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璧》作者:九月流火 第6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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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遙無法判斷,她選擇聽明華章的。 可?能,這就是韓頡派明華章過來的原因吧。 對任遙來說,承認(rèn)一個?男郎比她強,比殺了她還難,明華章卻是其一。 任遙也說不出為什么,可?能是因為每一次遭遇危機,明華章都能成熟冷靜地應(yīng)對;可?能是因為明華章頂著?神都玉郎的名聲,被那么多少女追捧,但每次出意外,他都能誠懇認(rèn)錯,哪怕錯并不在他。 這些細(xì)節(jié)一點一滴累積起來,便成了信任。任遙對明華章的感覺便是如?此?,謝濟川發(fā)話她會?猶豫,但如?果?是明華章,那任遙定?二話不說照做。 江陵左右看看,認(rèn)真說:“要不,我們先吃飯?” 蒼天可?鑒,他都一天一夜吃不好睡不好了???惜這些需求只有他關(guān)心,其余人一動不動,最后還是明華章發(fā)話:“是啊,先吃飯吧。正好我也需要想一想?!?/br> 這頓飯吃得極其沉默,明華裳最先放下碗,說:“你們先吃,我去現(xiàn)場看看。有事暗號聯(lián)系。” 任遙試圖攔她:“你才吃多少,這就要走?” 江陵拉住任遙,說道:“讓她去吧,她找不到?證據(jù),心里不會?舒坦的。再說,她雖然?吃得快,但吃的并不少?!?/br> 任遙瞥見明華裳的碗底,一時無言以對。江陵還在嘖聲:“她真是我見過最心大的女娘了,哪怕心里惦記著?事也不忘把飯吃完,以后就算嫁人也不用擔(dān)心夫家欺負(fù)她?!?/br> 江陵被明華章橫了一眼,他摸摸臉,覺得莫名其妙:“怎么了,難道你家meimei不嫁人吶?” 明華章冷冷淡淡補充:“她現(xiàn)在在安定?公主的道觀清修?!?/br> 江陵撲棱著?眼睛,過了好一會?才明白明華章的言外之意。 ——他的meimei可?能真的不嫁人。 江陵噎住了,一下子不知怎么回。任遙拎起個?果?子塞到?江陵嘴里:“閉嘴吧,就你多話。” 江陵呸呸呸趕緊吐出來,怒道:“這果?子洗了嗎你就往我嘴里塞?萬一上面有那些女人的脂粉呢?” “那不是便宜你了!” “放屁。”江陵和任遙待久了,嘴里也開?始爆粗話。他用力?拿手?帕擦果?子,抱怨道:“我告訴你們,這次我犧牲大了。要是我爹知道,肯定?得打死我?!?/br> 任遙笑了聲,道:“放心,你要是真被打死了,我去給你抬棺?!?/br> “這可?使不得。”江陵說,“抬棺的怎么都得是我們江家人,你要真有這份心,不如?給我磕個?頭,我勉為其難收你當(dāng)兒子?!?/br> “你找死。”任遙怒了,掄起拳頭就要抽他。江陵被揍得多了,輕車熟路往旁邊躲。結(jié)果?他自己沒事,反倒是把瓷盤帶翻落地,咔嚓一聲摔裂了。 空氣霎間凝滯,謝濟川長長嘆了口氣,認(rèn)真思索自己做了什么,才會?讓韓頡將?他和這伙人安排在一起。 明華章無奈道:“好了,安生些。你們繼續(xù)商量,我去看看她?!?/br> 明華章知道明華裳為什么離開?。她不同意謝濟川的意見卻又拿不出證據(jù),心里肯定?不好受,所以明華章沒有攔她,而是給她空間施展拳腳,等她努力?過后,便該安心了。 但外面全?是人,也不能任由她亂跑,明華章打算去跟著?她,他起身時,江陵還不安分,嘀咕道:“把這個?盤子拼起來,也看不出裂了呀?!?/br> “你瞎嗎,這么明顯的裂紋都看不到?。” “它本來就是冰裂紋,再加一道又有什么關(guān)系。噓,別聲張,我把它放遠(yuǎn)了,天香樓的人肯定?看不出來?!?/br> 任遙一臉看傻子的表情,江陵卻覺得自己很有道理。他起身,正要去藏盤子,沒想到?明華章忽然?轉(zhuǎn)身,一動不動盯著?他,目光犀利的令人害怕。 江陵嚇了一跳,差點又把瓷盤摔地上。他撓撓下巴,道:“我只是摔了個?盤子,又不是不賠,你不至于用這種眼神看我吧?!?/br> 明華章還是不動,謝濟川感覺到?不對勁,問:“景瞻,怎么了?” 明華章沉著?臉對江陵伸手?:“把盤子給我?!?/br> 江陵看著?自己手?中的碎瓷片,不明所以地遞給他。明華章擺弄了一會?,抬眸,眼睛明亮驚人:“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第69章 重巒 明華裳心不在焉地干完了整碗飯,她心中始終有一種別扭感?,仿佛有什么東西放在臺面?上,卻被她忽略了。 明華裳相信直覺,內(nèi)心的感?覺不會騙人?,她決定再回?命案現(xiàn)場,或許,真有什么東西被她漏掉了。 明華裳頂著江安侯府的名頭,沒人敢盤問她。她從廣寒月苑出來后,繞著大堂轉(zhuǎn)了圈,見附近沒人?便鉆入東樓隔間,再次從暗門進(jìn)入兇案現(xiàn)場。 這次身邊沒有其他人?,所有事都要自己動手,明華裳反而能更沉浸地投入兇手角色中。明華裳有些吃力地搬走架子,推開?暗門。 入眼景物和之前?看到的一樣,明華裳再次回?到書案前?,干脆自己坐到張子云死時的位置上,切換成?死者?的視角。 明華裳靠著書案,仰頭看向房梁,她感?受了好一會,覺得有些怪異。 如果她是張子云,坐在這個?地方會做什么呢?明華裳四周梭巡,試著探究張子云當(dāng)時的心情。她無意掃到地上的紙,愣住了。 這些畫看著為何這么別扭,還?需要扭頭?她怔了片刻,恍然大悟。 是啊,這么明顯的破綻,之前?她為什么沒發(fā)現(xiàn)呢!周圍的稿紙是倒著的,明顯不是從這個?方位扔出來。張子云坐在這個?地方看不了畫,手邊也沒有酒,那總不能在這里看房梁玩吧? 這就說明,這里不是張子云暈倒的地方,他是被人?捂死后,又拖到書案邊的! 明華裳轱轆一下?爬起來,嘗試將?自己代入張子云,思索她原本應(yīng)當(dāng)在哪里。明華裳掃視了一遍,注意到小茶幾。 看地上堆積的稿件,張子云后面?越畫越差,心情已非常煩躁了。這種情況下?,他很可能會借酒澆愁,不想喝到一半被迭夢散迷倒,一直昏迷到兇手進(jìn)來。 明華裳靠近茶幾,只見幾案上擺著一套精致的西域酒器,有一個?杯子滾在地上,桌腳邊還?放著一壇未開?封的酒。按月狐的說法,這里理應(yīng)還?有一壇酒,已喝了一半。 明華裳近乎貼在地上,尋找可疑痕跡。她趴得久了,起身時有些暈,手肘無意將?身后的東西撞落。 金屬落地發(fā)出清脆的聲音,明華裳嚇了一跳,慌忙用?手護(hù)住酒壺,渾身僵硬,一動不敢動。 幸好有驚無險,外面?沒人?注意到動靜,明華裳慢慢松了口氣,將?酒壺放回?小案幾,嘴里忍不住抱怨:“是誰將?酒壺放在這么靠邊的地方上,就不怕撞翻了嗎?” 即將?放下?酒壺時,明華裳的動作忽然頓住。她盯著桌上捶揲鏨花蓮紋高足杯,再看向手中纏枝摩羯紋細(xì)頸酒壺,良久靜默。 明華裳不太懂佛,但好歹認(rèn)得酒壺上長鼻利齒、魚身魚尾的動物是摩羯,被佛教尊奉為河水之精、生命之本,而酒杯上的蓮花紋卻是最傳統(tǒng)的中原紋樣,只不過融合了粟特的捶揲工藝。 一套金器價格不菲,花紋必然是配套的,沒道理酒壺用?佛教花紋,酒杯卻用?中原紋樣。除非,這不是一套金器,原本擺在這里的酒壺被人?換走了。 兇手換酒壺做什么?酒壺上有什么不可見人?的秘密嗎? 明華裳靈光一閃,冒出一個?大膽的猜想。 會不會酒壺上有兇手殺人?的證據(jù),這個?證據(jù)一旦暴露會直接指向他,后果足以致命。但尸體被發(fā)現(xiàn)后這間房里一直有人?,后面?更是官府來了,還?在門上貼了封條。兇手無法銷毀兇器,只能趁夜深人?靜鋌而走險,重回?現(xiàn)場,拿走酒壺? 而這酒是玉瓊準(zhǔn)備的,在老鴇來之前?,是玉瓊和張子云酌酒作畫。 這個?想法仿佛黑夜中的一點火星,霎間野火燎原,困擾明華裳許久的其他疑團也迎刃而解。明華裳眼中的光明明滅滅,一條線逐漸在她腦中連成?形。 她終于知?道先前?她覺得別扭的地方是什么了。明華章一眼找到暗門是靠墻縫透出來的光,然而看現(xiàn)場,兇手分明是很細(xì)心謹(jǐn)慎的人?,他離開?現(xiàn)場時為何會如此粗枝大葉,連暗門都沒關(guān)好呢? 明華裳原本以為兇手著急,他匆忙間逃離現(xiàn)場,難免無法面?面?俱到。但如果是因為,兇手離開?時看不到呢? 風(fēng)情思苑里無光,隔間里也是黑燈瞎火的,所以他關(guān)門時不知?道門縫沒對好??墒菑堊釉票话l(fā)現(xiàn)死亡時雖是黑夜,但包廂里燈燭高燃,今早啞奴偷偷摸摸靠近包廂時天也亮了,里外明暗對比這么明顯,不應(yīng)當(dāng)看不出來。 唯一滿足無光條件的,只有昨天晚上,正好和兇手需要二探現(xiàn)場銷毀證據(jù)吻合。所以,啞奴的嫌疑可以排除。 同樣也可以排除老鴇,畢竟老鴇是最早發(fā)現(xiàn)尸體的人?,如果她遺漏了重要證物,喊人?時順手將?酒壺藏在袖子里就好,何必大晚上再來一趟? 明華裳心跳加速,血液在體內(nèi)奔騰起來。這樣說來,滿足條件的只剩一人?——昨夜看似沒有出過門,其實可以從房間氣窗跳入樓梯,再潛入暗門的玉瓊! 難怪明華裳進(jìn)入現(xiàn)場后,覺得整個?屋子自然協(xié)調(diào),沒看出哪里被人?破壞過。這恰恰就是兇手的高明之處,一切都很合適,連這套酒具都是風(fēng)格一致的西域金器,只除了上面?的花紋不同。 這種細(xì)節(jié),除了明華裳這種出身富貴又熱愛吃喝的小廢物,還?有誰能注意到? 明華裳激動起來,匆匆將?酒壺放回?原位,提著衣擺就往外跑。 明華裳氣喘吁吁跑回?西樓,連路上撞到人?也不顧了。她推開?江陵房間的門,激動道:“兄……世子,我知?道了!” 江陵正要出去找她,猛地看到門被推開?,都嚇了一跳。他連忙把明華裳拉到屋里,關(guān)上門道:“你瘋了,忘了進(jìn)門前?要用?暗號聯(lián)系?里面?還?有人?,萬一被外面?的人?看到怎么辦?” 明華裳這時候才慢慢記起來,玄梟衛(wèi)是有這個?規(guī)定,她也是高興傻了,竟忘了這么重要的流程。明華裳壓抑著興奮,低聲道:“我知?道兇手是誰了!” 江陵看向內(nèi)室正在忙的另三人?,道:“巧了,就在你推門前?,明華章也說知?道了,還?讓我立刻找你回?來。我還?沒出門,你自己就跑回?來了。你們倆猜出來的兇手,是一個?人?嗎?” 明華章聽?到明華裳回?來了,只是抬眸掃了眼,淡淡對她伸手:“過來?!?/br> 明華裳噠噠蹦過去,明華章接住她的手,自然而然將?她拉到自己身邊。 明華裳好奇地看向前?方,任遙研墨,謝濟川作畫,明華章負(fù)手旁觀,這個?搭配,怎么看都有些魔幻。 明華裳看了一會,慢慢認(rèn)出來:“謝阿兄畫的是樓下?那座屏風(fēng)?” “是摹?!敝x濟川嚴(yán)謹(jǐn)?shù)丶m正。 “哦,臨摹?!泵魅A裳問,“臨摹這個?做什么?” 謝濟川下?筆如飛,潑墨山河很快在他筆下?具現(xiàn),除了尺寸縮小,其余細(xì)節(jié)與?大堂中的屏風(fēng)一模一樣。聽?到明華裳的話,謝濟川勾了勾唇,輕諷道:“我也想知?道,這是在做什么。” 明華章見他已經(jīng)?畫完第一重山,及時叫停:“后面?的山在另一張紙上畫。任遙,你取剪刀來,沿著墨跡把畫剪開??!?/br> 江陵也湊過來看熱鬧,他這樣牛嚼牡丹的人?聽?到都吃了驚,不可思議道:“?。窟@么好的畫,剪開??” “對,剪開?。”明華章淡淡掃了眼謝濟川,說,“畫者?深明大義,眼高于頂,不會介意一副臨摹作品的?!?/br> 謝濟川冷冷呵了聲:“你還?真?會慨他人?之慷?!?/br> 明華章沒搭理謝濟川,他見任遙面?露難色,問:“怎么了,不忍心嗎?” “倒也不是?!比芜b誠懇地說,“沒有剪刀?!?/br> 空氣短暫地凝滯了片刻,明華章從容不迫地說道:“用?刀劃。記得邊緣要裁仔細(xì),完全沿著墨跡,不能殘留白邊?!?/br> 明華裳看著任遙和江陵人?手一柄尖刀,趴在畫紙上用?力劃拉,著實沉默了。明華章見畫畫和裁剪都需要時間,便問明華裳:“剛才你跑進(jìn)來,說知?道了什么?” “哦?!泵魅A裳想起來了,說道,“二兄,我二搜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風(fēng)情思苑茶幾上的酒具被換過?!?/br> 明華章聽?著嚴(yán)肅起來,用?手指比劃方位:“是這邊的酒具?” 明華裳點頭,就著明華章的手示意:“這里擺著酒壇和酒器,我查了酒器,發(fā)現(xiàn)酒壺上是纏枝摩羯紋,而四個?酒杯上是蓮花紋。天香樓既然花得起錢打全套金酒具,沒道理配不是一套的杯盞,所以我懷疑酒壺被人?換過。這種時候還?要回?案發(fā)現(xiàn)場,可見酒壺上有很不利于兇手的證據(jù)。案發(fā)后再回?去收尾,這和兇手布置密室時表現(xiàn)出的冷靜、縝密格格不入,所以我懷疑,張子云之死出岔子了,中途有什么人?干擾,害兇手原定計劃落空,導(dǎo)致他只能后期補救?!?/br> 明華章聽?得很仔細(xì),時不時點頭回?應(yīng)。江陵不及任遙用?刀利索,被她嫌棄地推開?,江陵無所事事,聽?完了明華裳后半截話,問:“照你這樣說,殺人?兇手豈不是……” 明華裳,明華章,以及案后揮毫的謝濟川,幾乎同時道:“玉瓊?!?/br> 話音剛落,謝濟川的山也畫完最后一筆。他將?毛筆放下?,松了松手腕,笑道:“二meimei,你贏了?!?/br> 他自負(fù)聰明,哪怕明華章讓他臨摹玉瓊的畫,也不曾動搖他的觀點??墒?,隨著明華裳回?來,披露現(xiàn)場的酒壺被人?換過,群山在他筆下?聳立起來,他的思緒也如輕舟橫渡,撥云見日。 他難得用?心準(zhǔn)備,卻輸給一個?小女娘的直覺。兇手不是老鴇,是玉瓊。 江陵聽?得似懂非懂,問:“不可能啊,戌時后玉瓊一直在西樓,直到張子云被發(fā)現(xiàn)也不曾去過東樓,她怎么動手的?” “這就是這些畫的用?途了。”明華章看向任遙,“好了嗎?” 任遙放下?一座被裁剪出來的青山,捏了捏手指道:“還?剩下?一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