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jié)
抬眼偷覷貴人被抓了個正著, 又連累母親得了貴人身邊丫鬟的一通教訓(xùn),要說楚南雁心里沒有半點惶恐, 那是不可能的, 但多年來養(yǎng)成的習(xí)慣還是讓她把這個禮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亟o行完了, 端的是行止有度, 全然一派大家閨秀的模樣,不見半點驚慌害怕。 段繾見狀,唇邊就彎出一個微笑,溫聲道“抬起頭來,讓我看看?!?/br> 楚南雁緩緩抬起頭, 眼眸垂著望向地面, 沒有直視前方, 看著極是規(guī)矩守禮。 段繾打量她片刻, 似乎頗為滿意她這樣子, 點頭溫柔一笑“嗯,容貌端正, 身姿窈窕, 的確不負(fù)此等美名。不知可有許了人家” 這話楚南雁不好回答, 后頭的高氏連忙站起, 斂衽行下一禮,替女兒回答道“回稟郡主,小女已在今年八月許了人家?!?/br> 她一邊回答, 一邊在心里胡亂猜測, 想著郡主這般問話, 難道是看上了自家女兒,想替世子納為側(cè)妃不,不可能,哪有成親才三個月就想著替自己夫君納人的妻子,應(yīng)當(dāng)只是一聲隨意的問候。可若是真的,郡主真的看上了她的雁兒 高氏心里驚疑不定,想法幾番變化,一會兒后悔不該那么早替大女兒定下親事,一會兒又覺得以她雁兒的才情出身,做小實在是委屈了她,即使是世子側(cè)妃也是一樣,更何況有這位貌比天仙的長樂郡主陪伴在身側(cè),世子不可能把目光分給別人,這一聲可否許人的詢問或許是另有深意 高氏心里在想些什么,段繾一眼就看了出來,還是那一句話,面上的神情可以假裝,但眼底泄露出的情緒卻是騙不了人的,再加上她那句回答里的一個“已”字,想不看透都難。 居然有著這樣的指望,真不知道她是天真還是愚蠢。 “是嗎,已經(jīng)許了人家”段繾故意在說完這句話后停頓了片刻,果然看見高氏眼中出現(xiàn)了一抹喜色,心底升起一絲嘲諷,面上不顯半分,把目光重新放回到楚南雁的身上,溫聲笑道,“怎么不抬頭看著我” 楚南雁心中一緊,把眼眸更往下垂了幾分,小聲答道“郡主天人之姿,身份高貴,南雁不敢擅窺貴顏?!痹捓镌捦獍讯卫`的身份和容貌都恭維了一遍,答得小心翼翼,沒有一絲錯漏之處。 這樣懂規(guī)矩又會說話的人,放在平常,段繾就算不會另眼相看,也是絕不會故意挑錯,揪著不放的,可一想到面前這個守禮能言又相貌秀美的姑娘曾經(jīng)被琴姑視為自己夫君妻子的人選之一,或許還是那其中位列最前的,她的心底就一陣不舒服,再加上高氏那昭然若揭的心思,就更是難心平氣和了。 說到底,她也不過才年滿十五、堪堪及笄,就算嫁了人,也不代表著閨閣時的脾氣全都化為了柔情,像個真正的貴女典范那樣大度寬厚。 她也是有脾氣的。 更何況她面對的還是和自己夫君有牽扯的人,一個容貌秀美、有晉南第一美人之稱的姑娘。 遇上這種事情,這世間恐怕沒有哪個女子能夠保持平心靜氣。 段繾也不例外,她先是維持著笑容對贊了一聲“懂得守規(guī)矩,是一件好事”,又在楚南雁暗暗松了口氣時陡然轉(zhuǎn)過話鋒,輕淡笑道,“只是你既然明白這個道理,方才卻又為何在下面偷偷抬頭看我是對我感到好奇嗎” 她說這話時面上帶笑,神情溫和,似乎只是隨口一問,沒有半點責(zé)怪的意思,楚南雁卻是聽得心中一顫,再也難以維持表面上的鎮(zhèn)定,雙腿一軟跪倒在地,伏身拜道“南雁知錯,不該擅窺貴顏,還請郡主息怒?!?/br> 段繾滿臉訝然,像是完全沒有料到她會這樣做,緩和了聲音道“你這孩子,我又沒有要怪罪你的意思,怎么就突然跪下了快起來。” 楚南雁有些緊張地抬起頭。 段繾帶著笑意的臉龐映入她的眼中,那和顏悅色的模樣似乎是真的沒有怪罪自己的意思,可她心里卻打著鼓,總覺得事情不是這樣。 在晉南王妃還是這座王府里的當(dāng)家主母時,她曾經(jīng)跟著母親高氏在與宴時見過王妃一回,也是和現(xiàn)在這樣,近著身和王妃對話,不過那時她是跟在高氏身邊的,王妃的注意力不在她的身上,全程都在和她母親談話,但也正因為如此,才能讓她悄悄偷看王妃而不被發(fā)現(xiàn)。 晉南王妃給她的感覺,是富貴,是錦繡,華服加身,珠翠簪鬢,雍容華貴是有,但總有一股流于表面的俗氣,讓這華貴看上去像是滿身的珠玉錦緞堆出來的,對待她和母親也遠(yuǎn)沒有長樂郡主來得溫柔親切,帶有那么點居高臨下的意味。 傲慢驕矜的王妃和平易近人的郡主,任是誰都會覺得后者比較好相與,可不知為何,楚南雁心底總有些惴惴的感覺,面對郡主對自己說話時的溫言軟語和親切笑容,她唯一的感覺就是緊張,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感受到的壓迫感比面對把輕慢放在臉上的晉南王妃還要更甚。 或許這就是真正的高門貴女和她們的不同之處,有些東西是天生帶著的,誰也學(xué)不來。 “郡主”楚南雁小心翼翼地抬頭喚了一聲,如果可以,她更想沉默地全程保持低頭,被貴人責(zé)罰她也認(rèn)了,但現(xiàn)在的情況明顯不容她繼續(xù)保持沉默,她唯有開口出聲。 段繾回以一個微笑,像是在安慰著她“你不必緊張,我說了,不會怪罪于你。你對我感到好奇,忍不住在席間偷看,是人之常情,不是什么大錯??炱饋戆?。” 采蘩也在一旁溫聲道“楚姑娘請起吧,郡主一向?qū)捄翊蠖?,沒有責(zé)備姑娘的意思?!?/br> 采薇挑起一個笑道“是啊,難不成姑娘還要我們郡主親自去扶你起來那可” 楚南雁心里一突,方才就是她含沙射影地說了自己母親一通,讓母親臉上無光,如何還敢讓她再諷一回,趕忙一個磕頭,站起了身“南雁多謝郡主不罰之恩?!?/br> 還算是有點腦子,比她母親要強。 采薇挑剔地看了楚南雁一眼,在心底評價了這么一句,就轉(zhuǎn)過身去給段繾斟了一杯清茶,沒有把話繼續(xù)說下去。 段繾接過茶盞,看了采薇一眼。 采薇跟在她身邊服侍多年,豈能看不出她這一眼的意思,這是叫自己見好就收,當(dāng)下抿唇一笑,收斂了神情在一旁立正站好,不再說話了。 輕綴一口茶水,段繾把杯盞放下,看向跟前拘謹(jǐn)立著的楚南雁,再度露出一個笑容“聽聞你飽讀詩書,才情甚高,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不僅是晉南第一美人,更是晉南第一才女不如我出個題考考你,答對了有賞,答錯了也不要緊,不過我想你應(yīng)當(dāng)是能答出來的。如何” 楚南雁的一顆心飛快地跳動起來,這番話雖然看著是在詢問她的意思,可哪有她拒絕的余地她要是表露出一點的不情愿,恐怕貴人身邊的丫鬟就能再諷刺她一通,她丟不起這個臉,母親和楚家更丟不起。 倒不是說那些夸贊她才情的話是假的,母親花費了大量的心思培養(yǎng)她,習(xí)字認(rèn)書,女工繡藝,都請了人來教她。只是母親想要的是把自己培養(yǎng)成一個大家閨秀,而非要她做什么大學(xué)問,因此請來的女先生只是教她認(rèn)字寫字,只要她能寫得一手好字就行,至于那些典故史論,卻是半句也不說的。 琴棋書畫也是一樣,她能彈一首好琴,但古今的名士琴譜只識得幾份她會許多東西,但也僅限于閨閣女子該會的東西。聽說長安里的那些女子和她們不同,她們是真正需要學(xué)習(xí)許多東西的,尤其是像郡主這種有品階的貴女,不僅會請專門的教書先生來教導(dǎo)古今通史,更有伴讀隨侍左右,學(xué)問比她們要大許多。 貴人若是有心要為難她,只消拿點這些方面的問題來問她,她就一個字也答不上來了。 楚南雁心中惶切,生怕段繾刁難她,但如今的場面又由不得她不應(yīng),只能硬著頭皮點頭應(yīng)下。 段繾哪里看不出她的心思心中有些好笑,這楚家母女一個膽大,一個膽小,還都喜歡多想,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有趣極了。 也不想想今天來與宴的有多少人家,眾目睽睽之下,她出題難倒了楚南雁,楚南雁的晉南才女這個名號是會沒有,但她也會多一個“小氣刻薄,刁難小輩”的評價,她怎么會傻到這個地步。要敲打,剛才的那一番話已經(jīng)夠了,出題考她,只不過是為了給事情一個正當(dāng)結(jié)束的理由而已,還能表現(xiàn)出自己的寬厚大度,一舉兩得,正正好好。 因此,段繾出了一個難度適中的題,關(guān)于書畫方面,不算很簡單,也不是太難,楚南雁沒能在一開始回答上來,但在緊張地思考了半晌后,也還是順利給出了正確的答案。 段繾夸了她幾句,又賞了一個金線繡面的荷包,就讓她下去了。 郡主賜賞,本該是一件極有體面的事情,且那荷包做工精致,又以金線繡面,一看就價值不菲,光是為了這個,在場許多的小姑娘就都眼紅了,楚南雁卻像是握著一個燙手山芋,等回到了座位上,那顆懸起的心都沒能放下來。 不過事情還沒有完,高氏擅自替楚南雁回答了親事問題,段繾聽了她的話,卻沒有讓她坐下,像是完全忘記了她還立著一樣,轉(zhuǎn)頭和楚南雁說起話來。緊接著就是楚南雁的跪地告罪,嚇得高氏汗?jié)窳死锷?,只盼望女兒能挺過這一關(guān),對于自己還立在席間一事倒也不覺得多么丟臉了在被貴人懲罰的可能面前,丟臉都算不上什么事了。 直到楚南雁回到原席,眼看著此事就要揭過,都不聞讓自己坐下的吩咐,高氏才終于忍耐不住,咬咬牙,正欲自行坐下,段繾卻在這時微笑著站起身,邀請眾女出亭游覽山景。 眾女自然無所不應(yīng),跟著站起身,簇?fù)碓诙卫`的身旁走出了水榭,沿著湖游覽起來。 高氏夾在這一大波人之間,感受到許多目光往自己身上瞟來,頓感面上無光,暗暗咬緊一口牙,惱恨起大女兒來。 第131章 賞楓宴結(jié)束得要比前頭舉辦的酒席早, 王府后街處候著的各家車架先行接了女眷回去,等將她們送回府宅后, 再回此處來接候男主人回府。 高氏沉著臉坐在馬車?yán)? 楚南雁和楚南鶯從來沒有看見過她這般難看的臉色, 姐妹兩人互相挨著坐在馬車?yán)? 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馬車駛回太守府,高氏帶著兩個女兒回到后院臥房,立定后的第一句話就是沖著楚南雁去的怒聲呵斥。 “跪下” 楚南雁本就還沒有徹底從宴會上的驚魂中緩過神來,聽聞這聲呵斥,立時面色一白, 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娘”楚南鶯見狀, 正想開口為長姐分辯兩句, 就被高氏一個眼風(fēng)掃過去, 嚇得身子一抖, 垂頭噤聲,不敢再說話了。 高氏揮揮手, 示意侍婢把小女兒帶下去, 又屏退周圍的仆婦, 等房里只剩下她和大女兒兩人后, 才看向底下跪著的大女兒,怒笑道“你可真是娘的好女兒啊,娘在之前是怎么說、怎么吩咐你的有沒有讓你恪守禮儀, 不該做的不要做, 不該看的不要看是千叮嚀萬囑咐。你倒好, 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窺視郡主你是嫌你自己的命長還是嫌家里的富貴太多” 楚南雁煞白著一張臉,咬唇跪在地上,面上血色盡失,看上去搖搖欲墜,似乎下一刻就會暈倒。 高氏見她這幅模樣,想起那長樂郡主坐在上首時的萬千風(fēng)華,就氣不打一處來,狠狠戳了一下她的額心“你擺出這幅樣子給誰看你當(dāng)你真是晉南第一美人呢,蹙個眉就惹人心疼凄凄切切,嬌弱柔嫩真正的美人在那王府里待著呢,你連人家的一根手指頭都不如,我都替你羞臊” “養(yǎng)了你那么多年,教了你那么多東西,到頭來連個簡單的規(guī)矩都學(xué)不好非禮勿視,非禮勿言,非禮勿聽,非禮勿動,這十六個字記住很難嗎你為什么要去偷看郡主你是沒見過活人” “虧得我還好心替你解圍,以為郡主是看你生得好,想挑你的刺,哪知竟是你活得不耐煩了,去偷看人家今天與宴的這么多姑娘里,就你一個丟臉丟到了這份上你是不是和我有仇” 高氏越說越氣,最后干脆一伸手,呵斥女兒道“拿來” 楚南雁有些緊張害怕地抬起頭,看向自己的母親“什什么” 她這瑟縮不解的模樣讓高氏更加嫌惡,心想自己怎么生了這么一個沒用的東西出來,悉心教導(dǎo)了十幾年,結(jié)果還是上不了臺面,一下子就讓人家給比到了泥地里。 “那個荷包” 楚南雁連忙從袖里掏出了段繾賞賜的那個荷包,雙手捧著呈給高氏。 高氏接過,略略掃了一眼,就被上面以金線繡成的繁花似錦圖給刺到了眼,用力捏緊了它,覺得還不解氣,又把它擲向在地上跪著的楚南雁,狠狠朝著她的臉扔去。 “沒用的東西盡給我丟臉添亂” 荷包的份量很輕,即使高氏用了大力氣擲出,擦在臉上也只不過是有些輕微的刺痛,帶來的羞恥感卻是什么也比不上的,楚南雁受了這一下,委屈和不解從心底一涌而上,淚水立時就從眼眶里流了出來,顫微著身子哭個不停。 平日里母親總是對自己偏愛有加,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說重話罵過自己,更不用提朝自己扔?xùn)|西了。今天的母親是怎么了她只不過是偷偷看了一眼貴人而已,連貴人都沒有在意計較,為什么母親會發(fā)這么大的火,劈頭蓋臉地朝自己一頓責(zé)罵 她惶然不解,內(nèi)心的委屈無處可說,哭了半晌,終于忍不住對高氏道出了疑惑。 原本,高氏見她哭泣,心里是軟了那么一下的,到底是自己疼寵教養(yǎng)了十幾年長大的女兒,說不喜歡是假的,剛才她是被怒火沖昏了頭,才會沖著女兒發(fā)那么大的火,一顆心本來在慢慢平靜下來,忽然聽見女兒用委屈的聲音對自己說“女兒知錯,可郡主寬厚大度,并不計較此事”那股在緩緩熄滅的火又一下子死灰復(fù)燃,席卷了她的心腔,燃燒得比先前更加旺盛。 她之所以怒到連親生女兒都忍不住教訓(xùn),就是因為段繾在宴席上給了她那么大的一個難堪,讓她丟光了幾十年的老臉,猛然聽見自己女兒竟在為那人說話,登時怒不可遏,厲聲喝道“寬厚大度也就你這么個蠢貨才會以為她是寬厚大度你這蠢貨,我真是白養(yǎng)了你十幾年” 楚南雁聞言哭得更加厲害,高氏見了,心中煩躁,也罵得越狠,一時間哭罵之聲不絕,等楚放回到府里時,看見的就是哭泣的女兒和怒罵的妻子這一情景,大吃一驚,連忙詢問情況,待得知賞楓宴上發(fā)生的一切后,是又驚又怒,指著自己的妻女說不出話來。 “你們你們真是要氣死我” 打發(fā)走哭得雙眼紅腫的大女兒,楚放對高氏氣道“你是怎么養(yǎng)女兒的竟讓她這般無禮窺覷貴人你可知那長樂郡主是什么身份” 高氏覺得委屈“老爺,平日里妾身教導(dǎo)女兒難道還不夠用心嗎請了多少教養(yǎng)姑姑來教她們禮義廉恥,誰知那不爭氣的連個規(guī)矩都守不好老爺,此事實非妾身之過?!?/br> “非你之過”楚放從鼻子里哼出一聲氣,“雁兒今日出了如此簍子,就是你教女不當(dāng)那長樂郡主深得世子寵愛,我們得罪了她,就是得罪了世子,若讓你夫君我仕途就此斷送,你可擔(dān)當(dāng)?shù)闷稹?/br> 高氏起先被這話嚇了一跳,片刻后又冷靜下來,覺得他是在危言聳聽。“老爺想多了,縱使是皇家郡主,跟著世子嫁到了晉南來,這郡主身份也只剩下個身份了,世子一向倚重老爺,如何會為了一介女子和老爺翻臉呢” 楚放又是一陣氣怒,冷笑道“短見拙識世子日后的前程可大得很,得他寵愛的長樂郡主又豈會只剩下個唬人的身份你拎不清楚,我卻看得明白,那兩個人我們家誰也得罪不起。我看你以后就安心待在家里,別想著帶雁兒鶯兒出去與什么宴了,沒的惹來一身麻煩?!?/br> 這還是他不知曉宴上全部實情的情況下的反應(yīng),要是讓他知道高氏曾經(jīng)再三推辭段繾讓楚南雁近前的招呼,被段繾身邊的侍女采薇諷刺了一通才放人上去,恐怕連休妻的心思都有了,哪里是一頓斥責(zé)就能了事的。 眼看著長安一日日式微衰落,晉南王世子志在天下,又娶了皇長公主之女為妻,將來登頂大有可能,竟然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開罪于他,當(dāng)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太守府里的鬧騰風(fēng)波,段繾并不知曉,不過這不妨礙她對此生些猜測,今天來參加她這賞楓宴的都是晉南有名有姓的貴女,她對楚家母女那么一番敲打,這母女兩個不識規(guī)矩的名聲算是落實了,今天這樁事恐怕會成為各家女眷日后好一陣子的談資。不知道那位楚夫人對此會作何感想,又可會在心里把自己給記恨上,畢竟以她今天親眼所見的情形來看,那位楚夫人想什么、做什么,都是有可能的。 “在想什么笑得這么意味深長。”一個聲音從旁邊傳來,霍景安邁步進入亭中,挨著段繾在石桌邊坐下。 段繾一驚,立刻斂了笑容,在面對上霍景安后又露出一個混合著驚訝和欣喜的微笑“霍大哥你怎么來了” “我怎么不能來?!被艟鞍残χ卮鹚敖Y(jié)束了前頭的酒席,我就回房去找你了,結(jié)果半個人影也沒看見,問了人才知道你還在后山,就過來找你了。怎么不回房里我記得你的賞楓宴要比我那酒席散得要早吧” 段繾道“時辰還早,現(xiàn)在回房里也沒什么事,就留了下來,看看風(fēng)景?!?/br> “覺得無聊”他問。 她想了想,點點頭“有一點?!?/br> “那我陪你?!彼冻鲆粋€笑,“不過在此之前,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剛才在想些什么莫名其妙地就笑了起來,也不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在想什么” 段繾心中一跳,莫名的有些心虛“我沒想什么啊?!?/br> “撒謊?!被艟鞍埠敛涣羟榈卮链┧闹e言,“你只要一心虛,就會叫我霍大哥,剛才見我來了,你叫了我什么” “”沒想到居然讓一個稱呼泄露了自己的心事,段繾有些郁悶,不過很快,她就又恢復(fù)了精神,順著這個話題嫣然一笑道,“我是在想剛才宴會上的一對母女?!?/br> “母女” “是,韶州太守夫人和她的大女兒。聽說那位楚大姑娘是晉南第一美人,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才情美名都傳揚晉南,我就上了點心,趁著宴會仔細(xì)看了兩眼,果然生得一副好相貌?!?/br> 霍景安漫不經(jīng)心地一笑,給自己倒了杯茶“相貌再好,能有你十分之一” “夫君沒見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