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中到吳彤家間隔兩千米，有兩路公交車可以抵達(dá)，祖母的住處和吳彤家相距五百米，只隔著一個街區(qū)，步行可到達(dá)。

    當(dāng)徐蔚的活動范圍被標(biāo)出來后，就很明顯能看出三人常在的場所都在西城區(qū)。

    目前國內(nèi)大部分人都用著這個地圖軟件，無論是開車導(dǎo)航還是在城中定位，所有信息都會被存留在后臺服務(wù)器，當(dāng)啟動分析時便會將在這幾片標(biāo)注區(qū)域的人定位過的地點交叉匹配，最后通過藍(lán)色圓點的密集程度來判斷他們共同區(qū)域。

    所有圓點最密集的地方是西城的某片區(qū)域。

    “這里是z最可能出現(xiàn)的地方?！鼻亓家菔疽獾貓D上被標(biāo)出來的地方，并放大了地圖。

    “四個街區(qū)，還是西城人流量最大的商業(yè)區(qū)，范圍太大了，找出z就像海底撈針?！倍湃~寒說。

    “還得再抽時間查他們失蹤前半個月都去了哪里，那樣能縮小范圍?！鼻亓家菡f完肚子便發(fā)出一聲響亮的“咕嚕”聲。

    “你沒吃飯？”杜葉寒剛問完便覺得尷尬，她覺得自己或許應(yīng)該裝作沒有聽到。

    秦良逸別開了視線，手指慢慢摩挲著鼠標(biāo)：“嗯，今天就來得及吃了早飯?！?/br>
    杜葉寒說：“那你先吃飯吧，我不打擾你了?！?/br>
    她說著便有要離開的意思，秦良逸突然卻問道：“你吃過晚飯了嗎？”

    “還沒?！?/br>
    “要不然一起吃？反正都順便一起做了?！鼻亓家輿]有看她，轉(zhuǎn)過身走向廚房的柜子，他拉開柜門，里面只有幾袋泡面。

    杜葉寒跟著走上前，伸長脖子望著那幾袋泡面。

    “我經(jīng)常吃那個酸菜口味的?！?/br>
    秦良逸卻像是被嚇一跳似的，身子往一邊挪了挪：“你干什么？”

    杜葉寒滿臉莫名其妙：“我怎么了？”

    “你干嘛突然靠過來？”秦良逸抱怨道，仿佛她的接近對自己而言如同偷襲。

    杜葉寒目測兩人的距離大概有兩米遠(yuǎn)，純屬安全距離內(nèi)，不過鑒于秦良逸思維常常處于出其不意的狀態(tài)中，她便聳聳肩表示了下理解。

    秦良逸拿下了兩包方便面，問她還吃不吃蝦子，在得到肯定回答后，他從冰箱里取出冷凍的蝦尾，然后開始煮面條。

    杜葉寒閑著沒事晃到了工作臺附近，她看著地圖，然后找了呆若木雞的直播平臺，還有論壇里的粉絲區(qū)，里面有各種評論以及粉絲錄屏的視頻連接。

    從評論里和錄屏里能看出許多信息，比如呆若木雞直播的地點，當(dāng)她的地點在某片區(qū)域重復(fù)率高后，便能推測出她可能的住所和常去的位置。

    秦良逸很快煮好了泡面，里面除了加了蝦仁，還有西紅柿和雞蛋。

    工作臺上的東西太多了，秦良逸搬來了一張折疊桌，把兩碗面條端上折疊桌。

    “過來吃吧。”他招呼著杜葉寒。

    杜葉寒坐下拿起筷子，笑道：“多謝款待?！?/br>
    秦良逸哼了一聲，埋頭吃面條。

    他煮的泡面很好吃，杜葉寒本來就有點餓，此時吃得急了些，被辣得滿臉通紅。

    秦良逸見了，給她倒了杯涼開水。

    “多謝，你面條做的很好吃?！倍湃~寒接過杯子。

    秦良逸低聲道：“我還會做別的，只是還沒來得及買菜?！?/br>
    杜葉寒想起了似乎不久之前，柏裕幾乎每天都會給她送飯，那些都是做的十分精致的便當(dāng)，可惜絕大部分被她倒進(jìn)了垃圾桶。

    她斂著眉沒有回應(yīng)，秦良逸也不再說話。

    等杜葉寒從紛擾的思緒中回過神來，便感受到此刻氣氛變得有些微妙，她并非是遲鈍的人，覺得秦良逸似乎欲言又止。

    杜葉寒問：“你想說什么？”

    “沒什么?！鼻亓家堇渲?。

    杜葉寒沒有追問下去，當(dāng)她吃完面條后，成凜的電話打了過來。

    “喂？”杜葉寒接通了電話。

    成凜說：“不好意思，剛剛之前公司有緊急會議，就沒來得及回復(fù)你，你是想問呆若木頭那件事嗎？”

    “是的，不知道你能不能提供一點資料？”

    “你知道她去了哪里？她七月份失蹤后公司就報了警，但是之后一直沒消息?！背蓜C的語氣略顯急切，似乎呆若木頭失蹤帶來的壓力很大。

    “我有認(rèn)識的人失蹤了，兇手可能和造成呆若木頭的消失的是同一人?！?/br>
    “你們報警了嗎？”

    “報警了，但僅僅是成年人失蹤并不會當(dāng)做刑事案件調(diào)查，所以我雇傭了一位私家偵探?！倍湃~寒說著看了一眼秦良逸，對方也不再吃面條，而是在認(rèn)真聽她說，“如果你能提供呆若木頭的資料，會方便我們私下的調(diào)查?！?/br>
    那頭成凜在猶豫，杜葉寒又道：“我記得當(dāng)時有粉絲跟蹤過呆若木頭吧，還寄了些奇怪的東西給她，這對百世的直播平臺是個丑聞，如果真的是粉絲做的，早點把兇手找出來好過掩蓋事實危害到其他主播?！?/br>
    她所說的都是從之前所看呆若木頭的直播的猜測，給成凜施壓，畢竟對于直播平臺來說，主播受到粉絲的威脅是絕對的負(fù)面影響，如果粉絲真的作案，那性質(zhì)會變得極其惡劣。

    成凜語氣變得十分松動：“那個私家偵探……能信嗎？”

    “很靠譜?！倍湃~寒瞥了一眼秦良逸，彎了彎嘴角。

    “那我發(fā)資料到你的郵箱，呆若木頭住的是百世提供的宿舍，你什么時候想看可以提前跟我說一聲。”成凜說，“這事拜托你了，千萬別透露給媒體?！?/br>
    “放心吧?！?/br>
    掛斷電話后，秦良逸還在面帶詢問地看著她。

    “一個叫孟泱的主播，網(wǎng)名是呆若木頭，七月份失蹤了，失蹤前幾個月疑似被粉絲威脅過。”杜葉寒說，“我想看下她的資料，是否跟食人案有關(guān)。”

    秦良逸沉吟了片刻，忽然問道：“剛剛跟你打電話的是直播平臺的人？”

    “百世的首席運(yùn)營官，他應(yīng)該有權(quán)限能弄到孟泱的信息?！倍湃~寒打開手機(jī)收件箱，等著成凜將資料發(fā)過來。

    “你們怎么認(rèn)識的？”秦良逸語氣極其自然。

    “相親沒相成功，就交換了一下聯(lián)系方式，”杜葉寒無所謂道，“他不是什么可疑的人?！?/br>
    “這樣啊?！鼻亓家荻⒅矍翱樟说耐耄粲兴?，似乎在思考著主播的失蹤和食人案的關(guān)聯(lián)。

    第74章 溫迪戈（十二）

    秦良逸去洗鍋碗, 杜葉寒便主動幫忙擦了桌子再收拾好桌椅。

    成凜沒過多久就將呆若木頭的資料發(fā)到她的郵箱, 杜葉寒將郵件轉(zhuǎn)了秦良逸一份。

    當(dāng)她坐在椅子上開始翻著成凜發(fā)過來的內(nèi)容時，秦良逸已經(jīng)收拾好了，他擦干凈了手, 從冰箱里取出兩罐啤酒，走過來, 在杜葉寒旁邊坐下。

    “你要不要喝點？”秦良逸遞來一罐啤酒。

    杜葉寒眼睛沒有從手機(jī)屏幕上移開：“不用了，我開車過來的?！?/br>
    秦良逸“嗯”了一聲，收回胳膊, 不再說話。

    “孟泱住在西城區(qū)，是百世旗下的公寓, 她失蹤前的直播比較少，六七月份的地點在盛雨廣場，澄湖街，善緣巷, 長興大廈……”杜葉寒看著那一連串地址, 走到電腦前，“我能用下你的筆記本嗎？”

    “你隨意?！鼻亓家莺攘艘豢诒【? 他瞇著眼睛, 伸長了腿，模樣十分放松。

    杜葉寒將孟泱的住址和直播地點在地圖上標(biāo)注，和之前的結(jié)果合并，看到藍(lán)點密集區(qū)縮小了一點，主要集中在盛雨廣場和善緣巷, 那都是西城區(qū)市中心人流量最大的地方，很多來尚城游玩的人都回去那附近。

    盛雨廣場是西城區(qū)中心商圈，而善緣巷有許多古跡和寺廟。

    “你要是想去看一下孟泱的住所，我可以幫你聯(lián)系成凜?！倍湃~寒說，“說不定能找到什么線索——如果她和z有關(guān)系，孟泱年輕漂亮，一個人在尚城打拼，毫無背景，有被z盯上的可能，而且她失蹤前的直播上表現(xiàn)確實不正常?！?/br>
    “等我再查一下那三個人的線索再說吧?！?/br>
    秦良逸語氣淡淡，杜葉寒莫名覺得他此刻興致不是很高，她以為他剛趕回來很累了，此時已是晚上八點，天色完全黑了下來，盡管樓下鬧市喧囂依舊。

    “那我先走了，不打擾你休息?！倍湃~寒說著站了起來，她拿起了包。

    秦良逸總算抬起頭，掃了她一眼：“路上小心。”

    他連起身送一下的意思都沒有，不過杜葉寒倒覺得無所謂，這是他的慣常作風(fēng)。

    杜葉寒離開了秦良逸的住所，她開車回到地下車庫，卻見一輛黑色的卡宴跟著停到了隔壁停車位，是她一個多月前敲碎玻璃的那輛。

    杜葉寒下意識地屏住呼吸，下了車，柏裕也恰巧從他的車?yán)锵铝塑嚒?/br>
    他看到了她，也只是看了一眼，就垂下眼簾不再說話，就像不認(rèn)識她一般。杜葉寒從發(fā)現(xiàn)他的車時的戒備慢慢放松下來，他們一前一后沉默地走進(jìn)了電梯。

    當(dāng)來到光線稍亮的地方，杜葉寒才看清他的臉，只是一個星期沒見他已經(jīng)憔悴得很厲害，臉頰消瘦，下巴上都是胡渣，面色也異常蒼白，整個人看起來都不太正常。

    柏?？恐娞莸慕锹淅镎局?，杜葉寒站在他的側(cè)面，用余光注意著他的一舉一動。

    但是直到電梯抵達(dá)了頂層，柏裕都沒動彈，他只是安靜地直視著前方，像是在發(fā)呆。當(dāng)電梯門開后，他跟在杜葉寒后面走了出去，他放輕了步伐，走路悄無聲息，仿佛怕驚擾了此刻怪異的平衡。

    杜葉寒開門進(jìn)入了公寓，而柏裕也默不作聲地回了自己的住所，等看不到他，杜葉寒才松了口氣，不知為何，之前他的故意視而不見讓她不怎么自在，或許是雙方都心知肚明，這種小心翼翼保持距離的感覺令她窒息。

    杜葉寒給秦毛球的食盆里添了些糧食，又?jǐn)]了一會兒它水油光滑的毛，秦毛球發(fā)出的咕嚕嚕的呼聲讓她大腦陷入了一片柔軟的昏沉中，等她從思緒中清醒過來，忽然想到了張明蕓日記中提到的一件事。

    張明蕓是通過西西弗斯發(fā)帖和z認(rèn)識的，雖然西西弗斯是匿名論壇，追查不到ip和mac地址，他們可以試試再發(fā)一次帖子把z引出來。

    杜葉寒擔(dān)心秦良逸會說這是打草驚蛇引起z的注意，于是便沒有跟他說，而是找了柯文，跟他要西西弗斯地址。

    這次不同于上一次要地址，她態(tài)度強(qiáng)硬了些，差不多磨了一個小時柯文才把網(wǎng)址發(fā)給了她，還不斷囑咐一定要小心，不要亂搭理別人。

    杜葉寒啟動洋蔥瀏覽器，輸入網(wǎng)址，總算進(jìn)入了論壇。

    西西弗斯據(jù)說是美國人建立的論壇，服務(wù)器在瑞典，而創(chuàng)始者因為提前得知了fbi的抓捕行動而逃往歐洲，最后在希貝尼克失蹤，目前下落不明。

    論壇支持多國語言，板塊也很多，可以根據(jù)交易種類，也能根據(jù)國家分類，其中華國是個比較大的板塊。

    杜葉寒點了進(jìn)去，里面的信息很雜亂，除了“成人交友”和“求資源”的帖子，還有一些明顯是惡作劇性質(zhì)的，比如懸賞戳爆自己上級的輪胎。

    許多人確實是抱著好玩的心態(tài)進(jìn)入論壇發(fā)帖，但是因為缺乏經(jīng)驗，很容易被人從細(xì)枝末節(jié)中查出——或套出真實信息，這在遍布惡棍和非法交易的論壇是個危險行為。

    杜葉寒瀏覽了許多帖子，考慮了很久，覺得自己可以發(fā)送透露輕生念頭的樹洞貼，一方面是張明蕓是年初發(fā)的帖子，距今已經(jīng)過了九個月，另一方面她從張明蕓的日記中發(fā)現(xiàn)，z是個喜歡以拯救者姿態(tài)出現(xiàn)的人，通常來說這樣的人會有自戀心理，且長時間作案都未被察覺，戒心理應(yīng)不會那么強(qiáng)。

    于是杜葉寒發(fā)了一篇修改了很長時間的帖子，用一種失意女青年的語氣，訴說自己工作生活不順?biāo)?，和父母斷絕關(guān)系，遭遇男友劈腿，長時間失眠痛苦，看醫(yī)生也不管用。

    寫著寫著，她仿佛真的能感受到一種痛苦而缺愛的靈魂在自己腦海里生長成形，于是字里行間更加充滿了真情實感。

    將帖子潤色完畢看起來更真實后，她按下了發(fā)送，之后她看了會兒泰國餐廳的監(jiān)控視頻，到了睡前再查了一下西西弗斯論壇，收件箱還是空的。

    第二天是星期天，秦良逸給杜葉寒發(fā)來了短信，約她在西城區(qū)的善緣巷見面。

    而孟泱所在的公寓位于善緣巷東邊一千米，他們可以一起順路去趟公寓一探究竟，杜葉寒便和成凜約好下午三點在公寓見面。

    杜葉寒和秦良逸早晨十點在善緣巷的一間名叫“至緣”咖啡館見面，他們在咖啡館的角落里坐了下來，這里不會太引人注意，卻因為靠著兩個玻璃窗而視野開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