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璧》作者:九月流火 第15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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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明雨霽在春狩時當著眾人的面發(fā)作了一通后,不好?惹的名聲也傳開了。世事就是這么奇怪,你越想融入一個群體,越和她們好?好?相處,周圍人越要刁難你;一旦撕破臉皮不管不顧了,那?些人反而畢恭畢敬,客客氣氣,倒比以前更熱絡。 大抵人的本?性就是欺軟怕硬吧。當你成為一個不好?惹的刺頭,身邊遇到的就都是進退有度的善人。 在長安社交圈絮絮叨叨的八卦中,圣歷二年過?去了。元日,女皇夢中見?一青龍,遂改元神龍。 年號改后不久,正月二十二,殘雪未銷,上元節(jié)的花燈尚未撤下,一陣迅疾有力的腳步聲踏碎了長安寧靜的冬夜。 玄武門的守衛(wèi)照常巡邏,忽然毫無防備被?人從?后撂倒。任遙飛快打暈巡邏的士兵,命人將他們捂嘴綁好?,拖到角落里。確定一切處置妥當后,她快步走到城墻邊,吹響口哨。 高亢婉轉的梟鳥聲穿過?冷硬的城墻,江陵聽出來?,瞭望臺已經落入任遙控制,可以準備開城門了。 江陵對手下揮手,沉著臉道:“開城門,迎太子,清君側!” 第163章 逼宮 冬夜肅靜,云深無月,空氣中仿佛漂浮著冰晶。萬家燈火寂靜,只有星星點點的燈光點綴著長安,偌大的長安城覆在殘雪中,杳如天上宮闕。 命運的齒輪轉動時,總是靜悄悄的。這一夜,大部分人如往常一般入睡,并沒有覺得今夜有什么特別。大明宮的宮人們說了?會閑話?就陸陸續(xù)續(xù)睡了?,生怕明日起不來。魏王神志不清躺在榻上,斷斷續(xù)續(xù)咳嗽,伺候他的下人困得眼睛都睜不開,早就忘了?魏王妃的命令,已倚在榻邊睡著了。安樂郡主剛和丈夫云雨完,他們夫妻兩人陷在紅羅帳中,在麝香的安撫下沉沉睡去。 然而有些地方卻亮著燈,像海浪里的一葉孤舟,在黑暗中漂浮回蕩。夜夜笙歌的太平公主府今夜安寧得出奇,太平公主?站在房中,來回踱步,不斷看外面的天色。 到時辰了?,不知道玄武門那邊怎么樣了?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握著佛珠坐下,閉眼在心中祈禱。 阿父,二兄,薛紹,你們看到了?嗎,二郎去了?曾經祖父起事的地方,奪回我們李家的江山。若你們在天有靈,一定要保佑李家,否極泰來。 鎮(zhèn)國?公府,平素早睡的二娘子?也?破天荒熬了?個大夜。她手中握著一個剛編好的平安結,正在燈下穿珠。不知是不是燭火太暗,她嘗試了?好幾次,都無法將紅繩穿過玉珠。 明華裳的手指不斷在抖,明雨霽看到,放下手中編了?一半的平安結,輕輕握住明華裳的手。 她什么都沒說,然而在這種時候,無聲勝過千言萬語。明華裳深吸一口氣,不知道說給明雨霽聽還是說給自己聽:“我沒事。所?有人都會平平安安的?!?/br> 此刻,玄武門?前,厚重的木門?緩緩推開。一道修長挺拔的玄色側影策馬立于?城門?之外,在他身后,是黑壓壓的士兵。 一群人肅殺而無聲地站在宮城外,竟然沒有任何人發(fā)?覺。 李華章居高臨下,很快就在人群中找到了?江陵。他策馬走到江陵面前,下馬時腰間佩刀和馬鞍相碰,發(fā)?出冰冷清越的金屬聲:“其他人呢?” “一切按計劃進行,任遙控制了?城樓,巡邏人馬都換成了?我們自己人,只要人齊了?,馬上就能進宮。” “好。”李華章打開鳥籠,將特制的黃色布料系在鴿子?腿上,展臂將鴿子?放飛。白鴿撲打翅膀,轉瞬消失在黑沉沉的夜空中。李華章和江陵目送信鴿化成一個白點,直至再也?看不見。李華章面容平靜沉著,道:“成敗在此一舉?!?/br> 為這一天,他們已精心策劃了?一年。 李華章和太平公主?達成協(xié)議后,就一直在秘密準備。太平公主?主?要負責幕后,她根據多年來對女皇、對宮廷的了?解,拉攏朝中宰相和高位女官,若不能拉攏,就想辦法除掉此人。太平公主?出了?很多主?意,但真正執(zhí)行的,還是李華章。 這一年間李華章借職權便利掌握了?長安布防,精心規(guī)劃政變路線,小心打通金吾衛(wèi)、羽林軍及京兆府各個關節(jié),確保當?日他可以調動兵力,在驚動女皇之前迅速控制宮城和皇城。 而他能順利做成這些?還不引起女皇懷疑,多虧了?明華裳。明華裳是他們所?有人的信息傳遞中樞,他們有任何要求或變動,都直接告訴明華裳,再由明華裳想辦法傳到對應之人手中。 整個過程中,無疑明華裳要冒最大的風險,但她奇跡般騙過了?玄梟衛(wèi)的眼線,哪怕有幾次差點被發(fā)?現?,也?都在她的應變中化險為夷。誰能想到,一個看起來甜美嬌俏、單純無害的閨閣小姐,其實是一個雙面細作?,以一己之力牽起了?一張足以血洗半個長安的大網呢? 明華裳和太平公主?一樣?,主?要負責前期組織人手,等?到了?政變這一天,她就無法再做什么了?。剩下的,除了?信任李華章,就只能交由天意。 按計劃,江陵、任遙提前和人換班,挑在這一天守宮門?。等?子?時人都睡死后,他們一個警戒一個行動,從里面打開宮門?。 李華章留在外面接應統(tǒng)籌,調度全局。若開城門?順利,李華章就給謝濟川去信,讓謝濟川護送太子?到玄武門?,屆時士兵們會擁護著太子?沖入宮廷,以謀反罪名殺掉二張兄弟。太平公主?已經在宮內安排好人手,等?他們進宮后,會有人為他們領路,引他們找到女皇和二張兄弟。 至于?二張兄弟到底有沒有謀反,沒有人關心,大家都心知肚明,他們進宮反的是女皇,只不過二張兄弟最顯眼、最高調,適合拿來祭旗。在清查“亂黨”的過程中,他們會趁亂翦除女皇的親信,等?女皇反應過來時已經孤掌難鳴,就只能讓位于?太子?。 李唐是興是亡,全看今夜一役。 李華章知道開弓沒有回頭箭,一旦他們發(fā)?兵,若不能圍困住女皇,那死的就是他們。所?以他為今夜的行動準備了?許久,每一個環(huán)節(jié)都反復推敲,留了?許多后手。幸而截止現?在,一切順利,只要等?太子?出現?,他們就能行動了?。 然而,明明只差臨門?一腳,卻偏偏出了?岔子?。李華章計算過從東宮到玄武門?的時間,按理太子?早該過來了?,卻久久不見太子?人影。下方士兵已經開始sao動,李華章沉了?臉,意識到東宮出意外了?。 此時,東宮。 謝濟川看到夜空中飛來一只白鴿,腿上綁著黃色絲帶,在附近來回盤旋。謝濟川知道玄武門?那邊已經準備好了?,他快步跑入東宮殿內,對太子?說道:“太子?殿下,雍王已打開玄武門?,您可以出發(fā)?了??!?/br> 這次行動名義上是太子?領兵鏟除禍亂朝綱的二張兄弟,實際上和太子?沒什么關系。太子?既不知道具體時間,也?不知具體內容,只需要在適當?的時候出現?,在人前走一遍過場,就有人送他登上皇位。 太子?需要做的已經簡單的不能再簡單,幾乎不可能出錯。謝濟川和李華章推演了?很多路上遭遇意外、被人發(fā)?現?、出現?叛徒等?等?情況,然而他們誰都沒想到,最后掉鏈子?的,竟然在于?太子?。 明明之前已經說好了?,但太子?在出門?時,突然想到母親這些?年的威嚴和手段,嚇得冷汗涔涔,說什么都不肯再走了?。 太子?臉色慘白,緊緊握著太子?妃韋氏的手,對謝濟川說:“母親神通廣大,手眼通天,若是被母親發(fā)?現?,她肯定不會饒了?我們。要不,這次就算了?吧?” 謝濟川聽到簡直要吐血了?,算了??外面兵都站好了?,怎么能算了?呢? 謝濟川正色道:“殿下放心,外面我們已經安排好了?,士兵都愿意為了?太子?殿下出生入死,殿下怎么能退縮?若今夜成功,李家就能堂堂正正出入宮廷,再不必看別人眼色。您難道不想結束這種憋屈的日子?嗎?” 太子?當?然想,但他更害怕死。他一輩子?都活在母親強勢的陰影下,在他第一次登基時,他也?曾意氣風發(fā)?、躊躇滿志,信心勃勃想做一番大事業(yè)。然而哪怕他都做了?皇帝,母親一句話?就能將他從皇位上拉下來,囚禁于?房州,十來年生不如死,朝不保夕。 對母親的恐懼已深深刻入他的骨髓里,先前聽謝濟川說政變計劃,太子?并沒有實感?,現?在事到臨頭他才意識到,他竟然想要推翻母親,他怎么敢的? 太子?不斷搖頭,握著太子?妃的手都不敢松開:“不行,母親什么都知道,說不定她早就知道我們要做什么,現?在就等?著我們自投羅網。如果現?在算了?,她尚且會網開一面,饒過我們?!?/br> 謝濟川看著太子?縮在太子?妃身后的模樣?,簡直都快氣死了?。一個曾經當?過皇帝的太子?,怎么能如此愚鈍軟弱,一點男人的血性都沒有? 太子?妃韋氏被女皇殺了?家人和兒?子?,簡直恨女皇入骨。然而女皇多年積威不是一句憤恨就能克服的,韋妃想到被圈禁在房州的歲月,突然覺得留在東宮也?不錯。 雖然重潤和仙蕙死了?,但至少他們還活著。她實在不想過以前那樣?吃不飽、穿不暖,在馬車上生下孩子?后,甚至連塊包裹女兒?的布都找不出來的日子?了?。 什么都不做,就什么都不會失去,韋妃也?遲疑了?,道:“反正沒人知道,趁現?在讓士兵們回去,不就沒事了??” 太子?在房州時全靠和韋妃相依為命,幾次他都想自我了?斷算了?,都是韋妃支持他活下去。對太子?來說,韋妃就是另一個“母親”,現?在韋妃都說算了?,太子?更理所?應當?龜縮殼內,道:“是啊,太子?妃說得在理。兇豎誠當?夷滅,但圣人身體欠安,我們這樣?入宮,定會讓圣體受驚,增重病情。這些?事以后再說吧?!?/br> 謝濟川往旁邊看了?眼,距離約定的時辰已經過去許久。政變靠的就是一鼓作?氣,一旦中途叫停,那士兵們心底的猶豫、多疑、害怕就會占據上風,起事必敗。 他們這里多耽擱一分,失敗的風險就要翻數倍,他可不能拖著謝家全族陪一個窩囊廢耗。謝濟川拿定主?意,對太子?道了?聲“冒犯”,忽然上前,強行掰開太子?的手,拉著他往外走。 太子?猝不及防被拖走,韋妃嚇了?一跳,下意識要上前救太子?:“大膽,你做什么!” 謝濟川看著文質彬彬,清瘦文弱,但手上力氣卻意外得大,任太子?如何掙扎都不動如山。謝濟川目光直視太子?,冷酷道:“殿下,落子?無悔,覆水難收。你也?說了?陛下手眼通天,兵變已經發(fā)?動,我們沒有后悔的機會了?。如果我們成功了?,尚且有一線生機;若就此收手,等?明日女皇發(fā)?覺蛛絲馬跡,我們焉有活路?” 謝濟川語氣冰冷狠決,竟然鎮(zhèn)住了?太子?。韋妃也?霎間清醒過來,是啊,他們怎么敢奢望女皇的仁心呢?那個女人比惡虎都狠毒,她什么事都做得出來。 韋妃停下,不再阻攔謝濟川。太子?多年來習慣了?服從強勢的母親、強勢的妻子?,如今出現?另一個更強勢的人,他就下意識跟隨。 謝濟川半請半脅迫,總算帶著太子?走出東宮。在東宮后門?接應的侍衛(wèi)已經焦灼不堪,他們都以為今日事敗了?,總算看到謝濟川和太子?出來。他們長松一口氣,立刻問:“謝大人,出什么事了?嗎?” 謝濟川怕動搖軍心,沒有說是太子?臨陣脫逃了?,只是淡淡道:“沒什么,路上遇到些?意外而已。出發(fā)?,去玄武門?。” 雖然遲了?片刻,但總算接上了?計劃,士兵們安下心,抱拳道:“是?!?/br> 謝濟川護送——或者說押送太子?走到半路,遇到了?李華章派來接應的士兵。兩方迅速核對身份后,士兵忍不住抱怨:“謝大人,你們怎么現?在才來?雍王都以為出事了??!?/br> 確實差點出事,謝濟川來不及解釋,道:“別說這些?了?,先去玄武門??!?/br> 李華章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終于?看到謝濟川和太子?出現?在街道盡頭。李華章看到臉色慘白、精神恍惚的太子?,詢問地看向謝濟川。 謝濟川微微搖頭,李華章心里大概有數了?,他沒有再問,鎮(zhèn)定如初走到士兵陣前,擲地有聲說:“二張兄弟魚rou百姓,為禍已久,如今更生出叛亂之心,欲取大唐而代之。太子?忍無可忍,決心替天行道,替天下百姓誅殺此二賊。爾等?護送太子?入宮,誅叛黨,清君側,復立社?稷,功蓋千秋。諸位將士聽令,殺二張兄弟者,賞百金,封千戶侯!跟我走,殺!” 沉默的士兵猛地爆發(fā)?出一陣吶喊,如洪流一般,怒吼著“殺”沖入皇宮。江陵帶領著羽林軍在前方開道,任遙守在瞭望臺,看到城中的燈被廝殺聲驚醒,一盞接一盞亮起來。她拉弓搭箭,冰冷的箭頭瞄準來路,面無表情道:“守好宮門?,在天亮之前,不許任何人靠近玄武門?。” 太子?只覺得從出東宮開始,他的眼睛就是暈的。他不知道自己在哪兒?,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仿佛一只風箏,被人拉著跑來跑去,說著一些?他自己都不理解的話?。然而,身邊人也?不需要聽他說話?,耳邊喊殺聲突然激烈起來,不知過了?多久,東方已泛起魚肚白,有人滿臉是血跑過來,對著謝濟川高吼:“謝大人,雍王命我來通知您,紫宸殿已全部控制,可以帶太子?上殿了??!?/br> “好!”謝濟川終于?露出今夜第一個笑。他仿佛這時候才想起自己是臣子?,松開緊攥著太子?的手,整理衣冠轉向太子?,拱手道:“殿下,叛黨已經控制,請您示下。” 他們哪里需要他來指示呢?太子?暗暗揉了?揉被掐得紫青的手,說:“去看看吧。” 說是去看“叛黨”,然而,太子?根本沒有看到二張兄弟。他在進殿時,隱約看到走廊上積著一灘血,一顆面白無須的頭落在不遠處。太子?不敢仔細看五官,跟著李華章、 謝濟川走入大殿。 紫宸殿一如他的印象,高大空曠,富麗堂皇,像一場無邊無際的噩夢。但今夜的紫宸殿格外空蕩,帷幔低低垂著,遮住了?一切光線。 李華章走在最前面,揮刀斬斷層層帷幔。太子?渾渾噩噩間,猛然透過帷幔,看到后面半躺著的人影。 明明看不清晰,卻帶給他無法言說的威壓感?。后面的人似乎剛剛被吵醒,哪怕這種時候,她依然不見慌亂,聲音沉著威嚴:“太子?,你這么晚入宮做什么?” 她聲音不大,但太子?瞬間膝蓋軟了?,幾乎想要跪下,怎么敢回答。謝濟川就知道指望不上太子?,不卑不亢道:“回稟陛下,張易之、張昌宗陰謀造反,臣等?已奉太子?之命將他們誅殺。臣擔心走漏消息,故未曾向您稟告。在皇宮禁地舉兵誅殺逆賊,驚動天子?,臣等?罪該萬死!” 帷幔后的人淡淡應了?聲,沒詢問二張兄弟怎么叛亂的,仿佛確實有這么一件事,不咸不淡道:“現?在叛亂已平,太子?,你可以回東宮去了??!?/br> 太子?躊躇。到了?這一步,女皇和他們都心知肚明,他們能走到這里,絕不是為了?所?謂叛亂,而是為了?逼宮。但太子?不敢上前掀開這道帷幔,將此事擺在明面上。他幾乎都要順從母親回宮去了?,這時李華章上前一步,凜然道:“圣人,高宗病逝前將皇位傳于?太子?,命您從旁輔佐,如今十六年已過,太子?久居東宮,于?禮不合。百姓久思?李氏,群臣不忘太宗、高宗之德,故尊奉太子?,誅殺賊臣。愿陛下傳位太子?,以順天人之望。” 女皇終于?看向李華章,她看了?許久,語氣意味不明:“朕沒想到,竟然是你帶兵逼宮。朕待你不薄,你這樣?做,可對得起忠孝?” 李華章手指緊縮,最終眼神堅定下來,清朗道:“臣忠的是家國?大義,孝的是天地良心,臣無愧。望圣人下旨,傳位于?太子?。” 李華章抱著刀行禮,女皇不動,他就不起身,后方的士兵亦沉默地等?待著。紫宸殿內僵持良久,殿外沒有響起救駕的聲音,也?不見玄梟衛(wèi)出現?。最后,女皇低嘆一口氣,仿佛認命了?。 “拿筆來吧。” 第164章 改朝 上官婉兒發(fā)髻還是亂的,匆匆走向紫宸殿。這是她最熟悉不過?的地方,但?今日?,紫宸殿卻分外不同。 被堅執(zhí)銳的士兵分立兩側,身上鐵甲泛著冰冷的金屬光澤,一股無聲的肅殺在殿中彌漫。哪怕上官婉兒極力放輕了腳步,但?她才剛靠近,立刻就有?數道充滿殺氣的視線掃過?來。 上官婉兒停下腳步,盡力露出一個溫柔和善的笑,雙手舉到身前,露出里面已經起草好的詔書。她誠懇道:“小女上官婉兒,愿為太?子殿下效犬馬之勞。小女略起草過幾道詔書,知道文書怎么寫?,這是小女擬好的傳位詔書,特來獻予太子。還望軍爺替小女通傳一二?!?/br> 士兵們審視地掃過她,彼此交流手勢,一個士兵跑向里面,沒一會士兵出來了,身后還跟著一個人。 那個人一身黑色戎裝,身形修長?,氣度雍容,面如冰雪,眸如點漆,在黑壓壓的士兵中好看得尤其突出。但?沒有?人敢因此輕視他,尤其是他的護腕上,還濺著可疑的紅。 上官婉兒不敢輕慢,立刻垂頭行禮:“奴婢參見雍王殿下?!?/br> 李華章并沒有?擺王爺架子,他伸手虛虛托了上官婉兒一把,道:“上官女官無需多禮,請起?!?/br> 上官婉兒站起身,但?脖頸低低垂著,恭敬舉起詔書,遞到李華章面前:“奴婢不才,草擬了一份傳位詔書,請雍王過?目。” 李華章接過?,目光飛快掃過?。退位詔書肯定不能讓女皇寫?,只能他們?準備好,由女皇蓋章。但?詔書門道很多,尤其是傳位詔書,一個字錯了都?可能成為對手攻訐他們?的武器,所?以詔書必然慎之又慎。 他們?逼宮前就準備了好幾份詔書,但?他們?畢竟不是專業(yè)的,而他們?一會要?面對的文武百官、六部尚書卻各個都?是飽學之士,官場人精。以彼之短對彼之長?,不容絲毫馬虎,現在謝濟川就在里面逐字逐句改。 但?是,如果詔書出自女皇的御用代筆,那效果就完全不同了。轉瞬間李華章已?掃完全文,上官婉兒不愧被稱為紅裝宰相,這份傳位詔書無論文辭、才華還是感情都?恰到好處,字字懇切,仿佛女皇傳位給太?子乃是天命所?歸,民?心所?向。 李華章心里已?有?高?下,他不動聲色收起圣旨,上官婉兒感受到他的視線,更深地低下頭。 李華章沒有?為難她,道:“女官稍等片刻,我?去里面請示太?子。” 上官婉兒暗暗松了口?氣,雍王肯收下,就意味著他們?接受她的投誠了。上官婉兒愈發(fā)溫順地垂著頭,行禮道:“諾。奴婢謝過?雍王?!?/br> 李華章對她點了點頭,轉身朝紫宸殿內走去。上官婉兒余光覷到李華章背影,暗暗心驚。 她早就知道雍王好看,但?曾經的他更像一塊清冷俊逸的冰玉,擺起來供人高?高?觀賞,如今那塊玉淬了火,染了血,成了一柄鋒銳的劍,讓人望而生畏,不敢褻玩。 上官婉兒也知道,今日?之后,再沒有?人敢把李華章當成吉祥物,他將真正意義?上和他的叔叔、姑姑齊名,成為大唐雍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