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jié)
歐陽慍過去看喬桐時,只見小姑娘鬢發(fā)微亂,擼了袖子正拼了命的寫字,一看就是走火入魔的架勢了。 這到底多大仇多大怨,沈墨下手也未免太狠了,好好的小姑娘家,本就是用來疼惜的,這才來段家?guī)滋炀鸵馐苓@樣的罪? 歐陽慍對沈墨的好感消散了大半,她剛走出庭院,就見段瑞站在月門外張望著,臉上露出憂心之色。 此時,日光透過樹叢灑下一地的斑駁,段瑞著一身深藍(lán)色素面錦鍛袍子,用的墨玉冠,也很襯他的膚色,將將十幾歲的少年早就是成年男子的體格,就連嗓音也變了,醇厚好聽:“喬妹沒事吧?小舅舅無非只是開個玩笑。” 歐陽慍眸色一醉,“段公子,你也是憂心喬妹?”太有愛心了。 段瑞被歐陽慍問的莫名其妙。 這還用說么? 小舅舅雖是冷淡了些,還未曾對自家人出手過,可對喬桐委實太狠了,上千字的懺悔書,這得寫到幾時? 對武將而言,寫字讀書無疑就是一樁十分痛苦之事。 段瑞本想去看看喬桐,但歐陽慍方才鳳眸一挑,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竟然看見了她眼中閃著金光...... 此時此刻,歐陽慍的目光依舊是緊緊鎖著他,恨不能將他看個透徹似的。 段瑞面對千軍萬馬都不曾膽怯,此刻卻是臉上一燙,又見歐陽慍唇紅齒白,鳳眼流波,段瑞唯恐自己貞.cao不保,當(dāng)即邁開大長腿,飛快的一路走遠(yuǎn)了。 歐陽慍觀察甚微,方才的確是瞧見了段瑞的小眼神一直在躲躲閃閃,似有畏懼她之意。 歐陽慍的心頭頓時蕩起一陣?yán)嘶ǎ瑖@道:“段家長公子竟是這般可愛之人,本世子之前怎就沒發(fā)現(xiàn)?”若是娶回冀州,整日與他調(diào).情玩樂,也是一樁妙事啊。 一旁的丫鬟青竹都聽不下去,趕緊拉了拉歐陽慍的衣袖,小聲提醒道:“世子,您注意儀態(tài)!這里是平陽侯府,不是咱們冀州!” 歐陽慍擺了擺蔥白一樣的手,“無事,我今日倒是收獲頗大,看來沈墨可以棄了?!钡降资且卫洗螅€是段老二,這還是個問題。 *** 安頓好了庶子一事后,堯柔親自去給老太君喂藥。 老太君本沒有病,但兒媳如此孝順,還非要親眼看著她喝下藥才安心,老太君無法,只能閉著眼睛將苦藥一口口喝下去。她老人家這輩子什么大風(fēng)大浪沒見過,沒想到如今這把歲數(shù),還要做出坑蒙拐騙的事出來,為了段家的香火傳承,她也是費盡心機(jī)了。 堯柔細(xì)心照顧著她,看這架勢,晚上還要繼續(xù)過來給她喂藥。 老太君:“.......”嘴上苦,心里更苦。 她老人家一心想扶起堯柔,忍著唇間的苦意,道:“段家的興衰,日后可就要靠你們了。堯氏啊,段易這樁事上,你的做法讓我甚是欣慰,侯爺果然是沒看錯人,也難得他十幾年前就惦記你了。” 提及陳年舊事,堯柔還是臊得慌,為了方便伺候老太君,她留在了歸德堂處理府上中饋事宜,季嬤嬤和她身邊的丫鬟都會唇語,如此一來,堯柔交代下去的事情,基本上都能順利傳達(dá)下去。 老太君發(fā)現(xiàn),堯柔雖是心善,人也嬌弱,但天賦極高,若非是個啞巴,也輪不到自家兒子占便宜。 用過湯藥后,老太君就在隔間小憩了一會,睡到朦朦朧朧時,聽到外面有動靜,她一睜開眼,身邊的花嬤嬤一臉無助的看著她。 此時,堯柔正在持筆寫字,段家雖是主子不多,但幾位少年的用度,加之護(hù)院,家丁,還有私兵等等.....每月花銷足足數(shù)千兩銀子,不過侯府家底豐厚,莊子鋪子倒是不少,竟然還有冀州的礦產(chǎn)生意。 段青山與幾位少年常年不在府上,這些都是老太君一人料理,堯柔對婆母的敬仰之心愈發(fā)強(qiáng)烈,也難怪母親時常會吃醋,說是父親對老太君念念不忘。 段青山還處在大婚的歡喜之中,片刻瞧不見愛妻,內(nèi)心就開始焦躁了,此刻見妻子對侯府的事情如此上心,他當(dāng)真欣慰,直接從背后摟住了她,那大掌甚是可惡,專攻柔軟渾圓之處,兩日下來倒是學(xué)會換著花樣了。 堯柔被段青山折騰的面色緋紅,掙扎著想要擺脫他。 段青山少年時就不曾有過男女之事,雖是三十了,玩心絲毫不遜于少年郎們,抓著堯柔的手,故意在她耳邊哈氣道:“夫人,為夫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樣的人?你寫出來給為夫看看?!?/br> 堯柔不想讓老太君失望,老人家病的如此之重,還cao心著府上諸事,堯柔覺得務(wù)必要替老太君減輕負(fù)擔(dān),眼下當(dāng)真嫌段青山煩人。 只好先哄哄他,持筆寫下了一行字:“夫君乃天下第一偉.男兒”。 他那點小心思,堯柔還能不知道? 不就是想讓她這般夸他么! 當(dāng)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老太君已經(jīng)從軟塌上起來,聽到外面細(xì)細(xì)索索的聲音,她老人家抬頭望了過去。 方才,堯柔的一句話,能讓段青山樂呵一整年,他咧著的唇湊了過去,在堯柔面頰上重重啄了一口。 被老太君正好看到這一幕,嚇得她老人家趕緊躲在了屏風(fēng)后面,因著動作靈活,花嬤嬤險些被她撞倒。要知道,老太君年輕時候經(jīng)常陪著老太爺練武,其實身子骨健朗著呢。 聽到動靜,堯柔當(dāng)即轉(zhuǎn)過頭看了過去,又嗔了段青山一眼。 婆母正在病中,若是擾了她休息,可就是罪過了! 段青山瞄了一眼里間,為了讓堯柔配合他生育子嗣,老太君暫時“大病未愈”。段青山本想繼續(xù)偷香竊玉一番,奈何眼下只能作罷。 *** 是夜,段青山與堯柔坐在堂屋上首,將三位少年也都召見了過來。 至于段易,他雖是帶著段青山的信物前來尋親的,但府上的機(jī)密要事暫且還不能讓他知曉。 沈墨,段瑞,與段玨挨次坐在了右邊的下首位置,金獸熏爐里溢出絲絲玉蘭香,熏得滿室旖旎。 其實,段家的兒郎鮮少用香,就算是用香,那也是紫檀之類的賢雅香料。 但因著堯柔進(jìn)門,段青山就吩咐了下去,日后侯府的香料都換成明媚的花香,侯府上下都種了花兒,就連校場那邊也沒能幸免。 現(xiàn)如今,段家?guī)孜簧倌曜叩侥睦?,都是衣袂飄香的。 段青山見人都到齊了,先開口道:“眼下幾位皇子都要定親了,此番入宮的幾位貴女都是朝中權(quán)貴家的嫡女,至于皇太后的意思,你們幾個也應(yīng)該很清楚。喬桐現(xiàn)在不僅是喬家的女兒,她也是段家的,同時也是堯大將軍的外孫女,皇上和太后娘娘一定會將她考慮在內(nèi)?!?/br> 一言至此,段青山抓住了堯柔的手,放在掌中握了握,遞了一個“一切有我”的眼神過去。 三位少年等了半天,也沒等來段青山接下來的話。 “咳咳,以父親之見,喬meimei的事該怎么辦?”段瑞實在耐不住父親盯著繼母看的眼神,遂提醒了一句。 堯柔已再三催促段青山,可恨這廝偏就像一個癡兒一樣抓著她不放。 沈墨垂眸品著茶,就當(dāng)沒有瞧見段青山,段玨也避開視線,非禮勿視。 段青山見過無數(shù)生死,在他看來,人生在世,得償所愿,比什么都好。 他強(qiáng)行正經(jīng)了一下,繼續(xù)說正事,其實話說回來,他段青山這輩子,也才花前月下了兩日.....定是遠(yuǎn)遠(yuǎn)不夠的。 “明日讓黃鶯陪著喬桐一道入宮,為父打算收黃鶯為養(yǎng)女,你們幾人怎么看?” 黃鶯是平陽侯府的遠(yuǎn)親,雖是身份算不得尊貴,但好歹是放在老太君跟前養(yǎng)了十幾年的。 皇子妃當(dāng)中,段家肯定會有一人,此前段家沒有女兒,那也就罷了,但如今形勢變了。 當(dāng)初段家只有一位庶女,還不是被宣入宮當(dāng)了貴妃。 段家如果非出一位皇子妃,那未嘗不可從養(yǎng)女下手,原本黃鶯在家中就是不受待見的,當(dāng)年是被當(dāng)做丫鬟送到侯府,這些年侯府都是錦衣玉食的供著,也算是對得起她,若是日后能成為皇子妃,也是她自己的造化了。 段青山知道堯柔的心思,今日宮里送來皇太后的口諭后,堯柔也在紙上寫明了心意,她不放心讓女兒入宮。 故此,段青山才出此下策。 沈墨突然開口:“如此也好?!?/br> 段瑞與段玨自是沒有意見,多了一個meimei,也沒甚不妥,只是黃鶯總歸有些愚鈍。 段青山又說:“那好,此事匆忙,就先不要驚動族中,明日一早讓黃鶯過來敬茶即可?!?/br> 有了段家養(yǎng)女的身份,黃鶯才能順理成章的陪著喬桐入宮。 此時,堯柔心頭微微觸動,她當(dāng)真是沒有想到,段青山會如此盡心的待她,哪怕喬二爺是喬桐的親生父親,也不曾給她慶賀過一次生辰,段青山卻事無巨細(xì),每一樁事都辦的滴水不漏,不管是喬桐的閨院,還是她這次入宮,段青山的做法都讓堯柔發(fā)自內(nèi)心的感激他。 若是他能夠少些孟浪,多些穩(wěn)重,那就更好了...... *** 僅此半盞茶的功夫,事情就商榷妥當(dāng)了,段青山與堯柔去了上房時,沈墨與段家兄弟二人打算各自回院。 尚未行至岔道口,一穿著月光白錦緞的少年,擋住了三人的去路,歐陽慍已經(jīng)沐浴更衣過,身上還泛著淡淡的幽香,正一手持著折扇,一手扶著欄柱,鳳眼流光溢彩,道:“這么巧啊,今日月色甚佳,若不咱們對弈幾局?” 摸透了幾位美人的心思,歐陽慍話鋒一轉(zhuǎn),又說:“兩個月前,我家表妹被她的兩位堂姐陷害,應(yīng)該是幾位出手救了她,此事雖說最后小事化了了,但易連城已經(jīng)懷疑上了你們,不信的話,幾位公子可以去侯府外看看。這個時辰,外面正巧有幾個行腳商反復(fù)在巷子口走動,這都快深更半夜了,哪里來的行腳商?” 關(guān)于侯府外面的探子,沈墨等人早就知曉,也知道易連城此人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但上次為了救喬桐,無奈之下只能打暈了他,就算他已經(jīng)篤定是沈墨下手,段家人也不會在意。 三位少年的鎮(zhèn)定超乎了歐陽慍的預(yù)料。 她眸露貪婪之色,像春日里圍繞著鮮花飛舞的浪蝶,此刻就恨不能拍打著花花翅膀,在三位美人跟前招搖過市:這個年紀(jì)就能如此沉穩(wěn),關(guān)鍵是長的好如斯俊美,若是娶回冀州,我歐陽家的下一代定會出類拔萃,鶴立雞群。 沈墨俊臉微沉,本想去看看喬桐的懺悔書寫的怎么樣了,歐陽慍委實難纏。 段瑞被歐陽慍看的心里發(fā)毛,面頰又不由自主的guntang了起來。 段玨是個cao心的,立馬抓著機(jī)會就問:“慍公子,你是如何知曉這些的?按著你的意思,易連城莫不是想打探侯府的消息?” 歐陽慍笑出了一臉的高深莫測,但配著她這張白玉一樣的臉,卻是很不相配,“雍州近些年勢力漸大,朝廷早就防備之心,易連城此番入京的目的十分不純,我還在調(diào)查中,幾位公子想合作么?” 沈墨淡淡一笑,目光不明。 段瑞簡直沒眼看歐陽慍,好好的一個男兒,長的和南風(fēng)館的頭牌一樣,一身的肌膚比姑娘家還嫩,歐陽慍還好意思出來招搖! 段玨卻是來了興致:“慍公子,如今咱們都是一家人了,還談什么合作,有什么大消息,你可一定要分享一二?!?/br> 歐陽慍眸露憐惜的看著段玨:真是個小傻瓜,想要釣大魚,我豈會把消息一下都告訴你們?! 幾人正說著,綠蘿急匆匆跑來,她原本是要去上房通知侯爺與夫人,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四位公子。 未及行禮,綠蘿就道:“姑娘她.....她又夢魘了!” 喬桐夢魘的老毛病,歐陽慍也聽說過,不過她倒是不擔(dān)心,只是噩夢而已,倒是不會傷及性命。 然而,幾乎是瞬間,沈墨已經(jīng)邁開腿往喬桐的碧落院走去。 段家兄弟一凜。 小舅舅雖是年紀(jì)不大,可按著輩份,到底也是舅舅輩的,沈墨這個時候去喬桐的院子,只怕有欠妥當(dāng)。 段瑞與段玨兩人隨后跟上。 既然幾位美人都去了,歐陽慍自然也少不了。 綠蘿站在當(dāng)場呆了呆,她到底還要不要再去知會侯爺和夫人一聲? *** 到了碧落院,段瑞與段玨的手分別搭在了沈墨的左右肩膀上。 段瑞道:“小舅舅,還是我與二弟去看看吧?!?/br> 段玨也這么認(rèn)為:“是啊,小舅舅,喬妹她....好像有點怕你?!?/br> 沈墨身子僵住,眼睜睜的看著段瑞與段玨踏入月門,歐陽慍走了過來,看著沈美人一臉陰郁,似乎還有一絲戾氣,她甚是好奇,自家表妹生的再怎么可人,她與沈墨也沒什么交集呀。 人可以偽裝的刀槍不入,但關(guān)心則亂卻是難以防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