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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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留柳愚幾個忙也都恭聲應(yīng)了“是”,行了禮往外退。 施清如讓小杜子引著剛過了穿堂,就遇上了沈留柳愚,忙笑道:“有日子沒見二位公公了,一向可好呢?” 沈留柳愚忙都呵腰給她行禮,行完了沈留指了自己的臉小聲道:“姑娘看我們這一臉的菜色,像是好的嗎?才差點(diǎn)兒沒被督主生吞活剝了,幸好姑娘來了,救了我們一命,不然姑娘以后沒準(zhǔn)兒就見不到我們了。” 施清如見他和柳愚果然都一臉的菜色,可他又說得實(shí)在好笑,忍俊不禁道:“督主也就是面上冷了一點(diǎn),實(shí)則面冷心熱,外硬內(nèi)軟,可能是今兒遇上了什么煩心事兒,等回頭煩過來,自然也就好了,兩位公公可千萬別與他一般見識。” 柳愚忙道:“姑娘千萬別這么說,我們可萬萬當(dāng)不起,若不是我們辦差不得力,督主又何至于這般生氣?” 看向沈留,斥道:“你再胡吣,看我嘴不撕爛了你的!” 沈留忙賠笑,“姑娘,我都是胡說八道的,您才是千萬別與我一般見識才好,督主向來待我們這些底下人都極好的,也就時不時會凍我們一下而已,方才屋里就冷得夠嗆,好懸姑娘來了,才一下子暖和了起來,若不然……” 見柳愚與小杜子都一起瞪他,忙捂住了嘴,拼命搖頭:“我再不胡說了,再不胡說了,這破嘴怎么一叨叨起來就沒個完,怎么都管不住呢?” 逗得施清如再也忍不住笑出了聲來。 正待再說,柳愚卻已怕沈留再胡說八道,沖她拱手行了個禮,便拉住沈留徑自走了。 施清如只得笑著隨小杜子繼續(xù)往里走,一邊走,一邊還得讓小杜子安心,“我真沒生沈公公的氣,相反因?yàn)樗@番插科打諢,我心情本來挺不好的,也好了許多?!?/br> 小杜子這才笑起來,引了她繼續(xù)往里走。 屋里韓征早已等得不耐煩了,見施清如總算進(jìn)來了,小杜子在時還能繼續(xù)冷臉,“退下吧,不叫不許進(jìn)來?!?/br> 待小杜子行禮退下,并且關(guān)上了門后,臉上的冷意立時都化作了委屈,“怎么這么久才進(jìn)來啊,明明都能聽見你的聲音了,卻老是不見人進(jìn)來,再不進(jìn)來,我都要出去找你了?!?/br> 施清如走到他身邊,笑道:“遇見沈公公和柳公公,想著好些日子沒見他們了,所以問了個好,說了幾句話兒。聽他們說來,督主方才罵他們了,怎么了?” 韓征讓她坐了,方冷哼道:“那個映紅死了,在靠近冷宮的一口井里找到的,尸體都泡脹了,應(yīng)當(dāng)是昨兒知道事敗后投的井??珊奕隽四敲炊嗳耸殖鋈?,卻一直到午后才找到了尸體,也暫時斷了線索,叫我怎能不罵他們?” 施清如上午聽得廣陽郡主說映紅自昨兒起就不見了,便已猜到她只怕是兇多吉少了,如今果然證實(shí)了,饒昨兒對映紅恨得不行,亦不知她到底是被滅口的,還是自盡的,心里依然免不得不舒服起來。 片刻方嘆道:“還真是人命如草芥啊,看來她是早就做好了不成功便成仁的準(zhǔn)備!不過督主也別生氣,你自己都說了,只是‘暫時’斷了線索而已,總能再找到新線索的,畢竟‘雁過留痕,人過留名’?!?/br> 韓征“嗯”了一聲,“我已經(jīng)氣過了,再大的氣,看見你也盡消了。倒是聽說你上午去見過廣陽郡主了,她說什么了?” 施清如道:“我正是為她而來的。她一口就承認(rèn)了昨兒的事,說映紅背后的確有人,但她也是進(jìn)宮之前才知道的,還說她不知道私闖太后小佛堂的人會被杖斃,她以為,至多也就是會被罵一頓,乃至打一頓,事情也就能揭過去了,若是事先就知道,她一定不會答應(yīng)的。但她也不肯說背后的人是誰,只求我能別牽連她母妃,至于她自己,要打要?dú)ⅲ冀^無半句怨言?!?/br> 韓征冷笑道:“她以為她說不知道,我們就會信她,事情就能就此揭過去了?還想不牽連衛(wèi)親王妃,這世上豈能有這么便宜的事!還是她以為她馬上就要出嫁了,有夫家做靠山,就可以高枕無憂了?我倒要看看本督發(fā)了話后,襄陽侯府還敢不敢娶她!” 頓了頓,“她如今不肯說她背后的人也沒關(guān)系,回頭自然會有她哭著求著你想說的時候!” 要拿捏區(qū)區(qū)一個郡主,一個既沒人也沒權(quán)的親王府,于他來說比碾死一只螞蟻,真難不到哪里去。 施清如握住了韓征放在憑幾上的大手,“督主且先聽我說好嗎?若廣陽郡主裝傻充楞,無論我說什么都與我打哈哈,或者我把話說明了,她也與我揣著明白裝糊涂,什么都不承認(rèn),我可能現(xiàn)下也會與督主一樣,恨她恨得牙癢癢。而她若鐵了心要抵賴,一時半會兒間我們還真奈何她不得,畢竟事情是映紅做的,映紅又失蹤了,如今更是死無對證,她素日與我說的那些話,認(rèn)真追究起來,也都沒毛病,誰讓我自己沒有防人之心的?” “但她沒有這樣做,我一進(jìn)去她就直接把丫頭都打發(fā)了,與我把話挑明了,向我說‘對不起’時,我也能感覺到她是真的后悔,真的難過。她對她母親的孝心,更是做不得假的,這一點(diǎn),我也相信自己不會看錯,所以我猜她的苦衷,應(yīng)當(dāng)是與她母妃有關(guān),——要么就是怕自己出嫁了,沒人照顧她母妃;要么就是怕她家過繼嗣子的事一直辦不下來,或者由不得衛(wèi)親王妃說了算;要么就是怕她母妃老無所依,甚至,那背后的人直接就拿她母妃來威脅她也未可知。” 韓征挑眉,“所以呢?” 點(diǎn)了點(diǎn)她的額頭,“你這傻丫頭當(dāng)真是什么都好,惟獨(dú)就是心太軟了些!” 施清如噘著嘴捂住了自己的額頭,“督主把人家戳好痛!——心軟怎么了,又不是什么壞事,何況我也不是對誰都心軟,也要看具體情況的。是人都有弱點(diǎn),有軟肋,譬如我的軟肋就是督主,只要是為督主好、對督主有利的事,無論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去做,我相信督主對我也是一樣?!?/br> “同樣的,廣陽郡主的軟肋如今看來,就是衛(wèi)親王妃了。她從小和母親相依為命,母女間的感情肯定極深,我方才在來的路上一直在想,若是處在她的立場,我會怎么做?想來想去,一邊是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哪怕后來熟識起來后,多少有了幾分情意,一邊卻是打小兒相依為命的親娘,孰輕孰重,不言而喻。何況她說她不知道太后曾杖斃過誤闖小佛堂的人,若是知道,定不會那樣配合映紅,我相信也不是假話……所以她雖有錯,但情有可原,我還是愿意給她留一次余地的?!?/br> 韓征蹙眉道:“你的意思,是想讓我不跟她計較了?那豈不是太便宜了她!” 施清如忙道:“督主,我們都是早早就沒了母親的,在母親去世之前,你不必說了,一直都是與母親相依為命,我雖那時候還有所謂親人,在旁人看來,也是一大家人一起和和美美,可說到底,與我母親又何嘗不是相依為命?在我們心里,各自的母親都是這世上最親最好之人,可惜造化弄人,我們根本來不及孝敬她們,她們便已……所以廣陽郡主那句‘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是真說到了我的心坎兒上,就沖這句話,我也愿意給她留一次余地,也請督主給她一次機(jī)會,好嗎?” 頓了頓,“我這會兒過來,主要就是想與督主說這個。我上午沒見她之前,很生氣,見了她后,還是很氣,但后來出了西三所,慢慢往回走后,便漸漸冷靜了下來。說到底,她也是個可憐人,人非圣賢,誰又能沒有犯錯的時候呢?關(guān)鍵要看犯了錯后,知不知道悔改,當(dāng)初我剛進(jìn)太醫(yī)院時,羅異也曾陷害過我,但我給了他一次機(jī)會,如今怎么樣?他成了師父和我最得力的助手,我當(dāng)初的不計較讓我如今得到了大大的收獲,焉知將來廣陽郡主不會也給我一個大大的驚喜呢?” 要依韓征的本意,自然不可能輕易饒過廣陽郡主,那豈不是太辜負(fù)他睚眥必報的“美名”了? 可他的小丫頭說了這么多,他也不忍她失望,只得道:“好吧,那我就給她一次機(jī)會,這次便不與她計較了,但她最好是真待衛(wèi)親王妃至孝,而不是扯的幌子騙你,也是真的已經(jīng)知錯了,否則,我還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施清如忙笑道:“那就這么說定了啊?!?/br> 韓征晲她,“我以后可真得把你看得越發(fā)緊了才是,以免你傻乎乎的,被人賣了還給人數(shù)錢呢,就沒有想過,以德報怨,何以報德嗎?” 施清如斂了笑,認(rèn)真道:“想過的。但對情有可原,又是真心知錯悔改的人,我都愿意給一次機(jī)會,反之,就只能以直報怨,絕不手軟了!” 廣陽郡主面對她時,雖真心知錯也后悔了,卻沒有哀求她,沒有一味的訴說自己的苦衷與不得已;也沒有因?yàn)槭聰?,就見風(fēng)使舵,把自己背后的人供出來,為自己謀一個從輕發(fā)落的機(jī)會,——足見她品性德行是真沒有問題的,這樣的人,自然符合她愿意給一次機(jī)會的條件。 當(dāng)然,可能也是因?yàn)樗c如今的廣陽郡主,還有當(dāng)初的羅異感情都沒深到那個地步,所以才更多只有失望與憤怒,也才更容易原諒吧? 韓征就想到了自己上次感嘆過他的小丫頭到底還是心太軟了,可他同時也感嘆過,這是她的難能可貴之處。 以致他至今也不忍逼她改了,那以后她的雙眼便只能看到黑暗與骯臟,再看不到陽光與美好了,所以還是由他來直面黑暗與臟臟,讓她繼續(xù)做她自己吧,——不然怎么辦呢,自己選的老婆,無論如何也只能自己寵到底了! 他輕嘆一聲,握住了施清如的手。 施清如見他滿臉的認(rèn)真,只當(dāng)他還有什么要緊的話要說,誰知道就聽他道:“你剛才叫我母親什么來著,我好似聽見你直接叫的就是‘母親’,怎么著,等不及想要改口了?” 她的臉一下子紅了,啐道:“督主成日里就會渾說,我那是泛指我們各自的母親,不然我怎么說,一口一個‘令堂’的?” 韓征低笑道:“我不管,反正我聽得清清楚楚,你就是叫的母親。你也不必不好意思,我隨時都可以改口叫‘岳母’的,這有什么嘛,說到底只是一個稱呼而已。” 施清如臉更紅了,“岳什么母,我可什么都沒答應(yīng)過你,你要改口,只管改你的去,反正我不會認(rèn)的?!?/br> “真不認(rèn)?”韓征說著,作勢起身要抓她,“那我只能用點(diǎn)別的法子,讓你認(rèn)了。” 施清如忙靈巧的往后一躲,隨即起身跑到了門前,這才停下,哼笑道:“想抓我,沒那么容易,想讓我認(rèn),也沒那么容易……呀……” 見韓征忽地站了起來,直沖她而來,忙驚叫一聲,拉開門跑了出去。 跑出老遠(yuǎn)了才敢回頭看,就見韓征只是站在門口沖她笑,并沒繼續(xù)上前抓她的意思,這才拍著胸口放松了下來,終于想到了自己是在司禮監(jiān),不知道明里暗里多少人正看著她呢,可不能太輕狂太不穩(wěn)重了,丟了督主的臉。 忙又做出一副沉穩(wěn)持重的樣子,隔空瞪了韓征一眼,這才轉(zhuǎn)身去了。 余下韓征滿臉是笑的看著她走遠(yuǎn)了,心情雖已好了許多,想到廣陽郡主的所作所為和差點(diǎn)兒產(chǎn)生的可怕后果,還是不能消氣。 等小杜子送了施清如回來,便冷聲吩咐他:“你即刻去一趟西三所見廣陽郡主,就說因?yàn)橛泄媚锝o她求情,本督這次便不與她計較了,但僅此一次,下不為例。否則,本督一定不會再對她客氣,讓她想想,屆時到底還有誰能保得住她們母女!” 本來還想讓小杜子逼問廣陽郡主到底是誰指使她的,都不必疾言厲色甚至動刑,只消以衛(wèi)親王妃的安危威脅她就夠了,到底是在宮里,人多口雜,他不想把事情鬧大,且逼迫女人也從來不是他的行事作風(fēng)。 那便罷了,總歸他遲早會查出來的。 可他總得讓廣陽郡主知道他的小丫頭的好,知道她是如何以德報怨的,看廣陽郡主會不會羞愧欲死! “是,干爹。”小杜子忙領(lǐng)命去了,不用韓征吩咐,也知道動靜盡可能要小,遂只帶了個小太監(jiān),一路抄僻靜的小路近路到了西三所,見到了廣陽郡主。 廣陽郡主自上午施清如離開后,便一直無聲在流淚,午膳也沒吃,太后傳召也沒去,一雙眼睛哭得又紅又腫。 她的另一個貼身丫鬟倚綠一直在勸她,卻因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總勸不到點(diǎn)子上,心里很是不安。 不想就聽得小杜子來了,那可是韓廠公的干兒子,宮里娘娘小主們見了都得客氣有加,到哪哪兒都橫著走的主兒,平白無故怎么會來求見她們家郡主? 倚綠心里就更不安了,可又不能把人拒之門外,只得賠笑著好生請了進(jìn)來。 小杜子見了廣陽郡主,自己是奴才人家是郡主,禮數(shù)先還是要做周全的,恭恭敬敬的打千兒行了禮,一張臉笑得花兒一般,說出口的話卻與臉上的笑背道而馳,“都退下,咱家有話與郡主說,不叫誰也不許進(jìn)來!” 倚綠心跳得更厲害了,忙拿眼去看自家郡主,見廣陽郡主點(diǎn)了頭,才滿心惴惴的帶著屋里服侍的人都出去了。 小杜子這才斂了笑,道:“郡主,咱家的來意,您應(yīng)當(dāng)很清楚了吧?” 廣陽郡主如何不知道此番縱施清如肯放過自己,韓廠臣也不會放過?早做好了準(zhǔn)備,聞言點(diǎn)頭啞聲道:“我心里都清楚,韓廠臣要?dú)⒁獎帲ぢ犠鹇?,只求能別牽連我母妃,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br> 小杜子卻道:“我干爹倒是想打人殺人,可惜我們縣主是個心軟好性兒之人,明明才被人陷害差點(diǎn)兒丟了命,卻還愿意以德報怨,親自去求了我干爹,讓我干爹別與那差點(diǎn)兒害了她性命的人計較,給那人一次機(jī)會。這樣好的一個人,那陷害她之人得多狼心狗肺,才下得去那個手,做得出這樣的事來!” 廣陽郡主臉也一下子紅透了,又是意外又是羞愧,片刻才低聲苦笑道:“縣主她竟如此善心,品性竟也如此高潔……公公說得對,得多狼心狗肺之人,才能做出陷害她之事?” 她越發(fā)唾棄自己,不齒自己了! 小杜子哼笑道:“我干爹有多看重縣主人盡皆知,縣主都開了口,他縱然一百個不愿意,也只好答應(yīng)縣主了。郡主現(xiàn)下心里一定很高興,原來差點(diǎn)兒害死了人,也可以如此輕而易舉就揭過去吧?” 廣陽郡主越發(fā)羞愧欲死了,訥訥道:“我沒、沒有高興,真的,我一點(diǎn)都沒高興,反而更后悔、更慚愧了……” 縣主那樣的女子,她若與之繼續(xù)交往下來,是能成為一輩子交心摯友的,那樣的朋友,人終此一生,能得其一,已是三生之幸了,可她卻愣是把那樣的幸運(yùn)給折騰掉了,她干的到底都是些什么事兒?。?/br> 小杜子察言觀色,見廣陽郡主的確從頭至尾都是真的羞愧后悔,心里對她的惡感總算淡了兩分。 冷聲繼續(xù)道:“既然郡主如此后悔慚愧,那便把到底是誰指使的您害我家縣主說出來,當(dāng)是恕罪,也當(dāng)是報答我家縣主的寬宏大量吧!” 可惜廣陽郡主縱已淚如雨下,還是不肯說,“對不起,我、我已經(jīng)辜負(fù)了朋友,不能再當(dāng)一個言而無信,背信棄義之人了,對不起公公,我真的、真的……” 氣得小杜子只差忍不住要罵人,合著后悔慚愧都只是嘴上說說而已,一點(diǎn)實(shí)際行動都不肯表示? 偏韓征還說了,讓他只把話帶到即可,旁的不必多說,也不必多做。 小杜子無法,只得強(qiáng)忍怒氣,把韓征的原話學(xué)了一遍給廣陽郡主聽畢,末了又自己補(bǔ)充了一句:“郡主好自為之吧!”拂袖而去了。 余下廣陽郡主看見小杜子的背影,翕動了幾次嘴唇想要叫住小杜子,說她愿意說了,卻終究還是一直到小杜子的背影徹底消失不見,都沒能叫出口,唯一能做的,便是繼續(xù)流淚了…… 申正時分,映紅“不慎”跌進(jìn)井里的消息在后宮大半傳開了。 直殿監(jiān)的太監(jiān)打聽到映紅是廣陽郡主的侍女后,求見了廣陽郡主,請她盡快著人去認(rèn)尸、安排后事。 廣陽郡主這才知道映紅已經(jīng)不在了,雖早猜到會是這樣的結(jié)果了,心里還是沉甸甸的。 隨即便去見了太后,求太后允準(zhǔn)她即刻出宮回府去,以免給仁壽殿沾染上了晦氣,那她就真是‘萬死也難辭其咎’了。 好在是太后一口就準(zhǔn)了,廣陽郡主方暗自松了一口氣,回去便開始收拾東西,趕在天黑宮門下鑰之前,出了宮門,回了衛(wèi)親王府去。 東廠的緹騎正暗中起衛(wèi)親王府的底,不想廣陽郡主就回來了,只當(dāng)多了一條線索,越發(fā)廢寢忘食了。 可惜眼看韓征給的三天期限已經(jīng)到了,卻什么新的線索都沒找到,眾緹騎只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去向沈留復(fù)了命,沈留只得又戰(zhàn)戰(zhàn)兢兢去求見韓征。 適逢柳愚也在,正與韓征回稟他奉命起仁壽殿所有宮人底的結(jié)果,“……都是屬下無能,竟一個可疑的目標(biāo)都沒能鎖定,還請督主降罪?!?/br> 韓征卻是難得的好說話,“仁壽殿便是一個粗使雜役,只怕都早讓太后將其祖上五代都查得清清楚楚,絕無可疑之處,你一時半會兒間鎖定不了目標(biāo),找不到新的線索,也是情有可原,本督便饒你這一次。但人手先不要撤了,繼續(xù)給本督盯著,一日不行就十日,十日不行就百日,遲早總會有人露馬腳的!” 短促的哼笑了一聲,“倒是沒想到,他們在宮里竟那么早就開始安插了人手,還安插得這般的隱秘,毫無痕跡。本督以往不與他們計較這些,是覺著犯不著,沒有意義,這些都只是小節(jié)而已,對前朝大局都毫無影響,如今方知道,螞蟻在關(guān)鍵時刻,還是能咬人的,雖然不痛,但總歸讓人心里不那么愉快就是了!” 柳愚恭聲道:“那督主的意思,是要好生清一清所有宮人么?” 韓征手指扣著長案,沒有說話,轉(zhuǎn)而問沈留,“衛(wèi)親王府有線索了?” 沈留見問,滿臉的羞愧,低聲道:“稟督主,暫時還沒有。那個映紅是八年前被買進(jìn)衛(wèi)親王府的,與王府的人都走得不近,只有個遠(yuǎn)房姑媽,一年會去王府探望她兩三次,想來便是她真正主子聯(lián)絡(luò)傳信給她的人了,但宮里既也有他們的人,那映紅的死訊自然對方也已知道了,那個姑媽肯定也不會再去探望她……除此之外,衛(wèi)親王府再無可疑之人,應(yīng)當(dāng)?shù)拇_都不知情。所以屬下想請示督主,能不能就設(shè)法撬開廣陽郡主的嘴巴呢?屬下有把握至多一夜,她便一定會開口了!” 韓征笑起來,笑意卻未抵達(dá)眼底,“已經(jīng)知道你們都是廢物了,卻沒想到,你們能廢到如此地步,簡直令本督嘆為觀止啊!還妄圖對一個郡主嚴(yán)刑逼供,你是覺著東廠名聲太好了,打算等事情鬧開以后,好讓東廠名聲更好呢?自己去領(lǐng)罰吧,人手也都撤回來,不必再查了?!?/br> 他既答應(yīng)了清如饒過廣陽郡主這一次,自然就不會出爾反爾,言行相悖。 至于到底是平親王府,還是安親王府是映紅背后的主子,宇文皓一向與衛(wèi)親王府走得近,嫌疑自然更大些,卻也不能說明安親王府就沒有嫌疑了,往往最不可能的那個可能,恰是真相。 不過沒關(guān)系,反正兩家他都要收拾的,那索性趁此機(jī)會一起來吧! 過了幾日,隆慶帝忽然下旨,指了宇文皓去戶部觀政,宇文瀾去吏部觀政。 宇文皓與宇文瀾接旨后,都是大喜過望,他們都快及冠了,卻至今除了個空頭世子的名號,什么官職都沒掛過,什么政事都未參與過,便是將來過繼立了太子,德不配位,才不配位,又當(dāng)如何服眾? 自然該早早的就歷練起來,才能讓文武百官都知道,他們不是繡花枕頭,除了會投胎以外,一無是處。 當(dāng)然,最重要的還是隆慶帝終于想通了,要讓他們學(xué)著觀政,松了口子愿意栽培他們歷練他們了,那豈不是意味著,過繼立太子的事終于有眉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