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娘家在背后捅夫家刀子，她們能說什么？

    但說到底也是靖王府自己出現(xiàn)了頹勢，楚王妃一把年紀(jì)了自然看得明白，她給靖王生了世子和郡主，自然地位穩(wěn)固。

    至于世子妃，自家堂姐直接跑了，她騰位子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但是再看表哥兼丈夫難免心寒，二十年的枕邊人居然是這樣子的人，也是當(dāng)年為了給搶諸側(cè)妃，為他生兒育女，陪他十幾年的側(cè)妃也是說貶就貶，她和她又有什么區(qū)別？

    她兒子死了，爹也死了，兩位兄長自顧不暇，丈夫還動了讓她騰位置的念頭，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一點盼頭都沒有了。

    不說靖王父子倆商量怎么挽回楚家大房的心，宮里這邊面對跪拜求庇護(hù)的楚運(yùn)母女倆，帝后都有些驚異。

    楚運(yùn)先是簡單說了一下靖王府世子帶人來堵她和承諾她的事情，以及她們父女決絕的意思。

    “臣女與亡夫相知相得，只得一女守著偌大家業(yè)，終日惶惶不安，家父年邁，幼女稚齡，唯一的庶子也是獨木難支，肯請陛下與娘娘庇佑臣女母子三人，沐浴隆恩?！背\(yùn)現(xiàn)在的樣子和在楚家時完全不一樣，謙和溫順，仿佛變了一個人。

    倒不是她愿意低聲下氣，而是形勢比人強(qiáng)，除了想要皇帝夫婦倆放一把楚家大房之外，她現(xiàn)在還希望皇帝能護(hù)一護(hù)她們母女倆。

    什么意思？

    皇帝看向皇后：怎么聽著像是要進(jìn)他后宮的意思？

    皇后：呵呵，就是這個意思！

    皇帝：……

    皇后：……你想什么？沒聽人家說和亡夫情深義重么？難不成還能看上你這張老臉？

    皇帝：皇后你居然嫌棄我老了？

    皇后：……罷了，你愛咋想咋想。

    以前兒子一直在生死間徘徊，她和皇帝對彼此都帶著些小心翼翼，如今反倒隨性了許多。

    “楚家jiejie快快請起，難為你和鎮(zhèn)南郡王父女倆對朝廷一片忠心，本宮和陛下自然不會枉顧這份忠心和情誼，本宮在宮中也少有脾性相投的人，若是有了楚家jiejie相伴也是一樁美事?！被屎罅⒖躺锨胺銎鸪\(yùn)，還不忘讓人把旁邊的楚秀林扶起來，“是個乖孩子，以后倒是便宜了本宮?！?/br>
    “臣女多謝娘娘恩德，多謝陛下寬宏大量，臣女定然謹(jǐn)守本分?！庇辛嘶屎蟮挠H口應(yīng)允，哪怕皇帝沒有開口楚運(yùn)都能松口氣了。

    但凡有選擇她也不想進(jìn)宮給皇帝當(dāng)妃子，但兩害取其輕，而且比起原本她來當(dāng)郡王的打算，她進(jìn)宮為妃，女兒封世女顯然會更容易，也更能得皇室信任，便是以后女兒繼位有她在宮里，女兒也能沒有后顧之憂。

    退一萬步說，靖王世子的側(cè)妃也好正妃也好，說到底也不過一介藩王內(nèi)眷，靖王府如日中天的時候還能有些看頭，如今這個勢頭，和皇帝的后宮嬪妃相比實在相差甚遠(yuǎn)。

    于是就在靖王府那邊還在磨大房老夫妻倆的時候，宮里發(fā)下圣旨，冊封鎮(zhèn)南郡王府獨女楚運(yùn)為賢妃，位居四妃之首，成為皇后之下第一人。

    另外賢妃之女楚秀林被冊封為鎮(zhèn)南郡王府世女，并加封平南郡主。

    這一波楚家大房交出了大半兵權(quán)，卻也賺得盆滿缽滿。

    第98章 重回京都第九天

    若說靖王世孫姬長悟的死是一個不詳?shù)拈_端， 但靖王府還穩(wěn)得住的話，那么楚民遠(yuǎn)的神隱就是大刀揮下砍掉了靖王府支撐的一條支柱，而推恩令的到來就是一記重錘讓整個靖王府內(nèi)部都有裂痕。

    至于這致命一擊就是楚家大房的背刺。

    楚運(yùn)帶著女兒離開楚家之后， 靖王妃帶著世子親自跑了一趟， 她想要親自問一問大哥為何要棄親meimei和親外甥不顧。

    都說好了會給楚運(yùn)一個滿意的交代，也已經(jīng)想法子讓世子妃騰位置了， 如今楚運(yùn)二話不說就跑了，自家人如何就能鬧成這樣呢？

    結(jié)果靖王妃和世子的話不但楚家大房二口子聽見了，三房兄弟倆也聽見了。

    事實上楚運(yùn)要當(dāng)郡王想要倒向朝廷的事兒， 就是三房兄弟倆傳信給靖王府的， 兄弟倆是想要靖王府搭把手，到時候爵位到了他們兄弟倆頭上，做世子妃的meimei也能挺直腰桿， 而且他們兄弟本事都不差，以后接了大房在水軍中的勢力， 也是靖王府的一大幫手。

    結(jié)果轉(zhuǎn)頭靖王世子就想要他們親妹子給大堂妹騰位置？

    沒錯， 這事兒固然是大堂妹提的， 是大堂妹想要高位不肯屈居meimei之下， 但是最后做決定的還是靖王府。

    靖王府現(xiàn)在不就是已經(jīng)看不上他們兄弟了，或者說不想南方水軍出現(xiàn)什么動蕩， 所以打算穩(wěn)住他們大伯和大堂妹，而打算舍棄他們兄妹三人嘛！

    這事兒他們原本是不知道的， 上次世子過來和大堂妹談話， 他們都被攔在外頭， 還是他們大伯把他們兩房人都叫了過來， 攤開來講的。

    說實話，一開始他們兄弟倆是不信的， 但架不住他們親耳聽見啊！

    關(guān)于爵位的事情他們家大伯承認(rèn)了自己有私心，但是大伯的顧慮也確實不錯，推恩令一下他們家的爵位已經(jīng)能看見結(jié)果了，不管傳給二房三房那個兄弟，不過是一代和三代的區(qū)別，總不能讓他們親手把兒子孫子都弄死吧！

    而且大伯還考慮過過繼，過繼二房的子嗣，除開嫡長子都是庶子，而且一個個也子孫大把，至于小的也不知道能不能養(yǎng)大，養(yǎng)大后品行又是怎么樣。

    至于過繼三房，三房和京都皇太子什么糾葛這個不用說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情，這事兒萬不能遞到人家手里：“即便最后請封成功了，以后京都有個事兒，讓藩王世子進(jìn)京，你們兄弟是去還是不去？去了之后會不會就沒有命回來了？”

    楚元回說到這里又說了楚運(yùn)的委屈：“你們大堂妹不是不講理的人，對世子妃更是沒有一點兒意見，你們大堂妹心里憋著氣呢，二十多年了，要不是靖王府當(dāng)初不做人，但凡提早通知一聲讓你大堂妹早一步說了婚事，也不至于只能離了京都下嫁。”

    雖然女婿是女兒自己挑的，也是樂意的，女兒婚后也過得不錯，但那是女兒自己眼光好，也是他把著水軍，不然誰知道之后會如何？

    楚元回一把年紀(jì)才得一個閨女，如珠如寶的養(yǎng)大，結(jié)果被親姑姑背刺，說到底這是嫌棄他閨女嗎？這就是親meimei嫌棄他這個做大哥沒有兒子，便是他再厲害又如何，后繼無人她這個當(dāng)了王妃的親meimei都可以不當(dāng)他一回事兒！

    說大堂妹對自己meimei沒有意見，三房兄弟倆是相信的，畢竟楚家位高權(quán)重，嫡出的姑娘就這么兩個，年齡相差也不多，從小一起長大，他們母親又過世的早，大伯母很是關(guān)照小小年紀(jì)就沒了母親的meimei。

    “這件事情根本上落在兩點上，第一點是靖王府從上到下見利忘義刻薄寡恩，第二點就是如今不是太宗在的時候了，靖王府和高宗的形勢顛倒了，我們楚家現(xiàn)在還有些本錢遞個投名狀，再晚我們楚家就只能跟著靖王府一條道走到黑了?！背匾彩且娺^太宗時期靖王府的煊赫的，那個時候誰不覺得靖王父子有奪嫡的可能啊！

    靖王世子可是正兒八經(jīng)的嫡長孫，不能當(dāng)太子還不能當(dāng)太孫嗎？太宗又如此長壽。

    然而誰能想到太宗到咽氣都沒說過一句要改立，靖王一家子只能在高宗登位后去了封地。

    但那時候靖王雖然去了封地，留在朝中的影響卻非常大，還有楚家和眾多高位姻親，誰不想靖王父子重新殺回京都？

    但是高宗當(dāng)太子的時候唯唯諾諾忍氣吞聲，被親兄長打壓的一點脾氣都沒有，一家子全都靠邊站，結(jié)果登上大位后很是擺了那些三心二意的大臣們一道，幾樁大案都是他在當(dāng)太子的時候就料理好的，就等上位，然后將靖王府的親信一波砍了一半，剩下一半也多被排擠了出去。

    要不是高宗命短，當(dāng)皇帝沒幾年就死了，當(dāng)今上位的時候年紀(jì)小，一時壓不住朝堂，到了現(xiàn)在才初步平定周邊，朝廷早就要和靖王府干上了。

    推恩令一出，靖王府的消亡就只是時間問題了，除非此刻靖王府就舉反旗，否則就沒有以后了。

    但楚家在座的人都知道，造反只有亂世的時候才有可能，大周四代君王都是有為明君，如今更是四方安定，前頭還剛剛降了稅收，靖王父子除非什么軍神在世，不然天時地利人和都沒有，造反就是找死。

    楚家一家上百口人能跟著一起作死？

    “靖王府可是有太宗遺命在手，便是當(dāng)真造反了最后也能留條命在，但是我們這些個跟著他走的那就是九族一起共赴黃泉了?！背卣f到最后是一字一頓。

    另外他也有另外的想法，就算靖王府好運(yùn)氣，最后真的成了，王妃和世子妃都是他們楚家的，他們楚家沒有功勞沾邊，那撿條命還不能成嗎？最次也不至于九族一起完蛋！

    兩害取其輕！

    要是老三還活著，掌了西北的兵權(quán)，那他這個做老大也不是不能咬咬牙跟著大干一場，但如今這個形勢，楚家再不抽身就要跟著一起死了！

    楚元回嘆口氣，他年紀(jì)大了，膽子也小了。

    楚家下一輩這么多男兒，他承認(rèn)是有私心一直壓著，但也確實沒有那眼前一亮能成事的，老二家的也好，老三家的也罷，能守成就不錯了，在京都和靖王府之間周旋，就足夠難為他們了，更別說跟著靖王府力挽狂瀾了，簡直是在做夢！

    楚家如今這個境地已然到了懸崖邊上了，看似依然風(fēng)光無限，實則走錯一步就是萬丈深淵。

    楚元回作為楚家大家長和侄子們其實日常沒有多少溫情，等到侄子們大了跟著去了軍營他這個大伯照顧也有限，彼此之間感情是有但不多。

    但大家同姓楚，天然站在同一立場，若是世孫還活著三房兄弟倆說不定還倒向靖王府，但如今親meimei孑然一身他們兄弟也無大能，今日世子愿意為了大堂妹讓他們meimei騰位置，明日就能為了別人讓他們楚家讓步。

    他們大伯有句話說的非常對，靖王府父子只看利益毫無恩義，刻薄寡恩，這種人跟著他走也不會有好下場，如今能抽身還是快快抽身，只是meimei該如何是好？

    三房兄弟倆想著靖王世子妃，靖王世子妃也在想著后路，娘家很顯然是和靖王府出了問題，姑姑兼婆婆前些日子匆匆趕去娘家，回來后主院的瓷器就換了一批，就連主院得用的幾個大丫頭都挨了巴掌，可見主人的火氣之大。

    世子妃經(jīng)過上次讓她騰位置的事情已經(jīng)寒心，本來就一直為死去的兒子吃齋念佛，如今更是一步不出院子，中饋交給了另外的側(cè)妃。

    這個差點被擼掉側(cè)妃位的蠢貨還什么都不知，還以為世孫之位能輪到她兒子頭上呢。

    不過也不怪她這么想，畢竟世子一正二側(cè)三個妃子，如今只有她有一大一小兩個兒子。

    靖王府和楚家雖然不至于斷交，但肯定是交惡了，只不過兩代女主人都是楚家的，便是有什么也不能做絕了，直到靖王府收到消息楚運(yùn)被皇帝迎入后宮冊封賢妃，楚秀林封為鎮(zhèn)南王世女加封平南郡主。

    楚家看到了皇家的態(tài)度，有了喜意，但是靖王府收到消息后卻上上下下死一樣寂靜。

    原本鎮(zhèn)南郡王這個封號就足夠靖王父子如鯁在喉，如今楚秀林加封的平南郡主，雖然不是西南，但其中意味可謂路人皆知。

    京都第一場雪落下之前，皇帝將上次送周明妍和姬長恒的統(tǒng)領(lǐng)梁述派遣到了楚元回的手下，一同去的還有不少上一次考核出來的年輕人，文的武的都有，主打一個從上到下的滲透。

    楚元回看到京都來這些個人雖然心中難免帶上苦澀，但也是真的松了口氣，皇帝這個態(tài)度擺出來，楚家大概率是能撈一條命了，再想想自家閨女在宮里當(dāng)了貴人，外孫女也養(yǎng)在宮中又是世女又是加封的，還有什么不滿足？

    靖王父子這邊還是對楚家的背刺難以釋懷，楚王妃都吃了掛落，世子妃直接被送進(jìn)了城外的廟里，然后放出消息要重新聘世子妃。

    不到一個月就迎了西南土司王女兒當(dāng)王妃，別說楚家收到消息腦子嗡嗡的了，就是京都這邊都目瞪口呆。

    沒有毛病吧！

    別說大周這邊世家貴族和宗室很少數(shù)和周邊外族通婚，就是真的通婚也沒有拿世子妃的位置出來聯(lián)姻的，南邊水軍可還在楚家手里呢？直接讓世子妃下堂是有毒吧？這楚家可不單單是世子妃的娘家，還是靖王妃的娘家，靖王也就罷了，不顧念妻族的男人有的是，但是像靖王世子這樣一點不顧念母族的是真的少見。

    這姬暉當(dāng)真不做人。

    就在京都所有人都議論紛紛這樁婚事的時候，周明妍和姬長恒一起見了皇帝：“父皇，我和呦呦覺著應(yīng)該準(zhǔn)備起來了?！?/br>
    聽到靖王府和西南土司王聯(lián)姻，姬長恒唯一想到的就是西南土司王的三萬狼兵。

    西南土司王和大周從開國以來就和平相處著，倒也不是別的原因，主要是土司王所統(tǒng)轄的各個部落都坐落在密林大山里，而且他們還善用毒，前朝和大周都曾經(jīng)試圖擴(kuò)張過，以前的土司王也腦子一抽出山過，雙方結(jié)果都很慘淡。

    于是這幾十年一直以紅密林為邊界，兩邊除了打獵和下山交易，都不在動刀，甚至太宗征討西邊的時候還跟土司王借過兵，也是那時候土司王的三萬狼兵出了名。

    后來太宗和當(dāng)時的土司王瓜分了西邊的部分土地和戰(zhàn)利品，并且約定互不擾邊，又設(shè)立了一圈互市，之后就一直安定到現(xiàn)在。

    但是幾十年的和平并沒有讓大周的幾位皇帝忘記那里還有三萬狼兵在。

    誰不想擴(kuò)張土地？土司王是不想下山嗎？還不是下山后狼兵的優(yōu)勢沒有了，但是優(yōu)勢沒有了不等于這三萬青壯就不存在了。

    所以不但姬長恒聽見這樁聯(lián)姻想到了這上面，皇帝也同樣一下子就想到了。

    皇帝有些驚嘆又有些贊賞地看著自己的好大兒：“倒是和為父想到一塊去了?！边@個準(zhǔn)兒媳的脾性皇帝別的不知道，但是不喜歡外出走動是真的，除非必要，宴會什么的一律不走動，皇后想要見她，她還能進(jìn)宮跑一趟，其他人她壓根不搭理，“三丫頭怎么來了？”

    周明妍站起來抬手行了一個禮：“陛下，開了春我想去西南一趟，解決靖王父子。”

    打起仗來得死多少人？但只要把想挑起戰(zhàn)爭的人噶了，那戰(zhàn)事就能再開打前壓下來。

    “兒臣和呦呦一起去?！奔чL恒經(jīng)過這段時間的修養(yǎng)不說完全康復(fù)但已經(jīng)恢復(fù)到七八成了，再不是只能跟在后面做后勤都勉強(qiáng)的樣子了。

    第99章 重回京都第十天

    這個新年整個京都上層都過得很緊繃， 主要是靖王府與土司王聯(lián)姻的震驚之后不少大臣有點回過味來了，在加上皇帝和幾位宰輔對于糧草兵將的一系列調(diào)派，雖然心里還是覺得很不可思議， 但都知道朝廷和西南靖王之間這一仗怕是真的要開打了。

    靖王府有太宗的遺命在， 只要不作死，哪怕推恩令下去最后分崩離析， 但也依然是大周宗室，作為太宗嫡長一脈自有優(yōu)待，爵位再將也有限， 即便分了封地經(jīng)營好了， 后面控制不要造人太起勁兒，傳個百多年富貴完全沒有問題。

    而且朝廷也放開了對宗室的管理，以后出將入相都有可能， 蟄伏個兩代再大的恩怨，就憑姓姬也會讓皇位上坐著的高看一眼。

    可這要是真的舉了反旗那就全完了。

    即便有了土司王插手那又怎么樣？人家有三萬狼兵， 還能全支持你？

    而且狼兵在山林那是神出鬼沒以一敵百， 出了山林再兇悍也有限。

    滿朝文武大臣橫看豎看， 都沒看出來靖王府有什么能贏的籌碼， 而且有一說一，若是靖王府真的帶了狼兵舉反旗， 那就是通敵賣國了，太宗的嫡長子一脈就要被釘在大周歷史的恥辱柱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