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jié)
這種酷刑,為了求個痛快,是他也抵不過。 “提督大人,這人絕不是漢人,了不得是潛伏在建德多年?;蛘咦孕【捅凰偷浇ǖ吗B(yǎng)著?!?/br> 徐硯重新來到吳沐川面前,淡淡地說。 吳沐川說:“何以見得?” “多砍他幾刀就分明了?!?/br> 對于這充滿血腥的回復(fù),就是吳沐川都有些不適,眼角抽了抽。 那個被止血的犯人不斷用建德方言罵徐硯,他充耳不聞,聽煩了終于又提刀上前,冷冷看著他說道:“我一個字也沒聽懂,別費(fèi)口舌了,想要痛快,說句實(shí)話。” 話落,剛剛才止血的手再度挨刀。 濺起的血沾到徐硯袍擺與官靴,在對方的凄厲的叫喊中眉頭都沒有動一下,下一句又是冷漠無比的止血二字。 吳沐川越看越能感覺到徐硯身上的戾氣。 有種他只是在發(fā)泄,并不是認(rèn)真的在審訊的微妙感。 吳沐川也不知道自己哪里來的錯覺,正想著,就聽徐硯又和自己閑話一樣地問。 “提督大人準(zhǔn)備怎么處理那些倭寇的尸首?” 倭寇的尸首? 不是都直接丟亂葬崗,讓野狗吃了。 徐硯沒等他說話,又說道:“下官看一火把燒了,還留什么尸骨?!?/br> 此話才落,那個痛到連眼前都發(fā)黑的倭寇終于用他們的話在吼罵。 吳沐川聽到他這個提議,只看到四個字—— 挫骨揚(yáng)灰。 但倭寇的叫罵聲讓他無暇想更多,當(dāng)即再讓獄丁去動刑,這才真是逼急現(xiàn)原形了,肯定要趁機(jī)審下去。 徐硯見到有人到邊上開始記錄什么,也沒和吳沐川說,自己就先到外頭去了。 等吳沐川終于問出有用的一些東西來,轉(zhuǎn)身一看哪里還有人,問清去向,追了出去。 青年就站在庭院一株銀杏樹下,身姿筆直,風(fēng)揚(yáng)起他沾血的袍擺。明明是站在陽光下,吳沐川卻覺得他冷極了。 跟剛才揮刀時一樣,沒有一點(diǎn)人氣。 身后的腳步聲讓徐硯從思緒中回神,看到吳沐川笑容爽朗。 “徐大人果然料事如神。沒想到倭寇還有情義,最后居然求我全那些人留個全尸?!?/br> “那接下來提督大人就忙了,若有需要下官的,提督大人盡管吩咐?!?/br> “此事還待細(xì)查,徐大人又立一功,我必定如實(shí)上呈陛下?!?/br> 徐硯聞音知雅意,朝他拱拱手:“如此,先謝過提督大人,那下官就不耽擱提督大人的正事了?!?/br> 吳沐川見他真的不再問就離開,面上的笑意慢慢收斂。 這徐硯,還是小看他了。 居然毫無畏懼就離開,也不貪更多的功名,多一句話都不問。 他應(yīng)該猜到是有人里應(yīng)外合,要對付自己這提督,順帶想將工部的人清一清,而他就是工部首當(dāng)其沖的。 再有是,猜到自己早有察覺,已經(jīng)在布局收網(wǎng),所以才覺得沒有威脅。 而且自己勢必要護(hù)他周全,只為接下來的戰(zhàn)船改造。 這人......把一切看得太清,聰明得讓人心驚。 更何況,還有那種冷厲無情的性子。 現(xiàn)在的年輕人啊,果然不能小看。 吳沐川心里感慨,一位穿著軟甲的士兵跑上前問:“提督,那些尸首是運(yùn)還是燒?” “燒!” 不管徐硯為什么要將那些人挫骨揚(yáng)灰,他賣這個面子又何如。 但他隱約猜到,可能和那個受了驚嚇的小姑娘有關(guān)。 徐硯也沒有去工部衙門,直接回了府,沐浴后換過一身裳。齊圳進(jìn)來給他匯報道:“三爺,知府那頭有推不掉的責(zé)任,恐怕杭州知府要換人了。再有是,吳提督查實(shí)那些倭寇里頭有化作過商人,與城里富商有接觸。” 吳沐川什么都沒告訴他,不代表他查不到,只看他想不想知道而已。 “就到這里止吧,不管是誰在后面指使,最要緊的也不是我。吳沐川去年給族里翻修了祠堂,那之前不少富商都偷偷私下求見他,這里頭就是他的事了,可能是利益觸動得多了。” 剛剛好大敗倭寇,給他迎頭兜盆冷水也正常。 齊圳聞言應(yīng)喏。 他又問道:“姑娘那里怎么樣了?!?/br> “喝了藥一直睡到現(xiàn)在。三爺,您也歇一歇吧,從昨晚到現(xiàn)在,你幾乎沒合眼?!?/br> 徐硯正要點(diǎn)頭,外頭傳來綠裳的聲音:“三老爺回來了嗎?姑娘醒了,讓奴婢來問三老爺用過午飯沒有?!?/br> 齊圳忙走到外頭去,看到綠裳是問用沒用飯,結(jié)果手里提著食盒。 他把人請進(jìn)來,綠裳把食盒放下,笑吟吟地說:“姑娘聽聞您出府了,擔(dān)心您忙得連飯點(diǎn)都忘記,本想讓奴婢送到衙門去的,結(jié)果聽說三爺似乎回來了。就直接過來這兒?!?/br> 徐硯看著綠裳手里的食盒,站起身說:“我去看看她,就在那邊用吧。” 綠裳只好再把食盒拎著,跟著過去。 初寧精神看著好一些,靠在床頭喝粥,見到他來雙眼都亮不少。 徐硯本想看她用飯情況,結(jié)果被她連推帶趕的,趕到對面的炕上用飯。 南方的房子一般不設(shè)炕,這估計是成安公主買了宅子后來改的,每個院子都有。 這邊用過飯,小姑娘那頭去凈房換衣裳,說一定要下地走走。他只好盤腿坐在炕上,一只手撐著頭,看窗外被風(fēng)吹沙沙作響的樹。 陽光照進(jìn)來,暖暖的,很舒適。 等初寧出來的時候,就看到那么一幕。 徐硯一手撐著頭,半靠著迎枕睡著了。 作者有話要說: 初寧:徐三叔累到睡著了。 徐硯:沒有的事,徐三叔有用不完的精力。 初寧:我還小,聽不懂。 第43章 初寧住的屋前種了顆枝繁葉茂的香樟樹, 即便入秋仍是一片青翠。 秋日的陽光從茂密葉片間穿過, 再落在熟睡的青年面容上, 柔和光輝流轉(zhuǎn), 顯出他最無防備的一面。 初寧悄聲上前,好奇地看他。 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徐三叔。 閉著眼, 平時不經(jīng)意間會流露的威嚴(yán)就不見了。說實(shí)在的, 她每回見到他眉頭一蹙,心里是發(fā)怵的,只是仗著他溺愛自己硬在胡攪蠻纏。 那樣徐三叔就舍不得再訓(xùn)斥她。 每每看他好氣又好笑的樣子時,莫名還有成就感, 這兩年就越發(fā)收不住性子里的這點(diǎn)惡劣。總是又怕又賊膽橫生地挑戰(zhàn)他的包容度。 現(xiàn)在想想,這小心眼兒太壞了。 外頭起風(fēng),吹得樹葉沙沙作響,徐硯的衣袖亦輕輕揚(yáng)動,他身上淡雅的香被風(fēng)送到小姑娘鼻端。 初寧就想到醒來的時候是抱著他的手帕,想到他的無微不至,內(nèi)疚得都想搖醒他,跟他說對不住。 她轉(zhuǎn)身到床鋪上抱了小薄毯子過來, 踢掉鞋子,小心翼翼跪在炕沿,給他蓋毯子。 本來就才退熱, 這么一動,居然累得氣喘吁吁,腰都直不起來。要不是順勢靠到另一邊, 她非得砸徐三叔身上去。 小姑娘索性就往炕里縮去,縮到靠著窗,離徐硯有半臂距離,安安靜靜看他睡覺。 看著看著,她眼皮也開始打架,不知怎么跟著睡了過去。 徐硯感覺到胸悶,像是被石頭壓住,喘不過氣,生生給悶醒了。 一低頭,看到個毛絨絨的小腦袋,正壓在自己胸膛睡得正香。 她怎么睡到自己身上來了。 徐硯意識慢慢清明,看到兩人身上各自蓋了薄毯,不過小姑娘的已經(jīng)被她卷在身上,跟只蟬蛹似的。 他伸手探探她額頭,體溫正常,心里終于輕松下來,往窗戶那里看去。 窗戶不知什么時候被關(guān)上,日落的斜揮酒在窗柩上,暖暖地照在他們身上。 居然一覺睡到這個時辰。 徐硯再度低頭看熟睡的小姑娘,雙頰嫣紅,唇微微嘟起,誘人的紅艷。 他想到自己的心思,無聲輕嘆。 小姑娘什么都不懂,對他也沒有防備,這樣黏著他,不是考驗(yàn)他的自制力嗎? 是這么想著,指尖已經(jīng)輕輕掃過她的臉頰,將她額發(fā)撥了撥,早上的小包和發(fā)紅的地方已經(jīng)消退。 他抬手,壓抑著想與她的親近,把手抽離。 有腳步聲從外往里,徐硯緩緩坐直。汐楠進(jìn)來后看到他動作輕柔,似乎是不想驚動自家姑娘,要從炕上起來。而自家姑娘的睡相,讓她看著都臉紅。 她在姑娘睡著后出去一趟,回來再一看,姑娘就滾人懷里了,這事怪不到徐三爺身上。 汐楠想說話,徐硯朝她比了個噤的手勢,在抽開身前用手托住小姑娘的頭,讓她墊著迎枕。 初寧猛然離開溫暖的懷抱,不滿地翻個身,又沒有動靜了。 “一會就把她喊醒,睡多了,晚上該走困?!毙斐幋┖眯?,理了理衣襟。 汐楠點(diǎn)頭,心里奇怪。既然要喊醒,為什么三爺現(xiàn)在不順帶就把姑娘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