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王也顧不上感謝她，忙喜滋滋地進(jìn)去了。

    霍笙一直陪趙王等在外面，見趙王入了營帳，才問阿練：“還順利嗎？”

    阿練現(xiàn)下覺得渾身輕松，也為自己能夠幫到別人感到高興，不禁笑得眉眼彎彎：“還好，有驚無險?！?/br>
    霍笙又道：“看不出來，你倒是挺厲害的，居然還懂得接生?！?/br>
    這話的語氣有點怪。畢竟阿練是一個未及笄的小女郎，霍笙會感到驚詫也不稀奇。

    阿練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下耳垂，道：“前兩年我曾隨父親去山里，當(dāng)晚住在一個獵戶的家里。碰巧那家的兒媳婦半夜里生孩子，動靜特別嚇人，我當(dāng)時都嚇傻了?；貋硪院缶蛯@方面的事比較留意，讀過一些前人留下的書籍。對了，我還在乳舍里待過一陣子?！?/br>
    乳舍是專門負(fù)責(zé)接生的產(chǎn)院，她一個未出嫁的小姑娘沒事往那里跑，她父親還不管，霍笙也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他看著阿練低著頭，輕輕揉捏自己的手腕。那雙本應(yīng)是凝霜堆雪的一般的皓腕，現(xiàn)下卻是一圈青紫，不禁問道：“你手怎么了？”

    阿練卻渾不在意：“沒事啊，就剛才王妃生產(chǎn)的時候抓著我的手，就這樣了?！闭f著甩甩手，“不疼。”

    霍笙微微挑眉：“你是不是傻啊，讓她抓著別的不就行了？”

    阿練吐了下舌頭，沒說話。

    趙王妃生產(chǎn)過后精神尚好，許是心里牽掛著孩子，不多時便醒過來了。她一時沒有奶水，又擔(dān)心餓著孩子，便催促著趙王快些趕到下一個城邑，好尋個乳母。

    此地畢竟條件艱苦，不便久留，趙王考慮了一下便決定啟程。于是隊伍緩緩上路，自晨曦微露的時刻起，到正午太陽高照的時候才抵達(dá)安邑。

    安邑為昔日戰(zhàn)國時魏國的都城，雖然后來魏惠王遷都大梁，不再將安邑作為全國的政治經(jīng)濟(jì)中心，但到如今，安邑仍然是一個較為繁華的城邑，更是如今河?xùn)|郡的治所。

    阿練下了馬車，伸伸懶腰。她因為昨夜接生的時候精神太過集中，一時走了困，上午也沒睡著，只是隨著馬車的緩緩行進(jìn)，困勁兒才又漸漸起來。

    恰正是就要入夢的時候，車卻停了。她一萬個不愿意動彈，卻還是在霍笙的催促下進(jìn)了驛舍。

    阿練不由得打了個呵欠，又抬手揉掉眼里的淚水，眼睛半睜半閉地跟著舍人往自己住的地方行去。

    “抬腳，注意門檻?！被趔显谒磉叺?。

    阿練實在撐不住了，眼皮子就像是灌了鉛一樣，沉重得抬不起來。

    霍笙看著她一副恨不得閉上眼睛就地躺下的樣子，無奈地嘆了口氣，伸手敲敲她的頭：“醒醒，看路?！?/br>
    阿練被驚醒，嚇了一跳，嘟著嘴扭頭瞪他一眼，見他沒什么反應(yīng)，只好別過頭去大步離開，將他甩在身后。

    霍笙在身后喊她：“一會兒我讓人把午膳送到你房里?！?/br>
    “知道啦。”阿練擺擺手，頭也不回地繼續(xù)往前走，聲音里還含著濃重的困意。

    章節(jié)目錄 19.醉酒

    等一行人住進(jìn)驛舍，霍笙果然遣了侍女將午膳送到阿練的房里，只是阿練甫一沾上床榻便睡得天昏地暗，任侍女怎么叫都不肯醒來。

    那侍女無法，只得回稟了霍笙。后者聞言，只撫了下眉心，淡淡道：“算了，讓她睡吧?！?/br>
    到了傍晚，霍笙卻直接來拍門了。

    阿練被吵醒，睡眼惺忪地開了門，微涼的風(fēng)一下子撲過來，將她肩上睡得有些凌亂的發(fā)都吹到了身后，人也清醒了幾分。

    “咦，這么快就天黑了？我怎么感覺只睡了一會兒？”她摸著頭道。

    不過一覺無夢，現(xiàn)下清醒了倒是精神氣十足。

    霍笙是來喊她用晚膳的，這一天都未進(jìn)食，恐她餓壞了身子。

    阿練一聽也覺得餓了，回身關(guān)上房門，牽著霍笙的衣角道：“那我們快走吧?！?/br>
    霍笙將自己的衣袖從她手里抽出來，又不知從哪摸出來一個瑩白的小瓷瓶，遞給她道：“這藥你涂在手腕上，一天涂個幾次，過兩日淤青應(yīng)該就下去了?！?/br>
    阿練接過，捧在手心里邊走邊看，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問他：“哥哥是特意為我尋來的嗎？其實不用這么麻煩啦，我一點都不疼的?！?/br>
    她這樣子，倒顯得他有多在意似的?；趔弦膊缓弥苯映姓J(rèn)，只抬頭看著前方：“沒有，順便問趙王要的?！?/br>
    反正他終歸還是記掛著她的嘛，阿練很高興，小心翼翼地把那瓷瓶收起來了。

    用過晚膳，阿練提議去看看小世子。

    本來諸侯王立儲，是要向朝廷申報并且獲得準(zhǔn)許的。不過這到底只是走個過程，且小王子又是趙王的嫡長子，本應(yīng)是板上釘釘?shù)耐鮾?，故他一降生，趙王便以世子呼之，底下人自然也這么叫。

    小世子是霍笙的表弟，他自然也有些好奇，于是同意了阿練的提議。

    趙王妃已歇下了，小世子睡在外間，由幾個乳母并侍女看顧著。

    阿練走在前頭，輕手輕腳的，怕驚著了孩子。近前一看，小世子果然已睡著了，眼睛看起來只有一條縫，小臉也紅紅皺皺的。

    霍笙也上前看了一眼，接著便轉(zhuǎn)過頭去看向別處，臉上隱約有著嫌棄的神色，心想這怎么跟阿練小時候完全不一樣，丑得很別致。

    他完全忘了見到阿練的時候她已一歲多，而眼下自己的這個小表弟今天剛出生。

    阿練看他這反應(yīng)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于是踮著腳在他耳邊小聲道：“剛出生的小孩兒都是這樣的，等長大些就好了。而且你不能當(dāng)著他的面說他難看，不然等他以后真的不好看了，就是你的錯。”

    霍笙心想這也能是我的錯？

    不過還是沒說出來，這種小事沒什么好爭的。

    孩子太小，阿練也不敢逗他，只站著看了一會兒就出去了。

    經(jīng)過驛舍大堂的時候正碰見趙王在吩咐侍從準(zhǔn)備出行的東西，阿練好奇地問道：“王爺是要出去嗎？”

    趙王看見他們過來，心情很好地笑開了，答道：“是啊，孤聽說巫咸山就在安邑城外五里處，山下有咸池，池水靈潤，摻金粉飲之可延年益壽，所以打算明日前往求之。”

    “巫咸山？”阿練一聽就來了興趣，上前幾步到他身邊，“我聽過這個地方，我阿爹編纂的地理志當(dāng)中曾提到過，巫咸為商湯賢臣，長于占星術(shù)，曾輔佐商朝中興，死后葬于瑤臺山下，所以此山又名巫咸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