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軍這會應(yīng)該是在軍校食堂吃飯吧？

    齊悅一邊做飯，一邊胡亂想著。

    卻不知，上午課程結(jié)束的鈴聲一聲，雷軍就以八百米沖刺的速度往校外跑，侯寶想向他打聽到劉梅的事卻沒能追上他。

    一路跑回四合院，卻發(fā)現(xiàn)院門緊閉，他心里咯噔一下，掏出鑰匙打開門，跑進臥室，果然找到了齊悅留下的紙條，她一早就帶著孩子去醫(yī)大了。

    心中攢著的那股氣一下子泄掉，他撲到炕上嗅了會齊悅母女倆在炕上殘留的氣息才重新恢復(fù)了些氣力，自去廚房做了吃的。

    三進院里，齊悅也將做好的飯菜端上了桌。

    一疊韭菜炒雞蛋，一碗雞蛋羹，后者特意放在老人桌前。

    一份醋溜土豆絲，一份臘rou燉土豆塊，土豆塊燉得綿軟，也放在老先生桌前。

    然后就是分量十足的炒白菜，也分成兩碟，一份靠近老先生。

    主食則是饅頭和大米粥。

    說實在的，這飯菜有些簡單，齊悅對老先生歉意道：“今天去菜場晚了，沒買到多少菜，等明天我一早去買。”

    老先生打量了桌上的飯菜一眼，拿起筷子道：“吃吧，我沒什么講究。”

    光看他的坐姿和拿筷的動作，便知道他飲食禮儀已經(jīng)深入骨子里，這一頓飯齊悅、楊素麗、黃醫(yī)生，連帶王院長吃得都很是克制和放不開。

    這是一種無形的氣場，倒不是齊悅他們自卑，而是他們尊敬老先生。

    老先生仿若未覺，他慢里斯條地吃著放在他桌前的食物，不過他只吃了一半，且每次從盤子里夾菜都用的公筷，雞蛋羹也用勺子舀出一半后推給了楊素麗。

    “你是孕婦，rou可以少吃，每日的雞蛋不能少?！崩舷壬f這話時聲音溫和，如同關(guān)愛晚輩的普通長輩一般。

    楊素麗頗有些受寵若驚，下意識地想推讓，坐在她身邊的齊悅悄悄拉了拉她，楊素麗反應(yīng)過來，朝老先生道了謝。

    老先生只嗯了一聲，繼續(xù)吃自己碗中的食物，將食不言寢不語的規(guī)矩貫徹下去。

    及至嬰兒車里丫丫耐不住寂寞，不滿地沖飯桌前的齊悅喊“麻麻”，老先生立刻放下手中的筷子，趕在齊悅前頭起身趕過去抱起她，慈眉善目地問她：“丫丫可是餓了？”

    慢了一步的齊悅：“……”

    她感覺自己是個假麻麻。

    第639章太陽打西邊出來

    因為學(xué)校有事要找他，王院長下午就回醫(yī)大了，順手還將齊悅帶走，先讓她錄了名，然后拎著她當(dāng)助手使喚。

    這一忙起來就忘了時間，等到王院長想起來，太陽都要落山了，他忙催齊悅：“你趕緊回我小舅那，丫丫肯定餓了?！?/br>
    齊悅?cè)套》籽鄣臎_動，若是丫丫等她的奶水吃，怕是已經(jīng)餓得哭了好幾輪了。

    不過，她還是朝王院長道了謝，迅速收拾東西往三進院趕。

    剛到后院門口，就聽到丫丫奶聲奶氣地喊著“粑粑”，然后是一陣陣咯咯歡笑聲。

    她有些驚訝，快步趕到堂屋，望見丫丫正在半空中飛著，望見她后開心地朝她伸出小胖手喊“麻麻”，齊悅卻被嚇得心都要沖出嗓子眼，她急沖過去，但雷軍已經(jīng)先一步伸手接住落下的丫丫。

    她止住腳步，冷著臉質(zhì)問雷軍：“這是今天第幾次飛？”

    雷軍摸了摸鼻子，主動將丫丫送到她懷里，他決定編了善意的謊言：“剛好三次?！弊蛱忑R悅規(guī)定他一天最多能帶丫丫飛三次。

    果然，齊悅的神色微微緩了下來，這時卻有一個聲音冷不丁的插進來：“五次?！?/br>
    齊悅的臉色由晴轉(zhuǎn)陰，雷軍心虛不已，轉(zhuǎn)頭與老人的目光對上：“您數(shù)錯了，只有三次。”

    “不會，我數(shù)得很清楚?！崩先艘荒樥J真地說道。

    雷軍拿這個認真的老人沒辦法，只得低頭跟齊悅認錯和道歉：“這次是我錯了，我保證不會有下次了?！?/br>
    齊悅抱著丫丫，臉色依然很冷：“我昨天同意你帶丫丫飛，那是在炕上，炕上有被褥墊著。這次你沒有半點防護措施就將她往上拋，且比昨天的高度高出一倍，要是有個萬一……”

    齊悅說到這，眼眶都紅了，雷軍的心跟被人扎了一下一般，立刻伸手給他擦眼淚又解釋：“我算好了的，絕不會讓丫丫落空，我保證能接住她?！?/br>
    “你保證有什么用？有個萬一怎么辦？”

    “不會有萬一，你要相信我的體力和準(zhǔn)頭，我射擊不管是固定靶還是移動靶都是百分之百中靶。”

    齊悅更氣了：“好啊，你這是把咱家丫丫當(dāng)靶子呢？有你這樣當(dāng)爸的嗎？”

    “不是，我不是這意思，我就是舉個例子。”雷軍急得額頭上的汗水都冒出來了。

    齊悅卻決定給他一個深刻的教訓(xùn)，不然以后他還不知道背著她帶著丫丫做出什么危險舉動來，所以冷著臉對他道：“你走吧，我暫時不想看到你?！?/br>
    雷軍傻了眼，拉著齊悅的手央求：“悅悅，我真知道錯了，保證不會再有下次了，你就原諒我這一次，跟我回家吧，我今天的課程一結(jié)束就趕過來接你們母女。”

    聽到他這話，又望見他額上急出來的汗水，齊悅心中發(fā)軟，只是還想再抻一下，老人忽然開口：“剛剛我看著你對象將丫丫往上拋，他的動作和姿勢都表明他能穩(wěn)穩(wěn)接住丫丫，所以我沒有攔著。”

    “謝謝?！崩总姼屑さ貨_老先生道了謝，然后轉(zhuǎn)頭期待地望向齊悅。

    齊悅能怎樣，她當(dāng)然要給老先生面子。

    “多謝老先生替我照看丫丫，之前我對象有些冒犯的地方，我替他像您道歉。”齊悅說著，將丫丫送到雷軍懷里，然后朝老先生鞠躬。

    其實，不用求證，她就能猜到，她沒有回來前，雷軍必然跟老先生有些沖突。

    雷軍看到她這舉動，怔了一瞬，而后立刻拉起她：“要道歉也是我自己來，你抱著丫丫?！?/br>
    他將丫丫往齊悅懷里送去，對面的老先生擺手道：“你不過沖我冷臉幾次，算得了什么冒犯？我住過牛棚，掃過豬圈，被人丟過石頭，被人辱罵，與這些相比，你的冷臉都能算上和善了?！?/br>
    聽到他這番話，齊悅和雷軍都沉默下來，他們不知道如何安慰，或者說，老先生現(xiàn)在根本不需要他們這些不痛不癢的安慰。

    氣氛變得凝重，老先生似乎陷入了以前的回憶中，筆直的脊背似被重物壓住，一點點彎了下去，卻在這時，丫丫忽然“啊”了一聲，將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

    她伸出小胖手，朝老先生的方向夠去，嘴里發(fā)出“啊啊”的聲音，老先生一下子笑了：“丫丫是要爺爺抱嗎？”

    齊悅忙將丫丫送過去，老先生眉開眼笑把她接過去，脊背隨之也直了，好似剛剛縈繞在他身上的陰郁都是幻覺一般。

    齊悅暗松了一口氣，將嬰兒車推過去：“老先生，丫丫她重量不輕，您別累著，放她進車里吧?！?/br>
    “不了，我抱她一會就還給你們，你們還要趕公交車回家。”老先生神色溫和，透著些慈愛。

    齊悅有些猶豫：“我明早需要趕早去菜場買菜?！?/br>
    “今晚不是還剩不少蔬菜嗎？明早不用去買了。”老先生一錘定音，與丫丫逗了一會后就將她遞給齊悅，然后趕他們走，就連黃醫(yī)生和楊素麗也被趕走。

    齊悅有些不放心：“我們都走了，你晚上吃飯怎么辦？”

    “王利仁會給送過來，你們不用管?！崩舷壬f完，就把他們都趕出門，然后嘭地關(guān)上門。

    門外的人相互對視，都要了頭，然后一道去醫(yī)大吃食堂，在吃之前先找了王院長一趟，告訴他老先生讓他送飯的事。

    王院長愣了一下：“我之前有給他送飯，但他每次都不收，久而久之我就不再送了。他今兒怎么主動要我去送飯？”

    不過不等他們回應(yīng)，王院長又興沖沖地跑了：“今兒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我得趕緊回去讓我家那口子給我小舅做些他愛吃的送過去。”

    楊素麗聞言笑了，抓住丫丫的小胖手道：“今兒太陽是正常從東邊升起，不過有咱小仙女陪他玩耍，老先生的心情大好，這才主動讓王院長給送飯。”

    在場之人都沒有反對，丫丫咿咿呀呀的說著話，似在回應(yīng)她師奶的話。

    三進院里，老先生摩挲著那輛嬰兒車，眼底溢出溫柔：“真像啊。”

    第640章開學(xué)

    三天的時間轉(zhuǎn)眼過去，三進院的東廂房已經(jīng)修補好，床、桌椅和柜子也找了個老木匠打造。

    因為趕時間，用的榆木，做工也粗放，老先生只看了一眼就目露嫌棄，齊悅卻很滿意，當(dāng)天就把行李搬了過來。

    黃醫(yī)生和楊素麗也從醫(yī)大家屬樓搬過來，還來不及如何打理，醫(yī)大正式開學(xué)了。

    一大早，齊悅先給丫丫喂了奶，然后將她放入嬰兒車里，抬起頭，只不等她說話，楊素麗就沖她擺手：“在鎮(zhèn)上的時候，你要去衛(wèi)生所工作，丫丫就是我和你婆婆帶的，你還有什么不放心？”

    齊悅聞言笑了：“那就麻煩師娘了。”然后又朝一旁的老先生微微彎腰，“如果丫丫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麻煩老先生幫忙醫(yī)治?！?/br>
    老先生怔了一下：“你放心我醫(yī)治丫丫？”

    “當(dāng)然放心，我二師父說你有名的兒科專家，丫丫要是有個傷風(fēng)感冒，我都不用帶她去醫(yī)院?！饼R悅笑道。

    老先生有些動容，張了張嘴，最后只沖她揮手：“你去忙吧，孩子我會替你照看好?！?/br>
    齊悅再次道了謝，俯身親了丫丫一口，丫丫已經(jīng)習(xí)慣她早出晚歸，不過不妨礙她不高興地蹭了她一臉口水。

    “丫丫乖寶貝，麻麻中午就回來?！?/br>
    齊悅再不舍，也狠心地轉(zhuǎn)身，在后門口匯合了黃醫(yī)生，一并往醫(yī)大走。

    人來人往的校門口，打著歡迎77屆學(xué)子的橫幅，跨入校門的學(xué)子們有說有笑，意氣風(fēng)發(fā)。

    齊悅也是意氣風(fēng)發(fā)中的一員。

    進入這座國內(nèi)最好的醫(yī)大，她能從中汲取更多的醫(yī)學(xué)知識，待畢業(yè)后拿到從醫(yī)資格證，她便可以申請隨軍到雷軍的部隊去做一名軍醫(yī)。

    “別跟著我了，去找你自己的班級。”

    走到教務(wù)樓前，黃醫(yī)生揮手趕她，頓了頓又補充一句：“多交些朋友?！?/br>
    這句透著老父親一般的關(guān)懷話語讓齊悅綻放出大大的笑臉：“謹尊師命?！?/br>
    黃醫(yī)生嘴角禁不住露出一絲笑，又很快壓下：“進了校門，就隨學(xué)校的規(guī)矩，叫老師。”

    “好的，師父?！饼R悅立刻應(yīng)道。

    “屢教不改?！秉S醫(yī)生哼笑一聲，擺手讓她走，轉(zhuǎn)身進了教務(wù)樓。

    齊悅望見他進了教務(wù)樓才轉(zhuǎn)身，跟前就一男生熱情地問她：“同學(xué)，你是77屆的新生吧？”

    “我是，請問同學(xué)你有事嗎？”齊悅禮貌地問道。

    男生眼睛亮了亮，朝她伸出手道：“認識一下，我叫盧志強，75屆的，算是你學(xué)長。”

    盧志強一早就注意到這個容貌清麗氣質(zhì)不俗的學(xué)妹，只是之前她身邊跟著個面相嚴肅的中年男人，他猜測那中年男人是她的親戚或者長輩，所以等到中年男人進了教務(wù)樓后，他才來搭訕。

    有學(xué)長這個身份在，想來這位學(xué)妹不會拒絕跟他握手，但是直到他將搭訕的話都說完了，對面的學(xué)妹都沒有伸手的跡象。

    “我是中西醫(yī)結(jié)合專業(yè)，據(jù)王院長說，這專業(yè)是今年才設(shè)立的，所以我應(yīng)該沒有學(xué)長。”齊悅神色淡淡地反駁了他的學(xué)長之說，然后沖他頷首道別，繞過他就走了。

    盧志強的手僵在半空，眼睜睜地看她走遠，一旁走過來一男生哈哈大笑：“盧志強，搭訕失敗了吧？那學(xué)妹看著就傲得很，根本不是你這樣的段位能追上的，剛剛連她的名字都沒得到吧？”

    盧志強收回手，目光中透出一絲得意：“至少我知道了她的專業(yè)，花點時間就能得知她的名字。”

    “不是吧，你是認真的？”那男同學(xué)一臉不贊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