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國小鮮(科舉) 第33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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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一天所需煤炭就高達數(shù)萬斤! 是的,不是百斤,不是千斤,而是足足數(shù)萬斤! 正常行駛情況下,至少需要六分?之一的吃水來裝煤,就這?么?著,也燒不了十天,必須經(jīng)常??垦a充。 秦放鶴笑得?靦腆,“放著也是放著……” 天元帝:“……有幾分?把握?” 這?個問題可太熟悉了,秦放鶴委婉道?:“若朝廷支持,則有八分?把握……” 天元帝懂了。 好?么?,你?小子是空手套白狼?。?/br> “不夠。”他?向后靠在軟枕上,捏了捏眉心,“你?敢立軍令狀么??” 口說?無憑,若想說?服眾朝臣,起碼要拿出決心來。 秦放鶴想也不想,“不敢?!?/br> 他?是真不敢。 出海的不確定性太大了,萬一這?個時空的七大洲五大洋不是他?熟悉的那樣呢? 即便一樣,可前往新大陸的路途太過遙遠,太過陌生,萬一他?派出去的人也像當年哥倫布以為自己到了印度一樣,弄錯了呢? 更甚至于,萬一這?個時空沒有紅薯和土豆呢? 他?非全知全能,什么?都不敢保證。 天元帝:“……” 你?小子還真是不含糊??! 天元帝都被氣樂了,你?倒是好?歹爭取一下。 他?抬抬下巴,示意秦放鶴坐下說?話,“怎么?突然想出海?” 秦放鶴有太多事沒辦法跟他?說?。 他?沒辦法告訴對?方自己究竟是從哪里來的,腦子里裝著多少后人的血淚經(jīng)驗……自然,也就拿不出足夠的證據(jù)。 “臣想著,當初能誤打?誤撞得?到玉米,交趾又發(fā)現(xiàn)了那么?多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新作物,或許在海的那一頭,也有新發(fā)現(xiàn)……” “這?話朕不信?!碧煸蹞u頭。 玉米不是西洋來的么??何必再舍近求遠,往陌生之處去? 他?覺得?秦放鶴一定有話藏著沒說?。 但……沒必要啊。 天元帝想不通,若秦放鶴果然得?到了某種消息,此事利國利民,實在沒必要瞞著自己。 可若沒有,以他?的性子,又怎么?突然產(chǎn)生這?樣的想法? 說?不通,實在說?不通。 秦放鶴只得?苦笑。 確實說?不通。 “若真要說?,可能是一種直覺吧?!?/br> 天元帝挑挑眉,還真有點相信了。 當皇帝久了,一眼就能看出一個人的深淺; 當捕快久了,一眼就能看出是否有隱情; 當農(nóng)夫久了,一眼就能看出這?批種子好?不好?…… 與其說?是直覺,倒不如說?是天分?經(jīng)過時光淬煉后得?到的經(jīng)驗。 “非要鐵龍?zhí)柌豢??”天元帝忽問了句?/br> 秦放鶴老實說?:“航海風險過高,蒸汽船平穩(wěn),等閑海盜、別國海軍也不敢攻擊……” 畢竟蒸汽機船出現(xiàn)得?真的太早了,投入應用足足比他?所熟悉的那個時空早了幾百年,順利的話,拉出去溜一圈,必然有意外之喜。 但這?是個死循環(huán): 他?需要有足夠的理由來說?服皇帝,說?服眾朝臣。 然而,他?的理由,都無法宣之于口,更無法佐證。 退一步,就算用傳統(tǒng)風力海船,新大陸也太遠了,需要的成本也太高了,期間的風險也太大了,因?為這?樣虛無縹緲的理由,朝廷不可能同意的。 最后,天元帝又問了幾句,然后就把秦放鶴打?發(fā)走了。 他?意料之內(nèi)的沒同意。 早有心理準備的秦放鶴倒也沒多失望。 不同意是意料之中的事,關鍵是他?上奏了,此事就算過了明路,日后再折騰出點什么?來,就不怕政敵栽贓污蔑。 我,有盟友??! 第256章 日月輪轉(zhuǎn)(二) 身在官場,內(nèi)斗無法避免,但?秦放鶴擁有一項任何對手都無法比擬的優(yōu)勢:年輕。 哪怕干坐著生熬,都能把胡靖等人熬到入土。 對手沒幾年好活了,所以必須爭眼下?這?幾年,為同門、子孫鋪路,但秦放鶴有另一條截然不同的賽道。 沒必要現(xiàn)在就正面對上。 作?為這?條賽道的實際領跑者?,找天元帝過?了明路后,秦放鶴和他的同盟們,開始了悄無聲?息的涌動。 大祿朝對外貿(mào)易繁華,大體分為對公對私兩大類,天元帝的態(tài)度昭示著對公計劃夭折,那么就只能走對私的海貿(mào)途徑。 既然是?海貿(mào),最關鍵的無外乎海船、經(jīng)驗豐富的航海舵手,以及盡可能低調(diào)的出海公文,“公驗”和“公憑”。 遠洋貿(mào)易的船一般三條起步,其中“公驗”是?市舶司發(fā)?給大商船的,“公憑”是?發(fā)?給隨行小船的,審核嚴格,缺一不可。 休沐時,秦放鶴和阿芙又打著探望師父的名頭來找汪扶風商議。 “這?條航線以前從未有?人走過?,期間必然狀況百出,必須要有?經(jīng)驗豐富的老?舵手總攬全?局。此人需得信得過?,又有?魄力,有?足夠的經(jīng)驗和勇氣應對一切意外,但?也不可過?分自傲,一意孤行……” 就好比自駕行,規(guī)劃再好,沒有?靠譜的司機和向?qū)б彩?不成的。 但?如果司機和向?qū)靠找磺?,也等于拿同行人的命開玩笑。 汪淙聽了,略一沉吟,“這?倒不難,昔年我在杭州居住,頗識得此間人物,此事?交與我去辦。” 杭州是?對外大港之一,而汪家、姜家又都是?當?shù)孛T望族,汪淙本?人頗擅交際,又出手大方,三教九流皆有?往來,人脈非常,此事?非他莫屬。 秦放鶴點頭,提筆將這?一項劃掉,“再說船。若用現(xiàn)船,需得可靠的海商一并參與進來,此事?有?利有?弊,好處是?現(xiàn)成的船和門路,壞處是?無jian不商,難免節(jié)外生枝?!?/br> 商人逐利而生,尤其海商,那都是?敢玩兒命的,單純以榮耀誘惑,恐怕不成。 必須得拿出實打?qū)嵉暮贸鰜怼?/br> 可此行秦放鶴本?人都不敢保證一定成功,若許下?空頭承諾,只怕……來日?便要落入有?心?人手中,成為攻訐把柄。 汪扶風蹙眉,“此事?干系甚大,貿(mào)然拉人入伙,劃不劃算另說,少不得摸底,又要相互提防……” 很麻煩。 “這?也是?我擔心?的地方?!鼻胤批Q嘆了口氣,“若要遠去,少說也要三千甚至四千料以上的海船,若單論成本?,加上招募水手、開具公憑,也不過?十來萬兩,三條船滿打滿算,五十萬兩也夠添置補給了。奈何各地船廠俱都繁忙,一時半刻的,未必能排上?!?/br> 現(xiàn)在錢不是?問題。 問題是?,你有?錢,人家未必有?船給你! 這?些?年大祿不光海貿(mào)發(fā)?展迅猛,海軍發(fā)?展也不慢,各處造船廠皆日?夜開工、全?年無休的。 即便如此,熟客排隊三年之內(nèi)能拿到手就不錯了,更多的若無人引薦,船廠根本?就不接訂單,只好吃閉門羹。 阿芙和姜夫人聽了,對視一眼,“五十幾萬兩聽著不少,可若各家分潤分潤,倒也不多。” 姜夫人微微頷首,言簡意賅道:“我出八萬?!?/br> 她的陪嫁豐厚,這?些?年經(jīng)營有?方,早就不知翻了多少番,區(qū)區(qū)幾萬,不在話下?。 只說八萬,是?因為知道參與者?眾多,必然都要在銀子上表態(tài),她不好起調(diào)太高。 阿芙便笑:“不敢與師娘比肩,我就出五萬好了?!?/br> 只她們二人,便已有?了十三萬。 汪扶風師徒幾人乃官身,明面上產(chǎn)業(yè)不多,但?多有?朝廷給的御田、莊園等物,又有?逢年過?節(jié)的賞賜和下?頭各處的孝敬,多年積攢,也不是?個小數(shù)目,也各自出了幾萬。 原本?秦放鶴不想要汪淙的,“原本?師父師娘只出一份也就夠了,你再拿,實在不美,沒得單逮著你們一家三口薅羊毛的道理?!?/br> 汪淙就笑,“爹娘的是?爹娘的,我的是?我的,我也成家立業(yè),少不得也要想些?法子封妻蔭子。來日?若有?功勞,分我一份也就是?了?!?/br> 左右如今他攥著這?點銀子也沒用,難得師弟想著,他多少跟著出點力,日?后分功,心?里也踏實。 眼見汪淙執(zhí)意如此,秦放鶴也知他家底豐厚,不差這?點,便也允了。 此事?必然瞞不過?董春,回頭老?爺子知道了,也會有?所表示。 再者?,還有?孔家、齊家等等,尤其后者?,家里窮得就只剩下?銀子了,若秦放鶴不告訴他,回頭他非跟秦放鶴急不可! 至于柳文韜和傅芝師徒倆,秦放鶴也沒指望他們出銀子。 若愿意入股呢,算意外之喜;若不愿意呢,至少政治立場上左右呼應也就夠了。 只是?,船! “咱們買船,說不得要插隊,幾家大海商背后都有?人,若你我亮明身份向船廠施壓……”秦放鶴說。 船廠不敢得罪他們,勢必上報,如此一來就曝光了。一旦曝光,說不得“強買強賣”“以權謀私”的罪名就壓上來了。 說到這?里,眾人就都看向秦放鶴。 秦放鶴笑了笑,“要辦成此事?,還得看陛下?的意思?!?/br> 天元帝固然不會在明面上支持,但?只要他打發(fā)?心?腹捎句話,下?頭的人自然知道利害,悄沒聲?就給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