定開始投簡歷,到新的公司,重新出發(fā)。 她和楚千淼后來沒有再找房子,任炎死活要把公寓強租給她們住。谷妙語都不知道他那副死皮賴臉顧客不強買他非要強賣的勁頭是要干什么。 邵遠在事情平息后告訴谷妙語:小jiejie,我也從礪行辭職了。 谷妙語一聽,立刻說:那不如,我們兩個失業(yè)的人一起喝點小酒澆點小愁? 邵遠笑著說:好啊。 谷妙語也笑著說:邵遠啊,這次真的,真的謝謝你了。 第48章 好一言為定 谷妙語又帶著邵遠去了喝點小酒澆點小愁的定點單位——那家燒烤小店。 “這回我們不為澆愁!”谷妙語說, “我們要慶功,為你慶功!這次要不是有你和你的室友們幫忙翻轉(zhuǎn)輿論,講真, 沒準我就給逼得想不開去買耗子藥下飯了!” 谷妙語一邊說一邊到了兩小杯牛欄山小二,把其中一杯遞給邵遠, 遞之前還和自己的杯子撞了一下,以示干杯。 “吶!” 邵遠接過酒杯,端著,不動:“不是我自己碰的杯不算?!?/br> 谷妙語指指自己放在桌上的杯子:“我這杯倒太滿了, 不好端,直接喝吧?!?/br> 邵遠還是端著酒杯不動。 谷妙語像拿一個犯了倔的小孩子沒辦法似的,嘆口氣:“好好好,給你碰給你碰!”她一俯身頭往下一趴,把嘴唇就到倒得滿滿的就快溢出來的酒杯杯沿上,小小嘬了一口??煲鰜淼木瓢踩叵侣淞吮”∫粚? 不再要從杯口流淌私奔。 邵遠不知道怎么,看著谷妙語順著杯沿嘟嘴一嘬,心里跟著一麻。 換個男人做這個動作,一定粗魯極了。可是她做怎么……有點可愛。 谷妙語把杯中酒處理到安全水平線以下,端起酒杯,舉到半空, 等待邵遠迎杯上來相碰。 “來吧, 干杯!” 邵遠把酒杯遞上去。 清脆一聲“砰”。 “兄弟,jiejie謝謝你這回的大義相助了!日后但凡有用得著jiejie的地方, 盡管說話!只要不是借錢,什么都好說!”谷妙語用她甜甜純純的模樣,扁出個粗嗓門,說著像梁山好漢那樣的豪話。 好玩的違和感逗笑了邵遠。他一仰脖子把酒干了,問谷妙語:“怎么,借錢的事你就不肯幫了?” 谷妙語放下酒杯吐吐舌頭,邊吐邊用手扇了扇風,讓被酒精殺疼的舌蕾在這短暫的瞬間得到空氣的治愈。 邵遠看著她,覺得她那樣子真像網(wǎng)上那些賣萌討寵的嬌憨小貓。 谷妙語說:“也不是,主要我現(xiàn)在沒錢,跟我借錢我只能去賣腎?!?/br> 邵遠:“那等你以后有錢了呢?” 谷妙語眉眼一彎:“我謝您吉言了,麻煩多說幾遍我以后會有錢。” 邵遠忍不住笑。 他好像從來也沒有對一個人有過這么大的含笑量。她說什么,他都想笑,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 他抖著長睫毛,笑得像被春風滋養(yǎng)得最青蔥蒼勁的那尾草,朝氣又奪目。 “你以后會有錢?!彼裉煺媸歉裢馀浜纤?,居然做了這么幼稚的事。 “那等你有錢之后,我問你借錢,你借不借?”邵遠不依不饒繼續(xù)問。 谷妙語眼珠滴溜溜一轉(zhuǎn):“不借?!笨粗圻h有點要受傷和失望的樣子,她繃不住了,笑出聲,“將來我這樣的都能有錢,你肯定比我更有錢啊,還用得著跟我借?哈哈哈!” 邵遠松口氣。他松口氣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剛剛是在提著氣等答案的。似乎潛意識里他想知道,自己在她心里到底到了一個什么位置,到?jīng)]到她舍得借錢給他的分量。 仔細想想,邵遠突然發(fā)現(xiàn)最近他似乎真的有點越來越幼稚了,居然在反復(fù)計較“未來你到底借不借錢給我”這么沒邊的事。 但怎么辦,他就是想計較一下,想知道結(jié)果。 “那假如我未來沒有錢了,找你借錢呢?” 谷妙語給自己續(xù)滿一杯酒,抬眼,看向邵遠時眼神變得疑惑。 “哎你這小朋友今天怎么了?怎么可著答案非常顯而易見的問題問個沒完?當然借啊,還用問嗎!別說我有錢得借,我就是沒錢,賣房子賣地賣腰子也得給你湊啊,也不看看咱倆啥關(guān)系,通過這次的事,四舍五入咱們這都是過命的交情了——畢竟我是真的有想過去買耗子藥下飯的。” 谷妙語一說完,邵遠有種想喝三大杯的沖動。 他也續(xù)滿了自己的酒杯,和谷妙語一碰,“那,敬過命的交情!”說完一飲而盡。 這是他第一次在和谷妙語喝口小酒時,主動提喝酒詞。 谷妙語笑彎了眉眼喝下酒。 他都會主動提酒了。她感覺自己快把邵遠培養(yǎng)成酒文化全能的小酒鬼了。 幾杯酒下肚,谷妙語的白皮膚被酒精染了淺淺一層粉,她又像一朵櫻花瓣了。 谷妙語舊話重提:“我還是想再謝你一次!” 邵遠聽謝這個字聽得都開始煩了。 他放下酒杯,問谷妙語:“我問你,如果這次出事的是我,你幫不幫我?” 谷妙語眼睛張得一大:“當然!”她表情的每一個細節(jié)都在表達著:這還用說? 邵遠:“你看,我不過是做了你也會做的事,所以你不要再謝我了。” 谷妙語用力一點頭:“對,雞湯有云,謝謝和我愛你這兩句話,都是說多了就會變得不值錢了?!?/br> 燒烤店里每一桌的人都在講話,有點吵。谷妙語剛剛說話的時候,隔壁桌的客人正好在大聲提酒。邵遠沒聽清谷妙語在謝謝之后說了什么。 “你剛說謝謝和什么,怎么不值錢了?”邵遠和隔壁桌提酒人的說話聲并行出發(fā)在空氣中,互相較勁,互相打擾。 谷妙語大著聲:“我說——謝謝和我愛你說多了——就不值錢了——” 隔壁桌的其他客人在給提酒的人歡呼,鬧哄哄一片。 邵遠還是沒聽清。 “謝謝什么?” 隔壁桌已經(jīng)歡呼完,一起舉杯喝酒。 安靜來得猝不及防。 谷妙語卻在兩次被噪聲干擾后,有點不耐煩,聲音變得更大地喊:“我說,謝謝和,我——愛——你——!” 全屋都安靜下來了,所有人都看過來。 谷妙語愣了兩秒鐘,而后反應(yīng)過來大家誤會了什么,血液翻江倒海往腦子上涌。 她整顆頭都紅了,轉(zhuǎn)著圈地向旁邊客人擺手:“不是不是不是的!” 其他人帶著“我們知道其實就是的”了然一笑轉(zhuǎn)回去繼續(xù)吃自己的。 谷妙語轉(zhuǎn)正了頭看向邵遠。 她看到他嘴角用力抿著,克制著想要上翹的弧度。 “臭小子,你害我鬧笑話,不內(nèi)疚還跟著撿笑!” 她隨手從桌面撿起一張面巾紙,團成團,朝邵遠臉上丟。 邵遠撇臉一躲。臉憋到一邊的時候他終于肆無忌憚地笑出來。 酒過三巡,兩個人聊著聊著,終究沒繞開他們最不忍心去談的那個小人兒。 “月月真可憐,那么可愛?!惫让钫Z說不下去了,一仰脖喝掉杯里的酒。 酒精燒得人多愁善感,只提到一個名字都害得人想哭。 谷妙語抬抬頭,把眼睛里的水吸收回去。 邵遠覺得谷妙語有個地方和別的女生不太一樣。他每次覺得她該哭一哭的時候,她從來不哭。 “你為什么不哭出來?”酒精也讓他變得多問,且有問必問,不再故作高深地憋著。 谷妙語把頭擺正回來,吸吸鼻子,說:“我和楚千淼互相打賭,大學(xué)畢業(yè)開始工作后,誰先哭滿十次,誰給對方打一輩子洗腳水、給對方當一輩子洗腳丫頭?!?/br> 邵遠聽得怔了下。 “所以你不肯哭……是把這個賭約當真了?” 谷妙語被他臉上認真的疑惑逗得噗嗤笑了一下。 “怎么可能,以后我們互相有各自的家庭了,難道還要每晚專門去趟對方家里給倒洗腳水啊?我們倆只是想互相激勵一下對方,眼淚不能解決任何事情,它只會讓自己變得脆弱,所以能不哭的時候,就盡量別哭?!惫让钫Z說完,還自己對自己點點頭,“是的,是這樣的。所以,我送你一句雞湯吧?!?/br> 邵遠挑挑眉:“別低頭,王冠會掉,別流淚,壞人會笑?” 谷妙語搖頭。 邵遠:“……不會是,笑對人生吧?” 谷妙語怔了下。她好像好久沒給自己叨咕過這一句了。 她還是搖頭。 邵遠抬手,做了“您請說吧我不想猜了”的手勢。 谷妙語:“把眼淚給我憋回去,我們谷家的女人不認輸!” 邵遠:“……” “這雞湯誰燉的?”邵遠問。 “我爸。”谷妙語說。 “……”邵遠想笑。 谷妙語克制了剛剛因為月月涌上來的悲傷情緒,開始理智地和邵遠反思整件事。 整件事到最后,讓她最意難平的,還是行業(yè)的現(xiàn)狀和出了事后礪行把員工推出去,不維護不作為的丑陋行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