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她的走動，發(fā)出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穆曧?，顯得小姑娘份外活潑。

    她就這般隨便，可往臺中央一站，白嫩的小臉，黑白分明的杏眼，粉嫩如櫻花的飽滿唇rou，渾身上下洋溢的靈動勁兒，硬是將曲家雙生子給映成了陪襯。

    “昂……”宛如夜鶯初蹄，又似第一縷天光躍出東方擊退黑暗。

    臺下眾人就見小姑娘手腕一翻，一雙凜厲鋒銳的峨眉刺就出現(xiàn)在她手里。

    軟乎乎的小手握著峨眉刺，指間伸展之間，那峨眉刺唰唰旋轉(zhuǎn)，帶起一片銀光殘影。

    且，姜媃手腕還系著金色的飄帶，長長的飄帶垂墜到地上，蜿蜒延展，隨著姜媃這一動，跟著游動起來。

    曲琴瑟的塤一開始吹奏出婉轉(zhuǎn)的鳥鳴聲，曲絲竹的琴聲應(yīng)和而起，跟著是淺淡好聞的梅花香彌漫出來。

    那梅花，宛如大雪里迎著風(fēng)霜傲然枝頭的黃色臘梅，團(tuán)團(tuán)簇簇，又香又冷，浸人心脾的很。

    姜媃跟著節(jié)奏動了，本是最為殺人武器的峨眉刺在手中，褶褶生輝，仿佛能點(diǎn)畫出星辰。

    經(jīng)過十日在流朱手下的突擊訓(xùn)練，姜媃現(xiàn)在舞的峨眉刺已經(jīng)和從前不一樣了，少了繁冗的花架子，轉(zhuǎn)而多了幾分肅殺的凌厲。

    那峨眉刺宛如有了生命，隨小姑娘而動，另有柔軟的金色飄帶縈繞在她身邊，仿佛是祥瑞普照。

    俄而，見小姑娘細(xì)細(xì)的腰姿彎成滿弓，眨眼的下一瞬，又見她腳下生風(fēng)，急速轉(zhuǎn)動，金色飄帶跟著飛轉(zhuǎn)成圓圈。

    如果光是舞峨眉刺，總也是會看乏的。

    “啾啾啾啾……”塤聲提高，好似一窩的乳鶯啼叫，軟嫩軟嫩的，不自覺就讓人側(cè)耳細(xì)聽了。

    琴聲相應(yīng)壓低，仿佛山間清溪緩緩流淌。

    那冷梅香也是在不知不覺間就暖甜起來，跟大冷天里，吞下一口溫溫的甜水一樣舒服。

    姜媃變的最快，她手頭峨眉刺出人意料得往絹布屏風(fēng)前一戳。

    “噗”的輕響聲中，絹布被輕松刺穿。

    跟著，她手一揚(yáng)，左右峨眉刺接連抽出又刺入，如此反復(fù)，腳步挪動不停。

    半刻鐘后，她刺的地方，竟是有一株老枝橫斜，墜綻梅花的梅樹的影子出現(xiàn)了。

    有細(xì)碎的絹布屑漫天飛舞，帶出幾分隱約唯美之感。

    在這種意境里頭，眾人才恍然明白，原來姜媃竟是以刺代剪，在絹布上以剪的形式作畫。

    最后刺出的圖案就像是過年才剪的窗花剪紙一般。

    樂聲一直在變化，像是要吹奏出分明的一年四季。

    隨著樂聲，絹布屏風(fēng)后的幽幽香味也在同時變化，一唱一和，一形一狀，一靜一動，都配合的□□無縫。

    姜媃所要做的，便是在舞峨眉刺的同時，用刺在絹布上刺出四季之景。

    她其實(shí)對繪畫并不精通，也根本沒達(dá)到屏風(fēng)就能立馬作畫的地步。

    一切的玄機(jī)都在絹布上，看似雪白的絹布，其實(shí)秦野早幫她在上面細(xì)細(xì)描繪出了線條，只是顏色很淺，遠(yuǎn)看根本看不出來。

    姜媃要做的，便是用峨眉刺沿著秦野畫的線條來刺就可。

    這般新奇的才藝，有那等沒先入場還在觀望的京城百姓，此時不再猶豫，當(dāng)下立馬領(lǐng)了藍(lán)色絲帶，跟著進(jìn)了姜媃這邊。

    畢竟，吹拉彈奏的曲子聽久了，也就那樣，圖個新鮮。

    可姜媃這隊(duì)，卻是變化多端，不僅有曲子聽，還有香可聞，最讓人心念念的，還是想知道，那整幅絹布上，最后會成形個什么模樣的畫作來。

    香爐里的香燃至一半，兩邊的才藝都到了最**的部分，息念念四人彈奏的曲調(diào)越發(fā)高昂，隱約想憑借聲音壓過對面的架勢。

    姜媃四人，淡定從容，另塤吹奏出來的鳥鳴聲，再是吵鬧也聽得分明。

    姜媃此時已經(jīng)在絹布上刺了一半了，隱約有裊裊青煙從屏風(fēng)后頭，滲著刺穿的孔洞抽絲彌漫出來。

    頓時，青煙徐徐，芳香襲人，映襯著剪影畫作，那絹布上的刺出的畫面，仿佛像是活了過來，真真如仙境。

    “活了！”有人驚叫出聲。

    更有人不斷揉眼睛，難以置信：“我剛才看到，那枝頭的鳥好像真在引頸啼叫！”

    “我也看到了，你再看那座山，煙霧層層的，跟仙山似的?！?/br>
    “妙！實(shí)在是妙！”

    ……

    接連的議論和贊美在底下響起，這點(diǎn)動靜根本影響不了兩座高臺上的人。

    高臺后面最角落的地方，玄衣少年捏著毫筆，好半天都沒落下去。

    他視線鎖在臺上舞峨眉刺的小姑娘身上，就怎么都收不回來了。

    心尖上，像是一窩奶貓?jiān)谶溥浣袉局熳ψ訐纤?，不疼卻癢酥酥的，惹的渾身都充斥著悸動，仿佛血管里流的不是血，而是讓人躁動不安的悸動。

    少年身邊，還有個坐在木輪椅上的青年。

    青年面若冠玉，端方斯文，他瞇著眼縱觀全場，而后單手撐頭道：“秦畫師，今個這一場斗艷，你怎么也得交四五幅美人畫到樓里，姜小美人初來京城，正需要出美人扇打響名頭的時候?！?/br>
    秦野施舍地瞥他一眼：“兩幅。”

    不能更多了！

    封堯好笑地看著他：“是不是畫師對結(jié)對的美人都有點(diǎn)或多或少的占有欲？你們畫師畫的時候恨不得畫上美人千萬張，給出來的時候卻一張都舍不得?！?/br>
    秦野不曉得別人，他只知道當(dāng)初他爹是這樣的，給娘親畫了無數(shù)幅美人畫，拿出去制成美人扇的，卻少之又少，絕大多數(shù)都在家里畫室收著。

    他幼時想不明白，但遇上姜媃后，就什么都明白了。

    畢竟，他也是恨不得一幅小姑娘的畫都不流傳出去，憑什么他家的又乖又軟的小姑娘要給別人看？

    封堯見識了秦野的脾性，也不計(jì)較，他屈指敲著木輪椅扶手道：“角逐會改期到明年，如今秦畫師算是朝堂中人，以后的畫越來越少啊。”

    所以，現(xiàn)在不多要一些，以后更沒有！

    秦野哼了哼：“三幅！”

    多出來的一幅，那是看在媃媃要宣揚(yáng)名聲的份上！

    封堯哭笑不得，三幅就三幅，筆在秦野手里，也只得作罷。

    這廂，兩人在商議美人畫，那頭，距離高臺不遠(yuǎn)的二樓雅舍里頭，息九顏激動地搓手。

    “大哥，我等不了了，我要下去給姜姜meimei撐腰！”青年半個身子都趴窗牖外頭，只恨不得現(xiàn)在就翻出去。

    同樣站在窗牖邊的息重月慢條斯理呷了口茶水：“慌什么？再看看?！?/br>
    “還要看什么？”息九顏就不明白了，姜姜meimei多厲害來著，用峨眉刺畫畫，簡直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

    “我家meimei真厲害！跟娘親一樣多才多藝！”息九顏實(shí)在憋忍不住，夸贊的話跟泉水一樣，汩汩往外冒，怎么都止不住。

    “呵！”聽聞這話，另一斜坐在窗棱木上的青年輕笑出聲，他半個身子都懸在窗牖外面，也不怕摔下去，就那么穩(wěn)穩(wěn)地捏著金色酒葫蘆往嘴里倒了口酒。

    息九顏挑眉：“三哥，你笑甚？”

    息家老三息羽化抹了下嘴，看著下面道：“我雖然瞧著姜姜跟娘親是有那么幾分相似，但沒確鑿的證據(jù)，七弟話還是莫要說的太滿?！?/br>
    聞言，息九顏不高興了：“那我不管，她要不是我親meimei，我就認(rèn)她做干meimei，總歸都是我meimei。”

    息羽華哂笑：“聽大哥說，姜姜可是讓你離她遠(yuǎn)一些，不待見你?！?/br>
    息九顏心碎了，焉頭搭耳的，跟頭被遺棄的落水狗一樣。

    息羽華臉上的笑意更濃了，息九顏是息家最小的，頭上更是有三位同胞親兄長，故而根本也是被寵著長大的世家貴公子。

    脾性上，自然多了一些任性和肆意。

    總是天塌下來，除了父親，這還有三親哥頂著，他需要擔(dān)心啥？

    息羽華從窗棱上跳下來，腰間的酒葫蘆隨著他動作晃蕩幾下。

    他手搭息九顏肩上：“七弟，你以為息念念和成魏紫搭一塊，還有刑部尚書閨女和御史家女兒，就真是輸?shù)闷鸬馁F女？”

    息九顏表情一凜：“什么意思？”

    跟著他猛然反應(yīng)過來，氣憤大喊起來：“卑鄙，她們一開始就要耍詐！”

    作者有話要說：　　這兩天喪的不行……

    一度一開本本就覺得惡心。

    這章是1號的更新。

    我調(diào)整調(diào)整。

    第192章 第一可愛

    息九顏吼完這句話, 整個人氣憤地差點(diǎn)從窗牖上跳出去！

    息羽華耐心地拉著他，拍著他肩安撫道：“七弟，消氣消氣, 你看大哥多氣定神閑, 咱們看到最后，等姜姜需要的時候再出場，豈不是給她雪中送炭？”

    息九顏胸口起伏不定，隔得老遠(yuǎn)，狠狠剜了高臺上的息念念一眼。

    他不耐煩，暴躁地問：“大哥, 什么時候把息念念弄走？上回的事膈應(yīng)死我了。”

    他是怎么都沒想到，息念念竟然會那么陽奉陰違，背著他做出苛待姜媃的事來，他曉得后, 恨不得立刻把人攆出去。

    息重月視線落在姜媃身上, 漫不經(jīng)心的說：“娘親最近在佛堂給小妹祈福, 三天后才出來, 等回稟過娘親知曉再處理, 省的她跑去娘親面前搬弄是非, 壞了姜姜名聲, 讓娘親對姜姜印象不好。”

    雖然現(xiàn)在還沒找出確鑿的直接證據(jù), 可最近手下傳回來的消息，已經(jīng)大部分都能證明，姜媃正是他們息家多年前被賊人偷走的小妹。

    故而, 息重月作為長兄，已經(jīng)深思熟慮，考慮到了方方面面，最大程度減少姜媃日后認(rèn)親的各種阻礙。

    末了，他想了想又說：“我已經(jīng)同父親說過了?！?/br>
    這話讓息九顏和息羽華都表情一震，兩人齊聲問：“父親如何說的？”

    息重月沉了臉，好一會才略帶不滿的說：“父親搶了我珍藏的小妹美人扇?！?/br>
    一大把年紀(jì)的人，兜里也不缺銀子，自己不曉得去買么？好意思下手搶兒子的東西？

    為老不尊！

    息羽華冷笑一聲，憤怒起來：“你什么時候買的小妹美人扇？我怎不曉得？你沒多買一把？”

    息重月輕描淡寫看他一眼，十分沒兄弟愛的道：“七弟跟我頭一回說，我就找人去買了，你以為那么好買？”

    這個事去過云府的息九顏?zhàn)顬榍宄骸叭?，小妹的結(jié)對畫師畫的少，市面上早就買不到小妹的美人扇了，千金難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