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是從巴比倫城的廢墟挖出來的也不關(guān)我的事，快告訴我決斗的事情怎么樣了？”呂西安心里突然冒出一個(gè)僥幸的念頭，“他們還堅(jiān)持要決斗嗎？”

    阿爾方斯臉上的表情就好像聽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話一樣，“您在想什么？在昨晚那場風(fēng)波以后，難道您覺得您還有機(jī)會不去決斗場嗎？或許我可以讓人給您拿今天的報(bào)紙看一看，昨晚的事情可是鬧的滿城風(fēng)雨呢。”

    “昨晚的風(fēng)波想必都在您預(yù)料之內(nèi)吧？”呂西安冷笑一聲，“您這樣的人一貫是算無遺策的?！?/br>
    “我的確是預(yù)料到了這樣的可能?！卑柗剿篂t灑地點(diǎn)頭，“但說實(shí)話，您和他之間的這個(gè)過節(jié)，也只能通過刀槍來解決了，一切只是個(gè)時(shí)間問題而已。這就像引發(fā)1870年戰(zhàn)爭的那封‘埃姆斯電報(bào)’一樣，難道沒了這封侮辱性的電報(bào)，我們和普魯士就不會打起來嗎？那只是個(gè)導(dǎo)火索而已，打仗是必然的——就像你們的決斗那樣?！?/br>
    “而我就要成為拿破侖三世了，”呂西安咕噥道，“那我們是用槍還是用劍？什么時(shí)候？”

    “明早八點(diǎn)，在萬森樹林，雙方相距三十步，聽到命令后抬起胳膊用手槍各自朝著對方放一槍。”

    “三十步。”呂西安有氣無力地重復(fù)著，同時(shí)在腦子里想象著距離三十步的人影究竟有多大？

    “您的臉白的就像是您已經(jīng)中槍了似的?！卑柗剿孤N起眉毛的尾端，“即便您中了槍，只要子彈不打到您的腦袋，肚子或是胸口，應(yīng)當(dāng)都不會致命——醫(yī)生會帶著急救箱在現(xiàn)場的?！?/br>
    “阿爾方斯，”呂西安的眼睛里泛起水霧，語氣里也帶上了一絲傷感，“你覺得他真的……想殺了我嗎？”

    “如果他只是在做戲的話，”阿爾方斯坐在床邊，用手撩起呂西安的一縷頭發(fā)，“那么他的演技可真是出神入化?！?/br>
    “或許他只是出于榮譽(yù)的逼迫而不得不和我決斗呢？”呂西安一把抓住阿爾方斯的手，如同落水者緊緊抓住拋給他的纜繩，“或許他并不想殺死我？”

    阿爾方斯抿了抿嘴，“如果您這樣認(rèn)為的話，那么我只能說這種可能性也存在……不然這樣如何？您明早去決斗場，當(dāng)裁判命令你們開火的時(shí)候，你就舉起手槍，對空開槍——就像亞歷山大·漢密爾頓所做的那樣。”

    “對空開槍？”

    “是啊，這是一種高尚的行為，既保全了自己的榮譽(yù)，又不至于傷害到對方?！卑柗剿孤柭柤?，“如果他并不想殺死你的話，他就會這樣做的?！?/br>
    “可如果我對空開槍了，他卻沒有這樣做，那該怎么辦？”

    “那有什么關(guān)系？”阿爾方斯眨了眨眼，“您看，無論您是對他開槍還是不對他開槍，他若是開槍打您的話，命中率不都是一樣的嗎？您不想傷害他，那就別對他開槍呀，反正這也不會影響到您的命運(yùn)?！?/br>
    “可是——”

    “可是您又咽不下這口氣，是不是？若是您不打他而他打中了您，那您不就白吃了一顆子彈，我說的對吧？”阿爾方斯的聲音很輕，可每一個(gè)單詞都像是重錘一般砸著呂西安的胸口，“如果您要死的話，那么最好他還是和您一起死的好，您是這么想的吧？”

    “真是——真是卑劣之極！”呂西安抓起床上的枕頭，朝著阿爾方斯用力扔過去，“您竟敢這么想我！”

    阿爾方斯笑呵呵地在空中接住枕頭，“您這樣生氣，是因?yàn)槲艺f錯(cuò)了，還是因?yàn)槲艺f對了？您究竟生的是我的氣，還是您自己的氣？”

    “滾出去！”呂西安氣的發(fā)抖，“我不想見到您了。”

    “這樣嗎？”阿爾方斯站起身來，整理了幾下外套的下擺，“好吧，我本來打算下午帶您練一練槍法，但如果您不需要的話，我不妨去布洛涅森林兜風(fēng)……今天的天氣可不錯(cuò)。”

    他說著就朝門口走去。

    “不！”呂西安連忙喊道，“我不是——我是說——”

    阿爾方斯停住腳步，他轉(zhuǎn)過身，臉上帶著得意的微笑，“對不起，我沒有太聽明白——您剛才說什么來著？”

    “我說……”呂西安咬住嘴唇，冷靜點(diǎn)，他對自己說。

    “如果可以的話，請您帶著我練練槍法。我知道您是專家?！?/br>
    “既然您需要的話，那么我今天余下的時(shí)間就是您的了?！卑柗剿古牧伺氖?，“把您的早餐吃完，我們就出發(fā)。”

    呂西安用最快的速度將盤子里的東西吞下肚子，簡單梳洗了一下，就坐上了阿爾方斯的馬車。馬車?yán)麄凂偝隽耸袇^(qū)，來到了布洛涅森林的深處，呂西安認(rèn)出來了他們的目的地——他知道巴拿馬運(yùn)河公司的秘密的那一晚，阿爾方斯把他召喚來的別墅。

    阿爾方斯帶著呂西安沿著別墅書房里的一道暗梯下到了地下室里，這間地下室的天花板上裝著電燈，里面布置好了擊劍用的假人和射擊用的鐵靶子。靠墻的架子上放著各式各樣的武器：開刃的重劍；細(xì)長的刺劍；黃金刀把的馬刀；大馬士革鋼打造的匕首；帶釘刺的戰(zhàn)錘；維京戰(zhàn)士用的斧子；殖民地人用的馬槍；德國產(chǎn)的獵槍；法國軍隊(duì)的制式步槍；從槍栓上子彈的單發(fā)手槍和美國西部人常挎在腰間的左輪手槍。這里簡直就是一個(gè)裝備齊全的武器庫，如果阿爾方斯此刻從房間的角落拉出來一門步兵炮，呂西安恐怕都不會覺得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