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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快穿)強(qiáng)制淪陷在線閱讀 - 第58節(jié)

第58節(jié)

    蘇傾仍將聽筒貼在耳邊,似乎還沉浸在電話中發(fā)怔,不一會兒,聽筒里又傳來了聲音,呼呼的,咧咧作響,似乎是風(fēng)。

    “我在江浦大橋上?!甭曇粼陲L(fēng)中時斷時續(xù)的,一個冷清的少年的聲音,傲氣又好聽的首都腔調(diào),“下面是江,你在哪兒呢?”

    橋上間或飛馳而過一輛車,引擎聲“呼”的一聲又遠(yuǎn)及近,又變遠(yuǎn),他逆風(fēng)走著,似有些火了:“沒死說句話,蘇傾?!?/br>
    “我……”她開了口,不知道該同這不認(rèn)識的人怎么說,她一出聲,對面馬上安靜下來,急促的呼吸的聲音,暗示他在懸著心等。

    “我在的?!彼慕廾澲?,“風(fēng)這么大,回去吧?!?/br>
    他“呵”地發(fā)出氣聲,像是對她說的不屑一顧,隔了一會兒,聲音放輕而平靜,像是被擺順了捋平了:“衣服多穿點(diǎn),外邊兒冷?!?/br>
    電話再度掛斷了。

    不一會兒有了第三個聲音,沒有了風(fēng),也沒有了嘈雜。一個男人的聲音在低低念數(shù)字“一百四十四”,停了一會兒,他平靜地說:“早上好。”

    蘇傾說:“早上……”

    他徑自繼續(xù):“今天下雨了?!?/br>
    播報員一樣平穩(wěn)而寂寞的語氣。她愣了一下,才意識到這一次與前兩次都不一樣,電話那頭是聽不見她說話的。

    她靜靜地等著聽,可是等了好半天,他也沒有再開口,取而代之的是一聲警告的“嘟——”,隨后耳邊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

    她晃了一下神,所有的手里抓著的電話,不知何時已經(jīng)變成了那枚冰涼的圓環(huán),細(xì)細(xì)的鏈子垂在她肩頭。

    晨曦的光透過高窗照進(jìn)來,斜著投在刷得慘白的墻壁上,墻角結(jié)了兩張蜘蛛網(wǎng),掛著厚厚一層灰。

    蘇傾茫然睜開眼睛往外看,昨夜里陸宜人留下的那盞燈早就熄滅了,斜斜擺在地上。

    外面有了許多的聲音,雀鳥的叫,暴室里遠(yuǎn)遠(yuǎn)傳來的日以夜繼的哭喊和慘叫也如驚蟄,蠢蠢欲動冒了頭。

    她撩開裙角,小腿上讓跳蚤咬了成片細(xì)細(xì)密密的紅點(diǎn),手摸著又癢又痛。

    她摸了摸到胸前的圓環(huán),有些不確定邪神降臨到底是不是夢。

    外面sao動起來,似乎有人進(jìn)來,又有很多人簇?fù)砗蛣褡?,最后一名獄卒慌慌張張地跑進(jìn)來,用鑰匙串用力拍了拍鐵籠似的牢門,發(fā)出嘩啦嘩啦的巨響,是對她的震懾和警告。

    “蘇氏快起來,王上來了!”

    晨曦之光是清淡的鵝黃,燕成堇的繡靴,停在鐵欄桿外面:“下去吧。”

    蘇傾慢吞吞地從草垛上起身,撣了撣衣裙,從容見禮。

    燕成堇披了一件繡仙鶴的黑色大氅,一針一線都新得硬挺。大氅略有些大,顯出他格外的陰鷙與瘦削。

    他不說話,只是盯著蘇傾看。昨日穿得那青色裙,裙角竹葉上面染了灰漬,她仍跪著,頸上四五個紅點(diǎn)格外顯眼。

    這三年,吃的穿的,給她的都是頭一份,他待她這般的好,處處為她想著,南國上下,誰能有這樣的殊榮,她是怎么待他的?

    “想不想知道你的大人怎么沒來接你。”

    蘇傾垂眼不語。

    燕成堇掀起眼皮:“怎么不說話了?”

    蘇傾道:“王上說笑了。大司空為人臣,當(dāng)遵君令?!?/br>
    燕成堇冷笑一聲:“原來你也知道誰是君,誰為臣?!彼呐男渥?,稀疏的光線落在他微凹的兩頰上,病態(tài)的蒼白。

    “孤背后有整個內(nèi)苑禁軍,他們只會拱衛(wèi)一個王上。孤不許他進(jìn)宮,他就進(jìn)不了宮。若是硬要闖進(jìn)來,那就是謀反。”

    “明宴他孬,不敢說出那個字,只得灰溜溜退出去。”

    蘇傾無聲地笑笑。燕成堇那雙微微女氣的眼睛,馬上捕捉到這個帶著憐憫的表情,臉色沉下去:“你笑什么。”

    蘇傾說:“臣說大司空忠義,陛下從來只當(dāng)反話聽?!彼o靜道,“大司空若不是恪守綱常,早幾年新朝未穩(wěn),陛下羽翼未豐,便該動了手?!?/br>
    燕成堇臉上呈現(xiàn)出病態(tài)的潮紅,似乎一口血上了頭,頸上青筋暴出:“你也這么說,連你也這么說——”

    “忠義,”他切齒道,“忠義之人,會讓孤在他陰影之下惶惶不可終日,一次登基淪為天下笑柄整整五年?”

    “可是,陛下。”蘇傾靜靜答,“那日若無大司空,您可當(dāng)?shù)昧诉@個王上?”

    燕成堇的手指顫抖起來。蘇傾跪著說:“明大人行事乖戾,但總算功過相抵。大司空本無反心,逼反了他,對陛下有什么好處?”

    半晌,他慘笑一聲:“總算說出心里話了,蘇尚儀?”

    他眼神復(fù)雜地端詳她的臉,“這些年來,在孤的身邊殫精竭慮,為心愛之人綢繆,真是辛苦了?!?/br>
    蘇傾注視著他,那雙眼睛烏黑:“可王上待臣,也不過逢場做戲。一枚白棋已輸給王上,臣愿賭服輸?!?/br>
    燕成堇讓她的話噎了一下。

    那一年新君根基不穩(wěn),而大司空如日中天,沒有任何一個王上受過這樣屈辱,一舉一動都仰人鼻息,諸臣畏權(quán)臣而輕君上,少年新君,如同架上傀儡。

    民間流傳小兒歌謠,世上可無真龍,不能少了太陽。

    那一年他夜以繼日地讀書練劍,恨不得一夜之間長大,劈開擋在眼前的太陽。

    他想了一千種一萬種方法,可再好的方法,都需要積累和蟄伏。

    明宴雷厲風(fēng)行,獨(dú)來獨(dú)往,朝堂之上無從下手。

    他也是后來才聽說,明宴無父無母,沒有手足,明府里有一個十四歲的女孩子,讓他捧若掌上明珠。

    他換了便裝,裝作沒帶錢的模樣,在集市上徘徊,終于在第三天等到了她,花骨朵一樣的女孩穿著藤蘿衫裙,挽著籃子,眼睛里是他最憎惡的、常年被保護(hù)的柔軟的天真。

    她在街邊請他吃了一碗豆腐花,袖口滑落下來,在肘部堆成一朵紗花,寶石樣的黑眼睛望著他,專注地聽他說話。

    他沒有費(fèi)什么力氣,幾句甜言蜜語,相思傾慕,就將她的魂勾走了。

    總歸是有一點(diǎn)快意——明宴奪去了他的,他也讓他嘗嘗處處掣肘的滋味。

    他也是后來才知道,看見鉤的魚兒,是自愿咬了鉤,用那種近乎愚蠢的天真熱忱,把自己化作籌碼,擺在君臣對壘的天平上。

    原來,她比想象中聰明。

    可是,究竟什么時候?qū)λ辛烁星椋?/br>
    也許是看著她矛盾地打轉(zhuǎn),讓他感受到了一點(diǎn)樂趣。

    也許是南宮里頭,實在過于寂寞。

    他咳嗽起來,拿拳頭抵著唇,青筋一跳一跳。

    好半天才笑著,眼中悲涼:“你們個個圍著明宴,竟無一人真心待孤?!?/br>
    蘇傾抬眼望向他,輕輕道:“陛下,明宴的養(yǎng)父,是先帝太傅,路斛路大人。”

    “王上覺得人人心思各異,可明大人和我們明府所有人,全是為了南宮和王上活著?!?/br>
    燕成堇茫然看著角落里的蜘蛛網(wǎng)。路斛么?

    他很小的時候,父王曾經(jīng)告訴他,那是一等一的良師,等他長大了,若路大人不致仕,還要給他做太子太傅。

    可是這個本該教他的人,轉(zhuǎn)而教養(yǎng)了明宴。一面未見的情分,怎么可能比得過朝夕相處十幾年?

    他轉(zhuǎn)身,一言不發(fā)地走出暴室,繡仙鶴的大氅擺著,似乎已轉(zhuǎn)陰鷙于一片頹然。

    墻壁里的潮氣透骨,蘇傾背后的衣服一直濕著。當(dāng)夜發(fā)起高燒來。

    陸宜人送來的一碗水見了底,她感到身上發(fā)冷,抱緊膝蓋,坐在草堆上縮成一團(tuán),幾不可見地抖著。

    迷迷糊糊中,聽到幾聲布谷鳥的啁啾,她的眼睛微瞇,遲緩地艱難地抬起長睫。

    高窗外面?zhèn)鱽砀O窣響動,不多時,好幾塊墻皮撲簌簌滾落而下,高窗上,嬰兒小臂粗的鐵欄桿,竟生生讓人扭出個豁口來。

    第56章 點(diǎn)絳唇(十三)

    塊塊碎磚雨點(diǎn)般砸在地上, 騰起云霧似的粉塵, 但因地上鋪著厚厚的稻草,沒有發(fā)出多少響聲, 倒是空中有一陣蝙蝠拍翅的風(fēng)聲。

    有一股新鮮的風(fēng)進(jìn)來了,蘇傾抱著膝, 著繡鞋的腳縮了縮, 她的脊背一直緊緊靠在那面墻, 仿佛這牢房統(tǒng)共只有那么小。

    一雙手輕輕落在她發(fā)頂上, 觸了一下, 隨即這道風(fēng)近了, 帶著涼氣的沉水香入鼻,他蹲下來, 撩開她的裙角。

    欄桿外一點(diǎn)搖曳的黯淡燭光晃動,小腿上入眼一片紅疹子,蘇傾動也未動,許久才有些遲鈍地抓緊了裙子, 聲音小小的:“大人?”

    明宴的手貼在她額頭上,干燥冰涼的觸感。隨即他的手移開,似是躁了, 手指在她腮邊一捏, 扭開口的水囊遞到她唇邊,慢慢喂了幾口。

    冰涼的甘霖入腹,馬上給身體里干蒸的火氣絳了溫,蘇傾就著他的手又喝了幾口, 他把水囊移開:“歇歇?!?/br>
    高窗上的碎磚仍往下落,鐵柱之下讓人掏出個大洞來,外面的月色潑在稻草堆上,鑿子鉤子篤篤的聲音悶響,外面飄來一絲“夢浮生”的味道,獄卒還在深夢中,牢門之外一片寧靜祥和。

    明宴把披風(fēng)解了,平平鋪在地上,手伸過她膝彎,將她攔腰抱上去。昏暗中她看不清他的臉,明宴的臉?biāo)坪醭林>o繃的惴惴不安的精神一松弛,身體也軟了。

    蘇傾兩日沾了幾星水米,衣裳腰都寬了,胯骨硌人,身上的熱度隔著裙子燙著他的手,她半闔著眼,似乎有些糊涂了,手攥著他的袖口。

    明宴的手輕勾著她頰邊發(fā)絲,一根一根理到了耳后,像是在精心整理一尊塑像,蘇傾任他觸碰著,偶爾把溫?zé)岬念a轉(zhuǎn)著,貼一貼他的手指。

    明宴的手指凝住了,似乎借著昏暗的光端詳她,她什么也不問,聲音小得如同乖巧的孩童想討糖又不敢開口的囈語:“大人抱抱我……”

    “……”他伸臂將她抱進(jìn)懷里,手壓在她脊背上上下摩挲,似乎在壓抑些什么,平平道:“這就出去了?!?/br>
    蘇傾在他繡著麒麟的肩頭上露出一雙眼睛,好半天才凝神,眼珠遲鈍地轉(zhuǎn)了轉(zhuǎn):“大人在外面,遇到了攔你的人嗎?”

    明宴拍拍她的背:“沒有?!?/br>
    她忙道:“恐怕今天走不得。”

    暴室為防宮人越獄,都有重兵把守,平均百步一崗,要是暢通無阻,只怕事出有妖。

    待到要起身,明宴壓著她的脊背,將她扣在懷里,抬眼看著牢獄慘白墻壁,許久才淡道:“自己討的,多受一會兒?!?/br>
    蘇傾讓他抱著,出了一額頭虛汗,慢慢地精神不濟(jì),眼皮兒發(fā)沉,明宴這時將她放開,抬著她下頜,低頭碰了碰她的嘴唇,隨即加重力道碾磨舔舐:“我說能走就能走?!?/br>
    蘇傾正燒著,抓著他的衣襟,檀口輕而易舉地讓他撬開,渾渾噩噩地給他欺負(fù)了個遍,眼里的濕意越發(fā)朦朧,她輕輕笑一下:“那走吧?!?/br>
    明宴托著她的臉,低頭看她,似乎生了幾分興趣:“真的?”

    蘇傾極認(rèn)真地點(diǎn)了一下頭,黑暗中瞳孔大了一輪,愈加烏黑透亮:“真的,我也不想在這里呆?!?/br>
    即便燕成堇放空城計設(shè)了埋伏,內(nèi)苑禁軍侯在外面等,哪怕被射成個刺猬——從前燕成堇就是那樣對待背叛他的宮人。她又不怕死,前路往左抑或往右,只是她愿意,她想。

    明宴笑了一聲,低頭慢慢將她的裙子挽起來,推著她的膝蓋,讓她坐著曲起腿,瑩潤的小腿肚和大腿根上成片的密密紅點(diǎn),他用手摸了一下,很快便喚起了遺忘已久的瘙癢,蘇傾的腿抖了一下。

    明宴固住她的膝蓋,聽語氣似乎是恨她:“這么厚的草,就往一個姿勢坐著,不知道動一動?!?/br>
    他從袖里抓出一把馬齒莧的葉子,揉碎了擦上去,摸到了腿根,蘇傾的裙子一下子放下來,簾幕似的蓋住了他的手,落花似的掃過他的手背,她的耳根通紅,柔聲道:“大人給我吧?!?/br>
    明宴有些不快,但更多的是好笑,抬頭睨著她,拉長了調(diào)子:“給你?”

    蘇傾停頓一下,白皙的手心執(zhí)拗地伸出來:“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