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把抓住想逃跑的女孩，抱著就撓她癢癢。女孩笑個不停，那么骯臟的身體，就往她懷里鉆。

    “知道、知道了！哈哈，你放開、你放開啦?！?/br>
    “我不！”她學(xué)著女孩的樣子回她。“我要去告訴你卡微亞jiejie，說你欺負(fù)我?！?/br>
    “明明是你欺負(fù)我的。”女孩掙脫開，捂著自己的肚子，生怕再被她抓著。

    “你先說我白頭發(fā)老的！不行，生氣了！一定要告訴卡微亞！”她站起來假裝要走，女孩立刻拉住她。

    “我錯了，我錯了。你別告訴卡微亞jiejie。好jiejie，漂亮的好jiejie……”

    她彎腰刮女孩的鼻尖?！昂美?，一副要哭的樣子。我知道你在開玩笑，我逗你玩呢。不過，你真的要快點去睡覺了。很晚了知道嗎？”

    女孩摸著鼻子，瞬間安靜了下來。女孩點了點頭，朝她張開雙手。“那你能抱抱我嗎？”

    她俯身抱了女孩，甚至試圖將她抱起，她試了一下，女孩雙腳剛剛離開地面，她就放棄了。“太重了，去！自己跑上去?！?/br>
    女孩‘哼’了一聲?！懊髅魇亲约簺]力氣，我很瘦好不好。”

    她被說中真相，一時間有點急。她假裝威脅著，“走不走？告狀了??！現(xiàn)在就告狀……”

    “好啦、好啦！”女孩連忙投降。她往二樓跑，中途又停下來回頭看她。“你明天還在嗎？我明天睡起床，還能見到你嗎？”

    “放心，明天應(yīng)該還死不了?！?/br>
    女孩跺了下腳，接著就上二樓去了。

    她得意的仰起下巴。“還治不了你?！?/br>
    同樣關(guān)注著的卡微亞走上去和她解釋道歉，她無所謂的聳肩，并沒有因為被冒犯而生氣。

    她反倒寬慰卡微亞?！拔倚r候比她還要調(diào)皮，不聽話的小孩，我可有經(jīng)驗了?！?/br>
    她和卡微亞是不一樣的?？ㄎ喺宫F(xiàn)自己溫柔的時候，總會讓人覺得善解人意、體貼細(xì)心。卡微亞的聲音很輕，說話時，甚至讓人有種感同身受的錯覺。而她的表現(xiàn)，卻總是非常熱情。好像不鬧騰一點，都沒辦法表達(dá)自己。

    她從不會開口去問，去揭別人心底的傷疤，以此來‘走近’對方的心。她總是平等的對待每個人，用自己的方式，讓相處變得舒服自在。

    我想，我也是一樣的。雖然我是個被‘奴役’的繼承種，但她的言語和舉動，從不會讓我覺得自己卑賤。也是因為這樣，所以我忘記了自己的骯臟配不上，誤以為自己高高凌駕于所有之上。

    我骯臟卑賤，就是人們腳下污泥的一粒沙。

    一個繼承種、身世也一塌糊涂，雙手還沾滿了罪孽。

    衛(wèi)拓走過來，拍我肩膀，讓我?guī)兔δ镁票?/br>
    是了，衛(wèi)拓長得美艷，連皮相，我都不如別人。

    我因此心情沉重，不知不覺喝了很多杯酒。人類的食物對我來說，還是太勉強(qiáng)。但好在，現(xiàn)在我的法力不弱，雖然有些難受，也沒有多大損傷。

    我就在她對面坐著，一直看著她。

    可她不喜歡我。

    她不看我。

    第48章

    她也喝了很多酒, 看起來不那么鬧騰了。她乖乖的坐在沙發(fā)上，看衛(wèi)拓逗樂，時不時的應(yīng)和兩句。

    衛(wèi)拓忽然問她, 讓她留在城堡里，她迷糊的搖了搖頭，說自己還有事。

    她是那么的美好，無論是誰, 都會想要將她留下。只是衛(wèi)拓敢開這個口, 而我, 連好好跟她說話，都辦不到。

    衛(wèi)拓偷了她列有家族任務(wù)的紙, 得意的在眾人面前宣告。

    我記得，曾經(jīng)是她開口邀請冒險的。她喝醉酒，高興的搭著衛(wèi)拓的肩膀跳舞。說是跳舞, 其實就是胡亂蹦跶。她玩得滿頭大汗，滿臉通紅。她吵鬧得很，一刻都不得閑，找不到調(diào)，也要唱歌。

    她給我出難題，我當(dāng)時被問住，根本不知道怎么回應(yīng)才好。我只想跟三區(qū)拉近關(guān)系，計劃里根本沒有這一出。冒險的意義我不懂, 跑遍艾伯大陸, 對我而言就像當(dāng)初流浪一樣。我覺得她是在利用所有人……再加上后來, 說起了我的身份，又莫名其妙說要解救我。

    我毀了自己的地盤，折損不少奴隸，心有怨氣的配合著演戲。

    我忽然想笑，笑自己的愚蠢。我總是覺得，自己從見到她的第一面起，就想殺死她。卻沒有發(fā)現(xiàn)，任務(wù)不知不覺，都走了三十幾條。軟禁卡微亞，將衛(wèi)拓關(guān)進(jìn)地牢，卻讓她獨一無二的活在城堡里，每天跟在身邊轉(zhuǎn)悠。

    這樣對待一個自己想殺的人，未免太矛盾些。

    衛(wèi)拓拿著她的任務(wù)給我看，上面列的每一個任務(wù)，都能輕易喚起記憶。

    卡微亞答應(yīng)了，衛(wèi)拓就接著問我。“止修……，你不想去嗎？”

    我當(dāng)然想?！拔疫€有一些麻煩……”

    我重復(fù)自己的‘故事’，等著她的反應(yīng)。想著，也許她聽了這些，就能喜歡我。我講得費心又認(rèn)真，不知不覺，還夾雜了自己年少流浪時被欺負(fù)的事。我希望她能聽，所以借由這個講了出來。

    我明明不會在任何人面前示弱。

    講出這些，只會換來取笑，換來更可怕的磨難。

    沒有人會幫助我……

    就算是換來可憐、同情，我也是不要的。

    可如果是她的話，那就不一樣。我盼著她能看到最好的我，又渴望她能懂最真實的我。所有的苦難因為有了她，像被截留的湖水，終于能被疏導(dǎo)。

    她猛地敲了一下桌子，像是狠狠砸在我的心上。讓我的心瘋狂跳動，方寸大亂。

    “衛(wèi)拓！我們找他奴役主去！”

    她堅定的表情，在我黑暗的世界，照進(jìn)了一束光。我想要朝她笑，卻勉強(qiáng)得更想哭。

    如果能早一點遇見她，那該有多好。

    她連那個渾身臟兮兮的女孩，都愿意擁抱。如果當(dāng)初，失去雙親的我，能被個人溫柔擁抱著，把內(nèi)心所有的痛大聲哭出來，一切肯定會不一樣的。

    我變得無比貪心，好像什么時候遇見她，都是晚的。

    她像過往冒險時一樣，仿佛喊口號一般動員著所有人。信心滿滿，斗志昂然。

    “我也會幫忙?！蔽壹尤脒M(jìn)去，也沒有讓自己落下。

    她真的好喜歡冒險，說完這件事，立刻就笑容滿面。她滿足的縮在沙發(fā)里，傻乎得可愛。

    她又喝了很多酒，我本來該制止的，但看她那么開心，又不忍心讓她停下。眾人鬧過之后都沒什么力氣，加上醉酒，都有些迷糊。她眨了幾下眼，強(qiáng)撐著，結(jié)果還是靠著沙發(fā)睡著了。

    我等了一會，確定她睡得沉了，才躡手躡腳朝她走過去。

    衛(wèi)拓已經(jīng)在地上躺倒了，只是還沒有睡，有些昏沉。我從他旁邊路過的時候，他拉住了我的衣服，口齒不清不知道要說什么。

    我想了想，把他拽到卡微亞的沙發(fā)上靠著。我仔細(xì)調(diào)整他的腦袋，讓他最好一醒來，就能看見近在咫尺的卡微亞。如果動作激烈點，直接親到就更好了。

    反正他們都互相喜歡著，那就在一起啊。不要靠近她，她是我的。

    我輕著步子，小心來到她身前。大廳里的蠟燭已經(jīng)有些昏暗閃爍，睡著的她看起來太過安靜。我不自覺的看向她的胸口，確定那細(xì)微的起伏。甚至，差點想伸手探她鼻息。

    只是，我的影子落到她身上，明暗交錯間，我沒來由的看她入了神。

    纖長分明的睫毛、秀氣小巧的鼻子、櫻紅水潤的雙唇……

    我不自覺的咽了下口水，朝她伸出的手僵硬在半空。

    最后我移開視線，脫下外套蓋在她身上。

    我靠著她的沙發(fā)，坐在地上。我緊張不安的調(diào)整姿勢，轉(zhuǎn)眼看到衛(wèi)拓和卡微亞距離那么近，心里亂成一團(tuán)。

    那我又該和她距離多近呢？

    眾人都已熟睡，唯獨我，在黑夜里坐立難安。

    我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只知道自己在她身邊，始終沒有找到一個滿意的姿勢。

    我能聽到森林里的動靜，想著差不多要天亮了。

    我終于鼓起勇氣，站起身，用雙手將她抱了起來。

    是的，雙手。

    想想在黑暗森林對上征服，只能單手扛起她的我，現(xiàn)在都快被幸福融化了。她靠在我的懷里，安靜又溫順。

    她的身體好輕，那么嬌小的一個人，在我心里的份量卻是那么重。

    重到，已經(jīng)是我的全部了。

    我將她帶到我原先的位置，心存僥幸的想著，這樣她就不會發(fā)現(xiàn)。

    我讓她坐在我的身邊。我后背靠著沙發(fā)，將她的頭靠在我的懷里。

    她頭頂?shù)男驮谖已矍埃l(fā)絲似有似無的拂過我的下巴。

    我渾身僵硬，懊惱自己不爭氣，想著，這樣大概也不好。

    我緊張的等著天亮，可直到天破曉，都沒有人醒來。眼看日頭越來越上去，二樓那群孩子，都有了動靜。

    我聽見衛(wèi)拓仆人的腳步聲，有孩子和衛(wèi)拓仆人在樓梯上對話，不知道說了什么。

    衛(wèi)拓仆人重新上樓，很快一切又安靜下來。

    這樣果然不好。

    我小心翼翼的想挪動她，她似乎覺得不舒服動了動腦袋。我又被定住，半晌確定她沒起，才重新移動她。

    她側(cè)躺在沙發(fā)上，我還沒有想好該怎么辦，她就蜷縮成一團(tuán)。

    我忍不住起身蹲在她身邊看她，伸手幫她撥開散到臉上的發(fā)絲。

    我看了她一會，等聽到樓梯重新傳來動靜，才坐到沙發(fā)上。

    雖然沒有人來打擾，可他們睡得也太久了。一直到中午，眼看要用午飯，衛(wèi)拓仆人才走過來，輕輕推了衛(wèi)拓一把。

    我假裝睡著，也沒睜開眼看。不過聽動靜，衛(wèi)拓應(yīng)該是醒來被嚇到了。

    衛(wèi)拓仆人腳步聲漸遠(yuǎn)，衛(wèi)拓發(fā)出聲音，似乎在因為醉酒難受。他的動靜叫醒了眾人，她幾乎是一瞬間，就避開了我。

    我心里略微有些失落，嘴角卻差點拉開，還是及時收回來才沒有露餡。

    她忽然彈開的感覺，像只受驚的兔子。我忍不住睜開眼睛看她反應(yīng)，她背對著我，看起來嚇得不輕。

    “……不是說要去找止修的奴役主嗎？”衛(wèi)拓揉著額頭問道。

    “現(xiàn)在就去嗎？”卡微亞也醒了。

    這里酒味遲遲不散，這些商量要去打奴役主的人，誰會知道，只是幾個醉酒的酒鬼。

    “先吃點東西吧。”衛(wèi)拓仆人應(yīng)該準(zhǔn)備好了，我不想她餓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