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璧》作者:九月流火 第7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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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華章現(xiàn)在得努力克制著才能?維持住體?面,他淡淡說:“一會我要進?宮里謝恩,我先讓人送你回家?!?/br> 明?華裳其實不想回,她認(rèn)認(rèn)真真糊弄明?華章,乖巧點頭道:“好?!?/br> 今日最熱議的事就是新科進?士放榜,百姓們津津樂道,王孫公主們也早早進?宮,提前一睹新科進?士的風(fēng)采。 魏王進?殿時,太?平公主正依偎在女皇身邊說笑,梁王、相王陪坐在側(cè),相王十?分沉默,反倒是他的兒子臨淄王見縫插針,時不時能?接上一兩句。 相王曾作為?皇儲被圈禁在宮里,日子絕對算不上好,但他的孩子好歹在女皇眼皮底下長大,和女皇還有些祖孫情,尤其臨淄王,多才多藝能?說會道,很得女皇喜歡。有臨淄王在其中緩和,相王面子上也算過得去。 太?平公主是女兒,天生占優(yōu)勢,相王這?邊有兒子插科打諢,梁王更不用說,一口一個姑母,把女皇逗得笑聲不斷,相比之?下,太?子一家就像木頭一樣,格格不入。 太?子畏懼母親,諾諾不敢多言。太?子的兒女都在圈禁中長大,對這?位差點殺了他們的祖母實在親近不起來,便是最年幼、最受寵的李裹兒都不敢撒嬌賣癡。 ——她出生在被流放的路上,長這?么大甚至沒見過祖母,如今見到不怒自威、不形于色的女皇,別失態(tài)就不錯了,怎么敢像在父母跟前那樣要東要西? 魏王站在殿門口停了停,置身事外地?望著前方戲臺。上官婉兒帶著女官上前,溫聲行禮:“魏王殿下。” 魏王掃了她一眼,笑著道:“我何德何能?,敢讓上官內(nèi)相侍奉?!?/br> 上官婉兒笑道:“魏王勿取笑奴家,陛下早就問起您了,殿下里邊請?!?/br> 魏王解下披風(fēng),上官婉兒親手接過,細致地?將他的衣服疊好。魏王大步走入宮殿,朗聲道:“姑母,侄兒來遲了,請姑母責(zé)罰?!?/br> 梁王看到魏王,道:“阿弟,你可算來了。新科進?士已經(jīng)入宮了,你卻姍姍來遲,被臣子看到成何體?統(tǒng)?” “是我不對,晚宴我自罰三杯?!?/br> “行了。”女皇淡淡開口,“擺駕含元殿,傳新科進?士。” 殿內(nèi)所有人起身行禮,上官婉兒連忙上前,扶著女皇往外走去。一眾王爺宮眷跟在后面,梁王走到魏王身邊,臉色有些不悅:“你在做什么?姑母如何重視這?次科舉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來遲這?么多?” 魏王自然不能?說他疑似查到了章懷太?子的遺孤,所以才來遲了。魏王笑著道:“臨行前有些事情絆住了。大兄,今年的進?士是哪幾位?” 梁王梭了魏王一眼,道:“你可真忙,路上連聽個榜單的功夫都沒有?” 魏王笑:“這?不是有兄長嗎,我耳目閉塞,全?仰仗兄長提點?!?/br> 梁王看著魏王不說話,魏王耳目閉塞?這?可真是笑話。 他們兩人其實是競爭關(guān)?系,梁王是女皇大兄的兒子,魏王則是二房的繼承人,他們兩人身為?隔房堂兄弟,和女皇的血緣不近不遠,女皇若將皇位傳給武家,不一定選擇他們哪個。 但和李家人比起來,他們兄弟就是天然的聯(lián)盟,無論如何要先將李家扳倒,他們兄弟再爭奪皇位。大局面前,梁王也沒有給他使絆子,說道:“今年姑母欽點了十?二位進?士,榜首蘇行止,榜眼明?華章,探花謝濟川?!?/br> 除了第一個名?字,剩下兩個都十?分熟悉。魏王皺眉:“是鎮(zhèn)國公府的明?華章,和陳郡謝家的謝濟川?” “是他們?!?/br> 魏王挑眉,越發(fā)不得其解:“我聽過這?兩人的名?字,他們要家世有家世,要才名?有才名?,狀頭到底是什么來路,能?壓住這?兩人?” 這?也是梁王捉摸不透的地?方,女皇的心?意實在難以揣測。梁王說道:“還不清楚他的底細,但聽說他是太?原府人士,家里務(wù)農(nóng),乃貧寒出身。” 太?原,務(wù)農(nóng),姓蘇……魏王眼皮跳了跳,心?中驟然通亮。 他就說聽到蘇行止這?個名?字時為?何感覺很怪異,屬下和他提過,從鎮(zhèn)國公府抱走孩子的那個老婦人,孫兒正叫蘇行止! 也是巧了,鎮(zhèn)國公的兒子明?華章,不也在今日的放榜名?單里嗎?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他苦尋兩年無果,今天無意進?宮,竟一次見到了兩個! 第78章 狀元 含元殿是雷劈后新修起來的,美輪美奐,威嚴(yán)莊重。女?皇高坐皇位,召新科進士入內(nèi)覲見。梁王、相王等人站在屏風(fēng)后,遙遙看著殿內(nèi)景象。 等十二人入殿后?,屏風(fēng)后發(fā)出低呼聲。無他,這一屆進士郎未免太?俊了,尤其是為首三?人,相貌都十分出眾,風(fēng)姿氣質(zhì)各不相同。他們身著緋衣并排站在大殿上,和金鑾殿交相輝映,清艷不可方物。 大家都向往著年輕英俊、才華橫溢的少年郎,但事實?上這兩者很?難兼得。取進士萬里挑一,能上榜的許多都考了多次,民間有話“五十少進士”,五十歲考中進士都算年輕的。 往年進士里出一個年輕人都會成為社交場上的寵客,如?今竟然一次出現(xiàn)?三?個少年人,更難得的是這三?人長?相都很出眾。含元殿上的小宮女?忍不住偷看,屏風(fēng)后?皇親國戚們也激動起來,太?平公主玩笑道:“以前聽說有些紳族榜下捉婿,我只覺得胡鬧,今日見到三?位進士,我倒明白了。這樣俊的少年郎,換我我也想搶?!?/br> 梁王笑道:“太?平,你如?今可是武家的媳婦,若是學(xué)那些士紳做派,定王就該吃醋了?!?/br> 太?平公主的駙馬定王站在一邊,淡然含笑:“才俊如?美人,我看著亦心向往之。陛下得此佳才,真乃大喜之事?!?/br> 魏王悠悠瞥了定王一眼,用開玩笑的口吻說道:“太?平愛才又不是第一天了,在這方面,太?平還真是專情。” 這話一語雙關(guān),愛才本該是褒義?,但放在太?平公主身上,還有另一重含義?。 太?平公主鐘愛家世好還有才學(xué)的男子?,她府中男寵便都是出身世家、能詩善賦之輩。這當(dāng)然有現(xiàn)?實?因素,太?平公主找男寵和女?皇找男寵壓根不是一個路數(shù),她需要的是能幫她參謀政事的合作伙伴,而?不是女?皇那樣純逗趣的。 但誰也不好說這里面有沒有念舊因素,因為太?平公主的第一任駙馬便是河?xùn)|公之后?,城陽公主之子?,全長?安聞名的世家才俊。 魏王這話挑撥之意昭然,居心實?在不良。定王望著殿中女?皇策問新科進士,仿佛沒聽?到魏王的話。太?平公主笑容淡了淡,臉色冷下來。 梁王及時出來圓場,笑道:“都是姑母的人才,朝廷未來的棟梁,我巴不得俊才越多越好呢。這三?人長?得可真好,我一個男人都看花了眼,不知道該看哪位了?!?/br> 梁王是女?皇的大侄子?,年歲最長?,交友廣闊,再加上長?袖善舞,和李武兩家所有人關(guān)系都不錯。梁王說話,諸王公主都要給?面子?。 太?平公主順勢轉(zhuǎn)移話題,魏王也暗暗笑了笑,沒再乘勝追擊。 站在后?面的郡王、郡主們這才敢喘氣。最得女?皇寵愛的太?平公主、魏王一輩交鋒,他們連插話的權(quán)力?都沒有。李裹兒站在太?子?夫婦身后?,害怕地拽住了韋妃的衣袖。 韋妃暗暗給?李裹兒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安靜,不要出頭。李重潤自?然也看到了,他明白父母的顧忌,但此時此刻,還是讓他覺得悲哀。 他是太?子?的嫡長?子?,正統(tǒng)規(guī)定的下下任皇位繼承人,可是面對這種情況,連替自?家人主持公道的能力?都沒有。 他看向前方的父親和叔叔相王,毫無疑問姑母太?平公主幫襯了李氏皇族良多,相王能在漫長?的圈禁生涯中保住性命,父親能從廬陵召回來做太?子?,少不了姑母的幫襯??墒牵腥四霉媚傅乃绞麻_玩笑,惡意刁難,太?子?和相王甚至都不敢出頭幫meimei說話。 屏風(fēng)后?,女?皇的策問漸入佳境,她詢問時政、經(jīng)義?,三?人俱對答如?流,侍從都能看出來女?皇很?滿意。 女?皇此刻心情確實?不錯。她有意讓玄梟衛(wèi)進入官場,成為朝中暗釘,但科舉畢竟以才取士,她最開始沒想做這么過火,打算將人分散在錄取隊伍中。 但是,這三?個少年的試卷遠超她的預(yù)料,女?皇喜出望外,便御筆一揮,大大方方欽定他們?yōu)榍叭?甲。今日召入宮中覲見,他們也沒有讓她丟臉。 只可惜,有兩人不太?服管吶。 含元殿策問結(jié)束后?,進士們魚貫退出。接下來活動還有許多,騎馬游街、祭拜孔子?像、雁塔題名等等不一而?足。女?皇離開長?安十五年,長?安百姓早已忘了女?皇的樣貌,今年這一批新科進士就代表著女?皇及她手下執(zhí)政班子?的形象。女?皇有意大辦,可以預(yù)想,這類后?續(xù)活動還會有很?多。 明華章拾階而?下,前方太?監(jiān)已殷勤準(zhǔn)備起游街的事,明華章卻不動,回首望向含元殿。 謝濟川走?到他身邊,問:“看什么呢?” 這世上能人巧匠著實?厲害,這么緊的時間,竟然真把含元殿建成了。明華章對這座宮殿并不陌生,早在天香樓時他們就見過含元殿了,可是畫在紙上和身臨其境,感覺完全不同。 明華章收回目光,說:“沒什么。對了,韓頡的紙條,你收到了嗎?” 謝濟川攏著衣袖,望向正前方威嚴(yán)高大的闕樓,淡淡道:“收到了。” “你看了嗎?” 謝濟川輕笑一聲:“扔了?!?/br> 和他料想的一樣。明華章毫不意外,問:“我其實?一直很?好奇你為什么會排第三?。蘇行止暫且不論,你的策論,無論如?何不該比我的差?!?/br> “你這是在諷刺我?” “不是。”明華章語氣沉靜,哪怕被人當(dāng)面陰陽怪氣,也沒有露出絲毫不悅,“我在想,這個名次究竟是依據(jù)什么排的。謝濟川,你和我說實?話,你最后?一篇策文是怎么寫的?” 進士科考試內(nèi)容有貼經(jīng)、雜文,以及最重要的策文。貼經(jīng)只貼大經(jīng),默寫《禮記》、《左傳》中的內(nèi)容,雜文要求詩賦各一,策論卻要寫五篇。 從內(nèi)容比重上也能看出進士科選取的真正標(biāo)準(zhǔn)。策文由考官對時下政、商、法、軍、漕運、鹽政等方面提出問題,考生引經(jīng)據(jù)典作答。五篇策文要求的字?jǐn)?shù)各不相同,其中最后?一篇是壓軸之作,乃重中之重。 謝濟川非常從容地拂了拂長?袖,理直氣壯道:“沒寫?!?/br> 明華章心里已經(jīng)有預(yù)期了,聽?到這話還是怔了下:“沒寫?” “是啊。”謝濟川說,“韓頡把最后?一道題目拱手送人,我自?己知道我沒看,可是閱卷之人如?何知道?若是被他們誤會我看了題目才寫出這篇文章,那策論無論寫得多好,都是別人施舍來的。我寧愿不要?!?/br> 明華章默默看著他,心中復(fù)雜難言。 他早知謝濟川恃才傲物,但沒想到他驕傲至此,為了怕被人誤會作弊就不答? 虧他做的出來。 話已經(jīng)說到這里,謝濟川也順勢問:“你呢,最后?一題寫了嗎?” “當(dāng)然寫了?!泵魅A章道,“拿到紙條當(dāng)夜我就將其燒了,我問心無愧,有什么不敢寫的?” 謝濟川挑眉,似笑非笑問:“你就不擔(dān)心,那位誤會你的策論是看題后?寫出來的?” “我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無愧于心。外人怎么看是他們的事,但我既然參加了科舉,就要盡力?而?為?!泵魅A章說完,頓了頓,道,“我想,她應(yīng)當(dāng)也心如?明鏡,一清二楚?!?/br> “嗯?”謝濟川察覺不對勁,追問,“什么意思??” “你就沒有想過,那張紙上,到底寫著什么嗎?”明華章眸光悠遠,遙望著丹鳳門?,道,“貞觀朝時,科舉取士還只是虛名,錄取多參考名望,考中者多是望族子?弟、官員之后?,但她執(zhí)政后?,大力?推行以文章詩賦取士,想出了涂名閱卷、由專人謄抄考卷以免主考官認(rèn)出字跡等等舉措。你真的覺得,她會在科舉前泄露考題嗎?” 謝濟川挑眉:“你是說……” “那張紙上,想必并不是考題,而?是某些史料?!泵魅A章嘆息,“如?果以為有了考題后?就可高枕無憂,心安理得等著及第,想必壓根不會被錄?。蝗?果拿到紙條后?認(rèn)真研究上面的內(nèi)容,私下查相關(guān)史料,自?然便會明白她想要看到什么方向的策論;但如?果拿到紙條后?壓根沒有看,即便文章寫得再精彩,論證再縝密,方向上也是錯的?!?/br> 典籍只有那么多,但哪怕根據(jù)同一條經(jīng)典議論,寫出來的文章也必千人千面,思?路很?難巧合。明華章不知道在女?皇眼里他的策文水平如?何,但顯然,不會是女?皇想要看到的。 他沒有看那張紙條,他心里明白,女?皇心里也明白。原來他們?nèi)?人真正的考驗不是科舉,而?是那張紙條。 指鹿為馬的招數(shù)雖然臭,可是十分好用,能極大篩選出懷有異心的、服從度不高的臣子?。無論明華章和謝濟川因為什么原因陽奉陰違,都不可否認(rèn),他們對女?皇沒那么死心塌地。 這場萬眾矚目的科考背后?,其實?是一場秘而?不宣的忠誠度測試。科舉名次,便是忠誠程度排名。 蘇行止是最終優(yōu)勝者,他看了紙條,事后?沒有沾沾自?喜或驕狂自?傲,依然用心準(zhǔn)備,靠真才實?學(xué)贏得女?皇認(rèn)可。明華章沒看,無論才學(xué)水平怎么樣,態(tài)度首先就差了一籌。謝濟川壓根不寫,那就更不說了。 所以,從女?皇的角度來看,這個排名十分公正,他們實?在沒什么可喊冤的。 謝濟川慢慢哦了一聲,瞇眼道:“明白了,韓頡這廝又算計我們?!?/br> 明華章沒接話。輸了就是輸了,棋差一著,怨不得別人。歡迎加入企鵝君羊一五二而七五二把一他雖然不喜歡蘇行止,但依然承認(rèn)蘇行止靠的是真才實?學(xué),明華章無話可說。 兩個綠衣太?監(jiān)垂著手來請:“兩位進士,游街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您看……” 明華章和謝濟川自?然而?然停了話,一前一后?往丹鳳門?走?去。 丹鳳門?是大明宮正門?,高達三?十丈,巍峨高聳,氣勢雄渾,背面與含元殿、宣政殿、紫宸殿遙相呼應(yīng),正面五個門?道一字排開,盛世帝國的威壓撲面而?來。 此刻一群緋衣青年騎著高頭大馬從城闕深門?中走?來,為首三?人面容俊秀,氣度風(fēng)流,夾道兩側(cè)的百姓靜默片刻,猛地爆發(fā)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呼聲。 禮闈新榜動長?安,九陌人人走?馬看。男子?們羨慕這三?人一日成名,意氣風(fēng)發(fā),長?安小娘子?們則在瘋狂打探進士前三?甲是誰,哪里人士,可曾婚配? 很?快幾位新科進士的身家就被扒了個底朝天。大家知道今年的前三?甲除了相貌好,家世也可圈可點,尤其一位是鎮(zhèn)國公府公子?,一位是謝家嫡長?子?,并且三?人都未成婚后?,熱情越發(fā)高漲。 朱雀街旁的酒樓二樓上,任遙憑欄遠眺,看著不遠處熱鬧的進士游街,嘆道:“看這景象,不至于一日聲名遍天下,至少也是一日看盡長?安花了。同樣是進士,為何武舉就無人問津呢?” 江陵嗤了聲,說:“這不是還有我們記得嗎?祝賀你,成功考中武舉。你應(yīng)當(dāng)是有史以來第一位女?武狀元吧?!?/br> “便是把文科都算進來,任jiejie都是獨一份?!泵魅A裳興致勃勃問,“任jiejie,兵部怎么說,你已經(jīng)通過武舉,接下來會給?你授官嗎?” 任遙輕嗤一聲,說:“別做夢了。太?平盛世要武將本就無用,我還是個女?人,恐怕比榜上的花紋都點綴。兵部那群老古板一個比一個在意尊卑,授官沒聽?說,倒是他們把消息遞給?我祖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