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節(jié)
司琴喝了一杯茶,便拿起桌上的劍走了。 少年回來,便只看桌上那杯茶余溫尚存,有絲絲云霧裊裊的香茶,而司琴卻是又來去匆匆的走了。 唉!這位司琴姑娘,總是這樣沉默寡言,淡冷疏離的,好似……就沒見她笑過吧? 司琴離開西市茶葉鋪,便轉(zhuǎn)道去了金雁樓,她……還是有些放心不下花緣君,他的腿……只看一眼,便讓人覺得觸目驚心,心揪的泛疼。 冷劍一直守在外頭,一見到司琴去而復(fù)返,他便笑著迎上前行禮道:“司琴姑娘,您回來了,是……是不放心我家公子嗎?” 司琴淡冷的看了一臉笑意的冷劍一眼,便一手提劍走過去推開房門,走了過去。 花緣君正在泡藥浴,水滄海站在浴桶旁,正在給他推拿按摩,回頭看向站在屏風(fēng)處的司琴,他抬手推一下眼鏡,面無表情質(zhì)問一句:“就是你把他折騰成這幅鬼樣子的?” “水兄,你先回去吧,我泡一會兒就沒事了?!被ň壘彩遣蝗绦乃厩俦凰疁婧S?xùn)斥,因為,在司琴來之前,水滄海已經(jīng)訓(xùn)斥他半個時辰之久了。 “我走什么走?就你這幅鬼樣子,我走得了嗎?”水滄海這回是真生花緣君氣了,這王妃過幾日就回來了,要是到時候知道他們幾個先前起哄,非讓花緣君來施展這場美人計,結(jié)果把人害成這樣子,王妃……王妃非打他們一頓,把他們關(guān)小黑屋餓一天不可。 “不想走也可以,那就別再說好了。”花緣君的臉色是真的很蒼白,他也是真的很疲憊,經(jīng)過這幾次的事,他才明白王妃曾經(jīng)給他的忠告,他的腿疾年數(shù)太久了,根本就不可能完全恢復(fù)如初,他那怕平日行走無妨礙,可是攀山越嶺,過于激烈疲勞的運動,依然不是他這雙腿能承受的。 也是因此,他心里更恨夏凌了,都是因為夏凌,他和水滄海才會家破人亡,才會一個雙眼視物不清,一個雙腿被廢,永遠(yuǎn)都不可能被醫(yī)好了。 水滄海雖然生花緣君的氣,可其實他內(nèi)心挺愧疚自責(zé)的。早知道花緣君會為達(dá)目的,如此的不擇手段,他當(dāng)初說什么也不會和大家一起起哄,讓他來用美人計誘惑司琴上鉤。 司琴這姑娘可是真坦蕩大膽,看到花緣君赤裸著上身在浴桶里泡藥浴,她居然還能面不改色的站在一旁觀看。 “別站在一旁欣賞他的美人出浴了,趕緊過來扶一下,一會兒有得他疼呢?!彼疁婧]好氣的看司琴一眼,好好的姑娘家當(dāng)什么不好?非要當(dāng)別人利用的工具,還對那個一心利用他的人,如此的感恩戴德。 司琴走了過去,卻被水滄海一把拉著一只手,探到了溫?zé)岬乃?。她不明所以的看向水滄海,不明白他這是要做什么? “看我做什么?給他按揉一下腿上舒緩疼痛的xue道,這你懂,我知道。”水滄海走到另一半,一手按在花緣君肩上,一手下探到黑褐色的藥湯里,摸到花緣君的膝蓋上,眉頭緊皺的為他按摩揉捏,也不知道王妃教的這種手法,司琴又是怎么知道的? 之前花緣君也感到很奇怪,司琴怎么會這種按xue手法,與王妃教他的簡直就是一模一樣。 司琴當(dāng)初是和一個軍醫(yī)學(xué)的按摩手法,至于軍醫(yī)是跟誰學(xué)的?想來也知道,除了夜無月,還能有誰? 冷劍就是故意的,他家公子年紀(jì)可不小了,靜王爺都催促水公子向陶小姐提親了,他們公子要還光棍著,那不是太不爭氣了嗎? 畢竟,曾經(jīng)在夏凌手下,他家公子就比水公子強,如今在王妃身邊做事,成親這事,總也不能太落于水公子之后吧? 花緣君這回可淡定不了了,這藥浴湯色是顏色濃深,看不到他赤條條的身子,可是……他們這兩個人一左一右摸他腿,他又不是死人,怎么可能淡定無欲的一點感覺都沒有? 水滄海發(fā)現(xiàn)花緣君之前還蒼白的臉色,忽然有點泛紅了?這絕對不是藥浴熱情熏的,而是這家伙他…… “水兄,已經(jīng)可以了,讓冷劍換水,我想沐浴更衣了。”花緣君一把將水滄海的手抓出水面,扭頭望向他抿唇微笑,眼中有點羞怒之色,明顯是被水滄海摸向他大腿的事,惹惱了。 水滄海輕抬手,掙開了花緣君的手,這才轉(zhuǎn)身向外走去,邊走還邊嘀咕道:“又沒摸到,一個大男人,有什么好害羞的?” 司琴耳朵不聾,聽到水滄海這些話,她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花緣君見司琴用這種一言難盡的眼神看著他,他耳朵和脖頸這些可都紅了。 司琴猶豫再三,還是沒忍住,低聲問了他一句:“你和他……是一對的?” “呃?不是!”花緣君平生第一次有失風(fēng)度沖一個姑娘家怒形于色,可是……她怎么會把他和水滄海想成那種關(guān)系? “不是就不是,也不用動這么大的怒氣吧?”司琴面無表情的看他一眼,心里越發(fā)覺得他這是心虛了,羞惱成怒了。 水滄海是一去不復(fù)返,冷劍倒是帶著兆林和另一個男子進(jìn)來換了一桶溫?zé)岬那逅?/br> 司琴也出去了,她怕她再留下去,花緣君會惱羞成怒的想殺人。 花緣君郁悶無比的沐浴更了衣,顧氏醫(yī)館的小徒弟,就夜無月收的兩個徒弟之一,也在雨停后趕來了 實在是之前出診去了,這時候才回來??! 司琴沒有走,而是送了一件東西給花緣君,一張白虎皮,瞧著真是油光水滑的珍品。 “多謝司琴姑娘的美意,在下便卻之不恭了?!被ň壘且稽c沒推拒,而是真的就這樣讓冷劍收下這塊白虎皮了。 冷劍摸著這塊柔軟水滑的白虎皮,這么大一張,絕對的成年白虎啊。 就這塊虎皮,他們公子給的那幾個人的資料,還真不值這個價錢。 因為,那幾位公子是模樣家世都好,也是個個都是憑本身坐上的那些位子。 可這些人都是王爺看中提拔,厲明景親自考核通過的青年官員,豈是西陵澹月這樣的貨色,能輕易把人釣走的? 司琴站在床邊,蹙眉猶豫許久,才問出了心中的疑問:“花公子,那些名單……是不是有什么問題?” 花緣君似乎有些意外的打量了司琴幾眼,這才淡笑說:“這些名單都是真實的,他們也真是難得的青年俊才??捎幸稽c,你們小姐根本難以入這些人的眼。你也看到了,那些人對于妻子的條件,沒有一樣是你們小姐符合的?!?/br> 司琴當(dāng)時就是看了這些名單上公子的擇妻條件,她才心里生出一些懷疑來,懷疑花緣君是不是故意想氣死西陵澹月的。 “司琴姑娘,無論男女,對于自己另一半的要求都不會低,除了家世身份要對等以外,這些年輕有為的公子,哪一個又不想找一朵善解人意的解語花,一個溫柔體貼的妻子,一個能與自己月下吟詩填詞的知己呢?”花緣君這是真與司琴說個清楚明白了,他給出的名冊,那些公子都是極好的夫婿人選,只可惜!西陵澹月自身不夠完美,人家不會看上她,這可怨不得他給司琴的面子不夠足了。 司琴明白了,花緣君給足了她面子,可西陵澹月拿到那些名單,最終也只是徒勞罷了。 花緣君沒有阻止司琴離開,而是吩咐冷劍送司琴出門,并體貼的讓冷劍為司琴準(zhǔn)備把傘,以防春雨綿綿忽去又來。 司琴沒有絲毫留戀的離開,這位花公子人是不錯,可他們卻不是一路之人,今日之后,便沒有再見面的必要了。 冷劍可是有些擔(dān)憂了,公子干嘛要承認(rèn)這件事?瞧吧!司琴姑娘生氣了吧? 花緣君不覺得這事有隱瞞的必要,至于司琴想自此與他形同陌路之事?他不同意,司琴想躲開他,可不容易。 第48章 任家出事(二更) 二月底,顧相思他們總算是順利回來了。 可卻也沒有直接回西蘭城,而是去了皇陵的行宮,準(zhǔn)備為蓮妃掃墓后,他們再回西蘭城去。 沈弄梅居然比他們還早到,他進(jìn)不了皇陵,只能在外頭等著,幸好身上有西陵君給他的令牌,不然,守陵的兵衛(wèi)們非要把他當(dāng)盜墓者給圍攻了不可。 顧相思他們一家人是現(xiàn)在行宮里休息了一夜,次日才來到了皇陵。 皇陵的占地面積很大,有帝陵、后陵、妃陵。 蓮妃的陵墓是獨立的,與妃陵離的略遠(yuǎn),甚至是與帝陵和后陵都離的較遠(yuǎn),這也是她的遺愿,因為她生前與西宣帝說過,她絕對不要和西宣帝眾妃在一起,因為她真的厭倦了宮中斗爭了。 根據(jù)祖制,西宣帝葬入了帝陵,挨著帝陵的便是后陵,也就是西宣帝的結(jié)發(fā)妻子,宣元后,西陵楚的親外祖母。 蓮妃的陵墓在最西側(cè),因為蓮妃生前最喜歡夕陽,而她的人生也恰如這夕陽,無限美好,卻極為短暫。 西陵滟每年來皇陵,都會先去拜祭他母親,之后才是去看他父皇。 他這種做法是有失規(guī)矩的,可他卻一貫如此,也沒有人敢置喙他的這點做法。 蓮妃的妃陵建造加上多年的修葺,自然是眾陵墓中最干凈整齊的,而修葺妃陵的錢,一向是西陵滟自己出,自己帶人修葺。 初晴和飛漱將新鮮瓜果擺上,又準(zhǔn)備了鮮花插在陵墓兩旁的石雕花瓶中,是紫玉蘭花與白玉蘭花,據(jù)說這位蓮妃娘娘最喜歡的不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而是清香靜謐的玉蘭花。 “母親,兒子攜妻帶子來看您了。”西陵滟牽著顧相思手,夫婦二人雙雙跪下,望著這座妃陵前的墓碑,上面刻著“先嬪”二字,他不由得眸中淚光盈盈,聲音略有些沙啞道:“母親她這一輩子,也只有在死后,才得‘嬪’一字,才算是父皇的妻子?!?/br> 顧相思還真不知道這個“嬪”字是什么意思,因為她以為,先嬪就是先帝妃嬪的意思呢。 “《禮記·曲禮下》:‘生曰父,曰母,曰妻;死曰考,曰妣,曰嬪?!虼耍富十?dāng)年為母親立碑時,不是用的母后的謚號,而是先嬪,妻子的意思?!蔽髁赇俳舆^初晴點燃的香,雙手拈香,立在面前拜了三拜,將香插在香爐里,望著墓碑沉痛哀傷道:“母親死后,父皇割下一綹頭發(fā)……放在了母親手里。結(jié)發(fā)為同心,恩愛兩不疑。這便是一個帝王,僅能給她所愛女子的一點安慰了。” 顧相思也拈香拜了三拜,將香插在香爐里,望著她婆母的墓碑,上面寫了很多東西——風(fēng)水情況、籍貫、姓名、身分、生卒年月日、子孫、立碑人、安葬日期。 古人慎重,認(rèn)為只有這樣寫的明明白白,死后子孫燒紙送錢才不會送錯人。 畢竟,天下之大,同名同姓,甚至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太多了, 若不寫的明明白白,死后可就連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了。 她也記得,蓮妃最后追封的謚號,是西宣帝駕崩前一個月下的旨,追封蓮妃為文宣皇后。 因此,在牌樓之前,立了一塊新墓碑,上面刻著文宣皇后之墓,立碑人,依然是西宣帝。 大概古今以來,也只有蓮妃才能令一位帝王,在她死后,為她立了兩塊墓碑吧? 清明節(jié)掃墓,也就是祭拜先人,將墓地打掃一下。 這活顧相思親力親為也干的來,畢竟,她不是生成長成的大家閨秀,什么十指不沾陽春水,什么柔弱如柳扶風(fēng),她可一點都不沾邊。 西陵滟與她一起,將蓮妃的妃陵打掃了一遍,又去了帝陵祭拜打掃。 兩個孩子不懂事,正被露薇和喜林牽著小手到處跑著玩。 守陵衛(wèi)可是被折騰慘了,龍辰太調(diào)皮搗蛋,他一會兒跑這邊奪人家手里鐵槍,一會兒又跑那邊拉人家盔甲,一刻不得閑,弄得這些守陵衛(wèi)一個個的都頭大了。 這可是王爺家的公子,縱然沒有世子之位,那身份地位也不是他們?nèi)堑闷鸬陌。?/br> 龍熙比較老實乖巧,只是在皇陵平坦的青石板路上練習(xí)走路。 因為他生下來就比龍辰小,天生就沒有龍辰的營養(yǎng)好,走路走的晚不說,還走不穩(wěn)。 可他這孩子倒是有毅力,打小心性就夠穩(wěn)重,不疾不徐,耐心十足的慢慢學(xué)走路。 “三公子和世子小時候真像,不過,也不像,小世子小時候很堅強,一點不像小公子這般嬌氣,特別愛向王妃撒嬌邀寵?!蹦铺嶂鴥赏八?,邊走邊和烈風(fēng)說話。 烈風(fēng)白了墨云一眼,他是吃飽了撐得吧? 墨云也就是隨口說說,他又沒惡意,就是說下孩子隨誰罷了。 顧相思和西陵滟打掃干凈帝陵和蓮妃的妃陵后,真是類的半死了。 等他們離開皇陵時,都夕陽西下了。 等他們回到行宮,天色也就差不多都黑了。 “王爺,您可算回來了,西蘭城出事了?!毙袑m的管事老公公弓腰走來,將一封急信送上,這是剛到的飛鴿傳書。 西陵滟拿過紙條看了一眼,便神色一冷吩咐道:“墨云,烈風(fēng),立即備馬回西蘭城?!?/br> “是!”墨云和烈風(fēng)肅然領(lǐng)命,轉(zhuǎn)身便去備車了。 “出什么事了?”顧相思聽他這意思,是不打算帶他們娘幾個一起走了??? 西陵滟將紙條遞給了她,這回出的事,他必須要趕緊回去一趟了。 顧相思看完紙條上的兩行字,她還是不太明白,這個什么任家出了事,他這么緊張做什么? 西陵滟也是關(guān)心則亂了,抬手一拍額頭,對她解釋道:“任老太爺是我與皇兄的太傅,后來又教了阿楚幾年,所以任家出了這樣的大事,我必須要趕回去。聽說,他們家還有活口,我盡快回去安排一下,總不能真讓任家就此絕戶了吧?” “哦,那你路上小心點,安全第一?!鳖櫹嗨家郧皬牟辉犓崞疬^任老太爺,她也從來都不知道,西蘭城還有任家。 “我會照顧好自己,這次我只帶墨云走,其他人都留給你,有師叔和大師兄護(hù)著你們,我也能多少放心些?!蔽髁赇俦Я吮?,這次出的事太大了,他必須要親自回去一趟,可是……丟下他們母子,他也真不放心。 “我沒事,大不了我把紅羅教徒召集下,讓他們護(hù)送我回西蘭城也就是了?!鳖櫹嗨寂呐乃蟊常屗残?,不過兩百里路程,他們能出什么事??? “嗯,有紅羅教徒在,我的確可以放心了?!蔽髁赇傩睦镫m然有點醋乙弗檀,可卻也感謝乙弗檀,乙弗檀留下的紅羅教,真的是她最堅實的一面護(hù)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