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演戲
她說得義憤填膺。 芳娘聽著卻很是尷尬。 她本就不是這個(gè)院里的人,又是太太身邊過來的,便覺得這話是沖著她說得的。 她應(yīng)也不是,不應(yīng)也不是,只覺得渾身難受,便只好裝傻充愣地勸喬月不要生氣,再氣壞了自己的身子。 等東西準(zhǔn)備好了,她便逃也似的提著籃子去做藥膳湯了。 喬月回去同宋姨娘復(fù)命,說叮囑過的話都說給芳娘聽了。 宋姨娘點(diǎn)頭,又對(duì)她道:“一會(huì)兒藥膳做好了,你找個(gè)理由,讓她親自送過來給我?!?/br> 芳娘看在爐子旁邊熬藥膳,打著扇子,卻有些心不在焉。 等她回過神來,這才發(fā)現(xiàn)那藥膳險(xiǎn)些熬糊了,便趕緊拆了小火,將砂鍋從爐火上移開了。 將藥膳倒在盅里后,她便去喊喬月。 “姨娘的藥膳妥當(dāng)了,姑娘可以去送了?!?/br> 喬月卻捂著腹部皺眉道:“我有些腹痛,忍不住想要去趟官房,要不芳娘你替我跑一趟吧?!?/br> 話剛說完她就“哎呦”了一聲,腳下生風(fēng)般,轉(zhuǎn)眼就沒了蹤影。 芳娘只好自己端著托盤往宋姨娘屋里去。 宋姨娘正在繡花,見芳娘來了,笑著讓她去看自己繡得小老虎。 這是預(yù)備著給齊大太太的孩兒做虎頭帽的。 她的繡工是這府中最好的,從前老太太給大老爺親手裁制衣裳,上面的繡花多半是宋姨娘來做的。 芳娘贊不絕口:“都說蘇州的女子手巧,可為皇帝制龍袍,可我瞧著姨娘的手藝也是極出色的,不必那些個(gè)繡娘們差多少。” 宋姨娘笑了笑,道:“我這些不過是雕蟲小技,拿不上臺(tái)面的,又怎么能跟秀娘們比較?!?/br> “不過是想著能為太太分一份憂,可又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也就只能做做這些不值錢的小玩意兒給她孩兒用了?!?/br> 芳娘心里七上八下的,忍了好幾忍還是沒忍住。 她問道:“太太那邊是不是遇上什么煩心事了?” 宋姨娘眉頭不著痕跡地動(dòng)了一下。 面上卻是一派神色平靜。 “我只是知道她近來手頭緊得厲害,急需大量的銀子,可究竟為著什么就不知了。” “不過倒是聽到點(diǎn)消息,說是太太在外欠了人不少銀子,也不知是真的還是假的……” 芳娘的神情里帶上了幾分焦急。 她迫不及待道:“宋姨娘,可否讓我今晚去一趟太太的院子,我有些事要同太太講?!?/br> 宋姨娘將湯慢慢往小碗里舀,道:“現(xiàn)在就去嗎?恐怕太太已經(jīng)歇下了吧?” 芳娘急得不行,就好像被扔到熱鍋上的螞蟻一樣。 宋姨娘見她那副樣子,饒有興趣道:“你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是明日不能說的?” 芳娘結(jié)結(jié)巴巴道:“無……無事,就是我想著……” “您想著什么不如眼下直接說出來,說不定天亮了再說,事就變了味了?!?/br> 突如其來的話語嚇了芳娘一跳。 定睛一看,齊宸正撩起簾子從內(nèi)室里走出來。 她不是拿了銀票就回去了嗎,怎得又回來了? 芳娘趕緊同她問好。 齊宸卻笑道:“您這好問得我真是滿心復(fù)雜,我母親如今還在水深火熱之中,我又如何好得?!?/br> 芳娘被她堵得說不出話來,深知自己有錯(cuò),便垂頭站在那里。 齊宸在她面前站定,直接問道:“先前有人借著我舅舅的名義,讓我母親拿一筆錢去衙門里救人,這件事你可清楚?” 芳娘不言不語,只木頭樁子似的站在那里。 齊宸又道:“那人把我母親的體己銀子都拿走后,沒幾日又折返回來,開口又是一大筆,我母親捉襟見肘,便在外面借了一筆款子,走得卻不是正經(jīng)的門路,這個(gè)你又知道多少?” “簽八百兩欠款的銀票,只需押了二百兩在其它錢莊里做保證,無須抵押田宅房產(chǎn)古董字畫,卻能拿到手六百兩,這樣好的買賣不知芳娘以前做過沒有。” 芳娘額頭上的汗都要留下來了。 她跪倒在齊宸腳邊,低聲道:“小姐莫要往下說了,老身是個(gè)粗使的下人,無須您給留臉面,只是太太是您的生身母親,您不能不顧她的顏面??!” 齊宸聞言反笑道:“你倒是為我母親著想,既顧著她的臉面,為何還要在其中牽線搭橋,讓她同那些不正經(jīng)的人那里借了銀子來給旁人?” “我那舅舅人早就死了,不過是衙門里沒查出結(jié)果來,才按著沒給定論,倒給你們留了機(jī)會(huì)鉆了空子?!?/br> 芳娘嚇得不輕:“小姐,這話可不能胡亂說!您那舅舅如今就在衙門里,這事您舅母也親自來說過的,太太可都知道的?!?/br> 齊宸冷笑了一聲,道:“那你倒是同我講講,為何那替我舅舅傳信要錢的周大爺會(huì)和你的老姐妹王婆子熟識(shí)?!?/br> “王婆子家窮了一輩子,如今卻突然有了進(jìn)項(xiàng),不僅家人穿金戴銀的,還能有閑錢去收拾院子,你既是她的好姐妹,便與我說來聽聽,她家的那些銀子是如何得來的,也好讓我開開眼界。” 芳娘被她問住了,張口結(jié)舌半晌也沒說出個(gè)所以然來。 齊宸步步緊逼:“事到如今,您還是不打算說實(shí)話嗎?” 芳娘神色變了幾遍,緩緩低下頭,突然落下淚來。 她哽咽道:“那王氏的確是我的老姐妹,從前在姑蘇老家做姑娘時(shí),我們兩家住得近,素日里關(guān)系也好?!?/br> “后來我嫁了人,隨著相公來京中討生活,時(shí)日久了,與她那邊便斷了聯(lián)系?!?/br> “幾個(gè)月前,我去茶行里給我兒送些吃食,卻正好巧遇了她,這才知道他們一家也搬到京城來了?!?/br> “后來我去她家里坐了幾次,見她家里過得不錯(cuò),便閑來問一句家中的營生是什么?!?/br> “她便同我說,她兒子是在那暗莊做事的,若是想用錢只管找她,放出來比外面那些正經(jīng)的大莊子方便不說,還不必抵押資財(cái),日后還清了,就連底細(xì)都查不到的。” “我當(dāng)時(shí)不過是隨便聽了一耳朵,就沒往心里去?!?/br> “后來在院子里服侍太太時(shí),有人說舅老爺那邊找上門來了,太太去見過之后心情就很不好,坐在那里嘆了半晌的氣,翻箱倒柜地找了幾張銀票,讓小璇姑娘給送了出去……”