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璧》作者:九月流火 第52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嫁入東宮、女配她三輩子孤寡、萬古帝尊、戲精守護者、七零獨生女是對照組[穿書]、犬妖降臨逗個妻、修羅場的瘋批們總在覬覦他、吃瓜!穿成撫慰犬后被讀心大佬寵、重生后在戀綜和死對頭好上了[娛樂圈]、[穿書]拯救重生黑化反派
明華章時?刻覺得自己還不夠好,但在明華裳眼?里,他卻樣樣完美。明華章失笑:“你呀,不好好讀書,就知道說?好話哄人。恐怕無論?誰是你的兄長,你都會?這樣說??!?/br> “那可不一定?!泵魅A裳說?,“我只是想讓大家都開開心心的,又不代表我說?的是假話。” “你總是有道理?!泵魅A章停下,指向前方湖畔,說?,“那是曲江池,我們?去湖邊看看吧?!?/br> 明華裳欣然應允。他們?將馬牽在樹上,并?肩在湖邊散步。 曲江池是皇家園林,無論?達官貴人還是平民百姓,都喜歡來此?地游玩。哪怕金烏西沉,湖上依然泛著畫舫游船,絲竹聲悠悠蕩蕩。 明華裳蹲在湖邊,輕輕撩水玩。 她將雙手洗干凈,正要回頭叫明華章,忽然看到有人朝他們?走來。對方作?文人打扮,手里拿著一本卷軸,上書《游仙窟》,瞧見他們?,熱情道:“兩位也是來游湖的嗎?我知道附近有幾個?地方風景不錯,不妨我們?結伴同游。” 明華裳心想這人好生輕浮,她正要拒絕,卻聽到明華章說?:“好啊?!?/br> 明華裳噎了一下,詫異地看向明華章。明華章一臉冷淡從容,書生掃過他們?,笑著問?:“兩位看起來面生,剛來長安嗎?” “今日初到?!?/br> “閣下從何處來,為何要來長安?” “從南方來,久仰長安美名,來西都尋訪古跡畫意。” “閣下有此?雅興,原來是同道中人?!睍Φ溃安恢w下想看誰的畫?” “閻右相的?!?/br> “閻右相的畫可不好找?!睍f?,“如今右相的畫不是在皇家密院,就在佛寺供奉。外人想看,無異于登天吶?!?/br> 明華章沒有耐心繼續(xù)兜圈子了,他伸手,袖口滑出半面令牌,又若無其事地收回,淡然道:“在下雙璧,奉命前來調查,請配合?!?/br> 書生眼?睛不動聲色掃過令牌,笑著道:“雙璧?這個?名字稀奇,以前似乎沒聽說?過?!?/br> “新?取的名字。”明華章淡淡道,“我立下軍令狀,十日內(nèi)找回失物,沒有時?間?斡旋,請諒解。不知衛(wèi)檀之死,具體情形為何?” 明華裳睜大眼?睛看他們?,已經(jīng)?懵了。她就算是沒長腦子,此?刻也該猜出來這位看似輕浮浪蕩的書生是玄梟衛(wèi)的接頭人。她錯過了什么,為什么劇情發(fā)展到這一步了? 她一直和明華章在一起,中途沒有和任何人說?話,書生是怎么找到他們?的? 不。明華裳猛地反應過來,明華章并?非什么都沒做,不久前他在寺廟墻壁上題了首詩。 那面墻面向全長安百姓,誰都能靠近看,誰都能在上面涂改,不會?引起任何人注意。明華章將自己的身份、位置藏在詩里,然后來約定地點等待,接頭的人看到后,便尾隨而來。 明華裳心情一時?有些復雜,原來是她太年輕了,真以為明華章是陪她來散步的,還認認真真辯證明華章那首詩寫得好。殊不知醉翁之意不在酒,她才?是那個?大傻子。 明華裳想到剛才?自己的表現(xiàn),簡直悲從中來。 明華章見明華裳許久沒動靜,回頭看了她一眼?,將她從水邊拉起來,細致地擦干她的手指:“天黑了,小心著涼。這位兄臺,我還要帶她去吃飯,我們?速戰(zhàn)速決,有話快說??!?/br> 書生掃過明華章和明華裳,沒問?他們?是什么關系,說?道:“不敢當,我叫月狐,標志是狐貍。” 明華章和書生對好暗號,相互確定對方不是冒充。三個?人站著目標太大了,明華章提議繞著湖,邊走邊說?。 他們?做出相伴游湖的樣子,明華章問?:“衛(wèi)檀死的那天,你在場嗎?” “我不在場?!痹潞f?,“衛(wèi)檀乃閻立本唯一的徒弟,自視甚高,他宴請的都是他親近的朋友、才?俊,我不過一個?小小文人,根本入不了衛(wèi)檀的眼?。但我昨日接到命令,說?衛(wèi)檀在家宴上暴斃,他剛畫好的大明宮重建圖不翼而飛,竊畫者疑似是衛(wèi)檀的好友——張子云。張子云在家中排行第?三,平日里大家都叫他張三?!?/br> 明華裳和明華章對視一眼?,都有些意外。原來,張三真的叫張三。 明華章問?:“張三……張子云是何人?” “他是垂拱四年進士,但一直不得志,所以他放棄官場,一心吟詩作?畫,醉心風雅,和衛(wèi)檀相交甚好。他竟然會?殺了衛(wèi)檀奪畫,實在出乎想象,但上面讓我盯著張子云,我便跟著他去了平康坊天香閣。他運氣不錯,竟然得到花魁玉瓊賞臉,請他上二樓單獨招待。我是沒有那份殊榮一親香澤,便在大堂內(nèi)飲酒聽曲,暗暗盯著他們?的門。但后來貴客來了,也點名要玉瓊陪,老鴇便去請玉瓊,張子云自然不肯,和老鴇大吵,鬧得很難看,我在大堂都看見了。最后還是玉瓊出面,安撫住張子云,然后和老鴇走了。” 明華裳雖然沒去過平康坊,但僅聽天香閣這個?名字,也知道這是什么地方了。她有些尷尬,但又著實好奇張子云的事,她聽說?玉瓊和老鴇走了,呀了一聲,不可思議說?:“她就這樣走了?” “不然呢?”月狐看向她,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似乎覺得她少見多怪,“青樓向來是誰開的價高,誰有權勢,就聽誰的。張子云什么都沒有,拿什么和別?人爭?” 明華裳被問?住,她知道青樓女子身不由?己,哪怕是花魁也沒有選擇余地,但她沒料到,去尋歡作?樂的男人們?竟然如此?認同這套規(guī)則。 明華章手上用力,輕輕將明華裳拉到自己身后。他這個?動作?簡單,但月狐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月狐沒有再盯著明華裳看,繼續(xù)說?道:“老鴇本來要換其他娘子陪張子云,但張子云不肯,我在大堂里聽見,他似乎嚷嚷要在房里等玉瓊回來。老鴇急著去接待貴客,便沒有管他,命人送來了美酒,關門讓他自己待著。我繼續(xù)在大堂里等,裝作?半醉半醒,只等到了半夜,就潛入房間?取畫。但是還沒等我行動,老鴇就尖叫說?死人了。我趁亂摸到二樓,果然看到張子云躺在房間?里,血留了一地。后來我找到機會?查看他的拐杖,里面已經(jīng)?空了?!?/br> 明華裳興趣來了,問?:“青樓里那么多人,一個?人死了,你們?竟然沒聽到動靜?” 月狐搖頭:“完全沒有。雖說?那天山茶在表演舞蹈,歌樂聲響了一晚上,但殺人和打斗的聲音那么明顯,就算我聽不到,大堂里其他人總能聽到。我很確定,沒有任何異常。” 明華章立刻想出很多種可能:“迷藥,毒殺,暗器,割喉,縊死,都有可能不發(fā)出任何聲音?!?/br> 但用這些方法殺人,至少要見到人。無人出入的密室如何殺人呢? 明華裳試探道:“這些辦法中唯有毒殺可以延遲時?間?,之前只有玉瓊和張子云單獨相處,會?不會?是玉瓊下毒?” “未必?!泵魅A章說?,“后來老鴇又送來了酒,酒可能也有問?題?!?/br> “你怎么會?想到玉瓊身上?”月狐輕嗤一聲,心想女人就是女人,他那么仔細地描述命案情形,她卻提出這等愚蠢的問?題,實在一點腦子都沒有。 上面怎么派了這樣兩個?人來接手任務,一個?年紀輕輕,一個?是女流之輩,能成什么事? 他心中不屑,面上難免帶出輕慢:“就算她給?張子云下毒,但之后她被叫去陪貴客,一直沒有離開,老鴇發(fā)現(xiàn)尸體的時?候她還在貴客身邊呢,如果是她,畫怎么會?丟失?” “那是酒里下毒?” “也不可能?!痹潞f?,“無論?下毒的人是誰,期間?沒有任何人進出房間?,之后老鴇一開門我就跟進去了,你告訴我,畫是怎么被偷走的?” 倒也是,殺人可以遙控和延時?,但偷東西總要自己出馬吧?明華裳沒在意月狐語氣里的鄙薄,繼續(xù)興致勃勃問?:“是不是你喝醉了?你以為自己是裝醉,其實你真醉了,在你沒注意的時?候有人溜進門,殺了張子云,拿了畫,又趁你不備逃走?!?/br> “不可能?!痹潞缚诜駴Q,“我壓根就沒有喝酒,怎么可能醉?我的位置就在張子云房間?對面,一抬頭就能看到他的門,眼?睛面前走過一個?人,我怎么可能察覺不了?” “那間?房有窗戶嗎?”明華裳問?,“會?不會?兇手從窗口進出?” 月狐還是搖頭:“那間?房子我看過,只有一面窗戶臨街,街上有我們?的人盯梢,他也說?了,沒看到任何人出入?!?/br> 明華裳沉吟一聲,覺得有點意思。窗戶緊閉,無人進門,眾目睽睽之下,里面的人卻死了。密室殺人,有趣。 月狐見明華裳屢次提出蠢問?題,還質疑他,臉上已明晃晃掛出不屑。 明華章很不喜歡月狐的態(tài)度,看在他是接頭人的份上,明華章才?勉強忍著。等月狐知道的細節(jié)差不多都說?了,明華章立即冷淡道:“好,事情我們?知道了,接下來我們?會?去天香閣查明一切。如果之后需要你配合,我會?像今天這樣,在寺廟墻上給?你留信?!?/br> 月狐說?道:“好,若我有事不能來,或者我被人跟上了,我會?去寺內(nèi)西偏殿供桌上放一朵白色絨花,之后想辦法用密語聯(lián)系你們?。這本《游仙窟》是密語母本,你們?看到密語后,尋找對應的頁、行,就知道了?!?/br> 明華裳是新?手,還沒學到這一步,聽得似懂非懂,但明華章看一眼?就明白了。他接過書,拱手道:“多謝。時?候不早了,我們?先行一步,保重?!?/br> “保重?!痹潞瑯庸笆中卸Y,隨后像萍水相逢、相談甚歡的行人一樣,揮揮手瀟灑離去。 他們?誰都沒有說?再會?,對他們?而言,不再會?才?是好事。 明華章和長安內(nèi)的接頭人接上信后,就去約好的地點月滿樓找謝濟川。 月滿樓名字起得風雅,其實是玄梟衛(wèi)在長安的一個?據(jù)點。明華章和明華裳走入店門后,店小二立即熱情地迎出來:“兩位客官,打尖還是住店?” 明華章淡然道:“你們?樓里十七年份的映江紅還有嗎?” 店小二微微頓了下,立刻笑道:“有??凸僖獛讐??” “算了,一會?還有事,喝映江紅麻煩,還是換成竹葉青,一壺,打包帶走?!?/br> 店小二殷勤地應下,彎腰道:“得嘞。兩位客官隨我來。” 這聽起來是一段再尋常不過的話,以前明華裳不會?注意,但今時?今日,她卻聽出來很多門道。 看似隨意的點菜,其實里面全是暗語。酒名代表著任務性質,比如明華章說?映江紅,說?明他們?來這里接頭。 而酒的年份是密碼,這是明華章和謝濟川路上商量的,謝濟川先來,點了十七年份的映江紅,告訴店小二他們?在等人。外人即便知道映江紅的意義,但不知道內(nèi)部密碼,也無法對上暗號。 至于店小二問?他們?要幾壇,就是陷阱了。為防止暗號泄露或者有人誤打誤撞碰上暗號,店小二會?驗證一遍,一旦他們?順著店小二說?,那就說?明此?人不可靠。所以正確的做法是拒絕,另外點酒,至于竹葉青,也是明華章和謝濟川事先商量好的矯正暗碼。 店小二引著他們?上樓,將兩人領到一間?包廂門口就走了。明華章推門,里面果然坐著謝濟川、江陵、任遙三人。 江陵聽到聲音回頭,道:“我們?都吃完一頓飯了,你們?可算來了?!?/br> 任遙說?:“桌上的菜都涼了,另點幾道吧?!?/br> “不用麻煩了?!泵魅A章坐下,說?,“時?間?緊急,先執(zhí)行任務要緊。任務在路上已經(jīng)?和你們?說?了,我再重申一遍,我們?要找的是被張子云偷走的畫。張子云在青樓中被殺,他拐杖中的畫不翼而飛,我初步猜測畫被兇手帶走了。現(xiàn)在,我們?要去張子云喪命的青樓——天香閣調查,我們?兵分兩路,一路在明,一路在暗,尋找殺了張子云的兇手?!?/br> 四人點頭,此?情此?景,不難猜測張子云就是張三。明華章繼續(xù)安排道:“我和謝濟川在暗,悄悄混入天香閣,在暗中調查;江陵,你和二娘、任遙在明,以客人的身份住入天香閣,吸引他們?的視線,必要時?候掩護我們??!?/br> 第58章 青樓 江陵站在平康坊門口,看著前方衣著暴露、濃妝艷抹,嬉笑?著招攬客人的美艷女子們,只覺得雙腿發(fā)軟。 他身后,是兩個身形瘦弱、面容焦黃、長著小胡子的侍從。其中一人皺眉扯了扯胡須,似乎很不耐煩,另一人兩眼放光盯著平康坊內(nèi),看起來迫不及待。 江陵:“……” 明明他才是男人吧,為什么她們比他還積極? 這兩個侍從正是做了偽裝后的明華裳和任遙。月滿樓是玄梟衛(wèi)據(jù)點,易容工具和暗器武器都是現(xiàn)成的。他們五人各自裝備了武器,明華裳和任遙化妝成男子,然后兵分兩路,最?后在天香閣會合。 明華裳第?一次接觸易容工具,充滿了新奇。但臉能?偽裝,聲音和骨 架卻不能?,有?經(jīng)驗的人其實?一眼就能?看出她是女子。 被看穿是女兒身也無妨,權貴人家的侍婢女扮男裝是潮流,一個富貴公子哥帶著侍女來青樓享樂,并不算稀奇。她們只要別讓天香閣的人看到她們本來長相就夠了。 雖說天香閣和公侯門第?沒什么交集,但以后要遷都,明家、任家都要搬回長安。時間久了,誰能?保證不會出現(xiàn)意外?,讓天香閣和鎮(zhèn)國公府、平南侯府遇上? 一旦這一幕發(fā)生,后果就完全?無法預料了。明華裳以后要搬離鎮(zhèn)國公府,不在意所謂名節(jié),但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最?好還是從源頭掐斷隱患。 明華裳對青樓蠢蠢欲動,她長這么大還沒見過青樓呢,實?在好奇極了。她迫不及待想進去,但江陵就和釘在地上了一樣久久不動,明華裳掃向?他,狐疑道:“你還在等什么?” 江陵臉上的表情?很一言難盡,他好玩歸好玩,但還知道底線。他不務正業(yè),大手大腳,帶著猞猁豹子橫行霸道,這是一回事;但如果搶民女、逛青樓,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最?無聊的時候也無非是帶著寶寶貝貝去山林里狩獵,從沒有?動過玩女人的心思?,這次卻要“因公”上青樓,還帶著兩個未出嫁的姑娘。 江陵實?在說不出的別扭,聲音越來越低:“你們是女子,進這種地方,成何體統(tǒng)?!?/br> 任遙受不了臉上的癢意,不耐煩道:“要進就進,別嘰嘰歪歪?!?/br> “是啊,我們自己都不在意,你啰嗦什么?!泵魅A裳覷著江陵,了然道,“你該不會第?一次來,不敢進吧?” 江陵氣急敗壞:“誰說我不敢?我早就來習慣了!這是你們選的,進去后你們可不要后悔。” 江陵說著昂首挺胸走向?平康坊,明明是十里紅浪溫柔鄉(xiāng),卻被他走出了英勇就義的架勢。 平康坊東鄰東市,北臨春明主街,南鄰宣陽坊,地處要鬧坊曲,周圍集聚了大量達官權貴。而且不遠處就是尚書省官署,舉子、選人和各地進京人員多聚于此?。 因為獨特的地利,平康坊有?很多教坊女子出入,反向?吸引更多風流俠少來平康坊,漸漸的,這里就成了青樓萃集之?地,風流藪澤,夜夜笙歌,乃是長安的不夜城。 江陵一踏入平康坊,仿佛從肅穆嚴明的都城掉入另一個世界。兩邊燈光昏黃曖昧,胡樂鼓點熱情?地敲打在夜風中,空氣中都漂浮著香膩的脂粉味。路邊女子們穿著單薄的衣衫,瞧見他輕佻地笑?,膽大地甚至上來拉他。 江陵像被什么火燎著了,一個箭步閃到明華裳和任遙身后。明華裳心里狠狠罵了一句,壓低嗓音問:“你不是說你經(jīng)常來嗎,你這是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