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我們把這些數(shù)字加在一起，會得到一個總數(shù)——一百三十三億又兩百九十七萬法郎，這就是我為了這些廢紙付出的代價?！卑柗剿拐Ａ苏Ｑ?，“您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對吧？”

    “意味著只要巴拿馬運河公司崩盤，那么您也就破產(chǎn)了?！比绻羵惒胥y行的儲戶們知道阿爾方斯虧損了一百多億，那么一定會引發(fā)擠兌潮，只要擠兌開始，任何銀行都只有死路一條，“我明白您拋售股票的話會引發(fā)崩盤，那么您能不能試著稍微先賣掉一點，或許——”

    “您以為巴拿馬運河的股票為什么還能維持上漲的勢頭？”阿爾方斯反問道。

    “是因為您一直在買?！?/br>
    “不光我在買，我手下的那些銀行家，包括那位杜·瓦利埃先生，大家都在買入?！卑柗剿估湫α艘宦暎斑€有市場上的那些小投機(jī)客，他們對我懷著一種迷信的崇拜，靠著這股力量，我才能暫時挫敗羅斯柴爾德夫人那幫家伙做空運河股票的企圖——但這持續(xù)不了多久，因為每一次的交鋒都要消耗大量的真金白銀，而即便是我的資金也是有限的?！?/br>
    “所以您現(xiàn)在坐在一個定時炸彈上，麻煩的是，只要您試圖站起身來，炸彈就會爆炸?！?/br>
    “差不多?！卑柗剿拐f，“如果我要想脫身，就必須給運河公司這個燙手山芋找個接盤的對象?！?/br>
    呂西安翻了個白眼，“我不知道在哪里能找到一個有這么多錢，卻又沒任何頭腦的家伙?！?/br>
    “很簡單，我打算讓運河公司國有化。”

    呂西安目瞪口呆，究竟是他瘋了還是我在做夢？“您要讓法蘭西政府掏出一千六百億法郎買下這些廢紙？”

    “確切地說，是由法蘭西銀行掏錢買下這些廢紙——”阿爾方斯搖了搖頭，“不對，也不完全是廢紙，中美洲的那些土地還是有點戰(zhàn)略意義的，另外半完工的河道還有機(jī)械都還在那里，如果政府愿意撥款的話，工程還是可以推進(jìn)下去的?！?/br>
    “這……這不可能，”呂西安從未這樣用力地?fù)u頭，“這簡直不可理喻！”

    “為什么不行？如今的經(jīng)濟(jì)形勢您也清楚，為了不讓經(jīng)濟(jì)崩盤，中央銀行此時應(yīng)當(dāng)向市場注入流動性，這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卑柗剿沟哪樕显俅螔焐狭藢儆讷C食者的殘忍笑容，“通常情況下，中央銀行要釋放流動性，就會在市場上進(jìn)行公開市場cao作，購買國債或是其它證券——只不過這一次購買的是巴拿馬運河公司的股票，這有什么錯嗎？”

    “購買一千六百億？法蘭西銀行從哪里找那么多錢？”

    “只需要把印鈔機(jī)全速啟動就行?！?/br>
    上帝啊，這家伙瘋了，呂西安心想?！斑@樣做會毀滅法郎的幣值的，”他驚恐地看著對面那個名為阿爾方斯·伊倫伯格的怪物，“您會讓法蘭西的貨幣貶值成為廢紙的?！?/br>
    “不至于，根據(jù)我的計算，也就是貶值百分之七十左右?！卑柗剿沟恼Z氣是如此的輕描淡寫，就像是在說他早餐吃了什么，“今天的一法郎到時候還會剩下百分之三十的價值，也就是三十生丁?！?/br>
    “這樣做會毀滅經(jīng)濟(jì)的?！眳挝靼侧?，他想起那些住在公寓里的窮苦人，鄉(xiāng)村里的老太太，以及靠退休金生活的落魄軍官——如果他們發(fā)現(xiàn)自己的畢生積蓄只剩下百分之三十，那他們還活得下去嗎？“說不定還會爆發(fā)革命。”

    “但能夠拯救我們。”阿爾方斯無動于衷，“不，這樣說有些輕描淡寫，應(yīng)當(dāng)說能讓我們賺一大筆，我算給您看：如果法蘭西銀行按照市價收購股票，那么這些廢紙會換來五百億法郎，考慮到貶值的因素，這就等于現(xiàn)在幣值的一百五十億，減去成本，等于巴拿馬運河的這筆投資讓我凈賺了現(xiàn)在幣值的大約十七億法郎——這會是伊倫伯格銀行歷史上回報最為豐厚的單筆投資之一，這筆錢我給您百分之五的提成?！?/br>
    呂西安一瞬間就算出了十七億的百分之五是多少——八千五百萬法郎，加上現(xiàn)有的資產(chǎn)，他會成為億萬富翁。

    不，這是不可能的，這種事完全是癡人說夢?！白h會不會同意的，”恐懼和緊張令呂西安口干舌燥，“財政部也不可能接受——”他突然停頓住了，“所以這就是您讓我做財政部長的理由？”

    “您對美國的金融系統(tǒng)了解嗎？”阿爾方斯并沒有直接回答呂西安的問題，而是轉(zhuǎn)換到了另一個話題上，“美國歷史上曾經(jīng)建立過兩次中央銀行——美國第一銀行和美國第二銀行，它們都是私有的商業(yè)銀行，而不是像歐洲一樣，中央銀行被政府牢牢掌控?！?/br>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該是時候?qū)⒎ㄌm西銀行從官僚主義的桎梏當(dāng)中解放出來了。”阿爾方斯從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文件，放在呂西安面前，文件的封面上用鋼筆寫了一行花體字，所有的字母都大寫：

    “《金融現(xiàn)代化法案》，1889年?！?/br>
    “這是什么東西？”呂西安問道，他并不十分確定自己想要聽到這個問題的答案。

    “這是一份我希望能夠在接下來的一個月里在議會通過的法案，它將對現(xiàn)有的對法蘭西銀行進(jìn)行監(jiān)督的機(jī)制進(jìn)行徹底的調(diào)整?！卑柗剿瓜騾挝靼步忉?，如同一個有耐心的老師，“如今的法蘭西銀行處在國民議會的監(jiān)管之下，要向議會負(fù)責(zé)；法蘭西銀行所采取的金融政策由國家信貸委員會制定，這個委員會包括財政部長，法蘭西銀行的董事長，議會的代表以及工商業(yè)和金融界的人士，法蘭西銀行的一切重大舉措都要由這個委員會批準(zhǔn)。在我看來，這樣的設(shè)計實在是臃腫低效，應(yīng)當(dāng)是時候做出改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