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節(jié)
阮國成的臉色越來越黑,“跟我回去給大房道個歉!”這可是人命關天的事情,雖然自家婆娘沒有去推趙小玲,但是到底是推了大嫂,才導致小玲差點出事,說起來,他們也有責任。 李秋菊點了點頭,連忙,“那國成,你幫我瞅著,別讓大房把我打死了!”在她看來,差點害了阮家的寶貝疙瘩,劉愛枝肯定要找她拼命的。 阮國成頷首,他從兜里面摸出了一個玉米餅,還是熱乎的,遞給了李秋菊,“先墊墊肚子!”綿綿給了他兩個玉米餅,他路上的時候,胡亂的吃了一個,剩下的一個則留了下來,專門是給李秋菊留的。 李秋菊也一天沒吃飯了,看到玉米餅的時候,眼睛都在放著綠光,三下五除二吃了個干干凈凈的。 等他們去大房的道歉的時候,李秋菊自然被劉愛枝給用著掃帚給打了出來,她滿臉的狼狽,“國成,怎么辦?” 阮國成皺著眉頭,“大人和小孩既然沒事,你去把家里攢著的錢,都拿出來,給小玲就當賠償了!” 一提到錢,李秋菊縮了縮脖子,囁嚅了半天,也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怎么了?”阮國成嘆了口氣,有些不悅道。 李秋菊雙腿都在打著擺子,眼睜睜的看著阮國成進了屋內,打開了柜子,但是他們向來攢錢的地方,卻是一分錢都沒有的,阮國成的臉色瞬間黑了,他甕聲甕氣的問道,“錢呢??” 放錢的地方,只有他和李秋菊知道。 李秋菊立馬蔫了,她眼淚刷刷的往下掉,“前段時間,娘家起房子,錢不夠,我把錢給我娘了?!?/br> 阮國成拳頭捏的咔嚓響,咬著牙,“那是我們攢了小半年的錢,是我一天天去抗石頭賺來的,你就算是借錢出去,起碼也要給我打個招呼,李秋菊你把我當成什么了??” 自從志遠走了以后,阮國成很少一口氣說這么多話。 若是擱著平常,李秋菊應該是高興的,但是這會她卻怕的不像話,“國成,你聽我解釋?。‘敵豕と艘呀浾埡昧?,房子起到一半,總不能不蓋了?。?!” “你娘家三個哥哥,父母都還健在,這個錢輪的上你出嗎?”阮國成冷冷的看了一眼李秋菊,轉身去了三房。 第106章 阮國成再次到三房的時候, 把來意說清楚以后,阮綿綿他們面面相覷, “二伯, 錢真的都沒有了嗎?” 阮國成不知道綿綿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但仍然還是點了點頭。 阮綿綿脫口而出,“那你知道二嬸在這里做活,一個月有十塊錢的工錢嗎?” “怎么會?”阮國成有些疑惑,“你二嬸說是看在親戚的面子上幫忙的,從來沒有提過工錢的!” “我就知道會是這樣!”阮綿綿若有所思,“那今天二嬸提了一只兔子回去, 您有看到嗎?有做給您吃嗎?” 阮國成這會要是還不明白, 那就是個傻子了, 看來在他眼里一直老實憨厚, 被人欺負的李秋菊,原來在他面前藏的可不是一個兩個心眼?。?/br> 他語氣苦澀, “你二嬸什么都沒和我說!”說完, 他轉頭看向了阮國華, “三弟, 我這次來是找你幫忙的!” “二哥你說, 只要我能幫得上,我肯定能做到!”阮國華沒有任何猶豫, 他這會對待自家二哥,又同情又心疼。 打小二哥和他都是夾在中間的孩子,父母一般都是偏疼老大或者最小的, 他嘴甜,沒少在娘面前占到便宜,但是二哥卻不一樣,他老實憨厚,有什么事情都是堵在心里面,從來不說,正是因為這樣,才老是容易吃虧。 這次二嫂的事情,可不就是仗著二哥平時話不多,悶葫蘆一樣,這才瞞了一件事又一件的事情。 “我想先從你這里拿二十塊錢!”阮國成說出這話的時候,拳頭握的死死的,借錢不說,還是當著這么多小輩的面子上,可以說,對于阮國成來說,他覺得這輩子丟人的事情,都在今天給發(fā)生了。 阮國華一聽,和周秀英對視了一眼,他沒有任何猶豫的從兜里面摸出來了幾張大團結,也沒數,全部塞到了阮國成手里,“二哥,你先拿著用,若是不夠,在來我這里拿!” 阮國成粗粗的掃了一眼,他只借二十的,但是山三弟卻給了五十,他立馬又還回去了三十,這次阮國華卻沒要,他低聲,“二哥,手中有糧,心中不慌,你多留點總沒錯的,大不了你用不了這么多的時候,在拿回來還給我就成!” 阮國成低聲喃喃了一聲,但是聲音太小,阮綿綿他們都沒聽到。 借到了錢,阮國成匆匆離開了三房,阮綿綿看著自家二伯步履闌珊的樣子,她說,“二嬸怎么會這樣?”家里的錢,是兩口子的共同財產,不是說她給娘家用不對,但是起碼提前知會一聲,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種,緊要關頭要用錢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家里空空如也,這樣是真的不好。 夫妻兩人之間連最起碼的信任都沒了,她相信自家二伯的人品,若是說二嬸的娘家缺錢,二伯不會猶豫的,但是這種……著實有些傷人心了。 方秀蘭也嘆了口氣,“二嫂糊涂??!” 周秀英自從聽完自家二兒子說完以后,她臉色就沒好看過,“她哪里是糊涂,她是心里壓根都沒有這個家!”但凡她有一點家的意識,也不會做出這種一件又一件傷人心的事情。 周秀英這會心里冒著火,一點就炸的那種,她這話一說,方秀蘭也閉上了嘴,她婆婆這會就是炸藥包,她還是不來觸霉頭了。 反倒是綿綿在周秀英面前向來有什么說什么,“二伯這借錢是做什么?” 周秀英嘴皮子一張,“還能做什么,自然是給他婆娘擦屁股去了!”下午的事情,雖然是老大媳婦挑起來的頭,但是畢竟是老二媳婦推了人,導致趙小玲受到了牽連,要她說,老二?。【筒辉摴苓@事情,這劉愛枝和趙小玲,完全就是自找到 。 遭了報應。 雖然這話有些難聽,趙小玲肚子揣著的是阮家的種,孩子生出來是要問她喊一聲奶奶的,但是周秀英來說,若不是劉愛枝和趙小玲兩人動了心思,哪里會受到這種罪?? 尤其是想到,趙小玲下午的作妖,周秀英氣的渾身直打哆嗦,“這一個二個都是不省心的!”說完,蹣跚著步子進了屋內。 留下綿綿他們幾個面面相覷。 晚上的時候,二房和大房那邊都鬧騰了一宿,連帶著阮綿綿和他們隔了兩間房子呢!這都吵吵的睡不著覺,她沒法子,只能找了棉花把耳朵給堵上了。 晚上沒休息好的后果,導致她第二天整天都沒精神,但是卻要去學校報名,還要去看房子,這都是頂頂的大事情,耽擱不得。 她早上被方秀蘭給從被窩撈出來的時候,整個眼睛都睜不開,把方秀蘭給心疼的不行,連連說道,“閨女??!要是困的很,你在睡會,一會到城里面,讓你爸給你買倆大rou包,過個早!” 她這話一說,阮綿綿的瞌睡立馬沒了,她睜開眼睛,“別!就在家里吃,外面做的飯沒媽做的好吃!” 這一句話,把方秀蘭給哄的眉開眼笑,她從柜子里面拿出了一件藏青色大衣,大衣上面是那種潮流的牛角扣,大衣的做工精細。 不僅如此,從外面瞧著薄薄的一件,實際內里卻是被她塞了實打實的新棉花的。 也虧得是方秀蘭手藝好,一般人要是做這種塞了棉花的衣服,一準做成了肥肥的襖子,但是方秀蘭不一樣,她手巧做出來的衣服也雅致的不像話,立領大衣,在腰間微微收起,并且長度到膝蓋的位置,下面在配著紅色小皮鞋,當真是洋氣的不像話,“今兒咱們穿新衣服,快換上給媽看看!” 別小瞧了這一件大衣,方秀蘭的手腳麻利,都做了一個多月才完工,可想而知,這件大衣的難度。 阮綿綿撒嬌,“媽,您幫我穿!”說話間,她就張開了胳膊,往方秀蘭的身上貼去。 “都多大孩子了,還撒嬌!”方秀蘭嘴里說著埋怨的話,手里的動作卻不慢,三下五除二給綿綿套了一件大衣,輪到鞋子的時候,也要幫忙,卻被綿綿一下子給掙開了,“鞋子我自己穿!” 這一跳下炕,外面的涼氣直往衣服腳丫子上灌,她倒吸了一口氣,“媽,今天是不是又降溫了?”怎么前段時間還在穿襯衣,這一轉眼的功夫,眼瞧著就要把棉襖給換上了。 方秀蘭點了點頭,“可不是,前兒的立冬,這天氣自然是一天一個樣!” 說完的功夫,她又從柜子里面取出來了一條大紅色的棉絨圍巾,“去洗把臉,咱們出門的時候,把圍巾給罩上!” 阮志文呼嚕嚕的端著碗在吃面條,瞧著他媽這般精細的樣子,不由得有些眼酸,“媽,我和大哥上學這么多年,也不見您給我們倆穿衣服,或者戴圍巾!”到了小妹這里,卻完全不一樣了。 “去去去!當哥哥的還跟meimei搶,你羞不羞!” 這話不是方秀蘭說的,而是阮國華說的,他還不忘記給自家兩個兒子一人一個板栗子,一大早就跟meimei在那吵吵,真是欠收拾了。 阮志武端著一個大海碗,吃的正帶勁兒,頭上一疼,他從海碗里面露出了一雙眼睛,憨厚,“爸,您打我干啥哩!” 明明是二弟說的話,跟他有啥關系?? “當哥哥的沒管好弟弟,該不該打?” “該!”阮志武甕聲甕氣的說了一句。 三房這邊熱熱鬧鬧的出了門,剛走到門口,就遇見了從二房出來的李秋菊,李秋菊的眼睛有些腫,紅紅的,顯然是哭了一宿。 她也沒想到這么巧,竟然以開門就遇到了三房一家子,她看著三房一家子,三弟妹穿的漂漂亮亮的,一臉溫柔幸福的模樣,輪到三個孩子,一個比一個精神,尤其是綿綿穿著那大衣,說不出來的好看,甚至要比她去城里面買東西時,見到的那城里姑娘還要洋氣幾分。 想到這里,她越發(fā)覺得自己命苦起來,三房原本笑笑鬧鬧的,但是在看到李秋菊的時候,瞬間安靜了下來,昨兒的鬧騰,他們不是沒聽到,但是他們卻都沒有過去幫忙,因為他們過去,就意味著阮國成的難看。 所以,他們也只是聽著而已,二房的事情,他們三房到底是不好插手的。 最后,還是阮綿綿打破了寂靜,“二嬸,出去??!” 李秋菊點了點頭,她看著方秀蘭,語氣帶著說不出來的羨慕,“三弟妹命可真好!” 體貼的老公,聽話的孩子,還有一份體面的工作,這里面不管哪一樣,都是她拼了命都要不來的。 她的話,讓原本稍微好了一點的氣氛,再次尷尬了起來,方秀蘭不知道該怎么安慰李秋菊,她動了動唇,勸說道,“二嫂,兩口子在一塊,貴在信任,不管你做什么事情之前,最好是和二哥商量一下,畢竟你們是一家人!” 誰知道,原本是好心好意的方秀蘭話音剛落,李秋菊就尖銳道,“你以為誰都像你這般命好,站著說話不腰疼???” 她難道不想信任嗎??她難道想瞞著嗎??她沒錢,又沒孩子,家里日子過的苦,好不容易賺點錢,自然想要往自己口袋里面扒拉,不然往后阮國成要是不要她了,她怎么過??沒了孩子也沒了老公,唯一能靠著的只有娘嫁人了。 阮綿綿他們誰都沒想到,李秋菊會是這般激動的反應。 阮綿綿上前一步,攔在了方秀蘭面前,目光直視李秋菊,“二嬸,這就是你偷偷瞞著二伯的原因嗎?” 她的目光不銳利,相反還是很平靜,但是正是這種平靜卻更讓李秋菊心慌,她如同泄氣的皮球一樣,先前的勇氣消散的干干凈凈的,“不、不是!” 阮綿綿,“二嬸,我媽過的好,那是她自己一點點努力經營出來的,她從來不會瞞著我爸任何事情,也不會偷拿家里的錢去貼補娘家,更不會在外面賺了錢卻絲毫不告訴家里人,同樣的,她也不會自己一個人吃獨食,讓家里的人餓著肚子!” “所以,二嬸,你知道你和我媽的區(qū)別了嗎?” 阮綿綿這話沒有一個臟字,卻讓李秋菊氣的渾身發(fā)顫,阮綿綿的每一個字都仿佛如同尖銳的利刃,戳在李秋菊的心尖上,她不由得聲音提高了幾分,神態(tài)癲狂,“這就是你媽的教養(yǎng),讓你和長輩這般說話??” 阮綿綿覺得,現(xiàn)在的李秋菊,就像是一個被壓抑到極致的滿氣皮球,一天一天又一天,總有一天會爆炸開來,而她現(xiàn)在已經在爆炸的邊緣。 面前的尖銳,刻薄的李秋菊,很難和以前那個打不還手,罵不還手的李秋菊聯(lián)系起來。 按理說,她現(xiàn)在反抗阮綿綿應該是高興的的,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卻高興不起來。 被提到了教養(yǎng)問題,方秀蘭站了出來,“二嫂,我家孩子教養(yǎng)好不好,那也是我家的事情,輪不到你在這里指手畫腳!” 老實說,以方秀蘭的性子是不愿意和李秋菊爭執(zhí)的,畢竟兩人往常的關系不錯,而且她是打心底里面有些心疼自家二嫂的性子,她發(fā)生了改變是好事,但是這種逮到人就咬,卻是有些難受了。 “呵呵呵呵,我知道你們都看不起我!”李秋菊抬手指著阮綿綿他們幾個說道,不等阮綿綿他們說話,李秋菊就提著手里的行李,瘋一樣的跑了出去。 顯然,這又要回娘家了。 方秀蘭看著李秋菊遠去的身影,一臉復雜,“二嫂,她是怎么了?” 沒人能回答方秀蘭的問題,阮綿綿他們也想知道在李秋菊身上到底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情,阮綿綿不由得在想,他們昨天是不是不應該告訴二伯那些事情,或許也就沒有今天這種事情了。 當然這種念頭不過是一晃而過,她想,就算是他們不說,謊言就是謊言,紙永遠保不住火的。 因為門口的這一鬧騰,阮綿綿他們出門的熱情也淡了幾分。 一路上一家子都沉默的不像話。 今兒的是三個孩子開學的日子,而且還要去看房子,阮國華和方秀蘭兩人難得都請了半天的假,專門陪著孩子們去學校。 綏林縣高中大門緊閉了兩個月,在今天再次打開,不僅如此,校門口的地方,都是人來人往的,當然更多的卻是學生自己來報名,像阮綿綿他們一家子都到學校的,還是少數。 說到底,還是因為綿綿今天有入學測試,不然阮國華和方秀蘭也不會專門來陪著三個孩子,往常阮志文和阮志武開學的時候,他們的都是自己來報名的。 阮國華兩口子可都沒人跟來的。 今兒的卻是不一樣的。 阮志文和阮志武讀的是高二,他們之前都在學校上學,這次來只是往老地方去,直接找到老師報名就行,但是阮綿綿不一樣。 正常來說,綿綿只是在村子里面讀了一個小學五年級,原本要升到初中上學的,但是綿綿出了事情,一傻就是三年,這學業(yè)也給耽擱了下來。 按照阮國華的計劃,自家閨女應該去讀初中的,但是奈何綿綿不同意,想要直接來讀高中,明年參加高考,阮國華費了一番功夫,找到了縣城高中的秦老師把情況說明了以后,秦老師也開明,愿意給綿綿一個機會,前提是她入學考試能過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