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頡直起身，沒什么?真?情實?感?笑?了笑?，說：“并不是我懷疑你，而是規(guī)矩如此。畢竟，剛剛才發(fā)生過叛變，我不得不謹(jǐn)慎些。”

    明華章望向韓頡，韓頡微笑?以對。明華章面上同樣靜如平湖，淡淡道：“自?該如此，將軍擔(dān)心的是。”

    兩人淺淡地寒暄過后，韓頡便轉(zhuǎn)身，引著他往里?走。紫宸殿燃燒著龍涎香，濃郁沉馥，輕煙繚繞，初一進入，讓人分?不清人間?還是幻境。

    韓頡帶著明華章，徑直走到一道帷幔前，對著后方的人影下跪：“陛下，人帶來了?！?/br>
    明華章沒有試圖往里?看，依照禮節(jié)給女皇行?禮：“臣明華章，參見陛下?！?/br>
    上方?jīng)]有聲音，似乎有沉甸甸的視線落在?他身上。明華章習(xí)以為常，只是他目光對上紫宸殿明可鑒人的金磚，心里?多少有些奇怪。

    發(fā)生這么?大的事，花朝節(jié)肯定?過不下去了，女皇定?然會?第一時間?被人護送回宮?？墒?，馬車的速度有這么?快嗎，竟比他們幾個輕裝騎馬的人還快？

    明華章忽的心中一凜，意識到一件事。剛才他下拜時，掃到帷幔后的人影是半倚著的，可是，不久前他在?芙蓉園燈樓救下女皇時，女皇明明腿腳很好，行?走下樓不成問題。

    短短片刻，女皇的身體怎么?會?變化這么?大？或者說，他今日救下的那個，壓根就不是女皇！

    那是女皇的替身，女皇本尊從始至終就沒有出宮。

    明華章背后陡然生寒。他腦中飛快閃過許多片段，最?后，定?格在?太平公主的話上。

    太平公主說，她耕耘多年?，終于能掌握一部分?玄梟衛(wèi)，廢了許多工夫才瞞過女皇，查出他的下落?？墒?，那些消息，真?的是太平公主自?己“查”出來的嗎？

    他不由生出更恐怖的猜測，廖鈺山變節(jié)，女皇真?的一無所知嗎？昨日廖鈺山破案后，女皇毫無懷疑，甚至提前了花朝節(jié)行?程，廖鈺山的運氣未免太好了。

    如果從一開始，這就是女皇的一場試探呢？

    女皇壓根沒有出宮，所以今日芙蓉園爆炸，無論明華章去不去救，女皇都不會?有事。但如果他真?的沒有去，而是打算借廖鈺山之手，順其自?然殺掉女皇，現(xiàn)在?大禍臨頭的，就是李家所有人了吧？

    明華章既覺得驚心，又覺得恐怖。為這個女人對朝堂的掌控力?，也為這個女人的狠心。

    皇帝是假的，但二張兄弟、太子等人是真?的。女皇竟然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子女去赴一場心知肚明的死局，就為了做一場忠誠測試。若稍有差池，他們?nèi)繒?被火藥炸死。

    寒意順著地磚，慢慢攀上明華章四肢，他額頭抵著手背，依然端正挺直地跪在?地上。他和地磚中模糊的自?己對望，知道他剛剛救了明家、謝家，甚至李家所有人一命。

    而這些性命能不能繼續(xù)活下去，就取決于接下來的對話。

    帷幔后的人慢慢開口了，聲音平緩、老邁，但沒有任何?人敢輕視其中的份量：“你說，你是誰？”

    明華章心里?一沉，竟也不覺得意外。他的猜測是對的，她確實?早就知道，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暴露的。

    明華章收手，慢慢直起身。沒有聽到圣恩就自?行?起身，可謂大不敬，但殿中沒有人斥責(zé)。韓頡靜靜站在?他一步之遙的地方，明華章很確定?，只要?他稍有異動，韓頡就會?毫不猶豫捅穿他的后心。

    這些年?韓頡對他不吝指導(dǎo)，每次出任務(wù)前啰嗦的近乎婆婆mama，明華章從小習(xí)武，但他真?正的實?戰(zhàn)技巧都是和韓頡學(xué)的。有些時候，明華章甚至錯覺韓頡是有些欣賞他的。

    他以為韓頡是他的領(lǐng)路人，他未曾訴諸于口的老師。然而這一刻明華章知道，韓頡從始至終，都只是玄梟衛(wèi)的大統(tǒng)領(lǐng)。

    明華章眉宇平靜，從容說：“這取決于，你是誰?！?/br>
    敢對皇帝稱你，可謂膽大包天。韓頡依然老僧入定?，宛如沒聽到一般。上方傳來女皇低沉的笑?聲，忽而轉(zhuǎn)厲：“你們好大的膽子，敢在?朕眼皮子底下?；樱劬枭?，罪不容誅?！?/br>
    明華章道：“若君主賢明，臣子自?當(dāng)忠誠，知無不言，毫無保留?？墒?，你當(dāng)真?是一個值得信任的明君嗎？”

    韓頡老神在?在?，聽到這話淺淺掀開眼皮，掃了前方那道筆直挺拔的背影一眼，默然垂下眼簾。

    說了他那么?多次，他是一點都沒聽進去。韓頡心里?搖頭，明華章還是太過年?輕，眼里?非黑即白，容不得沙子。有些話自?己心里?知道就行?了，捅穿了有什么?好處？

    果然女皇被激怒了，她扶著憑軾，不怒自?威：“你說什么?？”

    “臣的一些想法而已?！泵魅A章不閃不避，直視著帷幔后的人，道，“我時常不知該如何?評價你。若說你是一個母親，你逼死了親生兒子，前不久杖斃孫兒，永泰郡主懷孕才一個月，竟生生驚懼而死。若說你是一個皇帝，為了江山對政敵趕盡殺絕，我無話可說，可你要?弄權(quán)就該弄權(quán)到底，你應(yīng)當(dāng)做周朝的明主，而不是重用酷吏，提拔佞臣，偏信男寵，用恐怖鎮(zhèn)壓不同的聲音。”

    女皇微微瞇眼：“你覺得朕做錯了？”

    “錯不錯不應(yīng)由我判斷，而應(yīng)該交于天下。”明華章目光灼灼看著她，問，“周皇陛下，你敢去問天下蒼生，問史書后人，你是不是一個好皇帝嗎？若你問心無愧，我這個前朝余孽愿意束手就擒，換你的社稷穩(wěn)固。如果你做不到，我一定?會?替百姓推翻暴君，哪怕我死了，反抗的火苗也會?流傳下去，星星之火，終有一天會?成燎原之勢。”

    女皇冷嗤一聲，不是出于憤怒，而是覺得可笑?：“就憑你？”

    她從才人做起，她的敵人有王皇后、蕭淑妃這等世家貴媛，有長孫無忌這等國舅權(quán)臣，有泱泱世家，有皇室王族，有幾千年?來一代又一代男人澆筑的權(quán)威鐵鐐，可是如今，他們都化成了泥土。明華章一個無兵無權(quán)的少年?人，哪來的底氣，敢和她叫板？

    明華章被看輕，但不憤怒也不自?卑，仍然挺直著脊梁道：“我既無呂不韋之財，也無張良之計，我有的，無非‘仁義’二字。我相信天下自?有仁義在?，所以在?得知廖鈺山的計劃后，拼盡全力?去曲江池救人；同樣因為我相信仁義，所以你的昏聵酷暴之政，我一定?會?抗?fàn)幍降?。周皇，我也想問問你，你?的到底是什么?？如果是讓天底下所有人都怕你，那你盡可繼續(xù)，如果是做一個有為之君，那你現(xiàn)在?所作所為，都大錯特錯?！?/br>
    明華章的話平直簡單，觀點也平平無奇，和那些精美的疏議比起來，實?在?好反駁至極。但女皇卻沉默良久，因為她分?辨得出來，那些觀點犀利、辭藻華美的疏議是漂亮話，而這些，卻是面前這個少年?發(fā)自?真?心相信的。

    女皇也忍不住順著他的話想，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她斗了一輩子，實?在?累了，人之生死不可逆轉(zhuǎn)，她已到生命盡頭，剩下這些時間?只想痛痛快快地活，把?前半生錯過的快樂補上。她泰山封禪，開朝立國，女子登基，這些功績無人可以否認(rèn)，然而周武后繼無人，還政于唐，亦已成定?局。她再鎮(zhèn)壓、遷怒，又有什么?意義呢？

    她已經(jīng)親手送走了長女、長子、次子、長孫，實?在?不想再殺死一個孫子。冤冤相報何?時了，他們是政敵，也是親人。這場報復(fù)，差不多該停止了。

    女皇嘆了口氣，像忽然失去了全身力?氣，疲憊地靠在?榻上，說：“你們出去吧?！?/br>
    明華章一口氣說，或者說罵完女皇后，本來視死如歸等著暴風(fēng)雨，沒想到只吹了一陣風(fēng)，連雷都沒落就結(jié)束了。明華章抬眸，飛快掃了眼那個模糊的老人，知道自?己賭對了。

    女皇雖然重用酷吏，嚴(yán)刑峻法，鼓勵告密，其實?她本人卻很討厭告密者。曾經(jīng)有臣子為了討好女皇，將朋友飯桌上的話寫成密折告狀，第二日上朝，她當(dāng)著文武百官的面將奏折摔到對方臉上，斥告密者為無恥小人，朋友請他吃牛rou，他卻背后搬弄口舌。狄公這批李唐忠臣能留存下來，也是因為女皇打心眼里?尊敬、向往這種正直剛烈。

    她最?擅識人，她殺了李賢全家，明華章可能一點怨恨都沒有嗎？與其曲意逢迎、搖尾乞憐，不如大大方方袒露敵意。明華章相信，有史以來第一位女皇帝，總該有容人之量。

    事實?證明，他賭對了。

    女皇讓他走，那就說明無意取他的性命。連明華章都不殺，那鎮(zhèn)國公府就更不會?受牽連了。明華章終于能放松自?進來后就一直緊繃的身體，一言不發(fā)起身離開。

    韓頡也識趣地退出大殿。等走到陽光下，韓頡似笑?非笑?看著他，道：“郡王殿下救駕有功，恭喜?！?/br>
    女皇既然知道明華章是李賢的兒子，并且不打算殺他，那總不可能任由他頂著旁人的姓氏?？梢灶A(yù)見，明華章很快就會?改回本姓，封疆稱王，不在?話下。

    明華章亦平靜直視他，道：“韓將軍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不敢在?將軍面前居功?！?/br>
    韓頡微笑?，微微拱了拱手，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我們都不過是為朝廷分?憂罷了?！?/br>
    第151章 夏花

    明華章看著韓頡，對方從容微笑，神情坦蕩真摯，仿佛真的是一心為朝廷分憂。

    然而他們兩人都知道，他們各為其主，遲早有一天要刀劍相向。明華章莫名覺得，那一天不會遠(yuǎn)了。

    明華章心底里依然感謝曾經(jīng)引他入門、提攜他成長的前輩，所以不想說那些?違心的客套話。他淡淡問?：“他們呢？”

    “在據(jù)點里休息?！表n頡笑著道，“放心，只是例行問?話，畢竟是我親手?發(fā)掘的苗子，我再喪心病狂，也?不至于對他們動手?。出去吧，他們應(yīng)當(dāng)問?得差不多了。下次再遇到這種事情，要先?上報玄梟衛(wèi)，不要什么事都自己往前沖?！?/br>
    明華章問?：“那廖鈺山呢？”

    韓頡挑眉，眼中有些?意?味深長：“自然是按規(guī)矩處置，至于后續(xù)，你就不用問?了?！?/br>
    明華章沉默。這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氖虑椋郎蠜]有任何人在弒君后還能?活著離開，何況廖鈺山還是暗衛(wèi)叛變。明華章靜了片刻，說：“我想見他一面?！?/br>
    韓頡道：“這不合規(guī)矩。”

    “這是最后一面了?！泵魅A章靜靜望著他，說，“畢竟共事一場，我想去送送他?！?/br>
    韓頡和?明華章對視，他們似乎在說廖鈺山，又?似乎在說其他。最終韓頡笑了下，說：“你還是這樣重感?情，這可?不是件好事。算了，再給你開一次后門，最多一刻鐘，說話注意?些?，別留話柄。”

    “多謝?！泵魅A章說完，毫不猶豫轉(zhuǎn)身，拾階而下。韓頡站在臺上，看著他穿過漢白玉臺階，走入燦爛明亮的陽光中，漸行漸遠(yuǎn)。

    韓頡極輕地嘆了口氣。他轉(zhuǎn)了轉(zhuǎn)脖子，背著手?，吊兒郎當(dāng)往另一條路走去。

    終日打雁，卻叫雁啄了眼。明華章是他發(fā)現(xiàn)并引薦入玄梟衛(wèi)的，謝濟川、明華裳等人，也?是由此進入韓頡視線。但韓頡沒想到，這么多年他唯一相中的接班人，竟正好挑中了“逆臣賊子”。

    起初韓頡沒有懷疑明華章，他照例監(jiān)視太平公主，發(fā)現(xiàn)太平公主在查十?七年前的章懷太子謀反案。

    太平公主在玄梟衛(wèi)內(nèi)的所作所為他們都知道，但女皇沒有深究，反而順?biāo)浦?，讓太平公主掌控一部分人?，借此把握李家的一舉一動。要不是如此，韓頡也?不會知道，原來當(dāng)年張良娣并非早產(chǎn)，而是服了催產(chǎn)藥，提前生?下一個男嬰，并在章懷太子的安排下離開東宮，送往外界。而當(dāng)天出入東宮的，唯有鎮(zhèn)國公明懷淵和?謝家家主謝慎。

    韓頡第一次以懷疑的目光，看向自己最欣賞的后輩。

    很多事情一旦開始起疑，那各種蛛絲馬跡都會跳出來。平時韓頡根本不會注意?的太平公主宴會成了佐證，而她私下會面明華章，幾乎讓這個事實板上釘釘。

    明華章是章懷太子的兒子。這么多年，臣子在女皇眼皮子底下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參與者不知其數(shù)。李家人發(fā)現(xiàn)了，看起來，卻并沒有告訴女皇的意?思。

    女皇在詢問?韓頡近期李武兩家動向時，韓頡猶豫了片刻，將這個發(fā)現(xiàn)告知了女皇。

    這是他的職責(zé)，無關(guān)對錯。自從他加入玄梟衛(wèi)那一天起，就注定要終生?與黑暗相伴，立場，比道德重要。

    至于女皇杖斃李重潤和?這件事有沒有關(guān)系，那就不是韓頡該過問?的了。

    發(fā)覺廖鈺山其實也?很簡單。韓頡意?識到明華章可?能?是章懷太子之子時，就密切關(guān)注著他的一舉一動，自然注意?到雙璧傳遞假消息。韓頡去查了查，發(fā)現(xiàn)鄭回事和?廖鈺山好幾次行動不合規(guī)矩且沒有必要，他再順著往下挖，意?識到這兩個人可?能?生?了貳心。

    既然知道廖鈺山不再可?信，那他的一切行為就變成了透明的。廖鈺山來稟報破案，并再三申明長安如今很安全，女皇是洞察人心的行家，她便裝作在廖鈺山的引導(dǎo)下繼續(xù)出行享樂，甚至提早了一天。

    這是女皇故意?為之。她故意?打亂廖鈺山的安排，一來為了安全，二來，想看看其他人的反應(yīng)。

    太平公主來查控鶴監(jiān)出宮名單時，廖鈺山在女皇的授意?下，主動讓太平公主拿到名單。第二天替身出宮，女皇留在皇宮里，等待這場大?冒險的結(jié)果。

    遺憾的是，哪怕在最后關(guān)頭魏王也?沒發(fā)現(xiàn)廖鈺山的手?腳，一步步按廖鈺山的誘導(dǎo)走，蠢得一以貫之。

    女皇相信魏王絕對忠誠，毫無二心，但是，她要這樣愚蠢到足以害死整個王朝的忠心做什么？

    幸好，朝廷里也?不全是蠢材，還是有人能?發(fā)現(xiàn)異常的。只不過，對方竟然是明華章和?明華裳。

    一個是證據(jù)確鑿的逆黨叛徒，一個是他們從未放在心上的廢物小姐。

    韓頡和?女皇都很吃驚。尤其是女皇，她本來已?經(jīng)預(yù)料到，她的兒女孫輩都對她恨得入骨卻又?不得不討好她，但凡有機會，他們絕對樂得見她去死。然而，一個她認(rèn)定不可?能?的人，卻千里迢迢、不顧生?死來救她。

    而當(dāng)女皇召見明華章時，那個少年卻表現(xiàn)出極強的不滿和?仇恨，當(dāng)著女皇罵她不是明君，罵她昏聵弄權(quán)，罵她不配為人母。

    罵得對不對韓頡不敢置評，但他覺得，女皇其實很高興見到這一幕。

    血終究濃于水，還是有人不因?為她是女皇，而愛她、恨她、算計她。

    光明和?正義終究有人堅守，無論強大?還是弱小，人的智慧和?勇氣從未泯滅。

    可?能?是在黑暗中站了太久，韓頡看到那樣赤誠堅定的光都會刺眼。他再也?說不出這樣的話，做不出這樣的事，卻由衷覺得，真好。

    這世界破破爛爛，總有勇者挺身而出，縫縫補補。他預(yù)見到自己的下場絕不會好，卻真心希望，明華章不會變成下一個他。

    ·

    監(jiān)察者問?了些?問?題后，很客氣地請明華裳離開。明華裳便知道自己應(yīng)當(dāng)是立了功的，下半輩子養(yǎng)老應(yīng)當(dāng)沒問?題了。

    明華裳瞬間心中大?定，她沒有立刻出去，而是詢問?明華章。

    監(jiān)察者說：“那邊還沒有問?完，若大?人趕時間，我去催一催？”

    明華裳沒想到自己也?有被叫大?人的一天，她說：“沒關(guān)系，我在這里等一等就好。你去忙自己的事吧，不用管我?！?/br>
    監(jiān)察者說了些?客氣話后就走了。明華裳等在房間里，沒一會房門敲響，明華裳下意?識道：“不必麻煩，我自己……”

    明華裳抬頭看到來人，怔了下。那個人清俊挺拔，色若冰雪，他站在門口，笑容溫柔淺淡：“打擾到你了嗎？”

    明華裳松了口氣，下意?識朝他走去：“當(dāng)然沒有。二兄，他們問?你什么了，怎么問?了這么久？”

    明華章沒有說他進宮見了女皇，輕描淡寫道：“一些?無意?義的問?題罷了。你怎么還不走？”

    “等你一起回家呀?！泵魅A裳脫口而出，隨后才意?識到他們的身份，趕緊找補，“我怕他們?yōu)殡y你，就想等等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