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最賺錢的一種，實際上就是做走私，現(xiàn)在香港也好，澳門也好，各個商行只要有門路，都會做走私，因為1950年朝鮮戰(zhàn)爭爆發(fā)后，美國等利用聯(lián)合國大會于1951年通過對中國、朝鮮的禁運法案，對中朝兩國實行封鎖、禁運。

    越是被禁，走私的利潤就越高，藥品，醫(yī)用品，汽油，五金用品，香蕉，鋼鐵，棉花除了華人的商行，美國洋行，英國洋行也都加入了這場走私盛宴之中，而且香港殖民政府對聯(lián)合國的“禁運”規(guī)定，也是陽奉陰違，表面上不斷頒布法令，配合聯(lián)合國擴(kuò)大禁運范圍，但是一旦壓力稍微放松，就馬上暗中批準(zhǔn)各個商行的出口特定物品，因為香港實施禁運，蒙受損失最大的是英國經(jīng)濟(jì)利益，這也是香港禁運管制時緊時松的原因。

    在這種大環(huán)境下，走私，簡直成了港英政府默認(rèn)的合法生意。

    “我之前就在碼頭貨倉處工作，負(fù)責(zé)應(yīng)付來盤查的水警和工商署，這次仍然也準(zhǔn)備找類似的工作。”說著話，宋天耀從錢包里取出五十塊放到吳金良的面前：“一點辛苦良哥的謝意，事成之后還有報答?！?/br>
    對這種類似牙行的侍應(yīng)，宋天耀始終不能認(rèn)為太小氣，給的謝禮少，這些家伙會不夠用心，謝禮越重，他們才拿得出等價的誠意。

    吳金良即使做多了這種介紹工作的活兒，可還是不由自主的深吸一口氣，五十塊，他一個月茶室給他的薪水才六十塊，而且宋天耀說事后還有謝禮，這讓吳金良頓時想要拿出自己的本事，給宋天耀展示一下自己的能力。

    “兄弟，我收你的謝禮，但是話說在前，你求的這份工作，薪水最少兩百塊，很難得到手，我有個關(guān)系，但是要看你舍不舍得拿錢出來，千八百塊港幣換一份在商行的長久差事，你舍不舍得？”吳金良把桌上的五十塊港幣收起來，臉上的表情也隨之嚴(yán)肅起來。

    宋天耀彈了一下煙灰，把錢包放到桌面上：“錢包里有兩千七百塊，良哥覺得不夠，我再去銀行取。”

    宋天耀的這句話讓吳金良心中更高看幾分，錢包里現(xiàn)金兩千七百塊，這都已經(jīng)是很多家庭眼中的天文數(shù)字，而且宋天耀還可以再去銀行取錢，這份輕松態(tài)度就讓吳金良對宋天耀多了不少好感，這才對嘛，求人辦事，一定要不怕花費，之前那些來找自己的老鄉(xiāng)，一個個求工作，給的謝意才只有一塊兩塊，吳金良全都打發(fā)他們?nèi)チ斯S做工，真正的人脈關(guān)系，都是要留給宋天耀這種，舍得拿錢出來的年輕后生。

    “太白海鮮舫如今知名景點珍寶海鮮舫當(dāng)時的稱呼包下最頂層，開一桌酒席，請三個紅牌歌伶陪酒陪唱，海鮮舫之后去北角舞池夜總會飲酒跳舞，一整套流程下來，大概要八百多塊港幣，你如果點頭，我就去安排，潮豐商會會長的二公子是我這里的常客，他家里三個商號，如果這位二公子能點頭，你的工作完全沒問題?！眳墙鹆级⒅翁煲难劬φf道。

    他在觀察，如果宋天耀眼中稍微一有遲疑，他就準(zhǔn)備換個關(guān)系幫他介紹份稍次些的工作。

    但是宋天耀沒有猶豫，從錢包中取出一千港幣遞給吳金良：“這是一千塊，就請良哥幫我安排?！?/br>
    “好?！眳墙鹆几纱嗟慕舆^這一千港幣，扭頭朝著柜臺喝道：“二樓臨窗雅間，十年普洱一壺，我請宋天耀先生?！?/br>
    這聲彩是他必須要喊的，這壺茶也是他必須要請的，不然他一個侍應(yīng)，在茶樓卻做中介的買賣，早就被趕出去了。

    但是請歸請，往常吳金良喊的最多的是，一樓雅座，花茶一壺，點心一籠，或者連點心都沒有，只有花茶一壺，那就表明賺的謝禮不多，而此時喊出的二樓臨窗雅間，就已經(jīng)是陸羽茶室最好的雅間，十年普洱一壺單價就要二十塊，也算是茶室的上等茶葉。

    一樓所有人頓時都看向吳金良所在方向，主要是看宋天耀，想知道到底宋天耀是哪個，這么大手筆，能讓吳金良喊出十年普洱一壺。

    宋天耀恰到好處的站起身，朝眾人微微拱手，朝著二樓走去，吳金良在后面低低的說了一聲：“宋兄弟，等我的好消息?！?/br>
    看著這個好似洋行高級職員的年輕人慢慢上樓梯，樓下散座的客人紛紛議論，他們都久來茶室飲茶，知道其中規(guī)矩：“阿良今天要賺到，他大概將近一年都未請過人飲十年普洱，看來這次賺的不會少?！?/br>
    “當(dāng)然不會少，不過看這個后生仔穿著，不像是求到阿良的人。”

    “等阿良回來叫他請我們每人一籠芝麻糕。”

    宋天耀被一位伙計領(lǐng)著進(jìn)了雅間，先是幫宋天耀準(zhǔn)備了水果點心，伙計才開始為宋天耀煮洗茶具，準(zhǔn)備泡茶，宋天耀坐在臨窗的座位前，發(fā)現(xiàn)這處房間果然風(fēng)景絕佳，因為對面剛好是一間女子茶室，從自己這處窗口看過去，剛好能看到對面的鶯鶯燕燕飲茶聊天。

    “先生，要不要聽曲？”一個梳著雙丫髻，最多十四五歲的小姑娘抱著琵琶站在雅間門外，先朝宋天耀深深蹲身行了個禮，這才怯怯的開口。

    雖然聲音但是卻帶著一股渾然天成的柔媚味道。

    她是看到宋天耀登上二樓的，想想?yún)墙鹆寄苷埶昶斩?，所以小姑娘大著膽子登樓上來，想看看能不能賺些曲錢。

    宋天耀咬著一個蘋果問道：“彈唱一曲多少錢？”

    “短曲一元，長調(diào)三元。”

    “彈唱個短曲來聽聽?！彼翁煲统鲆粔K錢放在桌面上說道。

    小女孩快步走過來，再次行了個禮，然后拿起一塊錢，坐到角落伶人專用的小凳上，沒有急著開始，而是等著伙計把茶沏好，退出去把門從外面關(guān)閉，這才雙手十指一展，在琵琶上上下彈動。

    隨之，琵琶曲調(diào)在小小的雅室內(nèi)響起，宋天耀閉著眼睛坐在桌前，手里一下下的跟著曲調(diào)打著拍子。

    等前奏如流水般奏完，小女孩啟唇出聲，聲音幽婉綿長：“人間多少難言事，但存本心一點真，唱曲之人，不問事之真假，但取一段真情”

    閉著眼睛的宋天耀霍然張開雙眼，看向這小小歌伶，輕聲感嘆：“好，不論唱腔，只是開口這兩句詞，就值得賞，好詞?！?/br>
    第五章 褚家二少

    短曲不過十余分鐘，小歌伶十指控住琵琶，住口停聲，看向面前的客人，宋天耀端起茶盅將其中的茶水一口飲下，似乎對琴停曲住無所察覺。

    這個小歌伶很是乖巧，沒有出聲或者起身，打斷宋天耀的思緒，而是輕輕撥弄著琵琶，奏起了幽雅文靜的調(diào)子。

    又過了五六分鐘，宋天耀才脫出自己的思緒，側(cè)過臉對這個小歌伶笑笑，從錢包里取出五塊錢放在桌面上：“快而不亂，慢而不斷，音不過高，節(jié)不過促，曲調(diào)雅正，這是賞你的?！?/br>
    直到宋天耀開口說話，小歌伶才站起身，蹲身對宋天耀行了個禮道謝，卻沒有急著去取桌上的賞錢，而是有些訝異宋天耀一個留學(xué)生模樣的青年，居然懂得評價自己剛剛彈奏的曲調(diào)：“先生也對琵琶有所涉獵嗎？”

    “你剛剛彈奏用的是崇明派琵琶指法，我在上海時曾有一個故人，也精通崇明的琵琶輪指?！彼翁煲珜π「枇嬲f完之后，想起某個人的影子，擺擺手：“多謝姑娘的短曲?！?/br>
    小歌伶這才走過來收下賞錢，再次道謝退了出去。

    雖然有一瞬間宋天耀流露出的神色，吸引她很想留下來聽聽宋天耀說起他故人的往事。

    吳金良離開足足兩個小時，直到臨近傍晚五點鐘時，才一臉興奮的回來，推開包廂的門，不等落座就對宋天耀開口說道：“兄弟，成了，褚家二公子答應(yīng)下來，我都已經(jīng)安排好，六點鐘太白海鮮舫第三層，十點鐘之后，北角的舞池夜總會去消遣，舞臺最前排的位置，總共花費八百四十六塊，還?！?/br>
    宋天耀對吳金良回應(yīng)個笑臉：“良哥，我送出的錢是從不會收回來的，剩下的，自然就是你的謝禮?！?/br>
    吳金良之前已經(jīng)見識到宋天耀的出手大方，此時也不再客氣，坐到宋天耀的對面，開始叮囑今晚邀約的這位褚家二公子的來歷。

    在香港，各個地方的商會和字頭林立，除了新界的原住民，此時香港的華人都只能算是外來人，潮豐，海寧，順華，陸肇等沿海地區(qū)的人來香港生存，自然就要相互之間照應(yīng)，相互團(tuán)結(jié)。

    所以，這些在香港的地方商會，就大概等于后世宋天耀接觸的那些溫商，浙商之類的商會組織，來自同一地區(qū)的商人聚集在一起，互相分享資源和人脈，共同獲取最大的利益。

    而社團(tuán)，則最初是為了不被其他外鄉(xiāng)人欺負(fù)，那些懂功夫，夠義氣的人站出來，聚攏一班兄弟，為老鄉(xiāng)出頭的組織，只不過隨著社團(tuán)人員越來越多，社團(tuán)成立的初衷也隨之改變。

    現(xiàn)在的情況是商會養(yǎng)著社團(tuán)，用社團(tuán)為自己提供勞動力和保護(hù)傘，而社團(tuán)則為商會保駕護(hù)航，順便為社團(tuán)內(nèi)的兄弟找到些碼頭工作，解決溫飽。

    潮豐商會的會長叫做褚耀宗，旗下利亨商行主要做糧油生意，算是潮豐商人中的翹楚，戰(zhàn)后香港百廢俱興，各行各業(yè)崛起，所以近兩年褚耀宗又開了兩個小商行，介入藥品進(jìn)出口和煤油的生意。

    褚耀宗有三個兒子，大兒子褚孝忠二十九歲，目前幫褚耀宗打理利亨商行的生意，因為褚耀宗身為潮豐商會的會長，整個商會大大小小的事物要處理，自家的根基糧油生意就交給了大兒子，也是從某一方面告訴所有人，以后執(zhí)掌褚家門楣的是褚連海。

    二兒子褚孝信，是褚耀宗續(xù)弦所生，今年二十二歲，性格外向，他出生時，家境已然富貴，所以很是有些紈绔子弟的架勢，喜好浮華，放蕩不羈，為人古道熱腸，最好交結(jié)朋友，褚耀宗把褚家根本的糧油生意給了長子，把藥品生意交給了褚孝信，藥品生意雖然做的不大，但是一月利益刨除褚孝信的不菲花費，也能略有盈余。

    三兒子褚孝智，現(xiàn)在才十二歲，與褚孝信是一個母親所生，此時還在念書。

    吳金良介紹給宋天耀的工作，就是做這位褚孝信褚家二少的秘書。

    “褚耀宗三個兒子，俗話講，皇帝愛長子，百姓疼幺兒，無論褚耀宗是學(xué)皇帝還是學(xué)平民，都不會過于看重這位褚家二少，所以利康商行雖然說是交給了褚孝信全權(quán)打理，他從不過問，但是實際上，利康商行里安排了褚耀宗的妻舅在碼頭盯著，這個妻舅可不是續(xù)弦的兄弟，而是長子褚孝忠的親舅舅，褚耀宗病逝的前妻的弟弟，這位妻舅無時無刻不在盯著利康商行的生意，尋找機(jī)會把這個商行替自己的外甥褚孝忠拿回去，這位褚家二少早就已經(jīng)在各個茶樓放出話，要找一個頭腦醒目的秘書幫忙打理生意，保住自己這份小小的產(chǎn)業(yè)，愿意為秘書支付月薪兩百塊，兄弟，你如果真有才學(xué)，這正是施展抱負(fù)的寶地啊。”吳金良一口喝干茶盞里的香茶，眼睛盯著宋天耀說道。

    宋天耀微微點了點頭，露出個笑臉：“聽良哥講完，我覺得這份工，倒好象是專門為我設(shè)的一樣?！?/br>
    兩個人在茶樓喝茶閑聊到五點三十分，這才起身坐了一輛黃包車，前往九龍?zhí)撂廖魃顬?，抵達(dá)九龍?zhí)辽顬硶r，已然華燈初上，遠(yuǎn)遠(yuǎn)就看見深灣海面上舫船林立，金碧輝煌，燈火通明，各色燈光映在海面上，風(fēng)光迤邐，不時有小船從各式舫船與碼頭之間劃動，接送登舫的客人。

    對此時香港這種食舫，宋天耀并不陌生，后世看過不少香港電影，都有關(guān)于食舫的鏡頭，比如跛豪中，吳錫豪第一次見肥膘，肥膘就是帶著葉子媚飾演的情婦，包下了一整艘食舫正在吃晚飯，讓手下給來見自己的老鄉(xiāng)吳錫豪兩塊錢走路。

    但是宋天耀這一世，卻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此時站在碼頭上，看著停泊在遠(yuǎn)處海面上的食舫，卻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招呼對方開船來接自己。

    好在身邊跟著吳金良，宋天耀沒有開口，吳金良站在碼頭上指了一艘剛剛送完客人的小船：“去太白?！?/br>
    一身短打裝扮的船夫撐著竹篙把小船停靠過來，客氣的對兩人說道：“請兩位登船?！?/br>
    等吳金良和宋天耀兩人在船上站穩(wěn)，船夫撐著小船，穩(wěn)穩(wěn)的朝著深灣中最華麗的食舫，太白海鮮舫所在的位置劃去，看到有船來，船上的伙計早就準(zhǔn)備好了踏板，把小船與食舫穩(wěn)穩(wěn)連接，又下來兩名精干伙計，扶著兩人登上了太白海鮮舫。

    整個太白海鮮舫分為上中下三層，中下兩層此時已經(jīng)有了不少食客，在酒桌前對酌聊天聽曲，有些吵雜，最上層的第三層，則被吳金良整層包下，此時宋天耀隨著吳金良登上三樓之后，下面兩層的嘈雜頓時被微微的海風(fēng)吹散，滿眼盡是星垂原野闊，月涌大江流一般的壯闊風(fēng)景，宋天耀憑欄而立，嘴里說了一聲：“好景色?！?/br>
    此時整個第三層上只在中央設(shè)了一張十二人大臺，除了四周垂首等待服侍客人的伙計，再無旁人。

    宋天耀聽吳金良在茶樓閑聊時說起過，包下太白海鮮舫第三層的費用是五百塊，這筆錢放在五十年代的香港，絕對是巨款，但是此情此景，宋天耀卻覺得這筆錢花的應(yīng)該，只是此時憑欄的風(fēng)景，再多些也不為貴。

    賞了一會兒海上夜景，不等時間到七點，此時樓下臺階上已經(jīng)有伙計出聲提醒：“三層貴客一位！”

    三樓樓梯口附近的伙計聽到之后迅速站過去，只聽樓梯上腳步聲響起，一個相貌英俊的青年穿著一件長款風(fēng)衣外套走了上來，見到站起身的宋天耀和吳金良，他朝吳金良笑著打了個招呼：“老吳！”

    “信少，快請快請?！眳墙鹆技泵ψ哌^來，引著這位褚孝信坐到上位，褚孝信一邊脫掉自己的風(fēng)衣扔給后面伺候的伙計，一邊打量著旁邊的宋天耀，拋開其他不說，單單此時宋天耀這身賣相，就讓他非常滿意，“開席?！眳墙鹆汲h(yuǎn)處的伙計說了一句：“招呼人上來陪酒。”

    馬上有一名伙計下樓去安排，等褚孝信落座，吳金良先幫對方斟了杯茶，這才開口對褚孝信介紹宋天耀：“信少，這是我們潮豐的同鄉(xiāng)，宋天耀，之前在澳門大洋行里做華經(jīng)理，最近才來香港，我一直記得信少說想要找個秘書，所以阿耀一到香港，我馬上就約您出來見一見，這位就是信少，利康商行的老板。”

    “信少，你好?！彼翁煲珜︸倚⑿哦Y貌的打了聲招呼。

    褚孝信落座之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香煙還在風(fēng)衣里，想要轉(zhuǎn)身招呼伙計取出自己的香煙，旁邊的宋天耀已經(jīng)把手邊的三五香煙遞了過來。

    褚孝信笑笑點點頭，取出一支香煙，對宋天耀說道：“阿耀是吧？今年多大？”

    “十八歲。”宋天耀劃著一根火柴，遞過去幫褚孝信把香煙點燃說道。

    “十八歲？十八歲的華經(jīng)理？”褚孝信愣了愣，看了吳金良一眼，他本來以為宋天耀怎么也要二十歲出頭，沒想到才十八歲，哪家洋行可能讓一個十八歲的小子去當(dāng)華經(jīng)理？但是吳金良又不像是那種吹牛的人，所以褚孝信吸了一口煙，把煙盒遞還給宋天耀繼續(xù)問道：“讀過書？”

    宋天耀接過煙盒，自己幫自己點了一支煙說道：“在香港文治書院讀了三年后退學(xué)，在澳門馬拉杜洋行做了半年的華經(jīng)理?！?/br>
    “原來學(xué)過外文，難怪十八歲就能做華經(jīng)理，當(dāng)年怎么沒讀皇仁，如果讀皇仁，我們也許還能做同學(xué)也說不定?！瘪倚⑿帕巳坏狞c點頭。

    褚孝信是讀香港最好的中學(xué)皇仁書院出身，但是對文治書院也有所了解，和皇仁書院一樣，文治書院是香港殖民政府的官屬中學(xué)，里面教課都是用英文和拉丁文，雖然不如皇仁書院名氣大，但是也算是知名學(xué)府。

    至于華經(jīng)理這個職務(wù)，說實話，反倒不如文治書院這個出身看起來更可靠，很多中國人，現(xiàn)在看到在大洋行工作的普通中國職員，都習(xí)慣稱呼對方華經(jīng)理，褚孝信此時就認(rèn)為宋天耀應(yīng)該是在一家澳門洋行當(dāng)了半年的普通職員，回香港想要換份工作。

    “家道敗落，半路退學(xué)?！彼翁煲珜︸倚⑿耪f道。

    這句話說完，樓梯上腳步響動，三名相貌標(biāo)志的歌伶被伙計領(lǐng)著，走了上來。

    第六章 多謝給我機(jī)會

    第六章多謝給我機(jī)會

    最初九龍?zhí)辽顬成系母骷液ｕr舫其實是花舫，晚清末年從廣州傳來香港，妓女待于花舫之上，等待尋芳客登船來玩樂，花舫之上不止有色，更有賭場，煙館，酒家，吃喝嫖賭緊密聯(lián)扣，是香港最富盛名的銷金窟。

    1935年，香港禁娼，花舫紛紛轉(zhuǎn)型海鮮舫，做起了海上食肆的生意，雖然不能再正大光明的打著花舫旗號坐皮rou生意，但是這些海鮮舫仍然保留了歌伶陪酒唱曲的規(guī)矩。

    此時邁步走上來的三個歌伶，氣質(zhì)截然不同，或眼神嫵媚，或姿態(tài)憐美，或氣質(zhì)冷艷，各個姿色上佳，倒不是常見的胭脂俗粉，宋天耀想來可能是吳金良特意安排的三個。

    褚孝信眼睛打量著三個歌伶，宋天耀則在打量著褚孝信，看到褚孝信眼神在左側(cè)那個嫵媚歌伶的身上定了定，他恰到好處的對褚孝信開口說道：“信少，讓左邊這位姑娘坐下幫你剝蟹如何？”

    “好?！瘪倚⑿趴戳怂翁煲谎?，點點頭。

    宋天耀沒有直接去吩咐歌伶，而是看向旁邊的吳金良，一個揚下巴的動作，吳金良看在眼里，馬上起身招呼褚孝信看中的歌伶入席，等這名歌伶落座之后，宋天耀對吳金良說道：“良哥，你也揀一個幫你倒酒?！?/br>
    吳金良稍稍興奮的搓著雙手，他在陸羽茶樓做了這么多年，太白海鮮舫也來過次數(shù)不少，但是像這種情況下，賓主雙方還能讓他入席做陪的少之又少，至于還特意安排一個歌伶陪自己這種事，更是絕無僅有，要知道，這三個歌伶登上三層來陪酒陪唱的價錢可都不低，只是服侍這桌酒席，三人每人實收五十塊，賞錢另算。

    “我”吳金良有心推辭一下，可惜美色當(dāng)前，嘴里說不出不用的話來。

    旁邊的褚孝信訝異的開口問道：“怎么？這桌酒是阿耀你請？我還以為是老吳請我，他當(dāng)初答應(yīng)幫我招人手，可是實收三百塊?！?/br>
    “理當(dāng)我請，我去見良哥求一份工，良哥肯介紹信少你給我認(rèn)識，我請信少和良哥一桌酒席，實在是有些寒酸。”宋天耀語氣稍稍歉疚的說道：“換成家道未衰敗時，我一定請兩位去日本東京體驗一下情人旅館和單間浴室?！?/br>
    “就你吧。”這邊宋天耀和褚孝信說話，那邊吳金良伸出手指了一下中間那個有雙大眼睛，模樣楚楚可憐的歌伶。

    三個被選走了兩個，只剩下右邊的那個氣質(zhì)稍顯冷艷穿著一身玫紅色繡黑邊旗袍，開叉處露出一雙雪白修直的長腿輕熟女，剛想走過來坐到宋天耀的身邊，宋天耀對她擺擺手：“不用，坐去角落彈個曲來聽聽?！?/br>
    不止這位輕熟女怔了一下，連坐下陪酒的兩個歌伶都驚訝的看向宋天耀，然后有些可惜的望向了那位輕熟女，陪酒和唱曲，當(dāng)然是陪酒容易賺些賞錢，彈唱要坐在角落里，酒席不終，琴曲不停，是最累的活兒，而且往往酒足飯飽之后，客人會忘了給角落里最辛苦的歌伶賞錢。

    等這名輕熟女坐去角落調(diào)試琵琶，褚孝信則被宋天耀剛剛拋出的話題吸引了興趣：“阿耀去過日本？情人旅館，單間浴室？都是些什么？”

    從吳金良介紹這位褚家二少為人豪爽，最好浮華，放蕩不羈開始，宋天耀就琢磨著對方的喜好，喜歡飲酒作樂，喜歡去夜總會看演出，無非看色而已，所以蔣震才會在剛才說出日本的情人旅館和單間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