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jié)
柏裕為她擋子彈的事她再也不想經(jīng)歷第二遍,況且這次面對的也是和nawki相關(guān)的人。 柏裕說:“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要跟你們一起?!?/br> 杜葉寒皺眉看了他很久,柏裕生怕她會撇下自己一人,繼續(xù)道:“我叫上高文修他們,人多一點更安全?!?/br> 此時已經(jīng)是下午四點,快到金凝雀下班時間,這個時候還無法確認她是否會加班,杜葉寒便讓林嵐二人先去尚城警局蹲守。 柏裕這時候還在堅持自己要跟杜葉寒一起,他甚至樣子有些緊張,眼睛緊緊盯著所有人,不將背后暴露出來,唯恐她會讓人偷襲把自己打暈,杜葉寒本來確實有這樣的打算,只是看他毫不退讓的樣子,她終于松了口。 “等出去后,你得聽我的?!倍湃~寒說。 柏裕立即保證道:“一切都聽你的?!?/br> 他們出門時倒沒有受到什么阻攔,杜侑霖和宣慕瑾已經(jīng)離開了宇錢國際,記者們一路跟著他們的車子,于是圍在門口的人倒是少了許多。 杜葉寒查到金凝雀的住址在南陽區(qū),在車子行駛的過程中,杜葉寒刷起了論壇,看到網(wǎng)上已經(jīng)有了關(guān)于杜晉臣失蹤的討論。 #死亡騎士出手,最新受害人身份曝光 還有一些自稱為杜晉臣同學(xué)/朋友的朋友,開始曝光杜晉臣的私事,因為沒有什么具體的黑料,連在仙宮里被拍的照片都成了其作風齷齪的佐證。 當然渾水摸魚蹭熱度的也不少,有說杜晉臣公司偷稅漏稅,還有自稱被他包養(yǎng)生子然后拋棄,甚至連幾年前目睹杜晉臣酒駕肇事逃逸的流言都出來了,簡直越發(fā)群魔亂舞。 人們的注意力從死亡騎士轉(zhuǎn)移到了被害者身上,即使沒有任何證據(jù),也幾乎快演變成一場扒皮狂歡。就連一些杜葉寒幾乎不怎么聯(lián)系的中學(xué)同學(xué),也厚著臉皮發(fā)短信來打聽,用“聽說出了事所以來安慰你”的借口企圖窺探八卦。 杜葉寒從未這么生氣,比之前她因周卓熠的事在網(wǎng)上被惡意揣測生氣得多,她用力退出論壇,剛準備收起手機,鈴聲又響了起來,打來電話的是秦良逸。 杜葉寒下意識瞥了一眼柏裕,而他只是把頭微微轉(zhuǎn)向了另一邊,假裝沒看到來電顯示。 她接起了電話,秦良逸在那頭說:“我查到了一些東西,六年前的性||侵案件,受害人金敏柔是金凝雀的親生meimei?!?/br> “這我知道?!倍湃~寒說。 “還有,13年4月3日,金凝雀試圖襲擊過傅時凱,當時沒有成功,金凝雀雖然被拘留了半個多月,但還是被鑒定為反社會人格障礙,這在檢察院有記錄,因為傅時凱當時沒有起訴她,她身上沒案底……關(guān)于她的檔案,從11年她在尚城航空大學(xué)畢業(yè),到16年3月參加招警考試之間的檔案都查不到,”秦良逸說,“有點奇怪,檔案處的人說找不到,我覺得可能是被人取走了,這事查起來有點麻煩,需要更多時間?!?/br> 杜葉寒聽他說金凝雀畢業(yè)于尚城航空大學(xué),忽然想起那個曾經(jīng)與她見面的國防大學(xué)副教授衛(wèi)東,本科也是尚城航空大學(xué),衛(wèi)東畢業(yè)于2010年,他們或許在學(xué)校就認識。 秦良逸說:“金凝雀身上的疑點很多,雖然并沒有什么證據(jù)顯示她犯了事?!?/br> 杜葉寒想著金凝雀如果目的是要復(fù)仇,她其實也沒必要在尚城警局工作,作為刑警固然能銷毀證據(jù),但是平時工作很忙,經(jīng)常需要加班,且她作為nawki的成員,完全可以借助其他人制造不在場證明,nawki在尚城行事至今從未被其他人發(fā)現(xiàn)。 她隱隱有種感覺,金凝雀成為警察也是別有目的的,于是問道:“金敏柔的案子具體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嗎?” 杜葉寒從網(wǎng)上查到的信息是金敏柔在仙宮參加聚會,傅時凱作為當時她的追求者,也在聚會現(xiàn)場,金敏柔醉酒后被兩個混混拖走輪||jian,清醒時卻報警說兇手之一是傅時凱。 真兇找到后,所有人都認為金敏柔精神錯亂認錯了人,或者是想敲詐傅家才一直指認他,也有評論說金敏柔被玷污了還妄想嫁入傅家,才說強||暴自己的是傅時凱。 帖子經(jīng)過這幾年,已經(jīng)被刪得只剩余寥寥無幾,存留到現(xiàn)在的一點也是多是惡毒的揣測,即使金敏柔后來自殺,嘲諷也沒有停止。 “那事被壓下來了,因為傅仁杰說事關(guān)傅時凱的名譽,我當時和警局有合作,檢驗科的監(jiān)控有幾天壞了,現(xiàn)在對上時間,那段時間好像是金敏柔案子取證的時候,”秦良逸說,他似乎想起了什么,頓了頓,“我記得有個實習(xí)生說過樣本有問題,或許和這事有關(guān),不過那個實習(xí)生早就離開了,不在局里工作,我可以問問陳仲她去了哪里。” 電話掛上后,杜葉寒又看了一眼金敏柔的死亡日期,是4月10日,在金凝雀被拘留的時候。 “杜小姐,吳恙和林嵐已經(jīng)找到金凝雀監(jiān)視起來了。”十一戴著耳麥,向杜葉寒報告另一邊的動向,“現(xiàn)在他們在警局附近?!?/br> “知道了。”杜葉寒應(yīng)了一聲。 此時他們已經(jīng)抵達了金凝雀的家,那是個老式的自建房,隱沒在老城區(qū)中,附近路段沒有監(jiān)控,杜葉寒戴上耳麥,幾人通過手機里加密的通訊軟件聯(lián)系。 十一先下了車,查看情況,他身上帶著攝像頭干擾器,金凝雀宅子的圍墻不高,十一不太費力就翻了進去,過了一會兒,杜葉寒便聽見他說:“這里沒人,門都鎖著,車庫里也沒停著車子。” 他把院子門從內(nèi)部打開,朝杜葉寒的方向招了招手。 杜葉寒剛準備下車,柏裕卻拉住她:“等高文修他們來再進去吧,一會兒人就到了。” 她只是稍稍猶豫了一下,就聽到耳麥中傳來了林嵐的聲音:“金凝雀離開警局了?!保行慕鹉笗苯踊剡@里,當下便什么都顧及不了。 “先進去?!倍湃~寒說,“別等人齊,時間沒那么多?!?/br> 五點過后,天色已經(jīng)暗了下來,杜葉寒走進金凝雀的院子,整個院子像是從未被打理過,盡是一片枯萎荒蕪的雜草,一個生銹破舊的秋千矗立在院落里,在寒風中發(fā)出粗糲的呻||吟,仿佛噪鵑的鳴啼。此時別墅里燈都是熄滅的,整棟房子里從外面看去只有黑暗與寂靜。 十一已經(jīng)撬開了大門,杜葉寒和柏裕一同進入了別墅,她用手機照著室內(nèi),屋里看上去很正常,保持著良好的通風,客廳放著熏香,沒有奇怪的地方。 杜葉寒在一樓轉(zhuǎn)了轉(zhuǎn),看到廚房旁邊的樓梯,她讓十一先上樓查看,又叫柏裕在門口放風,柏裕雖然不情愿,但還是走到院子里,以防有人進入。 一樓除了客廳廚房,還有衛(wèi)生間和書房,杜葉寒將每個房間都轉(zhuǎn)了一遍,最后進入了書房,書房里空間不大,堆滿了書和雜物,一個書架占據(jù)了半面墻,高度從地板到天花板。 杜葉寒敲了敲墻壁,又取下幾本架子上的書,露出后面的墻壁,她再敲了敲,聽到聲音明顯不同,書架后面是中空的。 她試著推了推書架,紋絲不動,于是往后退了幾步,找到書架腳的鎖扣,用力掰開,這下書架能被推動,杜葉寒用半邊身體將書架往旁邊擠。 耳機里林嵐的聲音突然變急促起來:“杜小姐,金凝雀不見了?!?/br> 杜葉寒連忙道:“怎么不見的,你們在哪兒?” “我們在——”林嵐的聲音驟然變成了急促的尖叫,混著吳恙的吼聲,緊接著是一段尖銳的雜音,杜葉寒捂住耳朵,卻還是忍住沒有將耳麥摘下。 她氣喘吁吁呼喚著林嵐和吳恙的名字,一邊費力地將書架挪開,露出了后面的入口。 耳機里的雜音消失了,空余十一的叫喊:“出了什么事”,而那邊卻只有風的聲音。 杜葉寒將手機拿好,光照進暗室內(nèi),她看到里面坐著一個人。 她走入室內(nèi),摸到墻壁上的開關(guān),打開了燈。 光線涌出后,她看到了室內(nèi)的場景。房間是密閉的,沒有窗戶,而坐在里面的人正是杜晉臣,他垂著腦袋,失去了意識被反綁在椅子上,上半身綁著炸||彈背心。 “葉寒,”耳麥里響起了金凝雀帶著笑意的聲音,依然是那么輕柔,此時聽起來卻仿佛魔鬼的低語,“你在聽著嗎?” 第120章 中立邪惡(九) 杜葉寒仿佛渾身血都涼了, 她僵硬了一會兒, 或許是幾秒,也可能是幾分鐘。 杜晉臣身上有炸|彈,而金凝雀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這一切, 所有的現(xiàn)實在逼迫著杜葉寒擯棄不安和恐慌,強行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 “你為什么要這樣做?”她一邊說一邊快步走上前, 手指按在杜晉臣脖子上,脈搏正常跳動,他應(yīng)該沒什么事, “我哥對你那么好,他是無辜的, 什么都沒做。” 她說著繞到杜晉臣背后,想看著能不能直接將炸|彈背心解下來。 金凝雀反問:“你真覺得杜晉臣是無辜的嗎?” 杜葉寒撫摸著背心線路的手停了下來,她蹙眉道:“什么意思?” “在你心里,只有主動作惡, 才算是惡嗎?” 杜葉寒沒有說話, 她盯著背心,發(fā)現(xiàn)引|爆器就是背心的鎖頭, 不能直接將其解下來, 好在這時候柏裕進了屋,說高文修到了,當他看到被綁住的杜晉臣,猛地一下子頓住腳步,瞳孔緊縮。 杜葉寒捂住麥克風, 壓低了聲音:“去報警,這里有炸|彈,讓他們派拆彈專家過來?!?/br> 柏裕連忙打電話報警,杜葉寒繼續(xù)與金凝雀周旋,試著拖延時間;“我原先以為你是因為他發(fā)現(xiàn)了你的身份,所以才綁架他,但現(xiàn)在看來這是你一開始就計劃好的,你和我哥交往,只是為了殺死他?這是你復(fù)仇的一部分?” “看來你已經(jīng)把整件事情定義為復(fù)仇了?”金凝雀聲音微顫,表面她此刻越來越興奮。 杜葉寒在暗室里走了一圈,找到地面上落下的一張鐮刀騎士的塔羅牌,她抬起頭,打量著這個房間。 她用平緩的聲音道:“你殺了那么多人,其實都是為了掩飾自己的目的吧,傅時凱和趙月才是你真正的目標,當然,趙月對你的診斷是悖德型人格,符合你本身的特征,你這些行為——包括嘩眾取寵的塔羅牌和虐殺,也有享受世人矚目的原因,所有那些對死亡騎士的分析和討論,都會讓你高興,就像我現(xiàn)在說的這些話,能讓你產(chǎn)生成就感?!?/br> 杜葉寒停頓了幾秒,“一個舉世矚目,又能逃脫制裁的殺手,隱匿于警察的外殼中,實際上能cao控一切,這還不能真正滿足你,你需要借住其他人知道這一切,來迎合自己的成就感,對不對?” 金凝雀在那頭低低笑了起來,沒有否認她的話:“說起來,你很喜歡這樣分析別人,是不是覺得能看穿一切?” “怎么會,要是我真有自己期望的那么厲害,當初跟蹤你的時候,就應(yīng)該察覺自己被發(fā)現(xiàn)了?!倍湃~寒自嘲道,“其實在這過程中,有些問題一直沒想明白,既然現(xiàn)在是傳統(tǒng)的揭秘時間,你也希望自己的計劃在成功的時候被人知曉,那這些問題我想不如就直接問你了?!?/br> 金凝雀對她的話很是滿意,語氣都溫和了不少:“你說?!?/br> “我的一位朋友說你的檔案不見了,難道這邊上面還有人幫你嗎——我是說除了nawki的人,如果你的檔案里有在綏湯診斷治療的記錄,是不可能通過招警考試的。” 柏裕已經(jīng)打完了電話,他正要走進暗室,杜葉寒伸直手臂,作了一個手勢讓他不要進來,而十一也下了樓,面容肅穆地蹲在暗室門前。 “是許家的人做的,他們想對付傅家,而那個案子能牽涉的傅家的許多事,他們希望我能成為擊垮傅家的關(guān)鍵,所以封住部分檔案,是一種交換?!苯鹉改托慕獯鹬?。 “這么說來,許家?guī)椭愠蔀榫欤銋s殺死了他們的獨子?” “殺死許華亭和許家的幫助是不相干的,我一直都在認真履行交易內(nèi)容,”金凝雀大笑起來,“許家?guī)臀曳獾魴n案,我弄死了傅仁杰和傅時凱,這是一回事;許華亭想要我考慮和他的關(guān)系,說會給我一切,我考慮了,所以取走他的命,這是另一回事。兩個都是完全公平的交易。”金凝雀拖長聲音,得出了結(jié)論,“畢竟我是個很有原則的人?!?/br> “有原則?有原則還會偽裝成一個所謂法外制裁者,實際上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復(fù)仇?”杜葉寒抬高了聲音,“既然本身動機就帶著私心,你又憑什么能審判他們?” 然而她的話并沒有讓金凝雀產(chǎn)生任何認知上的動搖。 “誰說我是為了要制裁他們?”金凝雀語調(diào)上揚,反而充斥著愉悅之意,“我只是喜歡看他們掙扎求饒的樣子,你應(yīng)該深有體會,讓一個自以為運籌帷幄的人,變得只會趴在地上瑟瑟發(fā)抖尖叫哭泣,這種快感沒有任何事能超過。就像你在折磨許華亭的時體驗過的感覺……話說回來,我們應(yīng)該是同類人?!?/br> 杜葉寒沉默了,她抿著嘴,金凝雀說的話除了她們兩人,便只有十一能聽到,此時十一戴著耳麥,滿臉茫然,不明所以。 “還有一個問題,你為什么選擇在這個時候動手?還用這么迂回的方式,明明以前有那么多機會下手,是因為正好杜晉臣在懷疑你嗎?” “計劃當然一直都在變動。”金凝雀說,語氣中沒有絲毫愧疚和不安,“你哥確實在懷疑我,不過到了這個份上,他居然還妄想著假裝什么都沒發(fā)生,所以我給了他一杯水,告訴他里面可能有毒|藥,也可能沒有,只要他喝下去我們就能重新開始。你猜他什么反應(yīng)?真是天真有趣,那一瞬間我?guī)缀醵伎鞇凵狭怂??!?/br> “別裝作真的沒有感覺的樣子?!倍湃~寒皺眉道。 “你知道我對他是什么感覺?” “我一直在想你為什么會在帶走許華亭的時候留下線索,你本來可以輕而易舉抹除掉一切,卻故意留線索給我……其實你也不知道該怎么對杜晉臣,是嗎?你在乎他又想報復(fù)他,所以想引我找到死亡騎士,來阻止你自己?!?/br> 耳機里的聲音消失了,一片寂靜,連對方的呼吸聲都沒有。 杜葉寒不確定地喊了一聲:“金凝雀?你還在嗎?” 過了良久,金凝雀的聲音才再次響起:“你真的給了我很大的驚喜,葉寒,居然能想到這層含義……為了獎勵你,我決定送你一個禮物?!?/br> 話音剛落,只聽杜晉臣炸|彈背心傳來細微的“嘀嘀”聲響,控制器屏幕忽然亮起,開始倒計時,時間是十分鐘。 金凝雀說:“我猜你已經(jīng)找到了杜晉臣的位置,所以才一直跟我說了這么久。你該慶幸自己沒有直接解開炸|彈,否則在解開的瞬間,炸|彈就會直接引爆?!?/br> 杜葉寒一下子撲到杜晉臣身前,摸了摸不斷倒計時的計時器,時間在飛快流逝。 她呼吸頓時急促起來:“你沒必要這么做,杜晉臣從未傷害過任何人,你家人的事跟他沒有關(guān)系!” 柏裕走上前來,抓住杜葉寒的胳膊:“我們先去外面等警察過來?!?/br> “他們還有多久到?” 柏裕搖了搖頭,沒有說時間,但杜葉寒一眼就明白他的意思——拆彈專家沒法在十分鐘內(nèi)趕來,就算能來,也不可能在十分鐘內(nèi)拆除裝置,不會有奇跡發(fā)生。 “金凝雀,你想要什么,告訴我你想要什么?”她感到自己的臉在流汗,柏裕想將她朝外拉去,但杜葉寒下意識推開他,她幾乎失去了一切感知,除了耳機里的聲音和鮮紅的正在跳躍減少的數(shù)字,“你想要什么我都能做,只要你停止引爆?!?/br> “你能做什么?”金凝雀嗤笑一聲,宛若在嘲笑她的自不量力。 “我能做的有很多,只要你說,你別傷害他……”杜葉寒低聲道,她的呼吸越發(fā)粗重,擦了擦眼皮上的汗水,她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計時器,“別傷害杜晉臣,我愿意換他?!?/br> 此時只剩下七分鐘。 “真是感天動地的兄妹情呢,你這么愿意自我犧牲,只是為了換他平安,不知道杜晉臣在這種情況下,是不是還會用自己的命換你的,你想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