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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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拍呢,你聽?!?/br> 鏡頭伸出的聲音很輕,但大大鼓勵了賀先生,他對著凌粟聲音的方向再轉(zhuǎn)了轉(zhuǎn)頭,頓上一頓之后才笑著低頭開始喝湯。 看上去非常像拿著拖把亂揮,但是被mama鼓勵了的小學(xué)生。 幼稚得可以。 凌粟錄vlog的風(fēng)格很隨意,沒什么特定的模式,幾乎已經(jīng)到了想到什么錄什么的程度,所以前期的素材收集也很雜。 但無論是他的剪輯風(fēng)格還是構(gòu)圖,都已經(jīng)進(jìn)化到了他自己適應(yīng)并且喜歡的風(fēng)格。 凌粟看著鏡頭里儀態(tài)優(yōu)雅的賀先生,突然生出了幾分可惜。 這么好的人,為什么看不見呢。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好看。 醫(yī)院里刺眼的白色在鏡頭里顯得柔和了很多,一片淺淺的白色中,賀先生一雙修長的手和那雙手里黛藍(lán)色的湯碗成為了畫面的焦點(diǎn)。 今天凌粟做的是焦糖奶油南瓜湯,飽和度極高的濃郁橙黃色上撒著零星的奶油和裝飾的小番茄和香草,看上去有幾分稚拙的…喜慶。 做工并不太細(xì)致的廉價陶瓷碗被他捧在手里,精巧得仿若是博物館里被精心保存的汝窯瓷器。 “賀先生喜歡喝湯?”凌粟舉著相機(jī),一邊巧妙地避開賀先生的臉,一邊問他。 凌粟的聲音不算很低,帶著少年的溫潤水汽,和賀先生有磁性的低音炮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在賀先生笑開的時候,凌粟覺得自己像是聽見了青銅器被輕輕極大的緩慢蕩漾開的低沉余音。 妙得很。 “是。”賀先生的嘴角有一點(diǎn)淺淺的奶油漬跡,被他抬手用拇指給劃去了,動作利落中帶著幾分不易發(fā)覺的誘惑,他雙手捧著碗,微笑的弧度比前兩天要明顯不少,“你做的好喝。” 賀先生喜歡喝湯的事情讓凌粟有點(diǎn)兒意外。 一般的病號餐里其實(shí)都會包括些湯湯水水,喝粥的喝湯的喝湯泡飯的,每天換著花樣其實(shí)也不會有多大的差別。就連凌爺爺這個向來捧場凌粟廚藝的人的過了這么久之后都有些受不了了,每天只是飯前或者飯后喝一碗全當(dāng)養(yǎng)生。 但看著賀先生當(dāng)寶貝似的捧著碗清淡的湯,凌粟看著他,總覺得窩心著疼。 像是門口蹲著的小狗,不敢吃熱飯,也不敢吃新鮮的東西,只敢在凌粟從碗里撥出些剩飯的時候才湊上前來興高采烈地享受。 “那不然賀先生點(diǎn)個菜?”凌粟把相機(jī)架在桌面三腳架上,拿出自己今天帶的另一套新餐具,從凌爺爺?shù)娘埡欣飺艹隽艘恍“氲牟舜a在碗里,在他放下湯碗之后遞到了賀先生病床上的小桌板上,“明天我就給你做來?!?/br> 鏡頭里,風(fēng)吹起一旁的窗簾,緩緩略過了賀先生蒼白瘦削的手背。 他的手指猶豫地摩挲著碗的邊緣,像在思考什么關(guān)乎人生的大事。 凌粟耐心的等著他的答案,終于在數(shù)到第二十五下的時候,聽見了賀先生帶著幾分雀躍的試探:“ 番茄蛋花湯可以嗎?” 凌粟原本拿著花瓶走的穩(wěn)穩(wěn)的腳步驟然一滑,差點(diǎn)當(dāng)眾表演一個劈豎叉。 “番茄…蛋花?”凌粟難以置信地緩慢轉(zhuǎn)過頭,半張著嘴,根本不敢相信面前的答案。 哥哥,您知道那玩意兒真的只是切個番茄打上兩個雞蛋進(jìn)去攪和攪和的就好的東西嗎。 它值得你考慮這么久嗎? 你捧著我用了一早晨燉出來浮夸南瓜湯,竟然在這兒星星眼等著番茄雞蛋。 你早說啊?? 凌粟用了幾秒消化這個消息,最后抬頭的時候,還是沒忍心駁回星星眼賀先生的小小要求,擠出一個十分誠懇的微笑:“當(dāng)然可以啦?!?/br> 你長得好看你有理,我寵你行了吧。 “真的嗎?!辟R先生的眼尾下壓,朝著凌粟的方向很緩慢的,卻很切實(shí)地露出了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微笑。 賀先生的牙很整齊。 凌粟趁自己昏迷在美色里之前,抽出來了點(diǎn)唯一的理智讓他得出了這個結(jié)論。 是整齊到上下齒能完美咬合的無瑕疵類型。 再縱觀全局,顴骨高卻不顯得刻薄,鼻梁高挺,上下頜咬合成那樣完美的模樣。 凌粟上一次見到這么漂亮的骨相還是在易行身上。 但據(jù)易行自己說,那是他mama押著他矯牙矯正了非常久之后的結(jié)果,為的是讓他看起來更加具有“大家的孩子應(yīng)該有的氣質(zhì)”。 凌粟對那種氣質(zhì)并不太了解,但總覺得和易行比起來,這位賀先生還是要更加“高級”一點(diǎn), 雖然這位高級先生現(xiàn)在殷切地在期待著明天的番茄蛋花湯。 期待到臉甚至都有些撲撲的紅。 還雀躍地攥緊了小拳頭。 凌粟看著陽光下的人,鬼使神差地放下了手里的花瓶走過去,站到他的床邊伸手,輕輕地摸了摸他的頭發(fā):“就這么喜歡番茄蛋花?” 凌粟的手比大多男生的都要軟,溫暖而修長,撫在賀先生頭發(fā)上的時候讓賀先生不自然地縮了縮。 凌粟想起來,大多數(shù)男人都對這個動作有幾分抵觸——連好脾氣的他自己都不例外。 可就在他的手剛想撤回來的當(dāng)口,凌粟突然感覺到,手下的人自己抬高了頭,動作緩慢,卻又十分親昵地在自己掌心里蹭了蹭。 “喜歡你做的。” 作者有話要說:來啦!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夢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素衣、八月堯安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 夢、素衣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五章 chapter5 “賀先生不怎么愛說話呢?!绷杷谧谧约旱男“宓噬?,扯了張報紙蓋在身上,靠在床頭柜的邊緣昏昏欲睡。 今天凌粟叔叔一家臨時有事不能過來守著,就拜托凌粟在病房里多待會兒。 剛好凌粟也正請了人去店里考察一下能不能拓大些,有店里的小姑娘帶著,他也不用到場親自監(jiān)工,今天正閑得很,干脆就坐在兩張床中間陪兩個病號說說話。 ——不知道什么時候,他已經(jīng)把賀先生列入了自己的陪護(hù)病號名單。 老頭兒倒是無所謂,這會兒正跟對床的幾個老玩伴在開房斗地主,對于凌粟這個倒在床邊要死不活的孫子十分嫌棄。 被趕到簾子后邊兒“陪小賀說說話”的凌粟,過了半天也沒能炒熱氣氛,最后只干巴巴地憋出了一句開場白。 “對不起啊…我不太會說話。”賀先生手上正拿著個蘋果,摸索著在給凌粟削。 那個蘋果好像還是他午飯的套餐盒里配來的。 凌粟只覺得驚奇,這家做菜難吃到令人發(fā)指的店竟然還會貼心地配上餐后水果了。 賀先生做家務(wù)的動作竟然還算嫻熟,即使看不見,手上拿著把小刀也絲毫不見慌張的樣子,使得十分順暢。 凌粟一開始還表達(dá)了些擔(dān)心,但看見他用刀比自己還趁手之后也就放棄了掙扎,安安分分地靠在床頭柜上犯困。 “和我待著很無聊吧?!辟R先生單手在小桌板上碰了碰,找到了空的小瓷碗,單手拿著蘋果往里頭削塊兒。 凌粟看著他微抬的手腕和流暢的動作,總覺得這個人玩兒刀的姿勢還有點(diǎn)…颯? 在凌粟走神的間隙里,賀先生已經(jīng)削完了。 他小心地收好了刀,把一整碗大小均勻的蘋果粒朝凌粟遞了過來。 “不無聊啊。”凌粟接過完,用牙簽叉了一塊兒遞去他嘴邊,“你跟蘋果一樣甜?!?/br> 不出意外的,賀蘋果的臉已經(jīng)先一步到達(dá)紅蘋果星了。 凌粟一直是個嘴上沒遮攔的。 雖然直到現(xiàn)在也還是個可憐兮兮的單身老處男,但凌粟作為一個上網(wǎng)沖浪多年的新時代時尚老處男,口嗨的功力還是十分強(qiáng)的。 他的性向?qū)τ诜劢z們來說已經(jīng)不算是秘密,所以偶爾出現(xiàn)在評論區(qū)挑人翻牌的時候,凌粟對著那些小姑娘也向來活潑得很。 “手可別抖?!绷杷谛χ核澳弥赌?。” 賀先生乖巧地把刀拿穩(wěn)在了手上,用手指從頭到尾摸了一邊確定不會傷到凌粟之后,才轉(zhuǎn)了一圈把小刀遞了回去。 “冒昧問一句,賀先生是做什么的啊?!绷杷诳粗鲿车膭幼骱驮谀且凰查g近乎是隨著本能冷下來的氣場,接過刀之后隨口問了一句。 他不是愛打聽的人,但莫名的對這位認(rèn)識沒幾天的賀先生格外有興趣。 “我…”面對這個問題,賀先生似乎有些猶豫。 他是做什么的? 他從醒來開始就每天不斷地在回憶這件事,但每次都只是徒勞無果。 凌粟見他沒動靜,立刻岔開了話題:“沒事兒,我就瞎問的?!?/br> 賀先生抬起唇角,怯生生地笑了笑。 凌粟非常嫻熟地上去再摸了一把他的頭發(fā)。 哦,這綢緞般的觸感。 哪里來的落難小天鵝。 “爺,關(guān)牧州回國了,說要來看看你!”凌粟一邊還捏著指尖回味著賀先生頭發(fā)的觸感,一邊嚷嚷試圖挽回自己爺爺沉浸在斗地主里的心。 凌粟和關(guān)牧州是從小一起在澳洲長大的發(fā)小,但凌粟初中后就回了國,關(guān)牧州倒是一直留在了那兒。 凌爺爺果然半點(diǎn)不在意:“啊,小關(guān)啊,找對象沒啊?!?/br> “沒呢。”凌粟低頭給關(guān)牧州回短信,讓他來的時候順便捎點(diǎn)水果上來。 說著,他看了看抱著個小碗安安靜靜吃蘋果的賀先生一眼。 “他喜歡男孩兒還是女孩兒啊,要喜歡男的你倆湊一塊兒得了,反正都沒人要?!绷锠敔?shù)臍g樂豆眼看著要見底了,自暴自棄地扔下了手機(jī)。 凌粟面露嫌棄:“關(guān)牧州那電線桿,我才不要?!?/br> “人家明明是個麻豆兒,你懂不懂?!睜敔攪K了他一聲,“天天一溜小姑娘跟他屁股后面跑呢還輪得到你不要。你這二十大幾了沒人要也不反思反思?!?/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