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們原本自由地生活在山林，只因為長了漂亮的羽毛就被人盯上。說不定整個種族都?滅絕了，最后只是成為公主的一條裙子。

    至少，它們?nèi)宥?在一起，死時?不孤單。

    安樂公主來回轉(zhuǎn)圈，顯擺完了裙擺上的花紋后，突然神神秘秘道：“阿娘，你看這是什么？”

    安樂公主像變戲法一樣，又取出一條百鳥裙，在韋皇后面前抖開。韋皇后又驚又喜：“你這是做什么？”

    “下面人送來了新的布料，我很喜歡，便讓他們又做了一條裙子，特來獻(xiàn)給阿娘?！卑矘饭鲹涞巾f皇后身邊，不斷攛掇，“阿娘，你快換上試試?！?/br>
    韋皇后拗不過女兒，半推半就地去換百鳥裙。等韋皇后出來后，兩儀殿內(nèi)所有?宮女，包括上官婉兒，都?齊聲稱贊。

    韋皇后喜笑顏開，點了點安樂公主的鼻尖道：“你啊，就會哄我開心。說吧，又想要什么？”

    安樂公主一迭聲撒嬌說：“沒有?，兒只是想孝順阿娘罷了”，一邊暗暗用余光瞥上官婉兒。上官婉兒福至心靈，立即道：“不敢耽誤皇后和公主商討政務(wù)，奴婢告退?！?/br>
    上官婉兒走后，安樂公主不必再裝，她立刻坐到韋皇后身邊，抱著韋皇后的手臂道：“阿娘，你當(dāng)真要讓那個庶子做太子嗎？”

    韋皇后眼神一利，掃向周圍，宮女們忙識趣退下。韋皇后放了心，裝模作樣呵斥道：“裹兒，那是你三兄，不得?無禮?！?/br>
    “憑他也配？”安樂公主嗤之以?鼻，“他不過卑賤的婢生子，他娘是奴婢，他也是天生伺候人的奴才命，憑什么讓他做太子，他配嗎？我才是阿父、阿母的親生骨rou，我要為你們養(yǎng)老送終，自然也該由我來繼承皇位。”

    “荒唐?！表f皇后不輕不重地罵了一句。安樂公主看出來母親并沒有?責(zé)備她的意思，再接再厲，繼續(xù)鼓動道：“阿娘，則天皇帝只是晉陽商戶女，而我是中宮嫡出公主，她最初只是個連妾都?算不上的才人，而我的丈夫是魏王世子。則天皇帝有?的我都?有?，我的身份還比她強多了，憑什么她可以?做皇帝，我不可以?？”

    女皇畢竟是李顯的母親，否定女皇，就是否定他自己?。所以?宮變后，李顯依然恭恭敬敬供著女皇，最初幾天還裝模作樣去上陽宮，請母親主持政事?。雖然女皇閉門不見，不再插手朝政，但?朝中沒有?人敢真的忽視她。

    安樂公主就是如此，她出生以?來就沒見過祖母，她只知道這個女人廢了父親的帝位，將她們一家囚在蠻荒之地。安樂公主對皇祖母毫無好感，更?不必說孺慕之情，可是等安樂公主得?到選擇權(quán)后，卻?發(fā)了瘋一樣模仿她，向往她，想要成為她。

    是啊，憑什么武后可以?，她不可以?？

    韋皇后心中閃過同樣的話。她和武后一樣，嫁給了一個不那么男人的丈夫。這一點，李顯還不如高宗呢。

    因為九五至尊是她的枕邊人，所以?韋皇后最是知道，李顯是多么優(yōu)柔寡斷，懦弱虛偽。這樣一個人，因為生下來姓李，便可以?做皇帝。

    如果沒有?武后，韋皇后不會覺得?這有?什么問題。佛說人各有?命，父親說女子當(dāng)卑弱，曾經(jīng)韋皇后覺得?每個人都?應(yīng)該待在自己?的位置上，不應(yīng)奢望超出自己?范圍的東西，但?親眼看到武后稱帝后，韋皇后突然生出疑問，李顯那樣一個三流人物都?能當(dāng)皇帝，她差在哪里了呢？

    憑什么，她不可以?？

    因為她不姓李？武后也不姓李。因為她是女人？武后也是女人。

    韋皇后動了效仿武后、做實權(quán)皇帝的心思，那她就必須有?支持者和繼承人。原本韋皇后的指望是李重潤，但?兒子死了，她只能退而求其次，讓小女兒來做接班人。

    李重俊名義上叫她母親，但?不是她生的就不是，等李重俊上位，絕不會真心孝順?biāo)?。她若想掌?quán)，就必須扶持自己?人做太子。

    安樂雖然蠢了些，但?美麗的蠢貨才好控制。若廢了李重俊，立安樂為皇太女，她們母女掌握權(quán)力?，大唐豈不是由她說了算？

    韋皇后心動了，但?她裝作拗不過女兒癡纏，無奈同意的樣子，道：“你總是這樣任性妄為，誰叫我就你一個孩子了呢，真是欠了你的。行吧，改日我勸勸圣人，能不能成，就看你阿父有?多寵你了?！?/br>
    安樂公主一聽母親同意她做太女，喜不自勝，連忙說母親的好話：“我就知道阿娘最疼我了！放心，阿父肯定不舍得?拒絕我的，如果他不同意，我就和他鬧！”

    韋皇后看著安樂公主笑了，道：“你呀，被你阿父寵壞了。對了，聽聞前幾日，你的奴仆在街上和雍王妃搶嫁妝？”

    安樂公主罵太子時?無所顧忌，一口一個奴才，但?提到雍王，她支吾了一下，躲閃道：“也沒有?……是下面人誤會，東西已經(jīng)還回去了?！?/br>
    韋皇后一聽心里就有?數(shù)了：“所以?說你和雍王妃搶嫁妝的事?是真的？真是蠢不可及，雍王有?身世、有?民心又有?功勞，你阿父想奪他的權(quán)都?得?看看天下人同意不同意呢，你怎么敢和雍王妃鬧？改日，不，就今日，你送一份禮去鎮(zhèn)國公府，親自向雍王妃賠禮道歉。”

    安樂公主嘟著嘴不肯，她小時?候物質(zhì)匱乏，但?所有?人都?寵著她、縱著她，她沒有?受過任何委屈，怎么可能低頭給人道歉？韋皇后自己?的女兒自己?最清楚，她也知道指望安樂公主沒用，嘆了口氣道：“罷了，我來備禮，讓女官去鎮(zhèn)國公府走一趟吧。你呀，多大人了還總是闖禍，還得?母親替你善后?！?/br>
    安樂公主不服氣道：“雍王已經(jīng)沒權(quán)了，我為什么要向一個臣女道歉？她也配？”

    韋皇后看著小女兒，十分唏噓。她猛然想起永泰，永泰自小安靜懂事?，韋皇后總覺得?大女兒不如小女兒活潑可愛，所以?對長女的愛遠(yuǎn)遠(yuǎn)不及會討她歡心的小女兒。但?此刻，在永泰死去一年后，韋皇后不得?不承認(rèn)，永泰說的是對的。

    安樂被他們慣壞了。一個想做皇太女的人，竟然不假思索對忠臣之女說出“她也配”。韋皇后嘆了口氣，不得?不警告道：“裹兒，你要是只想做一個富貴公主，自然想得?罪誰就得?罪誰，不用顧忌任何人的臉色，但?你若想做皇太女，就必須注意德行，愛惜名聲，不能讓御史抓住任何話柄，尤其是不敬兄嫂這等罪名，萬萬不能有??！?/br>
    韋皇后肅起臉色，安樂公主害怕了，唯唯諾諾應(yīng)是。安樂公主臉上訕訕，隨便找了個由頭就出宮了。

    就算不問，韋皇后也知道安樂必然和那群面首廝混去了，她剛才說那些話，安樂恐怕一點都?沒聽進(jìn)去。

    韋皇后氣小女兒不知輕重，但?又拿她沒辦法，只能叫女官來，耳提面命許多話，命女官將賠罪禮送到鎮(zhèn)國公府，親自遞到明?華裳手上。

    韋皇后望著女官走下宮道，沒入歲月斑駁的太極宮中。她仰頭看向太極殿高高翹起的脊獸，想道，權(quán)力?可真是個好東西。

    但?握在別?人手里，就如鯁在喉。雍王在朝中的聲望實在太礙眼了，她要盡快招納黨羽，提拔親信，將朝堂收入自己?囊中。

    武氏能做皇帝，她，為何不能？

    第169章 婚禮

    四月初十，春盡夏來，滿城芳菲，宜嫁娶。

    今日?天公十分作美，天空碧藍(lán)如?洗，陽光燦燦灑在花路上。鎮(zhèn)國公府換洗一新，沉寂多年的正門久違地大開，大紅的綢帶掛在正堂深色廊廡間，古樸而莊重，路過?的行?人無論貴賤老少，只需掃一眼就知?道，這戶人家要嫁女。

    然而鎮(zhèn)國公府布置鄭重，賓客卻?寥寥無幾。這些天鎮(zhèn)國公府接了不少帖子，里面各個都洋溢著熱情贊美，將明華裳夸得?天上有地下無，但?最?后，往往都會裝模作樣地遺憾一通，說自?己因什么什么意外不能登門。

    喜娘見久久沒有像樣的賓客來新房撐場子，十分尷尬，只能故意抬高聲音說吉祥話，自?己又說又笑，恨不得?用話將閨房填滿。她心里很是可惜這位王妃，才?十八歲的小娘子，人長得?漂亮，性情?也和氣，只可惜運氣不好。嫁入皇家本是大好的姻緣，誰想天有不測風(fēng)云，王妃的福還沒享，夫君就已經(jīng)失勢了。

    雍王大婚，宮里自?然鼎力慶祝，皇帝幾次三番交代禮部大辦，都被李華章推辭了??；实凼诌z憾，流水一樣往雍王府送去金銀財寶、綾羅綢緞，聲勢浩大得?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

    皇帝表面上樂呵呵的，仿佛侄兒完婚比他自?己兒子成親還高興，但?長安眾人都知?道，圣心和雍王已?生隙，賞賜越多，反而越欲蓋彌彰。在這種環(huán)境下，還有誰敢冒得?罪皇帝的風(fēng)險，來鎮(zhèn)國公府送嫁？

    此刻，喜娘心目中“十分可憐”、“未婚先失寵”的明華裳一點都不覺得?自?己悲慘，她全幅心神都在面前這身花釵翟衣上。按品級，她婚禮上應(yīng)當(dāng)穿青色羅繡翟鳥廣袖連裳，戴九鈿花釵九樹，佩蔽膝、小綬、雙佩。哪怕之前已?經(jīng)熟悉過?，真?正穿戴時，她還是被繁復(fù)的翟衣攪得?頭昏腦漲，哪有力氣關(guān)心別人怎么看她。

    她自?己都快看不見自?己了?。

    今日?明華裳出嫁，明雨霽早早就趕來了?，幫明華裳梳發(fā)、上妝、更衣，忙得?不可開交。好不容易將翟衣服服帖帖套好，明雨霽都跟著出了?身汗。

    丫鬟抬來發(fā)冠，明華裳柔順的黑發(fā)束入璀璨華麗的花樹冠之中，霎間褪去活潑稚氣，染上幾分王妃的端莊穩(wěn)重。明雨霽看著，突然感慨萬千。

    她此刻才?真?正意識到，明華裳要出嫁了?。她和她雖然是雙胞姐妹，但?一出生就分隔兩地，天各一方，好不容易相認(rèn)，緊接著分家、政變、朝堂等許多事接踵而來，她們被外界牽著鼻子走，真?正相處的時間其實沒多少。

    她還沒學(xué)會如?何和一個同齡的姐妹相處，明華裳就要先行?一步離家了?。明雨霽想起今日?境況，心中不無內(nèi)疚，女子一生僅有一次的重要時刻，明華裳的婚禮卻?空蕩蕩的，她實在愧對這聲“jiejie”。

    明雨霽心里正低落，忽然聽到明華裳小聲說：“jiejie?！?/br>
    明雨霽怔了?下，回?頭：“怎么了?？”

    明華裳用力支著脖子，眼睛像鹿一樣看著她，無辜道：“我餓了?。我記得?菜單上有凍酥花糕，能不能讓廚房勻幾塊給我吃？”

    喜娘一聽，忙道：“二娘子，完禮前不能吃東西，您再忍一忍。”

    婚禮講究多，而皇家的講究更多。如?果新婦在婚禮中想如?廁或不舒服，有失皇家體面，所以為防萬一，索性不讓新婦在婚前吃東西，講究嚴(yán)格的甚至連水都不能喝。

    一整天不吃不喝，還要頂著這么重的發(fā)冠完成繁瑣的禮節(jié)，明華裳不知?道別的新娘子難受不難受，反正她是堅持不下來。要她的命可以，挨餓不行?。

    明華裳可憐巴巴地看著明雨霽，明雨霽遲疑了?片刻，還是敗下陣來。

    反正也沒什么賓客來觀禮，何必端著架子。至于那些來協(xié)助婚禮的宮廷女官看到后會不會不喜……她們要說就說去吧，反正皇帝也不是真?心祝福這樁婚事，差與更差之間，又有什么區(qū)別。

    明雨霽道：“凍酥花糕太?涼了?，你吃了?當(dāng)心鬧肚子。讓廚房端一盤五福糕來，那個小巧又好克化，你吃正好。”

    明華裳忙道：“凍酥花糕也給我留幾塊，我回?來吃！”

    喜娘瞠目結(jié)舌地看著準(zhǔn)雍王妃一眨眼吃完一盤五福糕，還沒出門，連下次吃什么也預(yù)定好了?。喜娘心想真?是個小姑娘，腦子里只記得?吃，等她嫁人后cao持家務(wù)、相夫教?子、伺候婆家，恐怕就沒有如?今的嬌憨了?。

    這么一想，喜娘有些傷感，笑道：“能吃是福，二娘子一看就是大富大貴之人。二娘子若喜歡這個味道，何不將做糕點的廚娘陪嫁到王府，省得?二娘子思念娘家?！?/br>
    “那可不行??！泵魅A裳道，“廚娘得?留在國公府，要不然，以后我怎么有借口回?來蹭飯？”

    房間里的丫鬟婆子聽到都笑，喜娘擦掉笑出來的眼淚，說：“二娘子和娘家感情?真?好，還未出閣，就已?經(jīng)念著回?娘家了??！?/br>
    “那可不是，多虧我有個能干持家的jiejie，以后非但?我回?來蹭吃蹭喝，還得?多帶一個人?！?/br>
    房間里哄堂大笑，明雨霽聽著明華裳胡言亂語，很是無奈，但?不知?不覺露出笑意。

    是啊，婚禮只是一個儀式而已?，明華裳依然是明家人，他們的親緣沒有斬斷，反而多了?一個親人。

    他們一家人踏踏實實過?日?子，何嘗不及高朋滿座、賓客盈門呢？

    她們正在房間里說笑，突然聽到丫鬟稟報：“大娘子，二娘子，平南侯來了?！”

    明華裳有些驚訝，任遙竟然來了?？如?今局勢不明，他們幾家過?得?都很艱難，她還以為任遙不會來了?。明雨霽最?先反應(yīng)過?來，一邊說“快請”，一邊讓丫鬟撤走糕點盒，給明華裳重新補妝。

    任遙穿著紫色胡服，衣服上繡著對獸，長發(fā)簡單挽起，一路大步流星，英氣勃勃。她進(jìn)來時看到丫鬟們忙著收拾糕點盒，大咧咧道：“該吃就吃，干嘛遮遮掩掩的，這是沒把我當(dāng)自?己人？”

    明華裳聽到噗嗤一笑，道：“任jiejie說得?對，把凍酥花糕也拿來吧，我覺得?我沒吃飽?！?/br>
    明雨霽瞪了?她一眼：“還吃，唇妝都吃花了?。若一會迎親隊伍來了?，你打算就這樣出門？”

    “有何不可？反正出門時會用扇子遮臉，別人看不見，怎么知?道我沒畫唇？等晚上卻?扇后，我就說路上蹭花了?。”

    明華裳越想越覺得?這真?是一個完美的理由，明雨霽又好氣又好笑：“你呀，就知?道在自?己婚禮上偷工減料，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替別人成婚呢?！?/br>
    任遙也道：“不用上那么濃的妝，反正情?人眼里出西施，無論二娘打扮成什么樣，李華章都覺得?她是最?美的?！?/br>
    明華裳不甘示弱道：“那是因為我本身就美，和他沒關(guān)系?！?/br>
    喜娘見明華裳談笑無忌，漸漸意識到自?己對明華裳的同情?毫無根據(jù)，甚至很可笑?；槎Y當(dāng)日?賓客稀少，夫家前程未卜，換成別的娘子肯定要委屈死了?，但?明華裳一點都不在意，反而說說笑笑，有吃有喝，說明她一點都不擔(dān)心未來的生活，她對自?己的夫婿和家人有足夠的安全感。

    自?己的日?子幸福，又何需觀眾呢？

    喜娘的想法剛落，又有幾個女賓來了?，分別是太?平公主府和相王府的人。太?平公主和相王是李華章那邊的親人，不方便來女方宴席，便派了?最?得?力的兒媳或女兒到場，無聲表達(dá)著自?己的態(tài)度。不大的閨房逐漸站滿了?人，雖然人少，但?每一個都分量不輕。

    不知?不覺間到了?黃昏，親迎吉時快到了?。在二門看熱鬧的小丫鬟們急急忙忙跑進(jìn)來，嚷道：“雍王來了?！雍王來了?！”

    喜房里一陣匆忙，丫鬟連忙找蔽膝和團(tuán)扇，遮住明華裳的臉。任遙拎起一根趁手的木杖，松了?松筋骨，道：“你們慢慢找，不用著急，我去門口攔著他們，有我在，絕不叫李華章輕易進(jìn)了?門?！?/br>
    明華裳看到任遙手里桌腿粗的木棍，頭皮一陣發(fā)麻，忙道：“任jiejie，和氣為主！”

    唐朝習(xí)從北朝，民風(fēng)尚武，甚至蔓延到了?婚禮上。女婿要想進(jìn)門，得?先經(jīng)過?女方親戚的考驗，新娘的長輩會在門后握著木杖打新姑爺，俗稱“下婿”，此風(fēng)之行?連皇帝都不能免俗，有些時候打得?狠了?，鬧出了?人命也不是稀罕事。

    等武打過?后，新婿還要作詩，每過?一道門就要現(xiàn)場吟詩一首，等到了?新娘閨房前還要作催妝詩，直到女方這邊所有人滿意，才?終于能見到新娘。

    然而這只是第一步，之后還有障車、坐鞍、青廬拜堂、卻?扇等，反正明華裳覺得?，她若投胎成男人，這輩子怕是娶不到媳婦了?。幸虧李華章能文?能武，他來對陣任遙，應(yīng)當(dāng)沒問題……吧。

    鎮(zhèn)國公府正堂，李華章一身緋紅禮服，彎弓搭箭。一箭向天，謝天賜姻緣，一箭向地，敬祖宗保佑，一箭向婚車，退小人路煞，保佑夫妻余生同心同德，白頭偕老。

    他連射三箭，箭風(fēng)氣勢如?虹，引得?圍觀路人拍手交好。李華章為這一天準(zhǔn)備了?許久，攔門詩根本不值一提，他又對鎮(zhèn)國公府的構(gòu)造了?如?指掌，一路上勢如?破竹，長驅(qū)直入，鎮(zhèn)國公府這邊還沒反應(yīng)過?來，他就已?經(jīng)闖到了?最?后一關(guān)——明華裳的閨房前。

    任遙握著木棍站在門前，松了?松肩膀，抱拳道：“雍王，見諒了??！?/br>
    李華章看到任遙手里兒臂粗的木棍，無奈嘆了?口氣：“至少比我預(yù)料的強些，好歹沒拿紅纓槍來?！?/br>
    “小瞧我？”任遙拿著桌腿，輕輕松松揮了?道槍風(fēng)出來，挑眉道，“你們一起上還是一個一個來？”

    江陵在李華章宣布婚訊的時候就鬧著要當(dāng)儐相，他煩了?李華章半年，終于如?愿以償。江陵一路樂呵呵看戲，他看熱鬧不嫌事大道：“敵寡我眾，群攻非君子所為?！?/br>
    “你說得?對?！崩钊A章點頭，毫無預(yù)兆將江陵推出去，自?己閃身朝院門襲去。

    李華章最?討厭冗員冗職，他安排人手絕無一人多余，也絕無一人浪費。江陵寫詩不行?，武功也不行?，那李華章為什么要用他當(dāng)儐相？

    顯然是要做些貢獻(xiàn)的。

    江陵明明在看戲，突然全無防備出現(xiàn)在棍棒下，他看著棍子劈頭朝他打來，驚慌道：“手下留情?！都是自?己人，別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